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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悦姝出了别宫,环顾四望,周遭静悄悄的一片,只门口立着几个侍卫,和一侧的树下停着几辆马车。
那些围在新阳大长公主身边的王妃公主们还未离去,她们的仆从都还在等待。
李悦姝吩咐杨山去李正安那里跑一趟,把今晚的事说一说,而后就带着温绫几人上了马车,往行宫驶去。
元承放下车帘。
长顺还沉浸在自己猜测的故事里,被脑补出的剧情骇得心惊肉跳,一脸发愁的样子。
元承道:“别想了,下去看看福春回来没。”
“欸?哎!”长顺愣了愣才发现一同跟来的小厮福春不见了,他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粗心,听话的下了车,站在马车边上眺望四周,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福春。
原来自家王爷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不是为了等太后,而是还有事情没办完!
长顺呼出一口气,那他就放心了!
福春上了马车,小声给元承禀报说:“您猜的果然不错,新阳大长公主原本是打算领着王妃们去莲池边上坐着赏月,不知怎么临时改了主意,才去了后院寻芳亭那边。”
元承嗯了一声:“知道了。”
他就觉得以新阳的脾性,就算发现了李修齐做下的龌龊事,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示弱,哭成那副样子。
可若说是她故意领着人捉奸捉了个现行,那就都好解释了。
她把这等丑事揭露于人前,要的就不是面子,她想要元氏宗亲的同情。
元承大概听说过之前宫中内务之类,新阳大长公主甚至会比李悦姝管得都多些。他刚醒来那天,给他诊治的两个太医,都是长顺去请示了新阳大长公主才派下来的。
可前阵子新阳大长公主很少进宫,更别说管事了。
估计是因为之前春日宴上,新阳下令赐死了康郡王妃,激化了元氏宗亲与李氏之间的矛盾,李正安不乐意了,不肯再继续信任新阳大长公主。
于是安静了两个多月的新阳,又精心谋划了今天这一出,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再回到皇室宗亲的阵营中去。
而李正安这边,知道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做下的混事,再加上新阳还有孕在身,就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样一来,新阳就相当于两面讨好,占尽便宜。她还可以继续维持她的风光。
只是……
元承意识到一件事,新阳既然安排了手下的人盯着李修齐的去处,知道他从莲池离开去了后院林子里,那……岂不是也看见了他和李悦姝?
元承目色微沉。
……
次日一早,李正安与几位大臣们议完事之后,来瑶光殿面见李悦姝,跟她交代了昨天那事的后续。
“我已经跟明瞻说了,让他今天回去给新阳赔罪。”李正安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只是新阳需要李家来维持风光,李家也需要新阳的身份在中间调和。要真是得罪很了,两边决裂,得利的只能是贺卓。
李正安听说了前阵子李悦姝身边裁人的事,对她道:“清理一下也好,目前宫城禁军里绝大多数还是贺老贼的人,一时半会儿清不完,起码殿下和陛下身边不能混进来些别有用心的。”
李悦姝颔首笑道:“我身边的人还好说,就是皇帝身边,有些人藏得深,贸然去拿人,我怕皇帝不许。”
李正安眸子一眯:“几个宫女太监罢了,还能闹翻天不成?”
二人正说着,杨山果然回来禀道:“慎刑司的人去清凉殿捉拿陛下身边的宫女云冬时,被拦住了,陛下拽着云冬的手,不让带她走,底下的人也不敢硬来。”
李正安面色不善:“陛下不是在读书吗?怎么就惊动他了?”
杨山道:“云冬是陛下的奉茶宫女,今儿个入内殿奉茶的却不是云冬,陛下一问就知道了。正巧那时候云冬还没被带离清凉殿,就被拦下来了。”
李正安斥骂一声:“蠢货!”
李悦姝含笑起身:“大伯父息怒,我去清凉殿看看。”
李正安跟在李悦姝后面一同来的清凉殿,却发现事情已经平息。
守在这边盯着慎刑司办事的汪善迎上前来,笑道:“已经没事了,瑞王殿下正在书房陪着陛下读书呢。”
李正安面上神色有些奇异:“又是被瑞王镇住的?”
