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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该起来喝药了!”

薛采薇懒懒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就见到对面墙上挂着的春景图,一双妙目似笼了层挥不去的云雾。

几株瘦木,在蒙蒙细雨中微吐新芽,意深远,但未免寡淡,远观的多,真正驻足欣赏的又有几人。

一如她。

最在乎的那个人目光永远不可能停留在她身上。

“主子,快喝药吧,凉了伤胃。”

“先放着,我待会喝,那件水粉色褙子做好没,你去催一下。”

“那奴婢将药碗这里了,您一定记得喝。”

明嫣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眸中略带忧色。

须臾,薛采薇撑着身子坐起,端过了药碗仰头喝了两口,留嘴角一点褐色药汁,便将剩余的汤药全都倒进床外围花架子上的盆栽里,再将空空如也的药碗放回原处,自己又躺了回去。

明嫣捧着新做的衣裳进屋,看到空碗,又不着痕迹瞥了瞥那头花架子,什么也不说,将衣裳放在床头,拿出干净帕子仔细为主子擦拭嘴边的药汁。

“可以了,”薛采薇推开明嫣,似乎喝了药精神好了点,神情颇为振奋,“快给我梳妆,打扮得明艳一些,和皇上约好了,不能迟到。”

桃红柳绿,又是一年春归处,封冻住她内心的冰雪又何时能消,做戏久了,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可终究仍是意难平。

观景阁位于御花园东面地势最高处,周边假山怪石嶙峋,红墙绿瓦的两层阁楼群泰然矗立在花树之上,各种美景尽收眼底,清朗秀丽,直看得人浑身舒畅无比。

沈妧拾级而上,立在石阶中段,前面一溜的水蓝色身影,后面也是一串的人,就像进京赴考的学子,心情胶着地等待考官的校验。

顾怡站在沈妧身后,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哪里受过这种累,就跟罚站似的,一晃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前面的人竟是半分都没有挪动,不禁撅了嘴嘟囔:“再这么站下去,腿都要断了,还选什么选,直接抬回家得了。”

沈妧离得近,听得分明,回过头,一只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示意,顾怡瞧了瞧从一旁台阶走下来的杨姑姑,冲沈妧点了点头,疲软地笑了笑,一双小细腿真有些撑不下去了。

杨姑姑先是走到容宓身边,关怀问询:“容小主感觉如何,要不要到旁边坐坐,休息一下?”

“姐妹们都在站,我又哪能歇着,姑姑放心,我撑得住的。”

容宓来之前就在祖母那里受过教诲,心知这是太后有意考验她们,也是做给太皇太后和皇帝看的,自己身为容家人,当然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尤其杨姑姑还是太皇太后的人,更要博取她的好感。

杨姑姑料到容宓是这么个反应,笑了一下,不再多问,继续往下走,而容宓犹豫了一瞬,也悄悄转过了头,想看看杨姑姑接下来会找哪个秀女。

当看到杨姑姑走到了沈妧身侧,容宓面上依然淡定,内心却起了波折。

她和沈妧同一屋住了两天,也没看出这个小表妹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杨姑姑独独对她特别眷顾?

莫非,沈妧收买了杨姑姑?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沈妧有个腰缠万贯的外祖父,别的没有,可就是不差银子。

若是这样,那她得找个时机求见太后,反映这件事,弄虚作假的人,没资格入选。

杨姑姑看沈妧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示意她拿帕子擦一擦,众目睽睽,自己也不便出手。

沈妧本就是做样子给人看的,杨姑姑一来,她就抽出了帕子擦掉额上的汗,只是可能有些脱力,手软拿不稳,刚擦完,帕子就掉了下去,还是杨姑姑眼疾手快,将帕子接住递还给了沈妧。

“沈小主若是受不住了,可到一旁歇着。”

这话是有画外音的,歇下了,什么时候被叫到,那就不好说了,毕竟,后头还有那么多人在排队等着,没人愿意让你一个中途歇息了舒服了的重新插到自己前面,那也太不公平了。

沈妧咬着唇,做出很为难的表情,面上也很是纠结,可疲软的双腿抖了抖,身子也轻颤不止,好似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晃晃地都要往后倒了。

