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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了一会儿才出门,看见秋叶在不远处发呆,倒也知道凤阙这些属下忠心耿耿,肯定也很担忧。

秋叶寻思着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也是一愣,转头看见陈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楼下有人在巡视着,你是飞上来的不成?”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武功高强啊。”陈容玩笑道,指了指房间里边,“我给她喂了点药,她睡着了,你们都留下吧,暂时不必采取什么行动。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是有办法可以救主上吗?”秋叶看着陈容说是,不由得瘪了瘪嘴:“你藏得够深啊,不过,万事小心。”

陈容点了点头。

一轮月在当空之中,苍穹拥抱着繁盛的皇城。

北御城在观星台上立着,静静地等待着一个机会。

“殿下,太后娘娘一直在寻您。”侍从出现在他身后。

“我们的人被她动了多少?”

“明面上的只剩下几个了……”

北御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也分不清楚陈容是敌是友了。

其实陈容只是要整林夫人一家,却没有想到引起了那么多事。这一天也注定是不安宁的一天。

陈容白天去摸清楚了巫殿的布局,查看了一番人员布置,到了天色将暮的时候才吃了晚饭,和貂前辈商议了去的时间和方案。

“这把剑还记得不?”貂前辈拿出一把玄黑的剑,丢给了陈容,“我还记得当年你那一手破世剑法使得那是十分不错的呀,不过现在却沦为一个嘴炮王者,啧啧啧。”明明马上就要去刚了,可是语气倒是轻松的,这也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陈容把剑握在手里挽了个剑花,笑道:“今晚我们可要并肩作战了。”

貂前辈扬了扬下巴,自信极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去的,我在外边给你放风,所以你就靠你自己的咯。”

“嗯?”陈容眨巴眨巴眼睛,缓而点了点头:“倒也好,有你放风我也能安心办事。”

貂前辈只到陈容用这个剑法时候杀伤力和破坏力有多强大,杀鸡用牛刀罢了,哪有什么大问题呢?而且她可不想被误伤什么的,这娇嫩的皮肤和小手手怎么能去杀人呢?想着叹了口气,做人啊真是困难。

陈容正在忙着熟悉自己的剑,不小心睨到了貂前辈那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满月之后便是缺月了,京都的夜依旧是喧嚣的,夜色中的玉兰花静静地打了花苞,春风夹杂着杀机悄然潜入了巫殿金碧辉煌的大殿。

大祭司穿着衣裳踏着玉阶进了药池,裙摆拖迤着入了水,在淡绿色的水里如化开的蹙团牡丹,不少医女侍奉在身侧,满殿的垂纱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着。水雾袅绕,模糊了人的视线。

巫医们在垂纱帘子外边静候着吩咐,安安静静的,不敢打搅了垂纱里边的那个女人。

殿外的脚步声一直不绝,一支支侍卫在巡视站岗,森严的容不得一只苍蝇飞进大殿。大祭司经过上次的事情,断然不可能在掉以轻心,这里的人都是精锐心腹,饶是她此刻也担忧待会儿的能不能顺利,不过防卫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大人,准备好了吗?”医女们捧着药材跪在池子上的阶上,看着药池里淡绿色的水,知晓已经到了时候了。等大祭司嗯了一声之后,慢慢地往药池里添加药材。鼻尖萦绕着奇异的药味。

外边的风声有些大,从殿门吹进来,误卷起了满殿的垂纱。

大祭司靠着水池的边上,双手搭在没入水池的最后一节台阶上,感觉到了皮肤上轻微的刺痛感,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会很疼吗?你们的把握有几分?”她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看向了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站立的右使,这次放心下来。

医女们再次回答:“母蛊剥离肯定会有异动,不过属下们已经把痛感压到了最低了,万望大人能够忍耐一二。至于把握自然是超过八分的,大人可以放心。”

大祭司在心里叹了口气,安逸惯了许久不受这种苦头,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热气蒸的她昏昏欲睡的,便支着侧脸合上眼睛假寐了起来。大抵还要不少时间呢。

不知道何时空气里浓重的药味竟然夹杂了一丝奇异的香味,像是兰花夜放冷幽自来。

外边传来了喧哗声,“有刺客,抓刺客啊!”

