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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菘从医馆出来以后直接乘地铁回了学校,她鸭脖和汽水风风火火地一口气跑上了楼,打开门跑到许千瑶的床边嚷嚷着让她下来。
“程医生送你回来的?”许千瑶三步并作两步从床上蹦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鸭脖。
“我坐地铁回来的。”黎菘掀开床帘没看见顾暄,“日宣呢?洗澡去了?”
“兼职去了,她找了个发传单的工作,一百一天。”
黎菘拆开了鸭脖,连手套都没戴就抓了一个丢进嘴里,“她那见着生人就脸红的毛病还发传单?”
许千瑶想到了中午在校门外头瞧见的场景,手舞足蹈地跟黎菘描述:“她穿了一个布朗熊的玩偶服,就往那电线杆子上一杵,见人就拦,路人不接传单就捂着脸假哭撒泼……”
黎菘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突然也有点想去发传单了,套上玩偶服就能放飞自我,那岂不是看见单身的帅哥就能上去撩,而且就算是心虚脸红人家也看不着。
许千瑶:“跟你的程医生相处得怎么样?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坐地铁回来了?”
“往后半个月,我天天都能见着他,并且还能喝下他亲手熬的药。”黎菘嘚嘚瑟瑟地扭了扭肩膀,把嘴里的鸭脖嗦得咋咋作响。
许千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闹哪出,“药?”
“对啊,我得先装成他的病人,跟他亲近,然后……”黎菘陷在自己的畅想中,脑子里构建好了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
“你等会儿,你什么病啊?”许千瑶问道。
“我没病啊!装的。”
许千瑶盯着她看了半晌,分析道:“他给你开了半个月的药,要不是你身体哪儿确实有点问题,要不就是他医德败坏想坑你钱。”
黎菘舔了舔嘴唇,这么一想许千瑶说得确实有道理,“骗钱不至于,河滨路后头有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
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啊……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病灶自己还没发现被程易笙瞧出来了?
“你明天去的时候问问清楚,到底给你开什么药了。”许千瑶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头疼得很。
“没事儿,总不能谋害他的亲亲未婚妻的。”虽然嘴上这么讲,黎菘心里还是有点儿慌的。
第二天是周六,黎菘起了个大早直奔河滨路。她想着早些去指不定药还没熬,那样就可以和程易笙一起坐在药炉子前头培养感情……
谁知道她一推门……门没推开,锁了。
黎菘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作为一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中医,总不会这会儿还睡着。她给程易笙发了条微信,然后倚在门上等着。
约莫半分钟的样子,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声音匆促密集,怎么听都不像是程易笙本人。
黎菘站直了身体等着,很快,木门中间张开了条缝,她扒开门进去,瞧见了姚思成。
“你好,我找程医生。”黎菘看他二十出头的模样,估计是程易笙收的助手什么的。
“他不在,拿药是吧,跟我来。”姚思成说完就往里间走,还没忘提醒黎菘注意脚下的门槛。
一直到坐上了回程的地铁,黎菘都没回过神儿来。她今日起了大早,洗了头烫了卷儿,还抹了鼻影打了高光,结果连程易笙的面儿都没见着?
黎菘越想越来气,换乘的时候摸着怀里温温热的中药,咬开密封袋的一角咕咚咕咚就给吞了。苦得她龇牙咧嘴地连忙去自动售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瓶盖儿都拧开了才瞧见那密封袋上头印着的标签“一日两次,服药后不得大量饮水”。
她默默将矿泉水拧紧,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这药虽苦,喝完了居然有回甘,好像也不是太难喝。
一天的药被她一口气儿给喝光了,黎菘想了想,拍了张空密封袋的照片传给了程易笙,问道:“我一顿都喝光了怎么办……”
程易笙原先还怕黎菘抿一口觉得苦就给倒了,这会儿收到照片以后仔细放大看了看,那密封袋上居然还有牙印……
“算了,以后记得分两顿。”程易笙回了消息过去,他左思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药苦吗?”
