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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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哥儿，咱们到了。”凹凸不平的路面带来的震荡感消失得无影无踪，马车外头，唐无易的小厮守规已经做好了准备。

踩着小木凳下了马车，唐无易对着眼前的大宅子长出了一口气。

锦衣玉食、美人华服了这么几辈子，眼前的这自家别院，算是唐无易在自家产业里住过的条件最差的一个了。

若是人手足够也就罢了，他这明显就是没有带够人，等到打扫出来，不知要什么到时候。

他也不是过不了苦日子，但是有条件的话，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附近可有什么宫观、客栈之类的地方，我且去借住几宿。”唐无易询问着这唯一一个跟着出门的小厮。

寻常时候他要出门，哪次不是大张旗鼓，这次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气得狠了，才只安排了一个小厮跟着。

“我的哥哥喂，可不能再说什么宫观、道士，您忘了，临出门前，家里老夫人发了多大火啊！”守规哭丧了一张脸。

守规称唐无易为哥哥，可不是说他们就真是亲兄弟了。

大宋不准蓄养奴婢，实行的是雇佣制，凡是主家不是那少数特权阶级的，让奴婢、小厮称呼主家为爹、主母为娘、少爷为哥，倒是很常见的事。

纵然如今这北地已然沦亡，可习惯却不是那么好改的。

“好了，我才说了两句话而已，你就叨叨个不停，可算明白祖母为何派你跟着来了。”

唐无易看了看自己袍角的玉坠子和边上挂的香囊，不算没钱，而且就算他真的没钱了，也没关系，有运气就可以。

“既然你不愿意先住外头，那就赶紧进去收拾两间房出来，收拾不出来，咱们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罢，他就不管守规在后头那几声“福哥儿”、“大哥”喊得有多撕心裂肺，兀自找了个方向走了。

迁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在位的金帝完颜亮看来是铁了心要迁都，前不久已经下了诏，连都城的营建官都已任命好了。

燕京之前乃是辽国的南京，本就有宫室，不过辽人的宫殿，哪能和宋人的宫殿比。

新都要仿宋都汴京的规划和样式来，到处都在扩建，别看唐无易他们家如今这别院连个打理的人手都缺，价值那可是在嗖嗖地往上升。

唐无易他们家是南地大族，这南地，说的是金国的南方，原本是大宋疆域的北部国土。

当初金兵南下，他们家没来得及南迁，便成了金国的“南人”，也就是故宋治地的汉民。

元朝实行四等人制，原本的宋朝统治区的汉人地位最低，按照元朝时期的划分，他们家属于北方统治区，不过这时候还是金国，与大宋划江而治也还没多少年，所以他们这些故宋臣民，就是切切实实的社会底层。

不过金国的人还需要汉人帮着治国，不管南北科举分榜录取名额相差多少、题目难度值相差多大，科举到底是照常举办的，而且故宋官吏，能为大金“效力”的，自然也都成了金国的官。

唐无易他们家就属于原本的官宦之家，到了金国的统治之下，他那位当家的祖父能屈能伸，为新朝效命去了，他们家的家业才能就此保存。

他们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原本的大宋繁华之所，但是能一直保留下去恐怕不太现实，便又在金国的其他不太繁华的地方买了一些田庄，以作狡兔三窟的另外几个后路。

谁知道前一年唐无易意外救了一个大商人，让他们家得了燕京的一间大宅作别院，这一年四月，金帝便下旨要准备迁都了。

金国如今的都城在会宁府，换成他第一世的地点，约莫是在黑龙江那一带，与之相比，燕京的地理位置着实算是不错。

既然燕京要成为新都，自然是物价飞涨，有眼光的家族都在提前准备，唐无易沉迷道书，为了锻炼体魄、蕴养内力，在家中的时候也不怎么为投身科举做准备。

不参加科举，没关系，但是他那沉迷道书，无心成家立业，活像是要出家似的做法，就让家里人难以忍受了。

在苦劝未果的情况下，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十五岁加冠后不久，只带着一个小厮便被打发来了这里。

家里人巴不得他受不了回家去好好认错过“米虫”生活，然而唐无易因为这辈子没怎么离家过，家里人还不知道他的运道到底有多逆天——实际上，随便救了一个人就是个在燕京有多套宅子的大豪商，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所以他们想把唐无易拘束在家里的主意，恐怕是打错了。