她后面的顾怡也是一脸疲态,在沈妧回应之前,顾怡先举起了手:“姑姑,我不行了,我想歇歇。”

杨姑姑的目光落到顾怡身上,笑道:“那顾小姐出队伍,自己找个地方坐坐,但切记,不可叨扰到其他秀女。”

有野心有目标的女子,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也会咬牙挺过去。

“我晓得的。”

顾怡重重点头,宛若轻盈的小鸟快速飞了出去,仿佛重获了自由。

杨姑姑注意力又转回到沈妧身上,话里有话道:“沈小主也可像顾小主那样,不过,出去了,想回来就得排在最后了,要知道,这名额都是先到先得,越到后面,机会可能就越少了。”

“谢谢姑姑提醒,不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强求!”

沈妧娇娇俏俏笑出一口白牙,似这冉冉升起的骄阳般炫目,杨姑姑看了也不由默叹一声好样貌,可惜没什么野心,这宫里最不能缺的便是斗志。

看到沈妧和顾怡坐到了一边,其他秀女也有些眼热了,可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她们做不到那么豁达,好不容易排到了队伍里,不想从头再来,最后也只是看着,却不敢轻易迈出去,凭着信念在坚持。

沈姝原本排得比沈妧还后,可沈妧一出来,就注定要落后自己很多了,但细想想,沈妧竟然敢出来,想必有后招,毕竟,原本四叔报上去的不是她,最后进宫的却是她,可见她背后的关系有多硬,沈姝不愿意去猜想沈妧的靠山,可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很有可能是秦昇,或者容峥,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沈姝乐见的。

主楼人潮涌动,好不热闹,侧殿那边因为御驾到临,提前进行了围禁,只留几名伺候的宫人在内,其余皆退到楼外,不得靠近。

秦昇站在观景台上,遥遥望着主楼,楼前长长的台阶站满了秀女,其中有两个特别显眼,因为她们离开了队伍,坐到了台阶边沿处,两人脑袋挨脑袋,垂着头,好似精神不振,实则,眼如鹰隼的秦昇看她们的姿势就知她们在窃窃私语,以小姑娘的性格,表面乐呵呵,心里说不定已经在抱怨了。

娇滴滴的身子,哪里吃得了久站的苦。

“这次选秀好别致,第一关考的难道是罚站?”

轻盈盈的笑声,仿佛莺歌燕舞,女子人还没到眼前,一股香粉味已经飘入了秦昇鼻尖,秦昇眸光幽沉,回转了身,朝特地跑到楼下接人的皇帝拱了拱手,顺便出于礼节地向薛采薇颔首,道了一声贵妃娘娘,便错开了目光,不再看过去,好似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薛采薇特意精心打扮,口脂嫣红,妆容浓丽,名副其实的贵妃气派,又不失扶风弱柳的娇态,面上也是挂起雅丽的笑靥,温言软语道:“听皇上说太皇太后要为秦郡公选妻,这些秀女里面不少才貌双全的女子,希望秦郡公能够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有薛采薇心里清楚自己有多难过。

“秦昇谢过贵妃娘娘吉言。”

秦昇面上感激,内心不以为意,这个他亲手救助的女子,在深宫里面浸淫,想活得好,不变不可能,但愿不要面目全非走向极端。

“日上三竿,让一群养在闺中,身娇肉贵的小娘子就这么等着怕是不妥,也不知母后这么做的用意,未免苛刻了。”

秦冕站在了露台上眺望主楼,眼里有着不认同,纯粹是以旁观者的心态。

皇贵妃又看了秦昇一眼便收敛了心神,裙带翩跹,步履款款走到皇帝身边,巧笑着打趣:“皇上这是看中了哪个妹妹,生出这般怜爱之心,不如直接叫人过来相看,也省得再折腾。”

“表妹这是醋了?”

秦冕收回视线,眉眼带着促狭的笑意,伸手在薛采薇鼻头上轻轻勾了一下,“朕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除了你,朕眼里还能看得到谁?”

“皇上又拿臣妾逗乐了!”

