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吃醋与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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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吃醋与搞不定

也许是那些勾起青春回忆的音乐旋律,容易让人一时心软。

乔乔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握着手机，和陆泽一起，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一整首抒情慢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观众席的掌声响起,陆泽却迟迟没有挂断电话,乔乔便主动摁断了。

但没了电话也没关系，他们的座位就挨在一起，陆泽侧过头来，低声问她：“好听吗？”

乔乔却答非所问，一本正经地回道：“这是浪费电话费。”

虽然乔乔这么说了，但陆泽却能感觉到，她并不反感，甚至心情还不错，便微带笑意地应道：“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浪费电话费,却只是为了听身边人的一个呼吸吗？

乔乔决定不搭陆泽的话，也不接茬了，扭头专心当自己的迷妹,听自己年少时的偶像唱情歌。

乔乔看她的演唱会,陆泽便看他的乔乔。

反正只是一场演唱会的时间，她爱花痴花痴一会儿好了,忍了。

虽然除了忍了吧,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自己送的票，自己作的死,自己担着！

然而曲终人散，演唱会结束，观众开始退场，乔乔开口说道,现在正是散场人最多的时候，地铁肯定很挤，不如等一会儿，然后开始饶有兴致地在体育馆外面逛起周边来了，陆泽便忍不住……又后悔了。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没错，但是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

印着男明星大脸的卡贴，一想到乔乔拿着刷进刷出，不甚开心。

印着男明星大脸的海报，这么大一张贴在乔乔床头，甚不开心。

印着男明星大脸的毛巾……毛巾！

谁发明的？谁发明的！

一想到乔乔用这种毛巾擦脸擦……，陆泽顿时就觉得自己有把手里拎着的这袋子周边都毁尸灭迹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作死地替乔乔拎过来？可是不拎过来也不太对劲啊，让乔乔自己拎着？

所以还是应该扪心自问，他为什么送这张演唱会的门票啊！

当乔乔停在一个卖等身抱枕的摊位面前时，陆泽又觉得，自己刚刚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真是太狭窄了。

不光有真人大小的抱枕，还有印着大头的枕巾，印着全身像的床单，被罩……

真是货真价实地，全方位地，满足小粉丝们想把偶像塞满卧室的幻想。

摊位前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正在遗憾地、流连忘返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虽然买不起，但并不妨碍她们叽叽喳喳地兴奋，嘻嘻哈哈地打闹——“买呀！不然今年生日，我们凑钱给你送礼物！让你以后天天睡在哥哥身上！在哥哥身上打滚！”

“讨厌！不要啦！想都不敢想好不好！这是亵渎！亵渎！对哥哥的亵渎！”

……

年轻的学生边闹边笑，跑远了。

摊贩主有些遗憾，转头开始冲着乔乔推销道：“这是最后一个了，您要的话，给您打个九五折！”

“你要诚心想要，再给您搭个枕巾！算我亏本白送！就这点东西了，我卖完急着回家呢！再晚地铁都没了！”

摊贩主他还是有眼力劲儿的，爱买偶像周边的，肯定是女孩子，而不是后面跟着拎包的那个脸色冰冷的男人。

陆泽一脸冷漠地盯着这个比他矮一些的等身抱枕，估摸着是按照一米八的身高量产的。

这等身抱枕，选图印染时，还故意挑了张歌手热舞结束，咬起t恤下摆，露出腹肌的高清修图。

所以乔乔停下来是要干吗？想买吗？

买回去干吗？抱着睡吗……

一路买得兴起的乔乔伸手过去，戳了戳等身抱枕上男明星的脸，枕头上的帅脸便软下去了一块，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乔乔乐起来，感觉自己今晚的购物之旅可能是要终结了。

说实话，她觉得摆真人印出来的等身抱枕在卧室里，从被子到床单，从枕巾到枕套，一睁眼都是真人大头，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感觉有点瘆得慌。

