62、骑着陆行鸟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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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衬衫被染得鲜红。
屏幕上播放着的画面,似乎宣告了玩家的糟糕结局——这种被大口径子弹在胸膛前撕开一个大洞的伤势,稍微有点常识会感觉不妙。
在游戏的过场动画中,本可以从机场登机离开非洲的玩家游玩的人物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一枚大口径狙击子弹穿过了她后,身边的保镖们才如梦初醒般——他们也困惑于子弹是怎么正好穿过他们的人墙护卫和黑伞遮挡,精准击中黑伞后的吴思薇(虽然打中的只是她的胸口,而不是大脑,某种程度上限于条件不大精准——粗糙得像军方狙击手,击中敌人躯干便可了事,警方狙击手还至少被要求打中劫匪的头部t区,而不是人质的。但这种伤势,吴思薇必死无疑)。队伍中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准备呼叫救护直升机——好吧,他们真的指望在非洲这种连肾脏移植都做不好、不一定有良好无菌手术室的地方救回居安博士的命?这是有预谋的,对国家所支持的反生化武器病毒研究所的蓄意打击——击杀天才的锋芒,有时候是最简单的方法。
这时,贴身保镖听到如今队伍中正在为居安博士止血按压住大动脉的曾先生。或许他该称曾为"委员"。对方现如今是反生化武器委员会的一位技术官僚——你很难想象他几年前还在美国为一所生化武器公司卖命。无论过去这位先生做了什么,如今他的手已干干净净。出身军伍、保持一片赤诚因而对曾圆滑世故的冷酷无法理解的年轻保镖一直坚信,曾这种人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利己主义者。
这个男人现在跪在居安博士,那个女孩面前,徒劳无功地按压着女孩的大动脉,试图止血。曾的手上都是血,把他的袖口染红。那种鲜红暗示着含氧量丰富。
动脉血。不言而喻。
由浣熊市带出的草药种子培育出的草药制成的止血喷雾对这种伤势也徒劳无功。他听见了曾颤抖的声音,细微的颤抖,“给她注射病毒和血清。”
有人拿出了公文箱模样的便携冷藏箱。里面是居安博士的众多杰出成果之一,但这些成果只给她带来了死亡的阴影。这些原本是出于博士她的纯洁善意,为了解除人类的疾病与苦痛的发明,流毒于非洲这片苦难的大地上,变成了给人提供力量快感的新型毒品。
"曾先生。"随队医护已经开始为注射做准备,但她同时强调,"这种病毒和血清具有不可逆转的成瘾性。她一生都必须注射这种昂贵的血清……"
“一生都需要打胰岛素的糖尿病病人多得是。”曾冷笑道,"注射。"
曾明明知道,这份血清的危害或许不仅如此。这种危险而强大的病毒和血清诞生不过一年,没有任何长期追踪。或许有一天,失控的病毒就会让女孩在实验室变成怪物。因此她的下半生都会在监控下度过——
曾心知肚明。
注射后,似乎也没什么奇迹发生——血没有立刻止住,伤势没有任何变化。
但所有人都察觉到女孩不再因伤势而痛苦的脸庞,以至于医护几乎以为她在执行安乐死。
在漫长的静默中,他们听见一声心跳。
而他们祈祷,这不会是一声因注射病毒而变异成怪物的心跳。
“……这就……结束了?”因为对游戏结局过于震惊,吴思薇瞳孔地震、喃喃自语,“这简直和《荒野大镖客》亚瑟得了肺结核,《赛博朋克2077》v最后只能活半年一样……什么狗屎结局啊!”
“不一定是死亡。注射病毒可能是为了续作而做的铺垫。”虽然并不是资深玩家却相当有商业思维的曾提出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设想,“那个病毒和血清应该是下一部的关键设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走两条不同剧情线的玩家明明都打出了前往中国平静生活的结局,最终我的剧情线却会因为有关于安布雷拉的始祖病毒的线索而前往非洲,你的剧情线则是全球劣化病毒的原材料提取都来自非洲,劣化病毒血清的泛滥正起源于此。”
“有道理……而且我们已经把后半部分打了两遍,虽然选了不同选项,剧情也有所不同,但是结局时我的角色一定会在前往机场离开非洲的时候被狙击,而主任你的路线最后一定会给我的角色注射病毒。除此之外,其他结局都是必死无疑。这应该算是通关了吧?啊,看到了,已经在播放制作名单了!”
屏幕上划过一行行名字。
“不过,思薇,有一点我很在意。”玩家频道里主任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有一瞬间吴思薇以为自己其实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周末和主任开语音会议。吴思薇急忙端正坐好,虽然对方完全没可能看到她,“主任,请说!”
“思薇给角色取的名字是‘居安’,对吧?来自五台成语,‘居安思危’。思薇的取名很……有趣。或者说,体现了思薇随心所欲的风格啊。”
吴思薇冷汗淋漓。
五台间谍,危!