薛采薇摸了摸鼻子,撇着小嘴,好似委屈,满足的笑容却从眼里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

空气里好似都弥散着一股腻死人的甜味儿,秦昇极目远眺,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自动过滤掉屋里的两个人,一心一意赏景,不想听也不想看。

“堂兄,你瞧那两名女子,其他人都好好站着,唯有她俩不按常理,倒是有点意思,不知容貌如何,从这里也看不真切......”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热闹了,也是起了兴趣,加上无心选秀充实后宫,有个秦昇挡着,巴不得多推些人给他,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秦昇自然知道皇帝提到的是哪两人,他一来就注意到了,但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也不想被皇帝这样打趣。

“进宫参选的秀女有两百多人,性子也是各不相同,这两个只是累了歇一歇,也不足为怪,臣听闻这里面有个秀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岁便拜在儒家大师门下,实为世间少见的才女,若能将此女召入后宫,可谓是锦上添花,红袖添香,一大乐趣。”

秦冕很喜欢听堂兄讲话,字字铿锵,言之凿凿,让人特别有倾听的欲望,顿时起了几分兴致,好奇问道:“皇兄可知这位秀女出自哪家?”

私底下,秦冕仍是喜欢称呼秦昇为堂兄,这样更有亲切感,就像儿时那般,逝去的时光总是最美好的。

“便是太后娘家侄孙女,沐恩侯嫡女容宓。”

秦昇话一出,秦冕也想到了,之前太后也有跟他提过,可毕竟是自家人,不好夸得太过,秦冕也就没当一回事,这次选秀他也猜到太后肯定要召容家女入宫,但秦冕对容家的女儿敬谢不敏,已经有了一个太后,他不想再在后宫里看到容家人了。

想到烦心事,秦冕神色暗了下来,薛采薇站在他身侧,看得清楚,稍稍侧首朝后头的秦昇使了个眼色,这也是她少有的能跟他交流的机会。

秦昇跟薛采薇视线一对上便快速挪开,走到皇帝的另一边,换了语气,以一个堂兄的身份进言道:“皇上即位已有三年,论理也该有皇后了,就是您不愿意,两位太后,还有文武百官也会急,您宠不宠幸是一回事,立不立皇后又是另一回事,在臣看来,这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冲突,最后还得看皇上如何协调了。”

这堂弟虽不靠谱,但比乱臣贼子好应付多了,秦昇还是想挽救一下,救不了了就做其他打算,到时他也筹备得差不多了,胜券在握,也更轻松。

皇帝本就有些扛不住,秦昇一席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哪能不松动,只不过,秦冕回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薛采薇,眼里浮现丝丝歉意,原本答应了她,怕是不能做到了。

薛采薇也充分展现出了她的善解人意,搭上皇帝胳膊,轻轻一笑:“表哥好,这天下才能好,采薇才能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皇帝心在她这里,就算有了皇后也只是摆设,容家想再出一个皇后,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运道了,福气太满了,跌下来的话,会更惨。

“容朕再想想。”

秦冕看着温和,实在内心执拗,认定了的事,想要更改,太难了。

沈妧这一坐就不愿起来了,眼看着秀女们一个个往上走,进去了就没出来,楼那边估计有另一道门供她们回宫,队伍也是越来越短,沈姝从她面前掠过没有看她一眼,面上看不出疲累,很有自信的样子,沈妧不得不佩服这位堂姐,得有多大的毅力和斗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身旁的顾怡推了推她:“我们要不要也回去排个队,不能总这么坐着。”

“等最后一名秀女走到我们这里,我们再跟在她后面,反正已经坐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沈妧倒是看得开,她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已经被宫人禀告到几位贵主那里了,挽救不了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惺惺作态反倒别扭。

顾怡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再说有人陪着,也不那么怕了,别看沈妧年纪小,可顾怡总觉得她很能扛事,跟她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等到沈妧和顾怡进楼,已经是申时,早膳本就吃的不多,又候了那么久,两人都是饥肠辘辘,恨不能一进去就马上出来,然而,进到房间里,别说太后和妃嫔了,就连个飞虫都看不见,倒是摆了好几张红木大桌,桌上整齐放着笔墨纸砚。

杨姑姑领着她们最后六人到右侧墙上挂着的一溜木牌前,说着规矩:“你们随意选一个,翻过来,按照木牌上的要求来做,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管有没有做完都要停下,若是拖延,成绩作废。”

几名秀女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观望,沈妧饿得小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见不得她们拖拖拉拉,自己率先走到木牌前,随便点了一个牌子,杨姑姑命宫人翻开,沈妧定定看着牌子上的大字。

作一幅你最喜欢的画!

