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三千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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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却不管，只领着云辞月进去了屋内，先和授课的前辈打了招呼，而后在众人瞩目中走向了他的位置。

云辞月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一侧，想要离开的话，两三步就到了门口，并不会打扰到旁人。

他的身份已经告知诸位授课老师，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云辞月不过是一时兴起，好奇道生的生活，而李明殊又对他纵容，所以让他来，又怕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会逃课早退，为不打扰旁人，故而安排了这样的位置。

然而，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因为云辞月每走一步，所有人的目光就跟着移动一点。

自他进入这间屋舍，好似带着日光进来，照耀满室光辉，叫人移不开目光。

及至他取下雪白的披风，露出朱红衣衫，那衣衫依着他的要求，束腰束腿，半截红袖下是雪白的里衣，又有金沙点缀，金线闪烁，这一身装扮衬得人越发身姿挺拔，明艳璀璨，恍若天上神仙一般。

叫一众道生看的魂都醉了，授课仙师拿着戒尺要打人，才叫一个个的道生回神去听课，却又不时有人回头来瞧。

这堂课到了后半段，诸位道生方才不再频频回头。

云辞月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及至明心离去之后，他便安静的坐着，摊开了桌案之上的书册听课。

这是一趟讲符咒的课，云辞月半道进入，经他前些日子的苦读，听了几句便已经能跟上思维，毕竟是给初学者教授的道法，本也不算艰难。

只是到了半途又听到一点声音，掠眸看去，便见那名最开始探头的少年趴在地上匍匐着往云辞月这边怕，到了身边，趴在他的脚边，脑袋搁在书案上，抬起头，看着云辞月露出狡黠的眼眸，悄声的说道

“哥哥你好，我叫胡偃息，来自云州南山青桥，你是大师兄的——”

“云辞月，我的名字。”

云辞月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亦是轻声说道

“即为同修，以姓名相称足够。”

对方眨了眨眼，随机连忙点头，又很是期待的问

“哦哦，好的，云哥哥，你去住的地方看过了么，有没有觉得很香？”

云辞月回忆起那满屋子的桂花香气，一时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

“那是你弄的？”

胡偃息便很是兴奋的说

“是呀，二十六院挨着一大片桂花林，我特意过去请那边的姐姐帮忙摘的，还帮忙做出了熏香，我听说你们地坤就喜欢这些带着香气的东西，之前住那屋子里的是几个臭男人，我们可是打扫好久，才让屋子焕然一新，哥哥，你满意么？”

云辞月也不好说那香气太浓，实在是有些过于腻人，于是便轻轻点头，敷衍道

“多谢，辛苦了。”

“不幸苦不幸苦，为美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胡偃息趴在桌案上，近乎痴迷的看着云辞月，若非并无什么逾越的动作，眼中也无什么猥/亵之意味，这番话怕是让人直接动手打人了。

云辞月不做回应，他便更加自来熟的搭话

“哥哥，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就连我姐姐，不，狐仙祖宗都没你好看。”

云辞月抬眸看了一眼怒气冲冲往这边走的老师，便只得扯了扯嘴角，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可惜，胡偃息并没有任何的知觉。

及至那仙师走到身前，云辞月不忍的举起了书籍遮挡视线，下一刻仙师的拂尘便重重的敲在了胡偃息头顶。

“啊——！”

胡偃息立刻抱着头躲避，然而他快，仙师的拂尘更快，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脊梁上，跟着满屋子乱窜，一群道生连忙躲避，一时间满屋混乱，打到第十下的时候，胡偃息已经从最西边滚到了最东边，仙师收起拂尘，吹胡子瞪眼，一边跟着跑，一边气冲冲的骂道

“啊，啊什么啊，你这只小狐狸，今日教的内容你是全都会了不成，竟然敢跑来骚扰新同学，我看你是皮又痒了，需得挂出去好好晒一晒才行！来人呐，把他给我架出去绑树上背书，今日这一章，背不会不准放开！”

“是！”

看热闹的道生得了命令，立刻十分兴奋的跑了过去，一人拽着一只手脚，提着便起来了，胡偃息惶恐大喊

“不要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被绑起来啊——！！！”

可惜，并无人听他叫喊，直接提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几个道生才跑了过来，很是兴奋的说

“仙师，已经绑好了，书也给他翻到了［聚灵符］这一页！”

