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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虞容璧那句话,姜瑶月好几日都没有怎么理他,以此维持着自己仅剩的作为皇后的尊严。
后来她也慢慢想通了,反正要丢脸两人一块儿丢,左右两人是被锁死了,除非虞容璧要废她或者她死了或者虞容璧驾崩了。
前两种可能性姜瑶月一点都不想遇到,可是看看虞容璧活蹦乱跳的样子,要他驾崩似乎也还早着。
一行人又在淮阴地界四处逛了几日,到了乡间便发现这里人也已经不多了,问一问还留着的人,都道在淮阴过不下去了便只能离开,这还是积攒下些家底敢走的,留下的却多半都投了施家。
问问他们关于施家的事,所以然是说不出来,他们也不太敢多说施家的事,只是乡里人淳朴,略多问几句总有些能套出来的。
这一圈下来,别说是虞容璧和颜向明,便是姜瑶月这种不通时务的,也知道这事很不妥。
回去之后,她便忍不住与虞容璧说:“这样下去钱都进了施家的口袋,那些赋税国库能收上来多少钱还两说,淮阴的百姓岂不是要越来越受不住?”
虞容璧正绕了她一络头发绕着玩,闻言便道:“你不用急,你只要看着施家倒霉就够了。”
只是他嘴上是这般说着,后来到底又添了一句:“西南战事刚了,西北也才刚刚太平几日,淮阴因施家横行乡里,也已有流寇之乱初现。”
姜瑶月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弥平战事要的是钱,如此不就是循环无解?”
虞容璧少见地轻叹了一口气,脸色微沉,不过他很快便神色如常,且又挑了挑眉梢,说:“所以施家不能留。”
“施家没了,钱就自然宽裕了,往后淮阴的赋税也可缓上一口气。”他手上还挑着那缕头发,姜瑶月也由着他,虞容璧又摸了那缕头发几下,“皎皎,你想要些什么?”
姜瑶月很是认真地想了一阵,眼前她暂时就想施家覆灭,她自己比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又要再多一重理由,若任由施家再继续坐大,之前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既起纷争,施家野心又显露无疑,她和崽崽总有一天要遭了施家的害。
她眨了两下眼睛,往虞容璧身上靠了靠,言语间有些郁郁:“我还能要什么,施家能饶过我们母子就是万幸了。”
姜瑶月话还没说完,虞容璧就一声“哼”,他神色似是不屑,问道:“你信不过我?”
姜瑶月正想如何说能让他顺心,他便自己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下手。”
虞容璧从没有想过失去姜瑶月会是什么感受,反正姜瑶月是他的人,没人能让她从他人生中消失。
至于儿子,他倒没怎么想到,模模糊糊间觉得姜瑶月在儿子就在,只要她在他就不用去想儿子。
一时姜瑶月听了便顺理成章往他身上倚靠住,轻轻说道:“淮阴施氏百年门阀贵胄,除去银钱,珍宝器物不胜枚举,到时我也想见识见识。”
“拟了单子送去承乾宫,”虞容璧捏了捏她的手心,“你挑了想要的,剩下的再入库,你的私库也要紧。”
姜瑶月顿时喜笑颜开,这才不枉她受了施家那么多次罪。
“不过……”虞容璧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
姜瑶月虽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坦然问道:“不过什么?”
“这次来淮阴只能成一半的事,有些事要徐徐图之。”
“这又如何?”姜瑶月笑了,“我们往后的日子长着,等不到的是他们。”
虞容璧点点头,又道:“施家是一事,再后头清算时也必定会牵扯出安国公府,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这事姜瑶月已想过不少回,虽然安国公府是她娘家,出了事她首先面上就不好看,一般人为着自己也要求一求情,保下娘家。
但安国公府是施家害她的帮凶,又是自己往施家跟前贴,这才惹来大祸的,姜瑶月但凡有一点气性就不会放过安国公府。
只是连根拔除倒也不妥,只留下他们二房,姜瑶月很清楚自己父亲立不住,弟弟又还小。
根基动摇了,她自己岂非又到了另一种险境。
这些又都是后话,姜瑶月只对虞容璧道:“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你不怕他人说你心狠手辣?”
“他们对我才是心狠手辣,”姜瑶月一点都没有犹豫,“左右我做什么都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还不如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到了那时,安国公府能否先交由我来处置?”