“主任,我只是喜欢玩谐音梗啦!‘居安思危’和‘思薇’,听上去就很搭诶。”她急忙解释,曾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流露出强烈的怀疑。
这应该算是暂时过关了?吴思薇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饿了,准备点外卖,便结束玩家通话。
电视屏幕上开始显示结算页面。
[游戏结束。
逃离浣熊市——50点
完美击杀所有boss——60点
攻略艾达(好感度:好友)——60点
成就:难吃的飞机餐——10点
成就:千阳之阳(目击浣熊市核爆并对该事件进行调查)——20点
npc评价:虎与伥——20点
(详细评价:为虎作伥。伥,传说中被虎害死的人在死后为化作伥鬼,成为虎的帮凶。但《广异记》里也有为伥作虎1的故事。
你和他,谁是虎,谁是伥呢?原本确定的答案似乎并不是那么确定。)
评价:a
双人游玩模式:双倍奖励点
推荐游玩:奖励额外加成0.5倍。
总计:550点
未完成支线:获得始祖病毒
未激活路线:阿尔伯特·威斯克
目前奖励点:2170点]
没想到现在的点数已经这么多了。如果花费一百点回家去看看爸爸妈妈应该没问题吧……?吴思薇下意识打开奖励商店,心中蠢蠢欲动,可惜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就是需要五千点的‘回家’奖励,立刻浇熄了她心中的火苗。
不行不行!100点也很重要的!虽然很想念爸爸妈妈,很想偷偷地,远远地看他们一眼都好,但是她要稍微忍耐一下。
虽然忍耐又可以被称为对自己残忍的美德。
现实scp基金会某站点
一扇沉重的钢制大门在吴钟向守卫出示并扫描访客卡、被摄像头扫描虹膜、指纹后缓缓打开。“吴钟博士。”全副武装的警卫盯着他的脸,确认证件上的照片与眼前的中年男性一致,“请跟随我。”
证件照拍摄于两年前。很显然,那时候这个男人应该还是幸福的,连那张不准微笑的证件照都显得柔和,而面前的男人面容冷峻而疲惫,中年人风度翩翩的脸庞也带着深深的痛苦阴霾。他们一路沉默。深入这栋建筑某种程度上与深入核电站没什么两样——维持这里需要谨慎遵守规章的工作人员:我们指的是,永远遵守,无论代价,否则后果堪忧。
何况这里或许比核电站危险得多。
实际上,吴钟有些惊讶他提出的探望申请如此快速地得到批复。他不会以为scp基金会真的在乎一个被革职的o5成员的夫妻生活。他已经近一年没有见过他的妻子了,如果不是负责评估现实扭曲者的心理医生的建议,“这对保持她健康的心理状态很重要。”,他怀疑他们毫无隐私一周一次的公开视频会议能否持续这么久。
公开,是的,吴钟选择这个词是深思熟虑的。基金会的人从来不出现在他们的通讯中或说哪怕任何一个字,但如果你留意视频左下角里永远大于2的“会议人数”你就不会对基金会有任何尊重隐私权的奢望。为scp基金会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吴钟深知接下来他与妻子的会面也将在监控下进行——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期待吗?在他为基金会工作了这么久后,他甚至不为他们这么做而惊讶。他从加入时就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不是吗?吴钟早已在多年前做出选择。他发下誓言要为全人类的安全而服务,无论其代价,而现在发生的也只是二十多年前他许诺的代价之一。
走廊白色的灯光刺眼到能模糊时间感。如果在站点里待久了,不往加固的钢化玻璃窗看去,很难分辨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偶尔他们会遇上行色匆匆的巡逻警卫,对上他们略微怀疑的目光。无论如何,通过重重验证与安检,在拐了第二个转角并扫描访客卡获得系统准许搭乘电梯后,警卫才低声说,“助理研究员会负责接待你并重申探视规则。”
“我明白。”吴钟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助理研究员向他重复一遍他早就知道的一切,全程录像作为法律证据,如果违反协议且有危害站点安全的嫌疑,基金会有权向他使用武力。
吴钟进入了一间普通的接待室,女性助理研究员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善意地询问了他,“你需要休息一下或者去盥洗室吗?”
“不,谢谢。”他很好——吴钟现在只想见到她。
一道柔和的女声开始朗读,他拾起会客室的茶几上的协议,“……大型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已被布置于s-■■39所属站点内,这意味着s-■■39和其环境的休谟指数将处于正常均值。但如果检测到休谟指数短时间内的剧烈变化,基金会有权使用任何级别的武力消除可能存在的威胁,您的安全将不被纳入考虑……”
很好。吴钟迅速扫过密密麻麻的印刷体。假如这一份苛刻的协议被公之于众,很可能会被法院断定为无效合同。但基金会的法律顾问依旧让人写出来了这一张废纸。
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间房间看上去不像一间牢房。色彩柔和的家具和墙纸。几扇特意加固的小窗,在确保它和旁边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一样坚不可摧外,也能透出外界的阳光与景色。这也许是站点的心理顾问有意为之,和缓居住者的压力。绝大部分现实扭曲者仍然是人,即便他们或许会自诩为神,他们并非全知全能,仍然具有人性,被感情左右理智。即便是从实用主义角度出发,确保囚犯居住舒适不仅仅是人道主义,也能打消些反抗意志,给基金会节省成本。
窗边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睡裙的消瘦女人坐在柔软的布制沙发团上在读书,她的手上仍旧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简洁又闪闪发亮。
有一瞬间吴钟仿佛回到了女儿吴思薇失踪前的平凡生活。他几度试图张口,但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真是奇怪,真是不可思议。吴钟有那么多话想面对面地对她说:当他得知她和犹格做了交易时。当他成为了o5成员满心喜悦时。当他以为他能找回他们的女儿时。当他被革职时。
但他沉默不语。就像他以为他见到妻子时会流泪,但他并没有。他早已无泪可流。
女人合上书本,她站起来,转身,她脸上的喜悦几乎显得孩子气,“我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会说服你们基金会里的傻蛋o5们来见我。”
“他们在听。”
“我知道,”黑发女人无所谓地把书随手放在茶几上,“但我根本不在乎。”她对他微笑,“你这个傻瓜。”
吴钟与她相拥。温暖、熟悉、平静。他彻底放松,忧虑与痛苦一时间也离他远去,正如刘晓燕,他的妻子所感受的一样。“晓燕,你过得好吗?”