哪怕还是青春年少时，她也是更喜欢明信片或者卡贴一类的东西。

而且很多周边她就是买了，其实也不怎么翻出来，更不怎么用，就像是个纪念品，见证者一段回忆。

然而陆泽并不了解追星，他感觉他自己简直很想伸手出去，把乔乔戳等身抱枕的爪子握回来，难不成真要买？

可是这是乔乔自己的钱包，她既不准也不需要他花钱，他也管不了……

人还没追到，他说了也不算……

当然，估计追到了，他说了也还是不算……

摊贩主还在忽悠乔乔买掉这最后一个等身抱枕好收摊，热心地劝道：“您试试看这手感，这高度，这弹性，我跟您说这抱起来绝对舒服……”

然后他就把后半截话噎回去了，哎妈呀，后面那男人的眼神好冷峻，双目含冰面带威胁……

陆泽立在乔乔边上，淡淡地冲她说道：“体积太大，托运麻烦。”

闻言乔乔忍不住笑起来，并没说自己其实并不想买，而是反驳道：“可以邮寄回去啊。”

陆泽：……

陆泽审视一下这种量产彩印的枕套，严肃批评道：“劣质产品，肯定掉色，会皮肤过敏。”

这回还轮不到乔乔出言反驳呢，小摊主同志不畏强权，把枕头往乔乔面前一送，不服地说道：“您摸摸您摸摸，手感好得很呢！绝对柔软贴肤，枕套拆下来进洗衣机随便洗，绝对不掉色！”

乔乔笑盈盈地正准备回话，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梁薇的专属铃声。

梁薇这是估摸着演唱会结束了，打过来问问情况的。

一看到是这个把自己卖了的损友，乔乔走开一段距离去接电话，打算在陆泽听不到的地方，和梁薇好好算算账。

乔乔走远接电话去了，留下满脸冷漠的陆先生，和无辜的小摊贩面面相觑。

这时又有两个带着发光牛角的少女粉丝过来询价了，可惜还是学生，价格太高，只好一脸遗憾地摇摇头。

老板迫切地想促成这单生意，咬牙降价：“九折！不不不，八五折，最低八折！八折！”

两个学生头对头地低声嘀咕商量了一阵，还是犹豫不舍地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在演唱会的夜里，收到了意外的礼物。

摊位旁边，那个看起来冷冰冰、却拎着一大袋周边的英俊男人，不仅把抱枕买了下来，还把剩下的几件周边都买了，然后和摊主说：“都给她们，不用找了，你不是急着收摊吗？”

十来米开外，乔乔隔着距离，正在电话里狠狠地掐了一顿梁薇。

但是梁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回道：“乔乔啊，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你要是真的讨厌他，我才不会帮忙呢！”

“但是你敢说你一点好感也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给他一个机会试一试而已，我又没要你答应他。干嘛非要一锤定生死呢？别上来就那么认真嘛。”

“正是年轻的大好时光，我的乔乔哎，咱们享受一下被追求的过程不好吗？”

暖冬的夜风缓缓吹过，体育场馆的明亮灯光把周围的场地照得通明，身边全是一脸兴奋叽叽喳喳的粉丝在散场。

乔乔的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了陆泽挺立的身影上，他正替她拎着装满周边的袋子，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她。

他记得替她拎包，他记得给她做好吃的，他记得陪她度过难过的时光，他记得答应过她的承诺，他处心积虑地撩她追她带她出来玩给送她礼物。

他甚至挖出来她年少时的豪言梦想，在替她实现。

尽管看起来，他并不喜欢这场演唱会，甚至好像很吃醋的样子。

她知道陆泽对她已经够好了，可是这种好，对乔乔而言，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和心理压力。

如果她没法给以回报的话。

“薇薇，我承认我是不讨厌他，是对他有好感。”

“可是我从来都不享受被追求的过程，我也不准备答应他，所以这只能让我觉得我欠他的，给他追求的机会，就会越欠越多。”

梁薇觉得自己跟乔乔说不通，这种原则性的事情，要是能说通，她早就说通了。

这乌龟壳，就留给田螺先生自己去敲吧！

至于敲不敲得开，那就看他的本事和命了，她梁薇就只负责递个锤子！

梁薇道歉说弥补乔乔一顿晚饭当赔罪，乔乔拿她没办法，也不能一直让陆泽空等着，便挂了电话，转身向陆泽那边走回去。

然后她就发现，刚刚还在卖力推销的摊贩主正在收拾他那空空如也的摊位。

乔乔一愣，问道：“枕头呢？”