汪善低着头没有吭声。
李悦姝道:“毕竟是皇帝的亲叔叔,说话还有点用。”
李正安若有所思。
李悦姝步入书房,看见小皇帝坐在书案前,老老实实地低头看书,瑞王就坐在一边盯着他。
李悦姝轻声开口:“七弟,李尚书在外面等你。”
元承看她一眼,点了下头,而后转着四轮车出去了。
宫人搬来雕花木凳,李悦姝坐在小皇帝的身边,就见小皇帝一脸不忿地搁下笔,扭头问李悦姝:“把朕身边的人都换了,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李悦姝道:“慎刑司的人应该跟你解释过云冬犯了什么罪。”
言语挑唆,心术不正,暗中与宫外之人传递消息,拿了贺卓不少好处。
小皇帝嘟囔着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了想,小皇帝又向李悦姝伸出手:“朕的香囊呢?”
李悦姝眉头轻皱:“香囊?”
小皇帝道:“母妃前天来看朕时说忘带了,准备让你帮朕捎回来的。怎么,没有吗?”
李悦姝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帮你带东西。”
小皇帝:“……”
一大一小坐在书案边上,安静了足足有两刻钟的功夫,李悦姝才再次听见了四轮车转动的声音。
抬目间,看见元承进来了。
李悦姝朝侍立一侧的温绫使了个眼色:“去切些瓜果过来。”
温绫应道:“喏。”
然后带着屋内伺候的一众宫人们退出书房。
元承扫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神色平静地带着小皇帝把刚刚没讲完的篇目说完,然后道:“你去里间,把这篇文章背下来。”
小皇帝乖巧地应了一声。
等房内空了,李悦姝才看向元承,问道:“大伯父跟你说什么了?”
元承把书往桌上一放,看着她微微勾唇:“向李尚书讨了个官做。”
李悦姝一怔:“欸?”
李正安身为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又官拜尚书令,底下辖着六部,除了兵部、禁军那边插手困难,别的位置,想让谁去,还是很容易的。
从前瑞王只是一个空有爵位的闲散王爷,要真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衔,那才是入了朝堂,今后也能上朝议政了。
元承道:“中书令几次上书致仕,李正安想提拔他的亲信上来,贺卓当然不肯,最后是宁愿便宜了我。”
李悦姝嘴角抽了抽。
一定是因为他装得太好了,体弱多病不说,又几次为了维护李家镇住小皇帝,李正安自然以为他是在示好,权衡之下有了今天的会谈,想要跟他联手对付贺卓。
毕竟如今朝政全由李正安贺卓一手把持,李正安根本就不觉得让瑞王领一个这么重要的官衔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反正都会被他架空,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不过,若是李正安知道瑞王已经悄悄和她约定协议,又搭上韩太师,手底下养了一堆门客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恭喜七弟。”李悦姝由衷道。
元承眉梢微挑,淡笑不语。他端起手边杯盏,想要抿茶,却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李悦姝便站起身,从案上拿起一个倒扣的新杯子添了茶,走到他的面前,伸手递给他。
元承道一声谢,抬手去接,却在这一刻,李悦姝手猛地一松,整个杯子便砸到了元承的腿上,又滚落地面,落到厚厚的织金毯子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
茶是凉茶,并不烫人,但衣服很快湿了大半,元承皱起眉头。
李悦姝面上闪过一丝慌张,忙道:“对不住,七弟,一时手滑了。哀家叫人进来,领你去侧间换身衣裳吧。”
元承抬目打量她,有些分不清她此举的用意,淡淡道:“长顺在外面,叫他进来。”
李悦姝便唤了一声温绫,让她去叫长顺。
温绫很快回来复命说:“没见着王爷身边的长顺。”
元承眉头蹙得更深。
李悦姝道:“那让查豆进来。”
温绫应道:“喏。”
李悦姝看向元承,用饱含歉意的表情微笑着道:“换个小内官伺候,是一样的。”
说着,她抬步准备离开,回避一下,却一下子被元承拽住了手腕,力道太大,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条腿就跌跪了下来,另一只手扶住元承的四轮车才稳住身子。
“不必了。”元承看着摔倒在他面前的小皇后,眯了眯眼,冷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书架后面,刚刚从内室溜达出来,打算偷听二人说话的小皇帝默默捂住了眼。
他就说皇叔怎么总喜欢把他打发到内室跟母后说话,原来这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都要抱在一起了!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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