大祭司猛然睁开眼睛,原本疲倦的视线顿时间清明一片。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往殿外看去了,大祭司呵斥道:“赶紧调集所有人来这里!莫要惊慌让刺客有机可乘!”

右使赶紧过来保护大祭司,“大人放心,已经去追了,不过是个小毛贼,成不了气候。”

外边有巫医道:“大人此时正是关键时候,若是离开药池前功尽弃啊!”

大祭司看着池水已经泛着红色了,还有若有若无的香味,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不知名的花瓣和叶子,她体内也充斥着一股燥热之感,有东西从体内想要逃离出来。想必就是那蛊虫了。

医女原本都不敢说话,见大祭司安静了下来,赶紧来给大祭司把脉,“很顺利,气息平稳,蛊虫并未出现过重的焦灼。”

大祭司收回手腕,任由她们继续,自己的倦意一扫而空,时刻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陈容趴在围墙上,刚放了迷香,就见一个杀手匆匆来又被一群人追着砍落荒而逃,不由得烦闷,“这是哪家的刺客来打草惊蛇?就这水平,真是来拖后腿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心累。

“我看外边有六波防守的,每一支有十二人。后殿还潜伏着许多人,殿内隐藏有不下五个高手。”貂前辈看了一遍,十分确切地给了陈容情报,“如今有一个队去追刚才那个倒霉鬼去了,也算是给你引走了一些火力。”

貂前辈一口气说完,拍了拍陈容的肩膀,“殿内的迷香还有两分钟起效,不过因为里边太宽了,而且还有许多别的药材混杂着,所以药效顶多撑个十五分钟,对于有内力的人效用没有那么大,但是也是可以让他们实力大减的。”皱起眉头下定决心一般,“殿内的都是高手,你自己小心点,外边那几十个小喽啰就,就交给我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自信,但是顶多就是被打一顿,又不会死。

“好。”陈容感激道:“那我去了。”

陈容借着外边正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闪身躲在了垂帘边,心里默数着数字,看着巫医一个个的倒下。关上了殿门,落了闩,此时她身后已经出现了五个黑衣人了。

陈容手里握紧了玄剑,转过身对上他们,目光却沉沉地盯着那垂纱帘后。

大祭司此刻在池子里痛的死去活来,听见打斗的声音,惊讶发现身边的医女们都已经倒下了。

“大祭司,你先去躲躲,我掩护你离开。”右使赶紧伸出手递给了大祭司,待她把手覆上来,才把她拉起,手速飞快的把架子上的斗篷裹在了大祭司的身上,“你快从后边出去,属下为你垫后。”

大祭司看着右使,又看向那边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陈容,一咬牙打着赤脚仓皇逃走。

陈容见大祭司要走,这怎么可以?手里的玄剑一转,踏步躲开了黑衣人的攻击,眼底闪过冷意,低呵一声出剑划破了那黑衣人的胳膊。

“来人啊,来人!”大祭司大声喊道。

不少人从后殿破窗而入,护着大祭司向陈容砍杀过去。

僵持了几分钟,地上倒下了一大片,陈容出剑的速度快的难以置信,他们从未遇见过如此决绝又凛冽的剑。

“砰——”陈容踹飞最后一个人,殿内的纱幔翻飞,旋转,烛光摇曳着影子。

血迹蔓延。

那药池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鲜红色的了。

右使拿着剑,挡在了大祭司身前,大祭司的脸色有些白,“陈容,到底是什么人?”