“好到不能再好,除了放了我,他们几乎无所不能。”她放开他,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上的笔茧擦过她柔软的、涂过护手霜的手,“可能是由于他们怕我某一天心血来潮突破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把这个站点变成巨型泰迪熊,他们对我好得有求必应。我可以随便要求他们买下全套每本几千元的学术书籍,这种生活简直是我读博士以为自己找不到工作时梦寐以求的。”黑发女人相貌与吴思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成熟,她眼角已经有几条细纹。她和吴钟更像。他们有同一种气质,面对苦难坚强而冷峻。“偶尔我会好奇,你们的经费是怎么来的?”
吴钟迟疑了片刻,“这可能是某种未解之谜?不过绝对不像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一样靠每年五万美元的学费。”
“哼,明白,你的保密协议。”吴钟听到她这样说不禁苦笑。为什么她这么笃定他对基金会无所不知?
她带他一起坐在沙发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吴钟知道她问的新消息是什么——他们的女儿。他组织了自己的语言,“有一件事,我怀疑它高度相关。哥谭,你记得那座城市吗?”
“那座新城?”刘晓燕拿起报纸,翻开到一页有关哥谭的新闻,点了点哥谭字样,“有人用《古尔遗约》2所创造的一座不应该存在的罪恶之城。有时候我怀疑scp基金会是不是也是那样出现的:某日突然存在于世,扭曲了历史,却每个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据说你们基金会叫这种状况为ck级情景现实重构。”
“这一次是哥谭局部的改变,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加入进来了。你的堂哥刘英止不公开的私人邮箱收到了一份以思薇的口吻写的邮件,用了匿名电子邮箱(第二十六章)。日期和时间与我们检测到局部现实重构非常接近。她说她目前很好,正在尝试回家。如果无法回家,她在那里也会很幸福……让我们不要担心。最后,她希望我们不要责怪刘英止给她买了ps5。基金会尝试过追踪,但只查出原始地址大致在哥谭区域,包含其辐射的郊区和卫星城范围。她似乎还以寻找导师的本科生的口吻向你的实验室邮箱发过电子邮件,她应该知道你暂时不再工作了。”
刘晓燕扬了扬眉,“这一听就绝对是她会写。哦,她还会对我不再工作而心怀不安。”
吴钟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如果她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位颇有涵养的高级研究员、站点主任回想起妻子是怎么冒着死亡与疯狂的风险去召唤犹格获得禁忌的知识便不禁气得头脑发昏,“如果女儿回了家,一见面就是已经变身人型血肉意大利肉丸面的你,不吓得发疯才怪。”他认真地转头望向妻子,“不要冒险使用你的现实扭曲能力,不要再做任何无意义的、最终只能带来痛苦、疯狂与毁灭的牺牲。我和你一样在乎我们的女儿,前提是这绝不会伤害你。”
“但你呢?”刘晓燕望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我好好地活着,而你一个人会为了我和思薇去牺牲你的一切,设计些危险的实验,然后平平无奇地被收容物弄死、死于收容失效、或者被基金会openthedoor。”她微微一笑,“不幸的是,我也会这么干——你在和我结婚是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她和他都共享着一种决心,这种决心支撑着他们面对苦痛:他们不惧于为对方牺牲,因为他们都知道另一个人也会做同样的事。
吴钟博士刚刚的气势立刻消失殆尽,重归一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中年人,默默转移话题,“基金会没那么危险,收容失效很少见。至少我能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
“在你刚刚短短的一段话里我就能发现归因谬误、以偏概全、幸存者偏差这些逻辑谬误。我也可以说,作为调查员我工作了二十多年还没疯……”
刘晓燕盯着丈夫鬓角发白的发根,那是一撮没有染好的白发。她装作没发现,露出一个微笑。他染得没有她好。
并不知道父母现在正在干什么的吴思薇,此时刚刚关闭了电视和ps5。饥肠辘辘的她在下厨前顺路去检查陆行鸟蛋的状态。按照手册的描述,陆行鸟蛋已经进入了孵化期的末尾,吴思薇最好时刻关注蛋壳,别让破壳而出的陆行鸟幼崽独自在家横冲直撞——这也意味着,吴思薇在明天上班的八小时里也需要照顾陆行鸟蛋。仿佛是感应到她热情的目光,陆行鸟蛋不禁抖了抖。
“传说中的陆行鸟bbq、陆行鸟汉堡包——都没听说过。为什么大家不吃陆行鸟呢……”吴思薇沉思着,“就像为什么人们不吃马肉也是值得探究的问题一样,陆行鸟很大只,培养周期却比马匹短很多,这种生物不应该与牛肉一起成为规模化养殖的蛋白质来源吗?就算是马肉做好了也会很好吃,陆行鸟应该也……”灵活地使用了社会学的想象力探究奇怪的问题是很好,但如果吴思薇认真地干了这个田野调查,可怜的陆行鸟似乎会极为不妙。
陆行鸟蛋再次在吴思薇的抚摸下瑟瑟发抖起来。
吴思薇毫无自觉,忧心忡忡,“这是怎么回事,再这样全天候发抖,蛋壳就会裂的吧?”殊不知她才是吓到陆行鸟的罪魁祸首。
周一,社畜们最讨厌的一天——他们又要开始新一个受苦的轮回了。还没到早上九点,神罗大厦地下停车场内每个人都各自行色匆匆,不发一言。他们都急着上班打卡,电梯的叮咚声一旦响起,一群还在排队等电梯的人便抬眼望去。其动作一致到颇似被军训过的行尸抬眼看向鲜肉。
吴思薇就在这时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纸箱走入队列最末端。纸箱颇大,完全挡住她往下望的视线,看不到自己脚下有什么,只能小心挪移,“好多人在等电梯啊……”她有点烦恼,“可是走楼梯虽然快,我抱着箱子根本走不动吧。一不小心摔倒,陆行鸟蛋碎裂就更不好了。”她摇摇头。
刚刚顺利停入车位的西斯内走到吴思薇身旁,“思薇,你怎么在这里排队?”她扫了一眼面前秩序井然的等电梯队列,顿觉无语,“你直接走到最前排,说一句‘我是总务部调查科的。’,你立刻能获得电梯使用优先权。他们都知道我们有急事。”
你确定他们让我们插队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有急事而不是害怕塔克斯对他们说一句“内部调查。”吗?
