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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坐在藤椅里低头斟酒的少女气质淡雅、神色柔婉,使夙延庚心中忍不住地生出沉醉与暴虐之意来。

他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执着酒壶的柔荑。

顾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杯中澄亮的酒液摇曳了一下,有几滴溅落在手背上。

她顾不上擦拭,轻声道:“殿下,您怎么了?”

夙延庚微微抬起了头,顾笙看见他有些泛红的眼睛。

他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道:“笙笙,你妹妹嫁给了我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

顾笙敛眉道:“殿下,您何必说这样的话。”

她稍稍用了些力,想要把被扣在对方掌心里的那只手缩回来。

夙延庚却笑了起来。

少女柔软的指腕都被掌控在他手心,未出阁的女孩儿被精心呵护的细腻肌肤,有种与市井女子截然不同的娇憨,让他心里猫抓一样地痒起来。

他忽然用力,坐在石桌对面的少女踉跄着倾过了身子,一双眼慌乱地望了过来。

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哗啦啦地倒了下去,酒液流出来缓缓地浸丨湿丨了她轻薄的夏衫。

夙延庚慢条斯理地将顾笙的两只手腕都扣在一处,笑着抬起了她的下巴,道:“笙笙。”

石桌冰冷,虽然经过细致的打磨,但终不似玉石的细腻,女孩儿养尊处优的面庞贴在上面微微辗转,顷刻之间就浮上了几条淡红色的痕迹。

顾笙吃痛地低吟。

夙延庚附到了少女耳畔,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小巧的耳廓因为鼻息而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才满意地低声道:“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余红缭乱……笙笙,你用这支香,不就是想着要勾引本王吗?”

顾笙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被扣在坚硬的石面上,怪异的姿势让她想要挣扎也无从使力,只能徒劳地扭动着手臂,试图直起腰来:“殿下,您醉了。我叫人来服侍您回宫……”

“本王成全你啊。”夙延庚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自顾自畅快地笑了起来,道:“到时候,你也不用考虑怎么嫁出去,你家里自然会乖乖地把你送上小轿,抬到本王的府里来……”

“哦?”

亭外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

“谁?!”夙延庚猛地回过头去,口中一面喝道:“滚!”

疼痛让顾笙咬住了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有人到来的这一刻,她下意识地没有叫出声来。

她随后就感觉到缚着自己的那只手猛地撤了开去,男人转过了身,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她抖着手擦拭着身上的酒痕,水雾漫上了眼睛,她垂下眸去,看到夙延庚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来人已经踏上了水亭的木质地板。

顾笙听见夙延庚轻佻地笑了起来,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听说你今日在朝会上舌战群儒,令父皇大加赞赏……”

然后是太子沉稳而冷漠的声音,道:“把过来的路都拦住了,不要让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像是在安排属下。

果然有人应了声“是”。

夙延川又道:“去悄悄地请了太子妃来,不要惊动旁的人。”

这样把夙延庚当作空气似的态度激怒了年轻气盛的秦王。

他眼睛泛起大丨片的赤红色,攥紧了拳头猛地冲上前去。

太子面色沉的像水一样,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夙延川力气极大,夙延庚受了他一脚,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撞在实木的亭柱上,发出一生令人牙酸的巨响。

夙延川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袍角,抖去了不存在的灰尘,才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一只脚踏在了落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夙延庚身上。

夙延庚怒吼着挣动了几回,都没能掀开胸膛上的压力。

他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上的男人,目光阴鸷地道:“大哥,你也看上了这个女人?你早说啊!做弟弟的,难道还会同你抢不成?”

他说着畅快,就感觉到踏在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胸廓的骨骼传出了剧烈的痛楚,让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变形。

夙延川垂着眼,俯视着他,声音冰凉地道:“我看你不仅需要重新学学什么叫廉耻,连说人话都要回炉重造。”

他身上还穿着朝会时的太子冕服,风仪端重,神态睥睨,看着脚下的王弟,宛如看着一坨扶不上墙的垃圾。

他的居高临下和冉贵妃的失望在夙延庚眼前渐渐重合,从回到宫中就累积而未曾得到过纾解的怒火,让他不知从何处爆出一股冲动,忽然从靴筒中抽丨出一柄匕首,对着面前的腿狠狠地刺了出去。