陈容如今毕竟是□□凡胎,胳膊上不可避免地添上了几道血痕,白皙温润的脸上沾染了血迹,眼神冰冷幽暗,看着她笑了笑,语气森然,“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大祭司嘴唇抖了抖,她一直看不起陈容,以为她只是嘴上逞能罢了。没想到竟然是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不知道打哪里出来的人,陈容……分明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为什么会成为悬在她头顶上的那一把剑。

“先过我这一关吧!”右使感觉到了大祭司的害怕,心里闪过一丝果决,出剑的速度也很快,脚步轻点扬起剑砍向了陈容的面门。

陈容嗤笑一声,随意一挡,剑交锋,脚步稳稳当当的,抵挡住了。

“自找死路。”她的声音很自负,可是低呵了一声,剑刃离开身姿如同鬼魅一般,再次靠近,剑网密不可躲,让人接喘息之隙都没有。不出片刻,右使便倒飞了出去,掉下了水池不省人事。

地上断了许多垂纱,原本都是干净的白色,可是如今都变成了血色。

梅花点点,如寒雪中绽放一般耀眼。

大祭司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发髻散乱,看着提剑慢慢靠近宛若杀神的陈容,眼睛瞪大,“你不可以杀我!我身体里有同命蛊,我死了凤阙也活不了,而且……而且我是她姨母啊,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难道不怕她恨你吗?”

亲人?

陈容嘴角翘了翘,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祭司。

伸手揪住了她的头发,不顾她痛苦的挣扎,迫使她狼狈地仰视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就你?她的亲人,你配吗?”语气讥讽,说罢就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了她,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声音淡淡的,“我现在要想想怎么处置你。”

此时的陈容,仿佛又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剑神。看着大祭司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猎物一样,似乎杀了都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脚下的血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祭司看着高高在上的陈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陈容竟然会如此恐怖,“你不想知道凤阙的来历吗?她是旁国的亡国公主,她的父母都死在这个国家的争伐里,她从小流亡,被当做奴隶对待……”顿了顿,情深意切道:“若不是我救她脱离苦海,她早就已经死了。”

“如果你在她身边只会害了她,你杀了我,她也会被你牵连遭受这个国家的追杀……你难道忍心看她再次遭受那样的困境吗?”大祭司此时孤立无援,只得打出感情牌,看着陈容:“天知道那个孩子多想报仇啊……只有我才能够帮她。”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省省吧,我现在只是在考虑如何处理你的尸体罢了。”陈容露出残忍的微笑,可是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神色。

这一个杀戮之夜是没有尽头的。

大祭司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声音也尖锐了起来:“难道你要杀了我与天下人为敌吗?!”

“我只知道,你想要她的命,所以……不得不亲手来了结你这个祸患。”陈容再次提起剑,手臂上的伤痕流出的血顺着虎口滑落到剑伤,从剑尖滴答滴答的落在了白玉的地板上,桀骜地笑了笑:“就算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

大祭司离奇失踪的事情引起了朝野轰动,而且就连少祭司都找不到人影了。

巫殿的威信一时间竟然动摇了起来,作为太后的靠山,她心里也不安稳。暗地里让人赶紧搜寻大祭司失踪的任何信息,大殿一把火就烧的一干二净了,也没有人死在里边,任何线索都不剩下。

“娘娘,巫医们全部都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嬷嬷跪在殿下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太后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是谁干的?”太后咬牙切齿道,自言自语一般:“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有人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太子?他也已经好些天不见人影了,一个个的消失,这怎么可能呢?”