吴思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她前排的几个上班族身体顿时一僵,偷偷回头望了她们一眼,抖如筛糠,“两位,你、你们先请。”
“不、不用了,我还是不插队好了。”吴思薇干笑一声,这反倒使他们更加不安。片刻,似乎连队列最前方都反应过来,一群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她们好像是塔克斯诶……”、“不一定吧,也许只是普通的可爱女职员?”、“注意她们的制服啦制服!虽然都是黑西装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啊……”
某种程度上,吴思薇已经在地下停车场制造了一场引人瞩目的电梯骚乱。
“思薇,西斯内。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曾主任已经在她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了——今天他穿着一件新的塔克斯制式西装。这件新制服是后勤按照大中小这些码数统一定制的成衣,有些地方,例如袖口长度会不大合身。曾伸出右手食指按着右侧的电梯开门键,“西斯内,注意一下她,别让她摔倒了。”
西斯内听了不禁揶揄了吴思薇一句,“瞧瞧,知人善任的曾主任也和我一样对你抱着纸箱不会摔倒感到怀疑。”西斯内极具巾帼英雄的豪迈之气,双手一摊打算接过纸箱。吴思薇想了想,“你帮我拿一边就好,纸箱两边都有一个方便手提的孔洞。”随即和西斯内一起提着纸箱快步走向电梯,背对上班族们的目光,落荒而逃。
曾等她们都过来了才松开按钮,按下‘地下三层’。几乎是从上班族们的议论与目光中幸存下来的吴思薇在电梯门关上时松了一口气,“谢谢主任!”
“……不用谢。”这两句对话听上去实在是陌生而客气,曾扫了一眼纸箱,主动找了一个话题,“纸箱里是什么?”
吴思薇和西斯内对视一眼,西斯内神情沉重,对吴思薇摇了摇头,意为“不要负隅顽抗”。没想到吴思薇和她没有丝毫默契,反而以为这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意思,立刻挡住纸箱,有点紧张地扫过电梯监视器,“没什么啦主任!不是危险物品,就是灯泡和其他东西。”
这种光明正大的遮遮掩掩,简直是欲盖弥彰。
曾都有点被吴思薇气笑了。怎么,她真觉得能瞒过他吗?多年来,曾从五台战争时期就开始负责反间谍和情报收集,而吴思薇是一个从不撒谎的人。她不应该有自己能胜过别人的专业能力的错觉。这是一件小事,曾知道自己不应当小题大做。可某种被欺瞒的背叛感冰冷地爬上他的脊柱神经。
也许是最近曾有些神经过敏。他以前不喜欢把每一件小事都当成服从性测试,但吴思薇变幻无常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刺探。昨天让曾有他们亲近了些的错觉,而今天她甚至不能向他坦诚一件小事。
像一根细小鱼刺却又隐隐作痛。
西斯内想说什么,但电梯已经到了地下三层。她有些迟疑地望向曾,曾伸手挡住电梯门,“女士优先。”
不,重点不是我们谁先出去而是为什么主任你突然气压低得可怕。似乎毫无所觉的吴思薇还催促着西斯内,“西斯内前辈,我们快走啦,主任的手会举累的!”
不,主任并不像你一样是体能废柴啊思薇。西斯内腹诽道,与吴思薇一同步出电梯。吴思薇知道西斯内为了还米德加的巨额房贷和车贷连全勤也绝不放过,便让西斯内先去打卡,自己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下。这一层的监控都是直接由塔克斯负责的,而不像其他地方由高层监控室兢兢业业的士兵负责——如果时不时睡觉也算兢兢业业的话。
“主任!”吴思薇做贼心虚、偷偷摸摸地一步一步蹭到曾身旁,压低声音,“刚刚细心的西斯内前辈用眼神提醒了我,电梯里的监控不在我们塔克斯的控制下。接下来你听到我告诉你的事你千万别生气。”
刚刚已经很生气的曾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心中的不悦奇迹般地消失了,“你说。”
“我可以带陆行鸟蛋和陆行鸟孵化器上班吗?主任,这是我一生的请求!陆行鸟很乖乖的!克劳德很快就会孵化破壳我不能抛下它不管啊!”
……陆行鸟蛋?为什么会带陆行鸟蛋上班,是因为总务部餐厅太难吃了所以想煎陆行鸟蛋加餐吗?思薇,你的一生的请求是这么简单、这么轻易就可以说出来的东西吗?感觉你将来会有很多一生的请求。
曾主任不太明白但他大受震撼。
由于他沉默太久没回答吴思薇,女孩更加焦急,“拜托了,主任!昨天连夜问了行政‘我们神罗是不是宠物友好型公司?’结果回答是‘如果你不是路法斯副总裁,答案是不。’萨菲罗斯今天也要去训练士兵根本没空照顾陆行鸟蛋。如、如果让克劳德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会死掉的啊!”