小摊主也是知情识趣的生意人，刚刚从陆泽那里不仅按原价收了钱，而且连零头都不用找，还清掉了自己所有剩下的商品，对于怎么回话，当然是门儿清。

老板一脸遗憾地一指不远处抱着大抱枕的两个学生丫头，笑道：“刚才两个学生妹买走啦！您来晚一步，卖完啦。”

陆泽神色如常地立在乔乔身侧，他刚差点就把手上拎着的一袋子周边也一起送了人，好险忍住了。

乔乔看看再没什么可逛的了，也就决定回家了。

可是即使等了许久，散场的人潮仍然拥挤，地铁甚至特意为演唱会延迟了收班时间。

从电梯到过道，处处都是人群熙熙攘攘，行走时常常被人挤来挤去，碰来磕去。

陆泽倒也没有直接伸手拉住乔乔，又或者干脆趁机揽住她。

他左手拎着袋子，右手便虚挡在乔乔身后，为她隔开了一点空间，让她不被人挤到碰到。

刚毕业那几年，乔乔也是常常挤b市上下班早晚高峰地铁的人，被挤成纸片，被勾到头发，被踩到鞋子，被偷了东西，甚至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揩油，她都经历过。

但此刻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却留了她一方清静。

乔乔注意到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地铁缓缓进站，陆泽一手开道，一手虚虚护着她，一直走到两节车厢连接的位置才停下来。

换了个方位，他让乔乔靠在折角的车厢壁上，自己站在乔乔的外面，手臂微微一撑，便给她环出了一方不被挤到的小天地。

乔乔微微叹气，这种姿态，实在是有些亲密暧昧，却确实也给了她安全感，和喘息的余地。

不会有几个女孩子，会喜欢在地铁上被陌生异性紧紧贴住，挤来挤去的。

此刻她背靠车厢，感觉很踏实，身前甚至还有陆泽刻意撑开的几厘米空间，尽管空间不大，却已经很难得了，让人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些许。

就好像陆泽背后那些汹涌人潮，都与她无关了。

乔乔张了张嘴，本想说声谢谢，可又觉得，在这亲密的氛围里，在答应共享了一首歌的时间后，显得有些太刻意。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乔乔不说话，陆泽本就话少，也很安静，就只是俯视着望着她。

乔乔知道陆泽在看着她，她不想抬眸，不想视线交汇，只好刻意地用眼神微微扫过边上站着的人们，大家都还在激动地聊演唱会。

她再扫过自己正前方，嗯，只有一个全程演唱会冷静得不像话的男人。

这种近距离面对面的站姿，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平视正好能看见陆泽微动的喉结，微微仰头便是他下颌漂亮的弧线。

微微低头……便能看见他今天穿着的黑色衬衣领口里……露出的锁骨……

崩溃……

乔乔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最近密集的视觉刺激，刺激得有点儿……有点儿食色性也了……

乔乔默默扭过头去，决定盯着车厢壁。

算了，还是看这儿安全一点！

她心中默默祈祷，度假早点结束吧！她感觉快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承认自己现在有些动摇，可有些情绪呢，只要拉开距离和时间，就可以慢慢淡下去的。

一定会慢慢淡下去的！

她现在更要紧的事，就是保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守住眼睛，才能守住心，早日脱离这台活体荷尔蒙发散机！

日日自我催眠要有原则的乔乔，好不容易忍到最后一天回程，简直是欢欣鼓舞。

六个人的行李箱很是不少，四位老人自然不用劳动，乔乔却也被解放了。

陆泽一个人，进进出出地搬运所有人的行李，只是低声问了她一句：“你就这么开心？”

那目光幽幽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甚开心，十分失落，令乔乔很是有些心虚。

乔乔顿时语塞，感觉活像是自己抛弃了一只为了家庭辛苦劳作的大型犬似的。

罪恶感十足。

可乔乔又看了看陆泽那个新添置的大号行李箱，心想里面那二十几套正装，可就是祸害她这段时间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啊！

不能心软！要做有原则的乔乔！

于是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开心！”

