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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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柳无笙回过头去,发现倒地的竟然是风满楼。
风满楼整个人倒在地上,身上涌现出无数文字来。他双手捂着脑袋,浑身正剧烈痉挛颤抖,口中传出细碎的悲吟声。那声音细细发颤,好似带着几丝哭腔。
而那些文字竟然正在渐渐破碎,化作细碎的缕缕黑烟散于空中,这些烟又细又散,很快就消散在山顶上呼啸的寒风中。
风满楼趴在地上,像是被黑烟扼住了喉咙,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了身上,像被过往压得只能趴在地上低声悲鸣。
曲岐相脸上彻底没了笑了,脸色阴的如同黑云过城,他双目森然的转头看向柳一清,盯着他手中破碎的符咒,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有?”
柳一清不以为然地甩了甩手中的破符纸,答道:“想要瞒过你,办法有的是。”
曲岐相脸色更差。似乎是他这幅样子很少见,柳一清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拆了他的台,道:“我师尊和你都想以涅槃术复活同一个人,但你二人关系不合。归根结底,原因是因为师尊不相信你。师尊是第一个去过地下城的,他查到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所以明白了你没安好心,你只不过是想利用他的才能。更何况你身边还有这么一位会操控人心,能把人变成傀儡的怪物,所以稍微动一动脑子就会明白,你是想复活他,然后再把他变成……”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回手指了指安兮臣,道:“变成这种傀儡。是吧?我可说错了?”
曲岐相没说话。
柳一清接着道:“所以师尊早就想过可能会死,也早就有了对策。你也知道他会有对策,所以总是频繁出入他的房间里偷看,他死后,你直接毁了山门,目的就是全面销毁他所有的对策。但很不巧,这张符是他交给我的,我把这张符藏进了他尸身里,亲自安葬了他,这是我前些天偷偷跑出去去清风门找回来的。”
“师尊早就知道你去寻了风法的祭品,他也知道都发生了什么,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做了这种破除你改人记忆的符出来——为了逆转局势。”
众人听了这番话,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乔兮水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往昔术中的林泓衣,琢磨了一会儿,发现他当时的确没有太惊讶。
原来不是意料之中,而是早就知道?
在众人的碎言碎语中,明危然察觉了一丝不对,道:“等等,你逆转局势有什么用?你不也是要复活他吗?就算你复活了他不会操控他,但归根结底,你也是要用这法阵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等他运行法阵时动手?”
明危然此话说的有理。
运行这种巨大法阵时,施法者须得摒心静气,不可一心二用,必须盘坐于原地念诵咒文,若一步走错,便会走火入魔。到时候再动手,那肯定不可能失手。
柳一清转头看着他,说:“因为到时候这么做也无济于事。”
明危然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柳一清没多搭理他,转头伸出手来,指向了方兮鸣。
方兮鸣被他一指,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听他忽然大喝一声:“七魂六魄,莫负涅槃!”
他本该没有法力的,但此话一出,方兮鸣忽然感觉全身上下猛地一痛,他低首一看,无数咒文浮现在皮肤之上,紧接着眼前一黑,他一下子散失了所有气力,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痛。
“师兄!”
池兮空连忙要跑过去,游见连忙一把拦腰把她拦住,道:“别过去!你不要命了!?”
柳一清冷笑一声,竟冷嘲热讽地跟着附和道:“就是,池师姐,你急什么急——你们可都别过来,不然我直接让他去死。”
正准备冲上来的众人闻言,又怕方兮鸣真的死在他手里,只好纷纷顿在了原地,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柳一清手上一翻一挽,刚要念咒,曲岐相突然道:“你最好收手。”
大家都知道他是冲谁说的话,看了眼曲岐相之后,又纷纷看向了柳一清。
柳一清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你跟我斗的时间算久了。”曲岐相双手抱胸看着他,脸上毫无笑意,悠悠道,“我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林泓衣肯定是这么告诉你的——涅槃术谁来主导,谁就是慕千秋的救命恩人,那他就会对此人颇为歉疚,自然会有求必应,对吧。所以他叫你到了这个时候就散掉方兮鸣的神识一魂,让他变成安兮臣那样。然后,再和方兮鸣合力杀了我还有这群人,再去运行涅槃术,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顺他心意了。”
“你现在的法术大概是林泓衣的。那疯子比我还疯,拿魂魄作为法阵的引子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那把元丹让给你这种遗言想必也说得出来。你是柳掌门的孩子,就算别人被逼急了要动你,柳掌门也不会让别人真的杀了你的,因为林泓衣觉得他就真的这么心软。”
柳无笙没说话,阴着脸看着他。
“但我劝你收手吧。”曲岐相悠悠道,“慕千秋不是那种有求必应的人,林泓衣也不是你该爱戴的师尊,柳掌门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欺负。相信我,如果你真的做出了运行邪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他也真的会干出弑子这种事儿来。当然,就算他不做,我也会拦住你的。看在你曾经叫过我师叔的份上,我才给你这样一句忠告——如果你非要继续碍事,我不介意告诉你真相。”
“我相信,你要是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就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柳一清闻言反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脆弱?”