原来行政对于路法斯带狗勾上班也颇有怨言啊。
原来吴思薇已经给陆行鸟蛋取名为克劳德了。
原来吴思薇已经和萨菲罗斯熟悉到会让对方照顾宠物了。
警觉起来的曾,这位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颔首,甚至看上去有一种佛陀的慈悲与优雅:“我当然会答应思薇的请求。不如放在我的办公室吧。我会帮忙看顾的。”
“谢谢主任!”吴思薇真心实意地露出灿烂微笑,“不过这样太麻烦主任了。我能照顾的。”
“也行。今天来我办公室工作吧,顺便照顾陆行鸟。”
“诶?”吴思薇迷茫了一瞬,下一刻扫到了打卡器上的时间不由得瞪大眼睛,“要迟到了!”
雷诺从吴思薇和曾的背后突然窜出,飞奔到打卡器前潇洒打卡,还摆了一个嚣张pose,“成功在最后一分钟蹭到全勤!”
迟了一步的吴思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值从“59”跳到“00”。
“主任……我、我迟到了。”
“这不算迟到。”曾气定神闲,“刚刚我们聊天的时间算是工作时间。你已经到我面前了,不是吗?”
“诶?可是主任你也迟到了啊。”
“我不用考勤。而且,别告诉雷诺,”神罗对于曾并没有考勤要求——所谓的弹性工作制,意味着最高可以无上限的工作时长。他帮忙抱起装着陆行鸟蛋的纸箱,“如果员工已经到了办公室却忘记打卡,直属上司可以帮忙加上考勤记录。”
“不告诉雷诺前辈真的好吗?”女孩看起来有些不安。
“不然他每个月尾为了全勤都会在我办公室门外哀嚎的,无论缺勤的那一天他到底在不在办公室。”曾叹息一声,“雷诺对我的尊敬大概只奇迹般地出现在每年的最后两个月。”为了每年年末的年终奖评定,社畜之耻雷诺总能使出浑身解数。
“呃,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思薇对五台成语很熟悉啊。”
听了这句,吴思薇紧张地跟在主任身后,干笑起来,“主任也很懂啊!上次会议还会用汉诗劝谏副总裁耶!婉而多讽,太厉害啦。”
?这应该是思薇单纯的赞美吧——虽然不知为什么,曾觉得有点不对劲。
大概?
其实有一句话说得好(?似乎并没有人这样说哦),在你怀疑时,你心中已有了危险的答案。在这次的塔克斯内部会议里,曾特意注意了自己的措辞——别用那些高深的五台成语,没人会喜欢复杂难懂的公文写作。吴思薇看起来对此大失所望,一时间曾开始怀疑她夸奖自己到底是为了他本人还是为了听听那些“婉而多讽的汉诗”。
会议里布置下去新的工作,汇报了新的工作进度。很好,没什么让曾不满意的。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每个人都是齿轮,不停的运转下去,直到被磨损。曾也是齿轮,却为神罗这个利维坦3组织的有序而愉快,这不亚于一个人感激砍下自己脑袋的断头台。但人正是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4,脱离了这个利维坦,人们迟早会用更多血在失去秩序的自然状态中重建另一个利维坦。
“散会。”话音刚落,曾就看见吴思薇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蹦起来,跑去检查纸箱里的陆行鸟蛋。洁白光滑的蛋仍旧完好,吴思薇和雷诺同时叹了一口气。
等等,雷诺?曾又想起了上一年的团建旅游,雷诺参加金碟游乐场的赌鸟比赛输了500gil。
曾叹了口气,越发疲惫了。他摇摇头,回到办公桌抽出公文。埃琳娜拿着写好的外勤报告走过来,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曾桌面的两本杂志。一本娱乐杂志——就算是铁人曾主任也是要放松的啦,埃琳娜听过雷诺私下的八卦:“主任把娱乐杂志和商业杂志都加入了‘公开情报收集-出版物’这项开支。而且那本娱乐杂志主任每期都会看。”
另一本是,电子游戏杂志?看来主任也有了新爱好啊。埃琳娜一边想一边递出报告,“主任,这里是我的报告,我已经签字了。”
“好,我会看的。”曾接过报告,注意到了埃琳娜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对了,埃琳娜你对游戏有了解吗?”
“偶尔会玩,算是轻度休闲玩家。”埃琳娜笑了,“不过思薇算是游戏爱好者吧。总是有很多有趣的游戏。”
“很多?”曾注意到了这一点,“那你记得名字吗?”他撕下一张便签纸,“可以写下来吗?”
埃琳娜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她接过曾递给她的钢笔。能帮上主任?太好了!她已经高兴得心脏砰砰直跳,没思考曾说的那一句话:“我在杂志上完全找不到那款思薇玩的游戏。可能不是最近发行的吧。或者根本没在米德加发售?神罗掌握了平台,如果是五台这倒也不奇怪……”
吴思薇没听见曾的低语。她正在和雷诺一起讨论怎么装饰陆行鸟蛋待着的小角落,雷诺还强烈建议公器私用,用塔克斯的间谍相机记录陆行鸟出生的瞬间,“因为是为情报用途设计的,所以画质很清晰。”西斯内还说要从后勤那里借一些派对装饰,不然背景是办公室太单调了。
被友人环绕,吴思薇正闪闪发光地微笑着。
等曾抬头注意到已经大变样的角落时,已经临近午饭时间。那个陆行鸟蛋呆着的角落,墙壁挂上了印着“happybirthday”字样的派对彩带,颜色柔软又有童趣,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后勤堆放的杂物,偶尔在某个员工生日时用上。墙上还贴了“wele”字样的贴纸,欢迎着新生命的到来。会议桌上摆着一台照相机,塔克斯特别采购的昂贵小型高清相机,理所当然也是神罗制。会议桌旁边是吴思薇专用的工作笔记本,上面贴了“神罗”贴纸——还有女孩自制手绘的飞天汉堡包贴纸。用彩色铅笔涂色,剪刀沿着轮廓减下来,粘上双面胶。便签纸画着一个像发射火箭一般直冲太空的汉堡包,起司牛肉味。她最讨厌的口味。大概是吴思薇对起司牛肉汉堡的讨厌之前已经达到女孩希望能把汉堡配方发射到外太空的地步。
曾禁不住笑起来,他甚至没注意自己的微笑。在吴思薇出现前,雷诺看了曾这种毫无恐吓冷笑之意的普通笑容,第一反应居然是——主任居然会微笑!他应该抓紧机会拍照勒索!