陆泽不说话了，返身默默地去拎其他人的行李箱，真是十分的像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了。

乔乔顿时觉得自己的内疚又要跑出来压过理智了，赶紧挪开视线，心想憋住，憋住乔乔，你要憋住！

张阿姨结束春节假期了，舅舅舅妈也回来了，有亲人和保姆作伴，乔乔也不用再陪着外公外婆，可以有一段属于她自己的假期了。

为了怕陆泽不肯收钱，乔乔最后结算完旅行费用，连多余的钱，都是直接拿给赵爷爷转交的。

不过陆泽确实是好人做到底了，他替乔乔一个人送四个老人返回a市，而乔乔直接直飞b市，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了。

下飞机的时候，乔乔不由得感叹，终于可以呼吸到两口纯洁的空气了！

是，这里的空气没有海边纯净，但是它纯洁啊！纯洁！

充满了一个人的清新轻松啊！

一个人在家，拉上窗帘，爱放歌就放歌，爱看剧看剧，爱读书读书。

不用应付别人，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不用想着照顾周全，想干嘛干嘛，想吃什么吃什么，东西愿意扔哪里扔哪里，没人唠叨，不用分神去想话题，不用逗乐气氛。

乔乔和陆泽说的是真话，她就是爱一个人。

即使和外公外婆在一起，是家人，她也仍觉得那是一种社交。

同事、朋友、家人、爱人、子女，都是人社交的一面，要背负着自己所对应角色的面具。

只有自己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轻松，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因为人并不需要应付自己。

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可以如鱼得水，汲取能量，补足精神，才好去应付打开房门之后的社会世界。

乔乔知道陆泽很好，她甚至摸到了自己小小的心动，但是她不改其志，仍执意想一个人生活。

二个人在一起，再喜欢再相爱，都肯定有彼此难以忍受的缺点弱点，少不了摩擦磨合磨平彼此的棱角。

也许有嫌弃但怕伤人不敢说，也许有秘密而同床异梦，也许有算计结婚前都要想好离婚财产怎么分，太辛苦太心累。

何况只是小小的心动而已，时间久了肯定就平复了。犯不着卷入另一个人的生活里。

乔乔始终觉得自己和自己在一起最好，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终将无法抛弃你无法嫌弃你，陪伴你从出生到死亡，不是父母不是爱人不是子女，只有你自己。

一个人看看书运运动，偶尔出门和旧友旧同学见见面聊聊天联络感情，再低频率地联系同事保持自己的职场敏锐感和纽带，乔乔觉得很惬意，完美地平衡了自己的单身休假生活。

陆泽发信息坚决不回，邀约坚决不去，电话接起只问一句话，“有没有正事？”没有正事就立刻挂电话。

乔乔努力地拉开距离，使劲拒绝，想把陆泽的身影沉入历史的尘埃里！过去的长河里！

只要他不要天天二十四小时的晃悠在自己面前，那点心动终将淡去！

过了十来天也回到b市的薇薇看着脸色饱满神清气爽的乔乔，调侃她：“你看起来很滋润嘛，你家忠犬先生被你打击拒绝地还活着吧？”

陆泽也是常住b市的，但是乔乔约不出来就是真约不出来了。

乔乔严重地警告了他，没有正经事再打电话，那就直接拉黑手机号码了。

如果直接上门堵人，那就一切联系方式拉黑。

于是他就只能每天给乔乔永不回复的手机发信息。

梁薇看过乔乔的手机，滑动聊天记录看了两眼，觉得是真惨哪！

一连十来天的“早安乔乔”“晚安乔乔”每日准时准点播放，中间插播“吃了吗？”“要喝汤吗？”“炖了鱼汤送过来给你？”“睡了吗？”“今天心情好吗？”“今天出去打球吗？”“今天去看电影吗？”“太阳很好想去逛街吗？”“记得早点睡觉别熬夜。”“记得按时吃饭。”“记得少碰冷水少吃冷饮。”

左边或长或短的一列问候，右边干干净净地从无回应，一连十来天，仿佛陆泽是在和单机聊天。

乔乔小小地哼了声，回道：“当然还活着，这世界上谁离了谁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