大殿里因为这么一句话,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不仅是太后沉默了,其余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种话也只是最快说出来的。

那说话之人见太后神色莫名,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只是着急了才胡乱猜测,太后莫要责怪……”

太后整个人都颓靡了一些,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陈颜诺给我带上来。”声音虽然疲倦,可是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是。”

陈颜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完不成任务,只能是死路一条。被人押到了太后的寝宫,甩在了地上,狼狈地趴着,身上磕的生疼。大殿的门合上了,阳光被阻隔在外边,里边只有阴暗和压抑。

“你做了什么?”太后揉着眉心。

陈颜诺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害怕了,抬起头仰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开口:“我没有完成任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虽然不是什么什么聪明人,可是还是明白即便我完成了任务,也不会好下场。”

“你们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轻易操控别人的命运,可是……”她顿了顿:“不会长久了,很快你就会遭到报应的。”

太后听她这样的话,心里已经断定,是陈颜诺告诉了太子关于下药的事情,帮助太子掩饰隐瞒,太子反扑所以对大祭司动手了——这可真是唇亡齿寒之兆。

“哈哈哈……”太后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因为这么一个入不了眼的小丫头而葬送了,如今大祭司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也需得提心吊胆的,以免自己成为第二个突然人间蒸发的人。

“这是在吓唬我吗?”她道,摆了摆手:“动手吧。”

说罢,一个侍女去扶着太后,缓步从后边离开了宫殿。

陈颜诺看着几个嬷嬷面无表情地捧着白绫靠近,下意识地后退,嬷嬷们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退路也阻绝了。尚且未来得及回头,一根白绫就已经缠上了她的脖子,往后一拉。

陈颜诺抬手想要挣扎,可是只能够感受着窒息和疼痛的感觉,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

陈颜诺死了。

这个时候陈容才把大祭司身上的母蛊转移过来,尸体只是匆忙藏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处理。

她在破庙里坐着,靠着已经剥落的泥像神色痛苦。额头上覆满了汗水,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死死地咬着下唇,溢出了一丝丝血迹。

“你没事吧?实在是忍不住就叫一声。”貂前辈拿着湿毛巾递给陈容,“不然你就咬着这个。”

陈容接过毛巾咬在嘴里,体内的母蛊躁动不安,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一般,疼的难以自已。

貂前辈看陈容这个样子,心里也着急,找出了不少止痛药给她吃了,可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挨过十二个时辰就好了。”陈容嘴唇苍白,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皮肤带着青紫的惨白,宛若一个垂死的人。

第一个时辰是肺腑之疼。

第二个时辰是痒。

之后还会经历热冷,还有各种症状,都挨过去了,这蛊虫才能够在她身体里稳定下来。

又过了很久。

貂前辈看陈容身上都散发着寒气了,眼睛也合上了,赶紧把她的眼皮扒拉开了,担忧道:“你可得撑住啊,你想想你自己死了就死了吧,可是凤阙不能跟着你一起死啊,人家年纪还那么小,祖国的花朵,还没看遍什么大好山河,你怎么忍心啊?”

陈容的精神紧绷着,眼珠子动了动,嘴唇张了张,“我,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做不到……区区的小事……”

貂前辈叹了口气,继续陪着陈容熬。

而在楚楼还没醒来的凤阙,此时手指却动了动。

秋叶赶紧叫巫医,“快来看看主上是不是要醒了?陈容说只要她醒来就没事了。”

巫医们赶紧跑过来,可是把了一轮脉都面面相觑叹了口气,跪了下来,“主上,主上快不行了……”

秋叶脸色大变,“不可能!”

“这本就回天乏术,我等,真的尽力了。”巫医们跪了一片,静静地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凤阙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几乎察觉不到了。

她的手下们吩咐人把备好的棺材已经打开了,礼服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桌子上,一个个都不敢入内,在门口等着。里边只有秋叶压抑地哭声传出来,一片悲凉。

破庙里陈容难以支撑下去,体内的蛊虫发生了排挤的情况,她吐了一大口血,垂着头,长发逶迤散落,大口大口的呕出暗红色的鲜血,整个人都颓然了。

貂前辈看不下去了,“你这又是何苦……是不是很疼?”

