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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带给沈姝的难堪,不亚于上一世得知夫婿养外室,还染上花柳病时的晴天霹雳,她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怀好意,特别是沈娅,身体好了点,不吐了,就来串门了。
“真是想不到呢,三姐你连表哥身边的近卫都不放过,不过那个尤小哥长得唇红齿白,确实讨女人喜欢,要不是身份差了,配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娅自己得不到容峥,还出了糗,巴不得几个姐妹都跟她一样倒霉。
沈娥带着沈妧来看沈姝,进屋时正好听到沈娅这话,沈娥当场脸色就变了,几步走到沈娅跟前,俏脸怒沉:“长幼有序,你一个做妹妹的,无礼也就罢了,还这般拿话刺人,成日里阴阳怪气,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是吧!”
“要我尊重她,也得她自己学好啊,若不是四叔包下了这船,瞒得严实,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她自己,就连我们沈家也得受累,特别你这个双胞姐姐,到时只能嫁个贩夫走卒,有你哭的。”
一个肚子里出生的就是不一样,没有原则的偏袒,沈娅早就觉得沈姝虚伪,偏偏沈娥看不透,她都想骂这个二姐猪脑子了。
“你管好你的嘴巴,别传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娥冷冷地回,她也觉得妹妹这事做得不对,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的颜面,容不得沈娅践踏。
沈妧默默把脸转到一边,人也往边上挪了挪,不搀和姐姐们的口角,若不是沈娥非要拉上她,她压根就不想来。
“六妹,你说说,三姐这事做得地不地道,半夜不睡,私会外男,还被四叔逮个正着,好在四叔开明,换做我父亲,岂止是关禁闭,板子都不知道要打多少下。”
沈廉一板一眼,重规矩要脸面,容峥看不上沈娅,也是在打他的脸,断没有送上门让人作践的道理。
沈妧眨眨眼,一脸无辜,要她说,一个个的都不着调,都欠收拾。
“六妹还小,她能知道什么,你不要每次讲不过就扯上她,没得把她也带歪了。”
这时候沈妧是感谢沈娥的,还没等她想好发言词,沈娥就帮她答了。
“你说谁歪了?这屋里,心最歪的人可不是我!”沈娅气得就要跳脚了。
“如果你们诚心来看望我,那我欢迎,若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那就不必了,清者自清,我和那个尤侍卫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昨晚恰巧碰见了,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言罢,沈姝转身坐在窗边,一副清冷寥落的神色,怔怔望着碧幽幽的江面,让人瞧着颇有几分怀才不遇的飘零孤苦。
“妹妹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往后注意点就没事了。”
沈娥这话说得,沈妧都想白她了,注意点,那不就是有什么了。
“二姐,四姐,六妹妹,我们还是出去吧,三姐这时也没有心情招待我们,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最早来看沈姝的沈娆在沉默许久以后,继续扮演和事老,努力维持姐妹间的和谐,沈娅瞥了她一眼,哼道:“你们大房人多,可有些事,不是人多就占理的。”
沈娅甩了甩袖,跺了跺脚,走之前也不忘做够了气势。
紧接着沈妧也准备退场,大房确实人多,抱着安慰彼此绰绰有余,她就不加入了。
“六妹妹,等等!”
沈姝忽然出声,沈妧脚步顿住。
“不知是不是主子的缘故,那位尤侍卫有提到你,我和他也只聊了那么一两句,不便多问,我跟你提一下,你心里有个数。”
沈姝向来不是个服输的性子,秦昇瞧不上她,她不能拿他如何,可也不会就此罢休,若那位真要毁她,她不介意再拉个好姐妹作伴。
“三姐姐,我也有句话想跟你说。”
沈妧没有再回避,面容平和,眼里透着坚定,沈姝也毫不示弱地回视,等着她的下文。
“有病,得治,拖久了,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只能等死。”
说完,也不管屋里另外两个姐姐的反应,沈妧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也是她的态度。
“不努力,活不长,我又能如何。”
沈姝自嘲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很浅,窗户开得大,湮灭在滚滚波涛声里。
沈娥看看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又回头瞅瞅沈姝,一头雾水,感觉脑子要炸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快说。”
沈娆比沈娥灵透,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一向谨小慎微的她面上半点不显露,碰了下沈娥衣袖,轻轻道:“二姐,我们走吧,等三姐心情好了再来看她。”
晚辈们争论不休,两个长辈也好不到哪去,姚氏主动来找沈恒,沈恒原本很高兴,可一听是为了沈姝,面色又稍稍拉下。
“明日船就要到岸,只关她一天禁闭已经是轻的了。”
沈家的人,他罚,尤不弃那边,相信秦昇也会给他一个交代,不过很有可能打一顿就不了了之。
正这么想着,秦昇就来了,尤不弃跟在他身后,光了膀子,背后像模像样背着几根荆条,别看男人穿衣瘦,一副白面小生的文弱样,这脱了上衣,倒还有些结实的肌肉,线条分明,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两人来得突然,姚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满脸局促,沈恒不着痕迹往前跨了一步,将姚氏挡在自己身后:“大庭广众打赤膊,成何体统,你们南平郡公府的规矩就这样!”