“因为真相就是这么脆弱。”
“你是傻子,林泓衣是疯子。”他说,“我来告诉你件有意思的事怎么样?关于你那可敬的师尊。当年,林泓衣亲眼看见双亲被杀,故而心理扭曲,更糟的是,当年那妖物不是个省油的灯,尤其喜爱吸食人脑,于是就放了一缕妖力去侵进了他的脑颅里——那妖怪就是这样操控人的,这样一来,人就不会挣扎,乖乖地任他吸食。虽然关键时候那妖物被慕千秋除了,但妖力始终在他脑颅内存活着。”
“这就导致了他注定成不了一个正常人。”曲岐相慢悠悠地道,“所以他偏执、嗜血、脑子不正常。所以他早布下了能令安兮臣母亲崩溃的棋局,控制住她之后,还用她的骨血制成了蜡烛、香薰,甚至用她的血制成明火符安置在山穴中……哦,还有,你不如想想看,你为什么有些时候没有觉得不正常,反倒很快被他说服了?为什么有时候你也觉得不妥,为什么有时候你又觉得理所当然?你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吗?”
柳一清愣了一下。
“你想想看吧。”曲岐相笑道,“你早就进局了。只不过中途出了个岔子,这才让那疯子的棋盘翻了。想想我说的话,柳少主,真相就是这么脆弱。”
“林泓衣知道自己疯,他是个聪明的疯子。所以你只看见他想让你看见的,你以为你在看天空,没想过自己一直在井底。”
柳一清忽然被曲岐相这一番话说的没来由的心慌了,几丝惊惧袭上眼底,他极力将心绪掩于心底深处,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兮水听到这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种猜测了。
曲岐相最擅长打这种心理战。他不急着把想说的说出来,他更喜欢先抽丝剥茧地先让对方意识到不对劲,让他先不安先恐惧先慌张失措,最后再把事实如盘托出,这样一来,绝望就能很轻易的压垮对方。
他就是这样毁了安兮臣的。
“你只知道你母亲得了病,治不了,所以为了免受痛苦,柳无笙杀了她。”曲岐相仍旧慢慢悠悠的说着话,道,“但你觉得柳无笙这事做的荒唐,你觉得她或许还有救,所以你恨柳无笙,连带着也恨起了断笙门。可他们没人告诉过你,你母亲救不回来的原因是有人将魔气以法术渡入了她体内。”
“修士中了那招尚且还得依靠修为抵挡,若是凡人,根本没办法活下去。你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柳无笙没有告诉你,而他不告诉你的原因是你母亲希望他不要说,而这些,全是始作俑者料到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曲岐相笑了一声,刚想接着慢悠悠的往下说,话头就被别人抢了:“他的意思就是,是林泓衣干的。”
曲岐相那好不容易回到脸上的可怜笑意一瞬间僵住了。
说话的是乔兮水。乔兮水没拖泥带水,直接把话说了下去:“和曲岐相不同,林泓衣是孤军作战。考虑到以后的风险,他需要一个人来协助他。这个人必须天赋异禀,执念极深,也得有个想要再见一面的亡人,并且必须要一心一意只相信他。说来简单,这么方便的人物,很难找到。”
“他应该苦恼了很多年吧。终于有一年,断笙门少主诞生了,他应该去参加了柳掌门办的满月宴,也找到了这个所谓的方便人物,也就是还在襁褓中的你。”
柳一清完完全全愣住了,他被这些过往的形容打的昏头转向,好半天,才傻愣愣的挤出一个字来:“我……?”