那仙师嗯了一声，又嗔怪道

“得瑟什么，就这种事情做起来利索，滚到位置上去，你们谁再敢上课捣乱，出去和他一道挨冻去。”

“不敢不敢……”

一群少年连忙坐好，却又是挤眉弄眼的，大约也并非真正惧怕。

那老仙师踱步走到了云辞月面前，开口问道

“云道友，你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时，所有人全都看了过来，又屏气凝神，面面相觑，大约猜不透仙师这是做什么。

云辞月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朝他略行了一道礼，而后朗声说道

“回秉仙师，是为了学道。”

仙师挥了挥拂尘，斜持怀中，说道

“好，你既然为了学道，老朽不才，比不了李明殊的天赋，但是教你还是绰绰有余，今日便当着这些道生的面，代诸位仙师与你说明一件事情，吾等虽然修道，但儒门子百府有一句话说的是有教无类，倒是不错，吾等教导一应道法，不拘出身，种族，若诚心修道，便给一个机会，这里所有人都是过了入门三道关才成为太清宗的道生，你是李明殊的道侣，他让你直接过来，按理说已经是一种例外，你之地坤身份，本不适合修道却强行如此，又是第二种例外，但是你既然来此求道，吾等希望，你能忘却这两道例外，家世显贵不堕其心，出身微末不改其志，这是你这一堂课程的内容，记住这两句，就是你今日的功课。”

云辞月直直的看着这位仙师，过了一会儿，才郑重的朝他弯腰行礼，说道

“是，我必然谨记仙师教导。”

仙师嗯了一声，又上下看了他一眼，说道

“第二件事，把你这一身衣裳换了，成什么样子，李明殊自己舍弃不了骄奢享受，这才几天，把你也带的这般花里胡哨的，实在是不伦不类！”

云辞月：……

云辞月只好扯出一个微笑，说道

“今日出来的急，回去就换。”

仙师才转身离去，而后对其他人说道

“都回神了，今日所学，每人回去自行练习，下节课若做不出符的，通通给我去院子里练！”

一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及至下了课堂，那群道生便都放松起来，又三五成团的站在课程里不走，大约是想要打招呼却又不敢，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胡偃息那般厚脸皮的。

不过说起来胡偃息——

云辞月从眼前这群道生里找到了抬着他出去的几个人，径直走了过去，一路上的道生连忙跳起来让道，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几人面前。

让几个人立刻绷紧了神经，又支支吾吾的喊

“小，小师嫂好！”

云辞月：……

云辞月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淡声说道

“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刚才那名少年，你们把他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外边！”

“您要找他么，我们带您过去。”

说完之后，几名道生连忙往门口跑，云辞月跟着出去，后面的道生便跟着鱼贯而出。

这庭院墙角有一颗老树，昨夜大学，树下的积雪白茫茫一片。

此刻，胡偃息就被拴在树旁，摊在雪地上晒太阳。

但是走过去的时候，云辞月却有点不太敢认。

因为绑在那里的，除了一张脸还是胡偃息的脸，其余一切都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灰白色的耳朵，四肢，尾巴，毛绒绒的套在太清宫道生服内，委实有些滑稽。

云辞月站在原地，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说

“你是……狐狸？”

“哥哥！”

胡偃息一个打滚站了起来，大声的纠正他说

“是狐狸精，九尾狐妖神祖宗嫡传第三百五十二代，正是小爷！”

说话之间，十分的神采奕奕。

一群人噗呲乱笑，又指着他说

“堰息，你又在诓人了，妖神祖宗可是九尾白狐，怎么会有杂毛狐狸的后代～”

“堰息堰息，你诓人不怕神仙哥哥烦你，说谎可不是好狐狸！”

“小师嫂，你别被他给骗啦，这只小狐狸很色！他故意讲谎话骗你的！”

“我才没说谎！”

“你们不准造谣！”

胡偃息气的一手抓起身边的雪，就朝着那群道生投掷过去，那些道生自然不甘示弱，也投过来。

一时，满天雪飞，煞是热闹。

云辞月本想着朝旁边避开这一阵混战，但是冷不防却被人砸了一下，砸他的道生吓了一跳，其余人也静了一下，云辞月无奈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了一把雪砸了回去，看着对方盯着一团雪还在发呆，恍惚回到小时候，于是展颜一笑，说道

“怎么，被砸傻了。”

见他并不介意，于是一群人又胡闹起来，及至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都是浑身湿淋淋的一片，但是他们与云辞月的关系，却又十分的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