“小舅舅此言差矣,负荆请罪,才能表达我们最大的诚意。”
面对沈恒的冷言冷语,秦昇收敛了满身锐气,态度难得和悦,似乎真的是诚心道歉。
尤不弃披上楚久递过来的袍子,勉强遮住上身,配合着主子,扑通一声跪下,惊得姚氏不禁身体颤了一下,听声音都觉得疼。
沈恒更是黑了脸:“要跪就跪自己父母,你的这份大礼我当不起。”
“您是三小姐的叔父,形同父母,当得起。”
尤不弃厚着脸皮讨好,笑起来眼角弯弯,倒有几分讨喜,然而,沈恒一点都笑不出来,声色俱厉道:“竖子不可教,休得乱语。”
一声叱喝,尤不弃努了努嘴,似乎有话,又不敢说,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颓了。
秦昇替自己的手下说情:“不弃也是出自殷实人家,比不上沈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他和三表妹既然心意相通,何不成全他们。”
“女子名节事大,还望秦小郡公慎言,不要任人唯亲,听信一面之词。”
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特别灵,姚氏对沈姝不算有多了解,但直觉这孩子眼光高,看不上尤不弃,更不可能有什么,就算有想法,怕也是冲着他主子去的。
“三舅母说的对,是秦昇思虑不周,三表妹那边,我们不便过去,只能在这给你们赔礼了。”
话落,只听得尤不弃咚咚两声,头磕得特别响,姚氏捂着胸口,就怕这种不声不响,忽然一声大响,闹心。
“行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知错就改,往后注意分寸,下不为例。”
到了这一刻,沈恒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秦昇这小子滑头,以退为进,带人上门做做样子,实则给自己留退路,真要尤不弃娶沈姝,别说沈家不答应,他秦昇也未必会同意。
不愧是皇室血脉,天生玩弄权势的好手,沈恒最不想过招的就是这类人。
“可是晚辈---”
尤不弃刚一出口,就被秦昇厉声打断:“沈大人都放话不计较了,你还想如何,非要闹得双方都不能收场才甘心,给我滚回去反省,莫在这碍人眼了。”
主子发话,尤不弃不放弃也不行了,脸上仍带着倔强,被身旁默不作声的楚久硬是拖拽着离开了房间。
秦昇漠然看着,等人走了,他拱手向沈恒道:“秦昇驭下无方,叫小舅舅见笑了。”
“我倒觉得,小郡公在御人这方面很有一套。”沈恒不无冷嘲道。
一个两个训练有素,说演就演,放在青衣卫,都是稀缺的人才。
沈恒不待见自己,秦昇也不便多留,礼数上做周全了,淡笑着告辞,不多看也不多问,拉拢沈恒这样的硬汉,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小子粗野,行事轻狂,没吓到你吧。”
讨嫌的人都走了,沈恒回过身,满身冷傲之气骤然散去,眼里浮现压抑不住的温情。
姚氏摇了摇头,下意识和沈恒保持距离,谨慎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就先回去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懒得多管,尤其这种扯不清白的感情官司。
“要不吃些点心,用了膳再走。”
女子眉如远山含黛,面如桃花浅笑,无论看多久,他都不会觉得腻,更何况,他和她,连坐下来正正经经吃顿饭都是奢求。
纵使他走了九十九步,可她一步都不肯迈,他一个人如何继续下去。
“不了,阿妧还在等我---”
“那就叫她也过来,一起用膳,有孩子在,你怕什么,或者,你心里有什么?”
“有什么的是你,我什么都不想,也不怕。”
姚氏激动了,沈恒笑了,目光宠溺:“是,我有,我想,你不给我回应,怕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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