总之,是塔克斯谐星会有的想法。
而现在吴思薇不在那个角落。也许是她去吃午饭了?神罗员工可以自行安排午餐时间,唯一要求就是轮流,至少得有人留下接内部电话。
该不会他自己就是那个留下来接电话的吧——真的吗?整个塔克斯都没有人过来问一句就默认了这点?某种意义上,曾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的疲惫。
走廊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办公室的门只是半掩着,为了公司里所谓的opendoorpolicy,方便下属找到上司沟通。
声线像是吴思薇的声音。曾合上钢笔笔盖,金尖钢笔,笔杆髹涂黑漆,漆面柔亮,内敛到看不出它的昂贵。他走近听,吴思薇的声音变清晰起来,“我读了你的报告,我仍想听听你的建议。你直接负责这项行动,我想这很有必要。”
另一个女声低声说,“为了掌握主动权,我觉得以下策略可以考虑:许诺好处、找到把柄、威胁家人……”
“很传统的塔克斯思路。”吴思薇评价,“你忘了我们还能接触他的下属许诺一个他出不起的价——比如说上司的死与美妙的升职,然后一切都落在我们手里了——你是这样想的,对吧?”她叹息一声,“不要滥用这种手段。是的,它有效,并不难实现。但它太□□裸了。除了利益的纽带,别的纽带在我们与他们之间已不复存在。但问题是,我们并不能每一次都成功让对方恐惧,或是给予对方满意的利益。这正是危险的源头。感情的连接是必要的点缀,稳定人心的正是感情给予的虚假安全感。安全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感到安全,虚假的安全就会变为现实。你接下来的策略应该是:果断处理,找个让大多数人认同你的借口,抓大放小,稳定人心。”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但这需要一些时间。主任那边……?”
“我会向他解释。他会同意的。”女孩的语气笃定,同时右手抬起,手心向外竖起手掌。很标准的特种战术动作‘停止’,同手也是战后米德加颇为流行,人人明白大意的肢体语言之一。女职员已经看到吴思薇身后的塔克斯主任,便礼貌地向她和曾的方向三十度鞠躬,收起记事本,穿着悄无声息的平底鞋匆匆离开。
下一刻,上一秒还很酷的吴思薇被曾吓了一跳,“主任……?!”
“是时候吃午餐了。”曾平静地说明了来意,却意想不到地遭到吴思薇的拒绝,“我还有事要做,要迟一点啦。”
并没有说清楚,是在尝试隐瞒吧。但无论是思薇说谎的技巧还是说谎的运气,都真的很差。或许这也是让曾安心的特点之一吧。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要等谁了,思薇。”曾的语气隐约带着寒意,像老师教训总是老是不听话的学生,“萨菲罗斯。”
刚刚出现在转角处的银发英雄抬起眼帘。女孩立刻转头,非常高兴,急忙挥手示意“我们的陆行鸟蛋就在那里哦,萨菲罗斯!老板娘说随时都可能破壳。但下午是体能训练,所以拜托你照顾克劳德吧!”
萨菲罗斯点点头,走过去抱起箱子,转头盯着下一刻就准备去吃午餐的女孩,“我跟思薇一起去。”
“可是……萨菲你要照顾陆行鸟蛋诶。”
“我在思薇身边也可以照顾。”萨菲罗斯固执地盯着女孩。
“好啦好啦……”女孩在银发英雄执着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妥协了,“萨菲罗斯也一定肚子饿了,正好可以让萨菲罗斯体验一下总务部餐厅诶。最近发现餐厅的牛排如果用橄榄油而不是黄油煎意外地很好吃,可能是因为我讨厌黄油吧。”
曾试图提醒女孩上一次在围墙商店街事件后他们的谈话,但此刻萨菲罗斯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多说无益。
塔克斯和神罗士兵部门的接触不多,隔阂也极深。士兵觉得塔克斯都是一群阴险冷酷的混蛋,成天神神秘秘,不干人事。某种程度上也算没错,塔克斯不择手段的名声确实有事实依据。但有时这种偏见与互不信任甚至影响了行动的最终结果。尽管如此,公司上层无意弥合塔克斯和军队的裂痕。他们的分裂正是上层所乐见的。
吴思薇与萨菲罗斯有友好的私人关系是一根有心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哪一天再发挥一下这些人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想象力——内部就会有路法斯拉拢1st特种兵、战争英雄萨菲罗斯的流言。
到那时没人能知道吴思薇的命运。萨菲罗斯有科研部主管宝条博士力保。他是公司花费了上百亿经费的研究计划里最好的成果、从无败绩的战争英雄、神罗的宣传招牌。但吴思薇什么也不会有。
是的,路法斯副总裁会为她说话,但这种维护也可以被解读为路法斯染指军队的野心还未熄灭。这时副总裁的维护反而是吴思薇的催命符。而曾能做的并不多。塔克斯下属于治安维持部,曾名义上的上司是海德格,真正的部门主管。他自己和塔克斯仅仅是依附于副总裁权力之下,曾没有在公司高层的会议桌占据一席之地的资格。
路法斯副总裁在那里有一个座位是因为他是老总裁的独生子。
在神罗,唯一的强权只有一个,神罗总裁。
曾不相信吴思薇看不到这一点。她应该比他更明白风险,所以她是出于什么理由去继续接近萨菲罗斯?她最初不是在恐惧着他吗?是因为恐惧才无法拒绝吗?但当吴思薇对银发特种兵微笑时却没有丝毫恐惧,她的眼神更像是、更像是……
她怜悯他。不,这个词太高高在上了。这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这是恻隐与同情。可如果牧羊人不救助小俄狄浦斯,《俄狄浦斯王》早在一开始便落幕,就没有弑父娶母的惨事;不去救河道里顺流而下的孩子,漂流的英雄神话早就无疾而终。
当同情成为了吴思薇的命运,曾所能看见的是她走向了厄运。
女孩走了几步便忍不住转头回望。她对他的依恋自然得像是从诞生就有,“主任?”