“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她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

陈容慢慢地往后倒下,躺在茅草上,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头顶的破庙瓦砾残缺,蜘蛛网很多,可是却早就已经没了蜘蛛了。灰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鲜红翠绿的雕梁画栋,此时都已经斑驳黯淡了。

她看着那上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杨柳依依,耳边仍然是吵闹声。

她浑身都没有力气,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趴在郭秀兰背上,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瞧见河边柳树依依,站了不少人,而桥头停下了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少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裳,戴着垂纱斗笠的少女。

那少女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往了过来,恰好风吹起了她面前的垂纱,露出那张精致冷然的脸,四目相对。

——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了啊。

“陈容啊,你特么别死啊,老娘的积分这么砸下去就要下海干活了啊。”

“呜呜呜我的妈,我是倒了多大霉才贪上你这么个倒霉鬼啊……”

陈容艰难的睁开眼睛,恰好有一道光打过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身上的痛感一瞬间全部如同潮水褪去一般。

而楚楼一片哀恸哭声之中,已经躺在棺材里穿着红色绣云纹衣裳的凤阙,突然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口的项圈上宝石的光华流光溢彩,脸色也渐渐地红润了起来。像是从未经历过这般几乎死掉的关头一般。

“主上,主上!”秋叶跪在地上,赶紧摸着棺材爬了起来,喜极而泣,“你活过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凤阙茫然地看着秋叶,目光扫了一眼这里的布置,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还陷入那种窒息的感觉之中没有缓过来。捂着胸口慢慢地自棺材里出来,脚步虚浮踉跄,一切似乎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

“陈容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憔悴。

秋叶愣了愣:“她,她还没回来,大祭司已经消失了,如今全城戒严,太子那边要动手了。”

“她说我醒来的时候就没事了,可是她自己人又在哪里呢?”凤阙自言自语道:“帮我去找她。”

秋叶却抿了抿唇:“现在我们都在被追捕,举步维艰,只怕是……”

凤阙点了点头,想到了陈容给她的那一张符,如果燃烧了,她肯定会来的吧?毕竟她每一次都言而有信。

.

貂前辈听不见陈容的心跳声,以为她死了,悲痛的大哭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恼怒道:“滚开,没看见老娘正伤心嘛?!”

“我没死。”陈容无可奈何道,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竟然挨过来了。”抹去眼角的晶莹,笑容苦涩,“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

貂前辈没好气地甩开陈容的手,“脏死了,别碰我!”

她刚好歹还真情实意了一番,接过陈容竟然没死?这不是浪费她的感情吗?太过分了。

陈容哎哟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还是十分虚弱的,“我这没死不是给你剩几分了吗?你还不高兴?我看你怎么巴望着我死呢?”

“你知道就好。”貂前辈翻了个白眼,“现在有何打算?”

“大祭司的尸体一时间还没有被找到,所以太后肯定是要大肆搜捕的,凤阙现在怕也是自身难保,你如果就这么出去,不仅会拖累她,对你自己也不好。”貂前辈这次倒是认真的想了问题的。

“其实我可以帮你去给凤阙传个口信,可是你这个状况,我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陈容点了点头:“我明天晚上亲自去一趟楚楼,至少要让她知道我现在很安全,不然她的性格……”

貂前辈倒是认同的,这两边好不容易都安全了,没必要急于一时,而且陈容这被这蛊虫折磨成这个样子,倒是可怜极了,“所以说啊,感情什么的,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如今大祭司消失,太子失踪,太子妃突然暴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闹得足够人心惶惶了。

陈家也莫名其妙的被人通知赶紧离开,说有性命之忧,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尤其是陈庭对于这种心口胡说的东西嗤之以鼻,险些把那些高手扫地出门。

他此时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铺子也没了容貂阁的挤压渐渐恢复往日的光景,甚至因为成为皇亲国戚而身份更高,可是那几人得到陈容的钱直接拔剑要挟。陈庭和肖凝雪不得不收拾金银细软惨兮兮的上了马车。

“你看看你那陈容,如今都已经在京都了,还想着法儿来折腾我们。”肖凝雪抱着包袱,恶狠狠地等着陈庭,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说话啊!”

