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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疏月庵。先去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在女尼的引领下去了别处。
疏月庵香客不少,只是有一座院落像是被隔绝开,就算有人至,也被拦了回来。
姜菀奇道:“这位师父,庵里是有什么贵人吗?”
女尼并未隐瞒:“那座院子是专门供给湘王妃每月小住的,只是湘王妃不愿兴师动众,庵堂之人也并未宣扬王妃的身份。”
但是若真有贵人问起,也不必瞒着,反正瞒也瞒不住。
两人了然,目送女尼离去。
姜菀道:“那些皇家贵人大多喜欢去宁国寺,来疏月庵倒是少见。不过,听闻湘王妃本就性情孤僻,素日也不喜与皇室宗亲往来,到疏月庵也正合适。”
湘王妃的父亲便是已故张太傅,因着牵连到一桩谋反案被抄家,湘王妃是出嫁女,没有受到牵连,但也遭受不少冷眼讥嘲,至于湘王,更不会安慰维护她。
而且,张家出事的时候湘王妃刚好有孕九个月,惊惧之下早产,孩子没能保住。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都未超过三个月便小产了。
湘王本就因着失去张家这个助力觉得晦气,再加上湘王妃终日郁郁寡欢,形容憔悴,湘王越发厌弃她,一年到头不去看她一次。失去娘家依靠,又没丈夫宠爱,后院那些姬妾都来落井下石,湘王妃处境越发艰难。
好在有皇后护着她,湘王后院那些女人才不敢造次。
姜芫不禁感叹:“湘王妃也是个可怜人。”
和小说里的恶毒嫡妃根本就是两个人。
姜菀附和道:“可不是可怜吗,那些姬妾敢如此大胆,还不是被湘王纵的。”
想了想又道:“我们要不要去拜见湘王妃?”
姜芫摇头:“还是不必了,王妃不一定想被人打扰。”
远处是一片梅花林,如今正值盛夏,没有梅花盛放的景色,只见疏影横斜互相交织。
刘清妍独自来到疏月庵,不知该去往何处。
不经意间,突然发现一个老妪缓缓倒地,身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她脚步顿了顿,疾步走上前,蹲下身子询问:“这位婆婆,您哪里不舒服?”
男孩急的眼泪盈满眼眶,又不敢大哭。终于看到一个路过的人,急切道:“我也不知道娘为何晕倒了。”
刘清妍四下环顾,烈日当空,没有人路过。只能先与男孩扶着这个老妪到阴凉处。
刚把她的手臂抬起来,便看见一个打着补丁的蓝色包裹自她怀中掉下来。
包裹敞开,露出经书一角。
男孩忙把经书摆好,把包裹系牢。
风一吹,刘清妍还是看到书皮掀开时,露出里面的字迹,不由暗道一声好字。
但是此刻没时间分神,过了一会,终于将老妪扶到树荫下坐着。
刘清妍擦了擦额头汗珠,对男孩道:“你在此处守着这位婆婆,我去请大夫。”
“不……”男孩下意识阻拦。
刘清妍诧异:“令堂晕倒,自然要请大夫。”
男孩低下头,有些窘迫。
静了静,刘清妍意识到什么,微微俯身:“庵中应该有大夫,我去问一问。”
男孩神色微松,小声道:“多谢。”
刘清妍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不然可以回到别苑请太夫人派个大夫来,没想到庵中真有会医术的女尼。
经过查看,老妪只是因暑热晕倒,歇息一会就好。
而且听男孩与女尼的对话,这对母子应该不是一次来。
刘清妍随着三人一同到了一间房间,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师父,您与这位婆婆是旧识吗?”
女尼笑道:“算不得旧识,只是这位施主时常到疏月庵送抄写的经书。”
男孩原本在老妪床边坐着,闻言忙把包裹解开,将两本经书递给女尼。
“师父,这是昨天刚刚抄好的。”
女尼仔细翻看着,赞叹道:“杭施主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刘清妍问男孩:“经书是你抄写的吗?”