镔铁的匕首跌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闷响。

坚硬的牛皮靴尖踢在脆弱的腕间,当即就让夙延庚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在宫人的引路下快步走过来的顾瑟进了亭中就见到这样一幕,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夙延川一脚碾在了夙延庚的手腕上,不带情绪地道:“携凶器入后宫,二弟,你长进了。”

失控地拔丨出刀的夙延庚此时面色也有些灰白,疼痛让他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喘息着发不出声音来。

一旁低眉顺目的杨直前趋了几步,将那柄还在颤抖的匕首捡了起来,放进盒子里。

夙延川回过头来,温声道:“瑟瑟,你带你姐姐离开。”

顾瑟有刹那的犹豫。

但顾笙像是被吓呆了似的,顾瑟走到她身边去,她就柔顺地依偎了过来。

顾瑟将她微微揽在怀里,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剧烈的颤抖。

“姐姐,姐姐。”顾瑟放柔了声音,唤了两声。

姐妹之间的那一点嫌隙,在这个时候早就顾不上了。

两世为人,顾瑟第一次看到顾笙这样脆弱的样子。

她鬓发有些散乱,钗子半坠了下来,面颊和臂腕柔白细腻的肌肤上都有大丨片的红痕,好在夙延川赶到及时,并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顾瑟将她拢在了怀里,摘了自己鬓边的插梳,不太熟练地替她拢了拢头发,重新插好了发簪。

顾笙抖着手握住了她的衣袖,轻轻地拉了拉。

顾瑟心中痛楚难言。

夙延川微微敛眉,温声道:“瑟瑟。”

顾瑟与他对视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和包容。

秦王强迫贵女不成在先,携利器入宫、行刺储君在后,前者毁清誉,后者定罪责,只要今天的事撕了开来,夙延庚决然讨不到好处。

但被强迫的顾氏女,难免要受到丑闻的影响。

夙延川催促顾瑟先走,就是要把顾笙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

顾瑟眼眶一红。

她垂下眼去,将顾笙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低声道:“姐姐,我们先走吧。”

之前一路跟在顾笙身边服侍、后来果断地去传信给太子的宫女走了上来,在另一侧扶住了顾笙。

顾笙身子软软的,在妹妹和宫人的托举里轻飘飘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走了七、八步远,她忍不住回过头去向亭中张望。

顾瑟眼中一酸,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别过了头。

顾笙一面被人扶着向前走,扭着头看了片刻,回廊路转,那亭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湖石、水榭的后面。

当天的事因为夙延川的及时赶到和控制,加之又是皇室丑闻,被严严实实地瞒住了,并没有一点风声传出去。

白太后握着顾瑟的手,满脸都是歉意,只是道:“委屈了你!”

她承诺似地道:“瑟瑟,你放心。哀家不会让冉氏做出丑事来。”

白太后的行丨事和手段素为顾瑟所深知,得了这样的许诺,她心中稍稍地舒了口气。

厚厚的赏赐流水似的送到永昌坊的顾府。

在当天回程之后才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云弗镇定地安抚着顾笙,转头抱着顾瑟痛哭了一场。

第二天起来,心口就有些痛。

顾瑟请了柳鸣羽来为云弗看过诊,抓了药,压着云弗在房中休息,独自去向钟老夫人问安、告假。

二叔顾九枚正在樵荫堂上房喝茶。

顾瑟进门的时候,钟老夫人阴翳的面色才勉强地好了些,招手叫她过去。

顾瑟心中一紧。

钟老夫人是顾家内宅的定海针,出了这样的大事,顾瑟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昨日里就宛转地向老夫人说过其中因果。

她看着顾九枚面上掩不住的激动和跃跃欲试,加上钟老夫人的神色,心中对顾九枚的来意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温顺地坐到了钟老夫人的身边,先问了安,又说了说云弗的病情,道:“依太医的嘱托,母亲这几日都不好劳心力,孙女做主请母亲在房中多休息些时日了,还请祖母恕我自作主张才是。”

钟老夫人抚了抚她的手,示意自己并不生气,又细细地关切了几句病情细节。

顾瑟记了脉案,就耐心地一句一句回应。

顾九枚对她突如其来的造访似乎有些不满,听她们说话暂告了一段落,坐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不大自然地道:“瑟姐儿,大人在谈正事,你问过安就早些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川哥今日全场最佳。

个别角色盒饭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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