陈庭看了眼马车把抱着剑的那人,还有窗帘外骑着马凶神恶煞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她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这不是好好的吗?马车也给咱们雇好了,绝对不是坏心的。”

肖凝雪听他还在为陈容说话,气的呸了一声,转头看着马车车窗外边,“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现在的一切和她陈容可是没有半点关系,你现在好歹也是国公,还要受着她的气?”

陈庭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于肖凝雪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不过亏欠倒也说不上太多。这匆匆忙忙的,就到了东边的港口。

“几位大爷,这,这是要去何处啊?”陈庭被领下来,若不是对方一不贪图他的财产,二不谋害他的性命,他都要怀疑自己是被劫持了。

那人睨了陈庭一眼:“废话少说,我们拿钱办事,还要回去复命,把你送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晓了。”

“话怎么那么多,船来了,赶紧走。”带头的男人不耐道。

就在这时候,拥挤的港口人突然嘈杂乱了起来。

“官差来了,大家不要拥挤!”

“官差抓人了!”

……

一时间跑的跑散的散,陈庭和肖凝雪那小身板的亏有几个大汉护着,才不至于被人群冲散。

“站住!”官差一看到陈庭,立马大呵道:“你逃不掉了,赶紧停下!”

大汉们面面相觑。

“赶紧走。”

陈庭真是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到了船上鞋都被挤掉了,岸上的官差看着船干着急。肖凝雪还没被追捕过,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

那岸上的人大喊:“你们别逃了,太子妃已经暴毙于东宫,太后只是要见见你们。”

大汉嗤笑一声,自然是知道了太子妃暴毙的事情,“你们要是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陈庭却愣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暴毙于东宫?”

大汉却懒得理会他。

肖凝雪跌坐在地上,“我女儿,我女儿死了?”

“是的,今日出殡。”有人补充了一句。

陈庭嘴唇颤了颤:“为什么?她不是好好的吗?她身体也没有毛病,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暴毙,我不信,我不信!”

到了夜里,船已经开远了,在海里飘荡。

肖凝雪哭累了,方才醒过来,拉着陈庭目光炯炯,“我刚才,我刚才看见我们的颜诺来见我们了,她说,让我们好好的生活……”

陈庭甩开肖凝雪,已经接受了必须背井离乡的事实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没有别的人。”说罢就没有再管肖凝雪了。

肖凝雪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间,往船头去了,吹着大风,看着夜里无心无月,想着自己这荒谬的一生。如今早已经看透了枕边人是什么德行,就连女儿也没有了。

“我这是受到了报应吗?”她泪眼朦胧,到了这种时候也恨不得任何人了,慢慢地翻过了栏杆,闭上眼睛决绝又绝望地跳了下去。

“砰——”

陈庭惊醒的时候,身侧空荡荡的,冲出房间到了甲板上,只见那些大汉也不急不缓的出来,急忙道:“我夫人跳海了,你们快去救人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大家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有些讥讽:“这海水有多深你不知道吗?何况今夜风大,又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女人跳下去了,不可能救上来。”又道:“再说了,我们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已经够尽责了。”

陈庭一个人站在船头,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揽着栏杆看着波涛澎湃的海浪,跌坐下来掩面大哭,终究是没有勇气走出哪一步。

京都诡异的氛围叫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大臣们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一步走错遭受牵连。

如今巫殿大局无人定,大祭司的尸体在京郊的山下找到,被安葬在了那处,生前即便是再风光死后也只是一座墓碑罢了,太后大抵是有些感动身受,一时伤痛难以自已便抱病在床拒绝见人。

如今只等着暗中的一方露出爪牙,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到头来朝堂不过是两败俱伤,不见得会更加好。