“是我大哥抄写的,我大哥的字很好看。”男孩与有荣焉似的,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刘清妍顿悟。
很多清苦人家的书生,都会靠抄书赚些银两补贴家用,想必这个男孩的大哥也是如此。
而很多富贵人家会求一些开过佛光的经书,所以会有人为寺院庵堂抄写佛经。
女尼面露不忍:“贫尼早就说过,小施主和令堂可以借住疏月庵,如今令堂身体抱恙,今晚暂且留宿罢。”
男孩低着头,手指捏着衣服:“多谢师父好意,可是大哥说了,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施舍。”
女尼微微皱眉:“令兄就要参加秋闱,闲暇之余还要抄书……”
男孩有些意动,还是摇头:“多谢师父关照,等娘醒后,我们会下山的。”
女尼见劝不动,叹了口气告辞了。
少倾,刘清妍也提出告辞。
男孩道:“多谢姐姐帮了我们,他日……他日必将报答。不知该如何称呼姐姐?”
他年纪小,刘清妍不必担心这是想招惹良家女子的登徒子。
她迟疑了下:“我姓刘。”
男孩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她的姓氏。
像个大人一般行了一礼:“多谢刘姑娘,他日必将报答。”
刘清妍摇头笑笑,没有放在心上。
出了房间没多久,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刘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刘清妍停下脚步:“三姑娘,六姑娘。”
姜芫笑道:“刘姑娘也是来疏月庵赏游的吗?”
“这就要回去了。”
姜菀挽着姜芫的手臂:“天还早着呢,这就要回去了?听说疏月庵的素斋只比宁国寺稍逊一筹,但风味独特,不若我们一起去尝尝?”
刘清妍不好推辞:“好。”
又路过那片梅林,姜菀正和姜芫说笑,突然余光一瞥,摇摇姜芫的手臂:“三姐,你看那边的人影像不像四姐?”
姜芫望过去,凝神细看,却看一抹白色的影子越走越远:“好像有点像。
姜菀道:“依我看根本就是,也不知她行色匆匆地到底去何处。”
姜芫拍拍她的手:“这是四妹的事,我们不必管。”
但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姜芙才回到别苑,而众人已经用过晚饭。
姜芙去给柳氏请安。看起来有些疲惫,衣裳也沾染了些许泥土,多了些褶皱。
即便不待见这个庶女,柳氏还是要问一句:“去何处了,怎么才回来?”
姜芙低眉顺眼的样子:“女儿去疏月庵赏游,不小心迷路,还摔了一跤。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师父,才找回回来的路。”
柳氏没再多问:“既如此,用过晚饭就去歇息罢。”
姜芙行了礼:“女儿告退。”
等门被关上,丰嬷嬷才低声道:“夫人,四姑娘好像在隐瞒什么。”
柳氏靠在椅子上,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她毕竟不是我生的,有些事我不会过问。”
“可是,老奴不放心。”丰嬷嬷忧心忡忡,“夏姨娘虽是罪有应得,但四姑娘作为她的女儿,这几日一直规行矩步,没有流露出半点对您的怨恨,这有些说不通。”
“有些事是防不住的。”柳氏用簪子拨了拨烛火,屋里瞬间变得更亮了,“且等着瞧罢,看她能做出什么。”
丰嬷嬷见柳氏不担心,一颗心暂且放在肚子里。
在别苑里平安无事过了几日,在一天午后,迎来了姜蕙。
原来是陆家三姑娘昨晚着凉,有些发热,姜蕙这几日不必去给她授课。
姜芫看见只她一人,直接询问。
姜蕙苦笑:“你该料到的,有大伯母在,母亲不会来。而且,今晨外祖母和舅母去侯府看望母亲。”
涉及到二房亲戚的事,姜芫不好多问。
可是一路走来,姜蕙却是眉眼纠结,几次欲言又止。
姜芫只能先开口:“二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踌躇半晌,姜蕙道:“来别苑的路上,我让车夫绕近路,路经杏花巷。”
提到杏花巷,气氛有些微妙。
“我看见了舅舅。”姜蕙目光躲闪,又静默一会道,“我看见他和春娘在一起。”
姜芫瞠目,仿佛听错了。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陆维景查到的关于春娘的事情,曾说过春娘在青楼挂牌的时候接待过刘大舅两次。
难道在那个时候,两人就勾搭上了?