曾突然明白他并不恨她走向那厄运,他在某一个瞬间爱她的软弱,以至于他希望这软弱置她于死地,因为这才能证明他们都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也无法赢得会议桌的一席之地的弱者。曾想要她的心灵变得软弱,像他一样软弱。
曾为他自己感到可耻。
萨菲罗斯和曾一路无话,刚开始还问了几句萨菲罗斯想吃什么的吴思薇一时间倍加尴尬,幸好路途不久,吴思薇已经能看见雷诺、路德、西斯内、埃琳娜几人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拉了拉萨菲罗斯的手臂,“想吃什么?我陪你去买吧。总务部餐厅只能刷总务部的员工卡。”
萨菲罗斯手臂僵硬,紧紧抱着纸箱,一时间吴思薇都担心他抱得太紧把陆行鸟蛋压爆,“动了。”
“什么?”吴思薇一时间茫然不已。
“蛋,在动。”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吴思薇瞬间明悟,“克劳德要破壳了!”她赶紧拉着萨菲罗斯的手臂,找了一个空位,“轻拿轻放哦。”
在满是蛋炒饭、煎蛋、菠菜蛋卷香味的总务部餐厅里,陆行鸟克劳德(claude)要出生了!(是克劳德·香农的claude而不是云片的cloud啦!)
西斯内看着面前塔克斯全员和萨菲罗斯一起盯着同一颗蛋壳出现裂痕的陆行鸟蛋这种世纪奇观(?)不由感慨(吐槽),“该不会是陆行鸟闻到了煎蛋香味以为自己要在餐厅被吃掉所以提前破壳了吧。”
陆行鸟蛋抖了抖。比鸵鸟蛋还大些的陆行鸟蛋左摇右晃,裂纹逐渐蔓延开……咔嚓咔嚓!
一只金黄色的陆行鸟幼崽破壳而出!
围观的人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是黄金陆行鸟诶!”、“能够飞翔也能疾行,是陆行鸟比赛经常出现的名贵品种!”、“怎么买到的啊?不是据说一只就要十万gil吗?”、“说不定是副总裁送的吧……”
被大家吵得头痛,不过陆行鸟不都是黄色的吗?吴思薇心里还隐隐约约有些失望,“什么啊,居然不是红色吗?红色才是最厉害的陆行鸟啊,天生就会召唤陨石的魔法、可以虐杀31个光之战士(ff14玩家的泪,飚了出来)……”
雷诺自来熟地爽朗一笑,“思薇也喜欢红色吗?我也觉得像我头发一样是红色的陆行鸟更棒啊。可以给陆行鸟染色试一试。”
染色……染色之后再让陆行鸟学会陨石魔法就相当于三十一个游戏玩家战力,值得一试!
吴思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刚刚睁开眼睛的陆行鸟,“多多指教哦!”
在这温馨的场景下,吴思薇暗自下定决心——要让陆行鸟学会陨石魔法!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只会被吐槽“这是在虐待动物吧?”、“成熟的陆行鸟根本不应该会魔法吧!”
幼小的陆行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传奇(?)的一生。它只是天真地蹭了蹭吴思薇的掌心……是孵化自己的温柔妈咪的味道!
“按照手册,陆行鸟很快就可以长大,我就能骑着陆行鸟上下班啦!”
陆行鸟完全不明白吴思薇说了什么让曾主任也嘴角抽搐的话:如果只是为了代步,直接买二手车不是比买陆行鸟更安全简单吗?而且你真的打算骑着陆行鸟上环市公路吗?这是违法的吧!……不,倒不一定是。但最关键的应该是——
“思薇,如果你骑陆行鸟上班你要在哪里停放你的陆行鸟?总部附近可没有陆行鸟鸟棚。关在地下停车场算是虐待动物吧?”
吴思薇大惊失色,“对啊,好像除了副总裁我们都不能带宠物上班诶!”
过来吃饭正好听见吴思薇说了什么的路法斯:?
不,这两个不是一个东西吧?!
萨菲罗斯想了想,“我可以照顾克劳德。”
埃琳娜突然拿出手机对陆行鸟拍照,“破壳纪念照!”
雷诺:“给陆行鸟办个生日party吧,今天不上班了。”
路德:“……主任不会同意的。”
曾:“要不要申请在公司建一个陆行鸟鸟棚?反正六十一层甚至种了好几颗巨树和热带植物。”
西斯内:“如果把陆行鸟卖了,思薇她自己就可以买车吧?不过好好培训陆行鸟去参加鸟赛并下注能赢更多钱。”
场面渐渐混乱了起来。
一个月后。
“克劳德!我准备好啦!”吴思薇穿着塔克斯制式西装,为了骑陆行鸟,特意穿的是长裤版本,“不过今天还是别从阳台起飞,呃,有点恐高。”
“kweh-kweh!”毛茸茸的陆行鸟吃完野菜后顺嘴把盘子叼到了水槽。
“我先坐电梯下去啦!”
“kweh-kweh!”
