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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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七收起手机拎着盆准备往垃圾桶扔。

“诶，等会儿。”江初月拦住了他，一手拿过盆儿看着他说，“挺好的，我挺……唔”他清了清喉咙憋住了想要夺嘴而出的笑声，“喜欢的。”

他看谢七一下午不停地盘弄手机，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儿，原来……江初月瞄了眼手里金光闪闪亮瞎眼的盆，又抬头去看谢七，发现谢七也正垂着眼看他，眼神有些凉。

“咳！”江初月咳了声收起来嘴角边的一点笑容。手捏成拳在盆底“哐啷”地敲了一声，“升堂！”

盆儿还在铮鸣着，谢七的眼神更凉了，还有点儿威武。

江初月噤了声低着头灰溜溜得将盆儿搁进了厨房里，顺带着关了厨房门。

“这么晚了，要不我们去吃饭？”江初月问道。

“不了。”谢七一手捞过挂在椅子背儿上的书包，“我先走了，今天讲的知识点你自己晚上复习吧。”说着大步往外走骑着自行车快速的没了影儿，这一系列动作间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江初月没感觉出来，他以为谢七因为自己开的玩笑生气了，所以正在努力的插话，最后发现一句话也没插上。

脑袋只荡悠悠的回响着那句“复习知识点儿？”

知识点儿要怎么复习啊？

今天讲的有什么知识点儿啊？

今天……讲知识点儿了吗？

江初月在尝试跟“代数”一八零八次沟通失败后终于……撕了草稿纸。

“妈的，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简单点呢？”江初月指着卷子上的题目骂着。

他站起来转了几圈，最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脸蒙在枕头里，谢七那样子不会生气了吧？

果然，他还是在想谢子显，代数题为什么就不能长得像谢七那样好看点儿？

谢七不会明天不来了吧？

要是谢七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

一想到这，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更加的锈钝了。

要不打电话问问他明天还来不来？

江初月在床上哼唧着来回翻滚了几圈，最后手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灵通，照着“我敬爱的七哥”拨了过去。

耳朵里传来手机正在拨号的“嘟嘟”声。

谢七手推着车慢慢地走着，他今天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地找了余仰那个玩完儿犊子，更想不开的是为什么一看见圆圆露出委屈或者不舍的表情他就变得不舍得了。

他是不舍得圆圆露出不舍得的表情，委屈也不行，不高兴也不能够。

“啧，你是傻逼么？”

谢七用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不弹还好，一弹就把圆圆洗完澡之后通红眼睛和鼻子的模样给弹入了脑海。

那么一双蓄了泪还没擦干净的眼睛水汪汪的瞄着你，全身上下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和香味，整个人湿润润的，不心疼……就见了鬼了！

他最受不了这样儿。小时候也是，只要圆崽子一哭自己就立马放下双手任摆着让他玩儿。

不过那时候他总能知道圆圆为什么哭，因为他总会张着一口糯米小牙口齿不清地嚷嚷着谁谁谁欺负他，让谢七帮他找场子。

现在么……哭倒是还哭就是不嚷嚷了，没法儿找场子的谢七总感觉欠了点什么。

谢七回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中午吃饭江初月去买水的那段时间.他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现在回味过来了，买瓶水至于要一个小时？关键是最后他也没见着水。而且，只有那段时间他们是分开了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也只可能发生在那个时间段。

圆圆这一个小时能干吗，周末商场人要比以往多不少，难不成是见到了什么人或者遇到了什么事儿？

比如……女朋友牵着别人的手，依偎在别人的肩上。

唔，谢七手指撑着下巴，江初月那个年纪很有可能，正是极其中二的时候，为情所困，啧，合情合理。

就在谢七正准备为自己智商感到钦佩的时候，电话响了。

“youpleteme……”

谢七拿过一看，“崽儿”，圆圆的电话，自己才刚走没一会儿。

谢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他“恩”了声，那边像是愣住了过了半晌也“恩”了一声。

……

又过了好久那边丝毫没有打算开口。

“所以你是哑巴了么？”谢七说。

江初月：“……昂，有可能。”

谢七愣了会儿，不是很懂江初月的操作，又说道：“那现在谁在跟我说话呢？”

江初月：“一个好看的帅小伙。”

谢七抿了抿嘴：“……对不起，打扰了。”