“好,”虞容璧回答得也干脆,解决了施家,安国公府只是小事,“你要如何都由着你。”
姜瑶月要杀了安国公府所有人,他也会把刀递给她。
外界如何说她,她不在意,他更不在意。
闻言,姜瑶月少见地一扬唇角,顾盼见神采飞扬,这样子平日里倒难以看见。
只要她在近旁,她的一举一动尽皆入虞容璧眼中。似乎到了外面之后,姜瑶月笑的次数也比在宫里要多一些了,那笑能从眼眸深处映出来,粲然动人。
不像她在宫里时,笑着也像是蒙了一层纱,让人看不分明。
虞容璧倒是很清楚自己,莫说只是些施家的珍宝器物,玩意儿罢了,便是姜瑶月开口要了施家的全部东西,他也会双手奉上。
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是姜瑶月的欢心他却怕失去,即便是只能讨得她一刻的愉悦,亦是心甘情愿。
百年之后与他长眠长伴的人是她,那么在活着的时候,他也要她在他身边长久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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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是过上了几日,姜瑶月跟着他们,知道他们此番是有要事的,是以从来也不催不问,乐得在外面透透气。
虞容璧怕累着她,有时也不让姜瑶月跟着,只让她留在客栈里,另指派了人手保护她,看书还是出去逛都由着她。
其余倒是无事,只是姜瑶月偶尔只想一想留在行宫的崽崽,出来久了再回去,崽崽怕是都要不认识她了。
往好处想是借机出来了便不用理太后和张贤妃那一摊子烂事,也不知道虞容璧急匆匆出来之时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总不至于全都留着给她。
有一日,姜瑶月正歇了午觉起来,如今没有婢子宫女给她使唤,她倒很是不习惯了一阵,不过也还是慢慢好了。
她坐在镜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又打开窗,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慢慢西沉下去的日头,正想着虞容璧什么时候回来,便听见了外头虞容璧的脚步声。
她也懒得起身相迎,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一直到虞容璧开了门走到她身后叫了她,姜瑶月才转过头。
“怎么才来?”姜瑶月懒洋洋问。
她一开口,虞容璧伸过去拉她的手便酥了一酥,像是养的猫在用爪子轻轻挠他的手心。
虞容璧眉目舒朗,眼中也含着笑,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只是这一回,虞容璧让姜瑶月换了一身不甚起眼的衣裳,棉布的料子,颜色也略有些灰扑扑,秋香绿的裙子稍稍好看一些,姜瑶月也不在意,他总有他的一番道理。
等出了城,虞容吧便将姜瑶月抱上了马,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马,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去施家。”
姜瑶月浑身上下都一下子兴奋起来,她猜也猜得出来,在淮阴逗留着这么些日子,为的应该就是今天。
她也不识得路,后来天也渐渐暗下来,只知道行了很久,最后在一处略开阔的山林间停了下来。
虞容璧将她扶下马,又引着姜瑶月往前面走了几步,早有人上前替他们拨开面前枝叶,但是也没有点灯。
姜瑶月这才发现他们到了一处小山坡上,而往下望去不远处便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宅院,庞然之物不知尽处,其中又有点点烛火点缀。
“那里就是施家?”姜瑶月问。
虞容璧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将姜瑶月面前一片树叶拽了下来,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施家在淮阴的祖宅,”虞容璧轻声道,“你看,绵延几代鼎盛如此。”
姜瑶月皱了皱眉,又问:“可这周遭......山林乡野间有些荒凉,不如城镇里头住着才安稳。”
“原本也不止施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将旁边的地都收归己有,普通乡舍也早拆了另建,成了施家祖宅的一部分。”虞容璧的声音越发沉了下去。
姜瑶月这才有些懂了,不过既是虞容璧耐心同她解释,她的问题也多了起来,她从小长在京城是从没见过这些世面的。
“施家就不怕万一哪天来了贼人匪寇?”她喃喃道,“在这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不知道自己一问竟也问到了点子上,黑夜里虞容璧一贯冷淡漠然的神情竟是更加阴郁。
虞容璧一向是有些任性的,他随即夸了一声姜瑶月聪明,便指了指旁边的颜向明,道:“我不想说了,你来和她好好解释。”
姜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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