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初尔（XV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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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森栝跟她说的，把段衍少爷的晚餐送到二楼拐角最偏僻的那个房间时，维娜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名字——段衍少爷怎么可能会被安排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以往不都是跟自家殿下睡同一间房的吗，她刚刚明明看到殿下已经回主卧去了，怎么段衍少爷还……？

维娜没有料到的是，当她推着餐车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居然看见了那正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

“段衍少爷！”维娜惊呼一声，惊讶地差点端不住手中的盘子，“殿下怎么会……？”

“来了啊？”之前伊布尔就跟他提过待会儿维娜回来给他送吃的，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段衍从思索中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不碍事的，我本来就是下人。”维娜摇了摇头，“倒是您的身子……？”

这具身子是真的不行，段衍已经收到1129发给自己的警告了，说是再不多加注意就有些难办了。然而段衍能有岑么办法，这具身体不知道为何就是弱不经风的，稍微吹一下风都有很大几率会感冒，他顿了顿才道：“没事……”就目前来说，还算撑得住。

虽然维娜很心疼对方，然而毕竟伊布尔才是她的主人，仆从是不可能违背主人的，所以她出了默默地给对方布置好一点儿的菜肴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段衍是个有教养的，即便现在的情况不容客观，他吃东西也保持着原有的教养，维娜看着他这个样子，顿了顿，而后轻声问道：“段衍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以告知于我吗？”

听得她这么问，段衍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开口：“维娜，你要明白，知道得越少，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看对方明显不满足与这个回答的样子，段衍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只知道我是个血猎就可以了……这就是你们殿下不喜欢我了的原因。”

“我们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啊。”段衍笑了笑。

自家殿下是血族——这个维娜自然是知道的；血猎素来与血族不共处——这个维娜也是知道的。可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她觉得自家殿下和段衍少爷还是可以做朋友，甚至是更亲密的关系呀。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段衍愣了愣，而后便笑出了声：“维娜啊，你的想法没错，但是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想的。”

维娜从小就在这里做女仆了，连小裙子都没有机会穿过，所以很多想法都是最直面的——也是最单纯的，放在别人身上根本就不会信任的那种。

“别的你就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可以去问问你们家殿下——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段衍朝维娜笑了笑，将碗放回了餐车上，“下去收拾吧。”

维娜很快离开，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段衍一个人。他还记着伊布尔说要等吃饱饭再把他绑起来这件事，还琢磨着人什么时候来呢，就见之前的那四根皮带自动伸了出来，重新将他的手给绑住。

虽然说伊布尔不知道人类抽血的正确方法，也不知道到底需要间隔多少天才能进行二次抽血，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会是第二天……实际上也不知道具体天数的伊布尔决定隔天再去。

所以第二天闻漉来城堡找他商议事情的时候，伊布尔吩咐森栝吧书房清理了出来。

“殿下，闻漉公爵已经到了。”森栝在门口敲了敲，示意自家殿下该准备了。

伊布尔合上书本，搁置在了桌面：“知道了，你先带他去书房等着吧。”

没一会儿伊布尔就也跟了过去，他在靠椅上坐下：“说罢，这次过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事？”

“先前说的人类血猎有聚集的这件事……”说起来闻漉自己也有些疑惑不解，“现在倒是不怎么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他们已经回撤了。”

“噢？是吗？”伊布尔托腮，不甚在意的样子，“他们撤回是件好事啊，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知道段衍的身份之后伊布尔就想起闻漉上次跟他提到的那件事了——结合对方的身份不难想到，大部分的血猎聚集起来，估计都是因为接了那个跟秋西一样，要竭尽一切去配合青年行动的那个指令吧。

“也有可能是诈……”闻漉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自家殿下，“殿下还是得多加注意才行。”

伊布尔应下，心里倒是觉得那帮人类估计近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秋西死亡导致的失联使他们连接出现了断层——之前派来秋西打进内部，就是因为段衍没有与他们联系，所以派人来查看情况的。

不过说起来……青年为什么没有把自己这边的情况汇报上去呢？

伊布尔思考未果便也不纠结了，送走闻漉之后就又调头回了房间，打开书本试图把内容看进去。实际上就算他翻再多页，其实一页都没看进去……一闭上眼，那天那个吻便不自觉地浮现在了他眼前。伊布尔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嘴唇，而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甩了甩头。

然而实在是放不下心，见森栝在常例巡视古堡，而维娜也在准备着青年今晚的晚餐，伊布尔在胡乱翻了好几页书之后便没忍住，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二楼尽头，推开一条门缝，悄悄地观察里边的人。

疲惫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段衍即便本是不想睡的，却也抵不过身体上的需求，先是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着头，而后便渐渐歪过头睡了过去。

伊布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那熟悉的轻微鼾声因着开了门的缘故有少许传了出来，血族亲王听着这之前陪伴了自己半月有余，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的清浅呼吸声，从刚才起就有些烦躁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许多。见段衍睡的正香，他也没强上去打扰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觉察到自家管家回来了之后便离开了。

走廊的门又重新悄悄地关上，拐角的人也偷偷的离开……一如对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绑着的时间很长，即便实际上才过了不到三天，段衍被束缚着，却仿佛隔了快一个世纪一样长久。

说是只给对方一天的时间休息便就是一天，伊布尔很准时地踏进了房间，手上还拿着段衍前天才见过的抽血设备。

隔了一天的对方还是一样不晓得这个东西的正确用法，段衍看着他好几次都拿起针头对准了自己的颈侧，似乎在纠结怎么下手比较好。

准时过来是因为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还在意他，所以一到时间伊布尔就赶了过来，殊不知自己这一副模样反倒更让对方觉得有些可爱……毕竟准点都来的话，不就说明这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对方吗？

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对方面前暴露，伊布尔还在绕着人转圈，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插针——他又有些不忍心在对方上次插过针的地方再插一次……最后纠结了半天，选了一处相近的位置刺了进去。

段衍本想再次找机会偷袭对方的，不料不知是不是伊布尔已经有了防备，这次离他特别远，况且他手脚又被绑住，所以什么也没干成，抽完血的伊布尔一言不发地走了，仿佛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避他如蛇蝎似的。

【警告宿主警告宿主，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为良，请您多加注意……】

【警告宿主警告宿主，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比较差，请您多加注意……】

伊布尔每抽多一点血，1129就在他脑海里疯狂地响着警报，段衍有些无奈：【知道啦知道啦，不要再响了啦。你跟我警告有什么用，得人家亲王停手才行啊。】

维娜如往常一样推着餐车进来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不对劲——青年的身体似乎更差了些。

她过来的时候段衍已经因为虚弱而睡了过去，维娜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探手轻摇了摇对方的肩膀：“段衍少爷？”

“……嗯？”段衍应声，迷迷糊糊地睁眼。

“来，吃点东西吧。”维娜把准备好的吃食递了过去。然而对方才刚端起来，她便没忍住捂着自己的嘴匆匆道了句“对不起，我离开一下”便离开了。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段衍少爷端着碗的手都是有些抖的。殿下怎么狠心……怎么狠心这样对待段衍少爷啊？！

记起段衍跟自己说过他是血猎的事，维娜抹了把眼角有些晕开的泪水，攥紧了裙摆，暗自下定了决心，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回到了房间的伊布尔忍了半天，克制着自己不去撕开那两袋已经抽好了的血袋，加固了一层味道隔绝之后便把它们都丢进了暗格里放好，而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看着那空出来的另一半发呆……几天前，那个地方，还是有主人的。

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从城堡了一个角落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