尼玛，自己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江初月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要完。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迷糊了似的满脑子想着谢七，谢七，于是就打了谢七电话，一直到谢七的嗓音通过话筒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才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狗日的，他的手又自己行动了。

自从他遇到谢七脑子大概就没有清醒过，手也从来没有听话过。

“我先挂了，你自个儿帅去吧。”谢七说。

“诶，等会儿。”江初月说，“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你……恩……明……”江初月支吾了半天一个屁也没蹦出来。

谢七手推着车走看着前面轮胎一圈圈的滚动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江初月：“你知道啊？”他有些惊讶，“那你……”

“不行！”谢七两个字说的强劲有力。

江初月一瞬间就感觉自己就像是泄了气的吴长超，双肩和眉毛都耷拉了起来。他还是生气了呀，

你看你这张贱嘴！

江初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失落，“那好，我知道了，挂了啊。”

“哭是不行的。”谢七没有给他挂电话的机会，又继续说，“姑娘没有了，是个爷们儿就要把她抢回来。”谢七说的很平淡，饶是他也避免不了这股子浓浓的少年中二风，直接把弥漫在江初月周围的那股子失落矫情刮没了影，江初月当场凌乱了一把。

姑娘？爷们儿？抢？

谢七这是在写剧本？

“我没姑娘！”江初月说。

谢七愣住了，他猜错了？

“那你哭个鸡……”

江初月：“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谢七：“蛋！”他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这驾着脏话拐弯儿的技术还得多练练。

江初月笑了，咧开嘴笑的有点儿贱，就好像上一秒落到低谷的人不是他一样。原来谢七是在乎他的。

“洗发液滴到眼睛了。”江初月笑着说，“真的。”

谢七：“……你那头发用得着洗发液么？”

“说的就像你用得着似的。寸头怪。”江初月说完这句就大声笑了起来，那天谢七头发前长后短的模样太有冲击性，正好戳在了江初月的笑点儿上，他每次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

“以下犯上，叫七哥。”谢七听着电话里的笑声，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了弯儿。

“七哥！”江初月叫的别提有多响亮了。

“圆圆崽儿真特么乖，明儿七哥就带着教案来看你。”

“你明天还来啊？”江初月从床上跳了起来，没留神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怎么，你不想么？”谢七的声音太有诱惑力，江初月拍了拍屁股甩开膀子相当没脑子的喊了句

“想！贼想了！”

比那声“七哥”还要响亮。

谢七将手机拿远了些，“喊一声再加十道题目。”

那边瞬间没了声儿，安静如鸡。

出息！

谢七正准备调侃他几句，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里“哐啷”几声巨大的声响，之后就是江初月的喊叫。

“你他妈干什么？”

“我去你的！”

“给老子滚！”

接着又是哐啷几声。

谢七一瞬间耳朵被震的有些疼，就好像那些声音是贴着他耳朵发出的一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谢七皱着眉问，回答他的依旧是江初月的骂声。

“你他妈还不走，信不信老子报警了啊。”

“喂，110吗？”江初月贴着手机，话声很大，像是故意说着给别人听的。

谢七慌了，他骑上自行车掉了个头，一手拿着手机大声喊着，“圆圆？”

“江初月！”谢七又急切地喊了声，他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能说出报警的话来应当不是什么小事儿。

谢七飞快的蹬着自行车，手机里又传来因为猛烈撞击发出的“哐啷”声，随后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久，要不是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谢七都以为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谢七！”电话里很轻的喊了声，声音有些抖，带着颤音。

谢七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将手机贴的离耳朵更近了些，他能清楚地听到江初月的喘息声。

“我在，不用怕。”谢七说。

“我操，七哥！”江初月颤着声音又喊了声，

“嗯，你不用操，我现在正在往回赶，要我报警吗？”

“不用。”江初月喘着气靠在院子大门旁的墙角边儿，手里握着把菜刀，院子门上的锁有被撬过的痕迹，院子内和门外锅碗瓢盆以及其他一些大件儿的东西被扔了一地。

江初月往外看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后扔了菜刀说:“你不用往这边赶，快回去吧。”

“发生什么事儿了？”谢七依旧没有停下自行车，他这次骑得快，前面拐个弯儿就是江初月的那片儿小区。

江初月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道：“遇上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