从前他那些病人喝药程易笙也是见过的,有的人讲药倒进碗里以后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直到药凉了才不情不愿地端起碗愁眉苦脸地喝完。
“苦!!!”黎菘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程易笙:“嗯。”
黎菘甩了一张满是问号的表情包过去,“嗯?”她本来指望着程易笙说调整一下药方之类的话,谁知道那头回了一句“良药苦口”就没了下文。
黎菘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自己为了追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她今日拿的药是今晚和明早的量,黎菘晚上左思右想,还是在跑腿平台下了单。周末程易笙不出诊,自然是不在医馆的,她也没必要自己亲自白跑一趟。
这么想想原先计划着十五天见十五次,抛去周末也就剩了十次。
黎菘决定这十次起码能让程易笙对她起那么一丝丝的好感,能作为朋友约他出来吃饭的那种好感。
第二天中午,跑腿小哥带着一个牛皮纸包来到了宿舍楼下。
黎菘套着睡衣下楼,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道完谢后随口问了一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给你的药吗?”
跑腿小哥想了想,“一个二十出头,一个……”
“那个帅的也在?”黎菘一个激灵,“就那个皮肤白,眼睛大,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的那人?”
“对。”跑腿小哥肯定道,他一开始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人就是一脸讨债人的模样,还打着哈欠。
黎菘听完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大星期天早晨的程易笙没事儿去什么医馆?她拎着药上楼,气得趴在书桌上直哼哼。
自己同自己发了半天的窝火,黎菘猛地拉开椅子起身,丝毫没有留恋地把跑腿app卸载了。从今往后,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自个儿跑去河滨路拿药不可。
晚上吃完外卖,黎菘打开了牛皮纸袋。袋子里头有两包药,合起来统共是昨日一大包的量,约莫是程易笙怕她又一口气给干了特地交代了人给她分开装。
两袋中药中间夹着一张宣纸,上头用毛笔写着八个字:一次一包,不得贪杯。
说是字如其人确实没错,程易笙这字儿虽是力透纸背,笔锋锋利,却带着点儿懒散劲儿。
黎菘从小就听母亲冯萍说程家的两个孙子都是在墨汁里头滚大的孩子,不像黎家老爷子,日日变着法儿地做木弩弹弓逗着黎菘他们玩儿,家里几个女孩儿养得一个比一个男孩子气。如今一看程易笙的字儿确实是从小下的功夫,比他们学校教书法的老师写出来的字儿都漂亮。
黎菘拿杯子接了开水,然后将药包丢进去烫。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热了直接用剪刀剪开,寻了根塑料吸管戳进去喝。
黎菘小口抿着药,昨日喝急了觉得苦,今日细细品味起来觉得这药也算不上难喝。她小时候一打针就能掀了房顶,能吃药扛过去的小毛病都是吃药的,这玩意儿可没有西药片剂在嘴里化开的苦。
顾暄和许千瑶从门外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捧着杯子喝东西,那两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嚷嚷着黎菘吃独食。
黎菘倒是平静,将杯子往二人跟前一塞,“尝尝。”
许千瑶闻了闻,立刻弹开两米远,“你那未婚夫也太不人道了吧?这么苦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嘴对嘴喂你吧!”
黎菘斜了她一眼,“你恶不恶心。”
另一边的顾暄闻完也是拧着眉头,实在是受不了那苦味儿。她将杯子还给了黎菘,耸耸鼻子道:“你不嫌苦啊?我那儿有水果糖。”她说完就掏了两颗糖出来,撕开了递到黎菘手里让她吃了压压苦味儿。
“真有那么苦?”黎菘咂了咂嘴,低头嗅了嗅,“这不是药香味儿吗……”
许千瑶和顾暄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后者道如果打针和喝药选一个,自己宁愿被多戳几针。
黎菘点点头,心里想着明日再见着程易笙一定得撒泼打滚,让他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女生的娇弱……
喝完了药,黎菘看着桌面上的宣纸出神。程易笙的墨宝丢了可惜,不丢吧……裱起来挂墙上未免太过羞耻了。
思来想去,黎菘想到了她初中时候流行的玩意儿——折纸。那时候的学生谈恋爱总会把爱慕对象写下的纸条叠成千纸鹤保存下来,曾经黎菘也跟同桌学过千纸鹤的折法,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叠法就忘光了。
她从网上搜来折纸教程,挑了一个立体的爱心折纸。
黎菘平心静气,将视频调成了0.5倍速。她跟着视频里一双粗糙的大手将纸对折、翻开、折角、翻开……怎么翻开来着?
视频从头播放,黎菘把纸摊平重新叠……往复五次,她失去了耐性,直接将纸团成了团,丢进空玻璃杯里。
晶莹剔透的长方形玻璃杯里盛着一个小小的白纸团,好像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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