这句话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不难出口了。姜蕙道:“我没看错,就是春娘。”
“可是春娘被祖母叫来的人牙子发卖了。”姜芫猜测,“难道是被刘老爷买走了?”
“看两人的模样,很熟稔,也很亲密。”
姜芫还是不太明白:“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深吸一口气,姜蕙道:“若只是二人在一起可以说是偶然。今天外祖母去看望母亲,苦口婆心劝母亲把那个哥儿当成亲生儿子教养,还说母亲与那个哥儿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缘。”
“也许是刘老太太劝说二婶好好教养那个孩子的托词?毕竟二婶的确需要一个儿子傍身。”
姜蕙摇头:“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偏偏让我看到了舅舅和春娘,容不得我多想。一路上我想了许久,还是无法藏在心里。想来想去我现在最相信的人就是三妹,便对你说了。三妹觉得,我该将此事告知祖母吗?”
姜芫正色道:“你怎么想的?”
姜蕙叹息:“我不知道。”
一边是外祖家,一边是疼爱她的祖母,她很为难。关键是,若真相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刘氏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
听到姜蕙到别苑的消息,姜菀和姜蔓也前来迎接。
姜芫低声道:“祖母来别苑避暑散心,还是不要拿这些烦心事打扰她老人家了,等回侯府再说。”
转眼又过去五日,别苑凉爽,风景秀丽,关键是远离那些糟心事,姜芫有些乐不思蜀了。
用完斋饭,洗漱过后,姜芫躺在床上看话本子。凉风吹来,又无蚊虫,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可是睡了一半,听到双画在她耳边唤:“姑娘,姑娘?”
姜芫翻了个身,含糊道:“什么?”
双画又唤了几声,她勉强睁开眼睛。
“怎么了?”
双画神色焦急:“出事了,四姑娘现在还未归来。”
姜芫瞬间醒过神。
“姜芙?”
“夫人让人去找了好几个时辰,一直找不到,没办法只能惊动太夫人。此事不能报官,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现下太夫人正恼呢。”
姜芫挺直的脊背缓缓靠在枕头上,望着暖黄色的烛火出神。
不知为何,她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仔细想想也是,姜芙接连受到打击,一直安安静静才是反常。
双画见她发呆,问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这种事,祖母不会愿意让小辈知晓。咱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四妹会回来的。”说完,她躺下继续睡。
别苑的晚上有些凉,双画给她盖上薄被:“您怎么知道四姑娘会回来?”
姜芫心道,我不只知道姜芙会平安归来,还料到她做了什么事。
果然是剧情,绕不开啊。
“我随便猜的。”她将头埋在枕头,“这种事交给长辈处理就好,接着睡罢。”
双画:“……”
事关小姑娘的名声,这么大的事,姑娘居然能睡着?
翌日一早,姜芫给太夫人请安。西宁侯也在,显然是昨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柳氏和太夫人坐在椅子上,把几个小姑娘打发出去,面上才敢表露出什么。
西宁侯神色凝重,忍不住在屋里踱步。
一刻后,又有一拨人回来。西宁侯急忙问:“可有消息?”
领头人道:“并无。”
西宁侯大手一挥:“再去找。”
柳氏根本不屑于装出慈母的样子,西宁侯和太夫人也不会强求她做这些表面功夫。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个女子莫名失踪,要么是迷路,失足掉到山下,要么是被贼人掳走。
总之,就算找回来名声也毁了。
又等了好几拨人回来,皆是同样的回答,没有找到。
因着第二天还要去上朝,傍晚时分西宁侯只能回去,在侯府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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