关上房门,吴思薇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陆行鸟的叫声完全能用英文拼出来呢。克劳德它算是会说英文的陆行鸟吗?”她再次检查了手提包,“召唤笛子、员工卡、钱包……都在!”
下楼后已经看到陆行鸟在公寓大门外乖乖等着了。吴思薇快步跑过去抱住陆行鸟,“好乖哦,克劳德!”
陆行鸟蹭了蹭吴思薇的脸。
吴思薇稳稳当当地骑上陆行鸟,“等我上班后,今天也去爱丽丝家里玩吧。爱丽丝很喜欢你哦,还夸奖你很会除草。”
“kweh!”下一刻,陆行鸟飞速奔跑起来,速度达到了45公里一小时!原本走路上班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仅仅五分钟就到达了神罗总部。十分方便,除了一点,“克劳德!停下啦!我要下来!”
陆行鸟载着她却脚步不停,吴思薇当然也没办法翻身下陆行鸟,只能忍着上班族们的奇妙眼神,光明正大地骑着陆行鸟进入大堂——巡逻大堂的士兵们眼角抽搐、无语至极,但碍于吴思薇身上的塔克斯制服,没有一个人上前拦住她。
“克——劳——德!”吴思薇气鼓鼓地抱住陆行鸟的脖子,陆行鸟这才停下——
“到!”
“kweh!”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而吴思薇不禁抬眼向明显不是陆行鸟的声音的方向看去……金灿灿,很像是陆行鸟的刺猬发型、普通的一米七身高、穿着神罗士兵制服……
“克劳德?”
回应吴思薇的是,看见了有人骑陆行鸟上班因此震惊到茫然、刚刚从其他基地被调来总部的神罗新兵、克劳德·斯特莱夫。
米德加的城里人原来喜欢骑着陆行鸟上班吗?不是只有地形复杂、贫穷偏远的地方才会骑吗?这就是米德加的时尚吧?
来自偏远小乡村的士兵克劳德大受震撼,甚至忘了思考“原来她是在叫她骑的陆行鸟而不是我”这一点。
吴思薇熟练地踩着马镫侧身下马,无奈地摸了摸陆行鸟,“跟我一起去道歉吧。”
“kweh……”
女孩牵着陆行鸟走向克劳德,没人能看出她的心情紧张又狂喜。太好了!她终于找到了克劳德,这款游戏的主角!她几乎以为要像上周目一样找不到他的踪迹。当然,她怀疑上周目的克劳德死在了五台对神罗的一场核爆中。
“你好。”吴思薇微笑,“对不起,我的陆行鸟刚刚有点任性。你也叫克劳德吗?”
“嗯,cloud,云朵的意思。”
“那还是有些不一样。它叫claude,普通的人名拼写方式。很抱歉之前让你感到尴尬。”女孩温柔的语气让她几乎不像一个在情报部门工作的职员——至少她完全不符合克劳德根据前辈聊天和军队流言拼凑出的对塔克斯的印象,“我叫吴思薇。”
奇怪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是米德加会出现的名字。她甚至看起来不像一个会在米德加出现的人。她的名字、发色、眼神、语气,都带有某种异域的疏离感。她来自一个从未出现在克劳德这种乡村出身的青年视野里的世界,以至于他几乎立刻就为自己的无知感受到了某种沉重的惭愧,“对不起……呃,我的意思是没关系。”
女孩似乎被他逗笑了,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克劳德不知缘由的轻松与快乐,这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吗?“我想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于是克劳德乖乖奉上了自己的通讯号码。他完全慑于她笑容里的轻松温柔的光芒,尽管别人认为他是慑于她的塔克斯制服下的权力。
克劳德、她和毛茸茸的陆行鸟在人群里就像一片分开人潮海浪的礁石。人们从他们身边绕道而行。他们是如此显眼,以至于二楼的萨菲罗斯只需要一望就能看清。
萨菲罗斯沉默地望着他们,几乎有点困惑。
“思薇……很喜欢陆行鸟?”
“她是有多喜欢陆行鸟啊。”萨菲罗斯身边的安吉尔吐槽道,“见到陆行鸟就会主动搭讪吗?”
“那个士兵,也叫‘克劳德’。”虽然确认了答案,萨菲罗斯却更加困惑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比我弱。思薇为什么要找他呢?”他沉思片刻,“难道,真的是为了cosplay陆行鸟才……”
“或许是受人所托吧。”安吉尔总结道,“好了,我们快去训练吧。杰内西斯还在等我们。”
吴思薇完全没发现他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萨菲罗斯感到了奇怪而苦涩的失落。
这是什么?
完全不明白。爱不是令人快乐且幸福的吗?
他埋藏了这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1故事:荆州人,出自《广异记》
2出自《蝙蝠侠:哥谭末日》,克苏鲁世界观的蝙蝠侠故事,双厨狂喜(?)但本文世界观里的哥谭设定依然有魔改,因为原故事里的类犹格邪神真的很弱很不像泡泡(。)
3《利维坦国家》霍布斯,借用了利维坦这个比喻
4卢梭。
原本早就要换成更新但并没有,因为这一万五更新在同步时被我自己不小心删除了。
你们看到的是我重写的。而且我一度因此不想写了。
在不更新的时候,我做了很多事,比如玩游戏(。)提升gpa(有史以来最棒的一个学期)、找房子、处理合同、搬家、租房以及买了一个ps5
连女主都有ps5作者却没有,实在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于是我试图写一个程序抢ps5,很不幸,我的c++水平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程序只能加入购物车而不能结账。无论如何,我最后还是抢到了一个数字版,虽然完全偏离了我想要光驱版的初衷。
总之以后会零碎地继续写完这本书。希望能在重置版2出现前写完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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