陈容带着黑色的斗笠,入城的检查非常严格,她就连如此也因为身量可疑被要求揭开斗笠。幸好这下边只是一张普通蜡黄的脸,和原本的模样半点也不沾边。

城墙门口粘贴着许多的画像,十分荣幸的就有她一个。

系统没有保持人形,轻嗤一声:“把我画的那么丑,这画师是干什么吃的,没有领悟到我半点的风华绝代。”

“这是关键吗?”陈容觉得头疼,把斗笠重新戴上,就像一个普通的百姓一样,到处逛逛看看的,买了一碗甜酒圆子,连带着碗都给人带走了。

凤阙在楚楼和北御城谈判,不过却谈崩了,直接送客,她才坐下没多久,就有脚步声传来。

“我不想再和你们纠缠,我要的只有那一个条件,绝对不会更改。”凤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着眸,语气冷冰冰的。

她还没放下茶盏,就有一只手从她背后绕了过来,将一只小碗放在了她面前,是还散发着热气的酒酿圆子。

赶紧回头,看到陈容把斗笠摘下,拿了个手帕擦拭自己脸上易容的东西,“进来一趟还真是不容易。”

“你终于回来了。”凤阙看着好端端的陈容,眼眶有些发热,“我还以为我真的会死呢。”说着噗嗤一声笑了,“我醒来的时候在棺材里,底下跪了好多人在哭,让我一路走好。”

陈容听得也觉得好笑,可是心里却是明白但是的境况有多让人绝望,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趁热吃,等会儿凉了,特意给你带的。”

凤阙点了点头,在没看到陈容之前确实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酒酿圆子到嘴里又甜又糯。

陈容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慢慢地吃东西。太阳洒落在她们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尽管知道之前经历的事情有多不容易,可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免去了过多的寒暄和关切,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彼此心底的想法。

大悲大喜过后,竟然如此的熟稔,就好像是每一个在少祭司府里的下午,外界的一切都不太重要了。

“你家秋叶呢?”陈容突然问。

“出去了。”凤阙抬眸看了陈容一眼,竟然连自己的事情都没问,就赶着问秋叶了,忍不住挑了挑眉,眼底有些不怀好意:“你找她有事?”

陈容颔首,叹了口气:“对啊,我让她好好照顾你,竟然把你照顾的那么瘦了,你说我该不该找她算账?”

凤阙突然就抿唇笑了,手里捻着瓷勺,在碗沿上点了两下,嘴里满是甜味,“你这次还走吗?”

陈容支着下巴想了想:“我可能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她看到凤阙的笑容一僵,忙补充道:“不过就是点小事,正好我想问问你,我晚上能不能来这里蹭个房间睡觉?”

凤阙这次满意,自然是答应她的。

陈容抬手把她脸颊上蹭到的东西擦掉了,可是一时间忘记了手上还有易容的黄色颜料,反倒是给她抹了一道黄色的胡子,一时间蹙眉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凤阙有些疑惑。

陈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撇开视线,“我只是觉得几天不见,你分外好看了。”

凤阙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忍不住脸颊泛起了红泽,低下头继续吃酒酿圆子。

系统在这喂狗的气氛下很是不爽,怒骂道:“你这土人说好的只是来打个招呼就去干事业,结果呢?这还要住下来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而且为什么要虐狗呢?

狗难道不可爱吗?

陈容对系统的话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秋叶带着一个女子来了,凤阙也借故离开了一会儿,和那女人说话去了。

秋叶忙的半死,看到陈容好端端坐着,真是惊叹万分:“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还能够全身而退的?”她现在看陈容的眼神都不自觉崇拜了起来,“蛊的事情怎么解决的?”

“我说过了,武功高强。”陈容笑了笑,对她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把母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可惜还没来得及对大祭司做点什么,她就突然死了。”

秋叶现在对陈容真是刮目相看:“大侠,你还缺小弟吗?端茶送水的那种。”

陈容嗤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省省吧,我告诉你,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看看凤阙都瘦了一圈了,你怎么回事啊小弟?”

秋叶委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章,来自泱泱今日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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