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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珂这日正在铺子里清点账务,门口闪过一个身影,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客人上门,正满面笑意的准备起身,就瞧见陈氏端着一桶水,神色古怪的站在店门口。

瞧见她的一瞬间,竺珂脸色也变了一变。

正巧是晌午用午膳的时候,铺子里的人还不多。陈氏笑的阴阳怪气,上前就拉住了竺珂的手:“我的好外甥女。多日不见,怎在长街盘了铺子这样大的喜事也不跟我这个当舅母的说说,也好在开业当天给你添分喜气不是?”

竺珂冷冷的抽回手:“有什么事吗?”

陈氏一听,又换了副脸色,假惺惺的哭了起来:“你这段日子一直不回家,不知道啊,你舅舅冬日里病了一场,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你如今日子瞧着好了,可不可以......”

竺珂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想吐,不过也算是把陈氏的目的听懂了。

“没有钱,家里的积蓄盘铺子已经花光了。”她神色疏离,毫不在意陈氏的目光。微微一愣,继续哭诉:“珂儿啊,你就是不顾念着我这个舅母的情谊,也得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不是?那可是你亲舅舅啊。”

竺珂眼神微动,抬头打量了一番陈氏,正巧苏蓉下半日换值过来,瞧见这幕后竺珂给她示意了一下,苏蓉便懂了,走到货架那边开始跟客人闲聊起来,竺珂则将陈氏引到了一处角落。

“舅舅病了?哪家药铺开的药方,一日需花几钱?你把药方子拿来我瞧瞧。”一番话问的陈氏一时又没有反应过来,竺珂继续质问。

“你这身上的缎子是布庄今年过年的新样儿,还要你这步摇也是首饰铺刚上不久的花式,你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是这般揭不开锅的吗?”一番话将陈氏说的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僵持了一会子,陈氏突然发疯一样的跑回了门口。

“父老乡亲们都来看看啊!这香铺的掌柜是我家那口子的外甥女,可如今外甥女有钱盘铺子了,却是不管病倒的舅舅,这是什么心肠的人啊!”陈氏像个泼妇一般,站在门口,叉腰大喊。

竺珂脸色一变,走过去就将她胳膊一扯:“你这是什么意思!脸面都不要了吗!”

“哼,脸面?你若不要我自然也可不要!”陈氏挣脱竺珂,转身就把那木桶的盖子掀开来,还拿起了一个瓢,顿时,一股臭味便飘了出来。竺珂脸色大变,跟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她。

“我这水里掺了粪水,若是往你这香铺里一泼,你说会是怎样?”

“你疯了?!”

周围的人闻言瞬间退却三步,香铺里的人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苏蓉倒是个处事不慌的,笑着将客人全都引到二楼,让春柳留下给大家添茶,自己不慌不忙的下了楼,站在竺珂身边,三言两语弄明白了情况,就让身边的一个下人从侧门出去报官。

“这位大娘,你是想要银子是吧,好说好说,我姓苏,苏家你知道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把那桶放下,我今日给你十两,如何?”

“我不信你!让竺珂给钱!”

竺珂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觉得有些好笑,她上前两步,神色悲悯:“你瞧瞧你自己的模样,陈氏,你不觉得可悲吗?”

“别在这装了,你这制香的法子是从哪里学的,旁人不知你以为我不知晓?若是不要脸面,便将你在那凝玉——”陈氏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呼一声,手腕被狠狠的遏制住,动弹不得。

谢绍就站在她身后,面容紧绷,神色严肃,“我从不对女人动手,自己放下!”

苏蓉见状,忙让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厮上前,两人心领神会,将陈氏脚边的那桶东西抬着,飞快的走远了去。

陈氏被吓懵了,手中的瓢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下,大花婶子闻言也赶了过来,瞧见此情景,还火上添油的大喊了一声:“打人啦!依芍苑的掌柜动手打人啦!”

竺珂顿觉好笑,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扯住了大花婶的袖子:“你来的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了,你说我打人了,今日怕是真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打人!”