呵呵,这好办,越简单越喜欢。

沈妧抽完,顾怡也赶紧跟上,她抽到是自作一首诗,不得抄袭照搬,小脸登时垮了,她能完全背下来的古诗也就那么二三十首,更别提自己作了。

一诗一画,各自选了张桌子,开始发挥。

沈妧已经有了想画的内容,动笔以后也很顺畅,寥寥几笔蜿蜒勾勒,杨姑姑看她神情轻松,持着墨笔的姿势很像那么回事,不禁好奇走过去探看,见她所画之物,更是莞尔一笑。

一杆荷叶笔挺挺立着,一只小蜻蜓立在了叶片边沿,振翅欲飞。

看似逗趣,也过于简单,但好像有隐含了禅意在里面,小姑娘大多爱鲜艳爱繁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也是心思剔透了。

杨姑姑深思以后,看着沈妧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欣赏,怪不得太皇太后特别提到,总归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幅画,最后自然呈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太后伴在婆婆身边,看太皇太后面容愉悦,不由凑过来瞧了一眼,这画的什么鬼,太简单了,简直是儿戏。

“你爱花团锦簇,我爱青乔痩木,个人喜好不同,本就没个统一标准,以你的眼光来要求所有人,今后谁还敢表现出真性情,个个都巴着你捧着你,满脸假笑,你就高兴了?”

当然高兴,她身为太后,本就该享受天下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但这话是不能跟太皇太后说的,这位婆婆本就对她诸多挑剔,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既然太皇太后喜欢这画,那就勉强算她过关了。”

“什么叫勉强,这么好的画就该打高分。”

一句话堵得容太后哑口无言,这位婆婆二十年如一日的品味,她实在是欣赏不来,也不敢苟同。

“可她规矩太差,吃不了苦!”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非得倒地不起,去掉半条命,你才高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的孩子无端被人这么折腾,你心里能好受?”

太皇太后是越老越心软,也更喜欢会随机应变的小姑娘,懂得保护自己,才是聪明人。

容太后被婆婆几句话说得没脾气了,只能努力让自己想开,一个失怙女,又出自小门小户,能翻出什么风浪,只要不影响到容宓的地位,留下来给太皇太后解闷也不是不可以。

“母后,您看宓儿写的这一手好字,又是自己做的诗词,读来朗朗上口,又颇有意境,远远在其他人之上,足以拔得魁首---”

“是你选妃,还是皇帝选妃,选进来的人最后都是为了伺候皇帝,自然以皇帝的意思为主。”

太皇太后将画收起,放了回去,吩咐嬷嬷:“将这些选好的作品都送到乾元殿,让皇帝来评出前三甲。”

太皇太后一旦开了口就再难劝动,容太后心不在焉地陪了一会就起身告辞,太皇太后看着儿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反而不经事了,什么都想紧抓不放,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徒留一场空。

容太后回到自己宫里,亲近的内侍立马送上来一封信,是容侯特意遣人送入宫的,容太后意兴阑珊打开信,看完以后神情不见放松,反倒更凝重了。

沈妧,怎么这么熟悉呢,太后欣赏的那幅画,署名的好像就是沈妧。

一个小丫头片子,到底哪里好了,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自己的侄孙子也想求娶她,沈家那种门第,别说做正妻,就是许个侧室也是高攀他们容家。

容太后将信揉碎,丢进了火盆里,看着渐渐升起的火焰,脑子里纷繁复杂。

不管皇帝喜不喜欢,她必须选几个她中意的人进来,未来的皇后,必须听她的话。

容侯递了信到宫里,这边秦昇也很快接到了消息,他站在御桌前,打开画卷,勾了手指在那栩栩如生的蜻蜓上点了点,她就是随手画几笔,也是美的。

皇帝出恭回来,刻意放缓脚步,悄声走近秦昇,秦昇耳力极佳,早就听到了那细碎的脚步声,但皇帝有着兴致,他也乐于配合,因为,他正想借个由头露些蛛丝马迹。

“堂兄对这幅画很感兴趣?”