“对,就是你。”乔兮水看着他道,“毕竟与其去找一个,不如来培养一个。毕竟已成人的修士都有了自己的思想,尤其是那些天赋异禀功力深厚的修士,他们的警惕与戒备心极强,很难接近。那还不如去自己培养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岂不方便多了。”
“于是过了几年——那时候你应该是被柳掌门教的极为出色,于是林泓衣确定你确实有天赋以后,他就动手了。”
“你没有想见的亡人,他就杀一个给你。你母亲为人温柔,肯定不会想让你知道自己身上出了多么骇人的事情,于是就会拜托其余人不要把事实说给你听。柳掌门爱妻又深情是出了名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答应,一来二去的,这算盘很快就能打好。
一开始时可能你也经常去看卧病在床的母亲,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也将魔气渡进了你体内。”
“你当时已经开始修道,不是凡人,况且他也有度,所以不用担心你会死。他就靠着这个,把你绑在了身边,让你对他敬爱有加,做他最忠诚的弟子。”
“所以,”乔兮水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在做的,是在帮弑母仇人完成所谓的“大业”。”
柳一清彻底懵了。
乔兮水说的每个字每个词他都明白什么意思,但连到一起就好像成了天书。他没办法理解没办法接受的东西,就这么被编织成了事实,字字句句在寒风中呼啸。
乔兮水没有说,谁都没有说,但谁都明白。
柳一清被骗了。
被骗了数年,被骗走了元丹,被骗走了这么多年的精力,甚至被骗走了母亲。
他在完成杀死他母亲的邪术。
为了这个,他逆着狂风来到这儿,滚了满身的泥。
就为了这个!!!
为了这个狗屁邪术,他待在杀死他母亲的混账旁边那么多年,竟然还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师尊!?!
他怎么也没办法接受,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乔兮水,颤声道:“你在骗我……你胡说八道……”
“倒真的不是胡说。”
一直沉默的林无花开口了,她看着乔兮水眯了眯眼,道,“所以我才讨厌这边这个姓乔的。”
乔兮水一挑眉:“我的荣幸。”
柳一清彻底无言了,他伸出去想要散魂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气息紊乱,一口气吸吸吐吐,似乎拼了全力想冷静下来。
但面对如此冲击的事实,他很难冷静。于是看向了柳无笙,嘴唇哆嗦了半天,问他:“……你知道?”
“……大概猜到了。”柳无笙挺冷静的,道,“我一直在查是谁干的,但从来没查过林泓衣。毕竟他是第一仙门的掌门,我没想贵他会是个魔修——但涅槃术出事之后,我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想。”
“……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无笙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我答应她了。”
“……”
柳一清很想骂他两句,但发现骂不出来。
他又能说他什么?
说他不该这么深情,不该这么念着过去的旧承诺不放?还是骂他太过执着,才会就这么被林泓衣牵着鼻子走?
可正因为这些,柳无笙才是柳无笙,也正因为这些,他的母亲才会甘愿放弃寻常女子的那些柴米油盐,哪怕面对千夫所指也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
正因为这些,他才能站在这里。
他敬爱的师尊成了仇人,深深痛恨的生父成了咬紧牙关守住承诺的傻子,柳一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现在似乎应该叫他一声爹。
但这一个字如鲠在喉,他叫不出来。
他又失魂落魄地向后磕磕绊绊的退了两步。
曲岐相向来喜欢看这种热闹场面,倒也没急着把涅槃术继续下去。林无花有点看不下去,转头催促道:“差不多行了吧,快点开始。”
“你着什么急啊。”曲岐相又笑了,道,“这场面可八百年看不到一次,多看几眼,一会儿姓柳的死了可就永远都看不着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山顶的风向微微变了。
曲岐相脸色微变,紧接着一阵狂风猛地呼啸起来,这阵狂风眨眼间化作箭雨般的风刃,朝着曲岐相砸了过去。
这变故一下子打破了柳姓父子别扭奇怪的“相认”现场,安兮臣又反手抓紧了乔兮水,把他按在怀里,一双无神的眼看向狂风的中心。
风满楼。
这阵狂风不像山脚下那样带着股杀意,甚至都没有扬起风沙来,乔兮水倒也因此看得清了。
他看见风满楼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几步,在狂风中衣袍翻飞,赤着的双脚上伤痕累累。
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毫无笑意,咬牙切齿,满脸的蜿蜒泪痕。
他嘶哑着嗓音,话语颤抖,歇斯底里地喊道:“……曲岐相!!!!”
“完了。”曲岐相见状皱皱眉,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道,“真的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今天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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