不等官府来,突然从不远处冒出了好些子人影来,开始配合着唱戏。

“吵吵闹闹做什么啊!哟,这不是花婶子嘛,前两天你男人在赌场欠的钱还没给呢,今日正好,把账结了吧。”

大花婶闻言脸色立马一变就要闪人,竺珂却不干了,非要拉着她今日说个明白,而那头,更有甚者开始放声高喊:“李家娘子一年前贪图富贵,将自己亲外甥女都能给卖出去,这等歹毒心肠的人,如今还敢拿着污秽东西搅人生意,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一听,纷纷开始对陈氏指指点点起来。

“就是啊,听说李全前一阵病了,但有人瞧见陈氏同镇子西口那陈三混在一起,还有人见过他们出双入对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三?那个混混?我听说本来就是陈家的表亲,这勾搭上了,也不足为奇吧。”

场面倒戈,百姓们的风口瞬间变了,陈氏和大花婶此刻脸色苍白,不住的想从这里逃离出去,可无奈,那厢官府的人已经赶了过来。

周围那些引导的男人们瞬间一哄而散,还留下了看戏的百姓,而这赶过来的正是县衙里的捕快:“接到报案,何人在此滋事挑衅。”

众人的手全都指向了门口的陈氏,捕快们上前也不由分说:“跟我们走一趟!”

陈氏和大花婶同时被带走,竺珂缓了缓,谢绍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还有些发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

苏蓉也上前:“没事了,都过去了。”

“今日真是抱歉啊。”竺珂满含愧疚的对苏蓉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太见外了。”

竺珂回握住谢绍的手,杏眼里除了慌乱还有一丝担忧,而谢绍则是不住地安慰她自己会处理好这事,不必担心。

下半日,依芍苑关门歇业,苏蓉派了自己两个小厮和丫鬟,将门口店面处彻底清扫了一遍,还焚上香,去除晦气。

虽说早就没有了什么怪味,可竺珂心里就是有个疙瘩,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恹恹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谢绍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只是当下很快恢复,拉着竺珂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都过去了,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她。”

竺珂惊讶的抬眉看了眼他,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谢绍抿了抿唇,解释道:“自然是不敢再上门找你的麻烦,官府传话,那边我会去打个招呼,至少也会让她长个记性。”

“今日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看出来了?”谢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码头上的兄弟,我听说你那边出事,就顺便拜托了一下。”

竺珂轻轻的抿唇笑了:“幸好有你。”

......

接下来的这几日,铺子里有苏蓉照看,而竺珂则专心研究起了香谱,书中记载,有一味方子,谓之修制诸香中的一味叫飞樟脑,取樟脑一两,研磨细腻,筛过,折压少许薄荷汁用干净的细壁土相合,蒸之,龙脑香尽飞到碗底,成作冰片。1

此香可吸附异味,还可对飞虫有效,竺珂心里实在对陈氏那日作为膈应非常,将此香炼制出来,心里终觉好受了不少。

谢绍则单独去了一趟李家,李全的确是病了,身子瞧着虚弱了不少,当谢绍把陈氏的所作所为告诉他时,这个男人的神色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谢绍也没有废话,而是取出了十五两银子摆到了他面前:“我知你一直想进京赶考,无奈这么些年夙愿难以实现,这是盘缠,去吧。”

李全瞪大眼睛看着谢绍,表情似不可置信。

“去了之后若能安下家便安下家,依依这事我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打扰,她日子已经够苦了。”

谢绍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而是转身准备离去,李全嗫喏了两下嘴唇,想赶出去留住他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夕阳的余晖照在这个可悲男人的侧脸上,终究是愧疚的低下了头......

又过二日,飞樟脑终于在铺子里挂牌销售,苏蓉心生一计,就偏偏要挂在陈氏当时泼脏水的门口,让那些个依然在背后说闲话的人也好好瞧瞧。

没成想,这一招倒让飞樟脑卖出了好价钱,一日的功夫,依芍苑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而不光有谢绍在官府那边使了法子,打了招呼,苏家似乎也动用了些人脉,大花婶在衙门里关的时间短些倒还罢了,只是那陈氏足足的关押了五日,出来的时候,已经蓬头垢面,神情恍惚。谢绍去李家的事竺珂也是后面才知晓,等她听说之时,李全早已留下一纸休书,带着自家儿子和谢绍给的盘缠,从青山城这地方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新纂香铺》

陈氏不会再出现了,女主在城里开铺子定是绕不过去这个槛的,后面放心吧

感谢小天使道听途说的玲子5瓶营养液

加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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