皇帝见他异常认真地端详一幅画,倒是难得的场景,不由出声问道。

秦昇微微惊讶地回身,唇边的笑意却未来得及退去,秦冕不仅好奇,更有了几分给人做媒的兴味,眼角轻轻一扫,瞥到画卷角落处的名讳,暗暗记了下来。

“皇兄再多看几个,看有没有更喜欢的?”

秦冕将容宓的诗稿翻了出来,秦昇草草掠过纸面一眼,委婉拒绝:“这诗看着高雅,秦昇只爱耍几下大刀,怕是欣赏不来。”

皇帝都不想沾惹的容家,他更不可能接手。

最终,皇帝多方考虑,将左都御史的嫡次女推上了魁首,顾及容太后的面子,给容宓赏了个第三,而第二名,几乎所多人都猜错了,连当事人自己都想不到。

“天呐,你太厉害了,那么多秀女,你得了第二,我果然有眼光,没有看错人。”

名次公布下来,顾怡比沈妧本人还要激动,拉着她蹦蹦跳跳,好不欢乐,容宓和赵铃更是心情复杂,一个善于隐藏,一个表现明显,同样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两人不仅没有落选,其中一个还榜上有名,特别是容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吃苦怕累的小丫头。

“六表妹画艺师从何家?”

容宓终是忍不住,头一回主动跟沈妧攀谈。

沈妧也是一脸蒙,老老实实道:“从未拜过师,都是自己在家画着玩。”

不说还好,一说,更招人恨了,素来沉得住的容宓也难以维持平静了。

“六表妹不愿透露也就罢了,何必这样戏弄人。”

“我跟你没仇没怨,为何要戏弄你?”

容宓的发难,沈妧只觉好笑,她从头到尾都是懵的,只有接受的份儿,又有谁顾及她的感受。

“看来沈六小姐是有意藏拙了,不过人不可能一直得意,有些人,光是这一次就用尽了全力,下回,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赵铃宁可将沈妧这次获胜看做走了狗屎运,就是不想承认她的实力。

沈妧还没回话,顾怡就替她怼了回去:“吃不到葡萄才会说葡萄是酸的,那么我们就走着瞧,看笑到最后的是哪一个。”

顾怡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她特别相信沈妧,觉得沈妧有这个实力。

“那就拭目以待,看谁技高一筹。”

容宓也被激出了脾气,冷冷回呛。

四个人,分为两派,算是彻底撂开了话,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沈妧心道自己怕是跟容家八字不合,兄妹两人,一个个都盯上她了,她莫名其妙地就被架在了火炉上。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宫人送来了饭菜,四菜一汤,是她们四个人的份额,也只有这个时候,四个人才会围坐在一桌,难得和谐,不过也是暗中较劲,各自用饭,谁也不搭理谁。

赵铃喝完了一碗汤,顿觉胃中暖烘烘,正要盛半碗饭,刚一起身,不一会儿,瓷碗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捧着腹部,面容扭曲,脸上不停冒冷汗。

容宓跟她坐得近,看她很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挪了过去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肚子好痛!”

“肚子痛,是不是葵水---”

话还没说完,容宓自己脸色也变了,腹中难忍的绞痛令她也无暇顾及赵铃,自己倒回了座位上,痛到咬牙。

“啊,好疼!”

这时,坐她们对面的顾怡好像被感染了似的,抱着肚子,痛得哇哇叫。

捧着饭碗的沈妧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幕幕,惊得合不拢嘴,放下了碗筷,想做点什么,可一站起来,看看这又扶扶那,最后一个都帮不了,沈妧只能赶紧跑出屋,将杨姑姑叫了过来。

杨姑姑在深宫二十年,看惯了这场面,回头直直盯着沈妧,眼里有着审视和疑虑。

“我去叫太医,你就在这里看着她们,哪里都不准去。”

话落,杨姑姑又叫了两名宫女守在这里。

这时候,沈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姑姑这是将她当做怀疑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千字晚上再发,先让作者缓缓休息一下,划重点:虚惊一场,女主会没事的,亲妈舍不得,男主更心疼!所有的阴谋阳谋全部反弹,反弹,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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