如今尚未迁都，燕京还处于扩建阶段，因是辽之南京，佛寺倒比道观好找得多。

元朝的忽必烈总结前朝灭亡的原因，曾说过“辽亡于释，金废于儒”的话，可见辽国之崇佛。

因为宋朝的“圣祖”赵玄朗赵公明是妥妥儿的道教神仙，宋朝倒一直是崇道的，可惜王重阳还没创立全真教，他本人都还没影儿，所以金国还不兴这个。

唐无易漫无目的地逛着，道路边，有些乞丐打扮的精壮汉子，一看就是有武功的，想来就是所谓丐帮了。

论武功，单打独斗的话，唐无易一只手能灭掉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突破先天，又不是无端给自己找事的。

至于怎么突破先天，当然是找对手，找很强的对手，大明时代，像东方不败那样跟他有来有往、水准超高的对手就很不错。

然而这个世界等级高了，高手多了以后就形成了诡异的平衡，随随便便出手和别人大战，是要被全武林当成公敌的！

所以唐无易决定挑选剧情的关键点，做一只幕后黑手，让所有的事情按照他的想法来走。

系统给他传输了这个这个世界大体的发展，所谓的剧情他当然也已经知道了。

离他比较近的剧情发展，大概就是百年之内，以郭姓、杨姓之人为主角的两个武林时代了，如果他突破了先天还要继续停留，约莫还能等到张姓的明教教主做武林弄潮儿的时代。

当然，在郭姓主角之前，武林属于五绝。

而在他唐某人出现之后，不管明面上武林属于谁，暗地里，搅浑武林的黑手就只能有他一个了。

五绝之中，以创立全真教的王重阳势力影响最大，恰巧，唐无易想要更多的对手，还就需要扶持这么一个得踩着全天下门派上位的龙头门派。

因为剧情的关系，和历史上不同，现在这个世界的王重阳还是个孩子，没关系啊，唐无易也不大，他等得起！

燕京，未来的大金中都，剧情发生地之一，唐无易对地点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个时间点，他是真的很喜欢。

一个还在营建中的都城，真的有心的话，能神不知鬼不觉做的手脚那就太多了。

当然，唐无易还没规划好要在哪些地方动手脚，所以初来乍到的他，真的只是在闲逛。

“嘭——”只听得一声闷响，一个头发花白的儒服老人撞上了唐无易。

唐无易的瞳孔微微缩紧。

若论武功，在这个世上，他早已是胜过绝大多数人的高手了，在这个五绝未出的时代，更是如此。

然而，现在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撞上他。

这老人绝不是个普通人！

“哎呀，小后生，对不住，老朽失礼了，失礼了……”老人不住道歉，只是说到后来，这声音渐渐就轻下去了。

唐无易不明所以地看着这老人的脸，对方看着他，活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他疑心下一秒对方就要“热泪满眶”了。

唐无易已年满十六，加了冠，有了字，外貌虽年轻，可也算成人了，可是对面那老人的模样，让唐无易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拐走卖了。

“应节！应节吾儿！吾儿！”

上一秒唐无易还疑心这老人怕不是要碰瓷，下一秒就被人喊着“吾儿”，生拉硬拽要带走了。

唐无易：？？？等会儿，老丈，你怕不是失了智吧？

这老人衣物簇新，头发却未被妥善打理，看着颇有些凌乱，说实在的，还真有那么几分失智老人的意思在里头。

要不是时间点不对，唐无易都要以为这是逆练九阴、死了儿子以后疯了的欧阳锋了。

“老丈，你怕是认错了吧？在下姓唐，上无下易，表字泰安，并不唤应节。”以唐无易的实力，真的不想走，那谁也拉不动他。

更何况，那老翁指不定真的把他当自己儿子了，力道虽大，但一作反抗，他便放松了力道，显见是怕伤到了人。

老翁仔细端详着唐无易的脸，良久才失神道：“实在对不住，老朽又失礼了。”

唐无易想着这老人怕是家里出过什么变故，受了刺激，刚才那症状指不定是什么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病，也没打算追究：“无妨。”

原本他还应该说什么“老丈也是思子心切”之类的客套话，但是那样说不定又会刺激到这老翁，还是住了口。

没成想，那老翁怕是还疑心双方有什么血缘关系，非要请客道歉，左右唐无易没有别的什么规划，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便欣然允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