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chapter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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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6

裴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不渡还能想出这种鬼主意来，他呆愣愣地看着谢不渡拉上了门，垂眸看他一眼,倏忽握住了他的手。

谢不渡的手心有些热，鲜明的触感让裴然的心没来由地动了动。

这间房里没有别人，就好像在春城的家里一般，但莫名的就是让裴然倏忽有些不好意思，耳尖一热,忍不住想要抽出手来,但谢不渡似乎立刻就感觉到，加重了几分力气,将他的手稳稳握住了。

裴然的耳尖更热了,只好又尝试转移注意力：“那，那费德勒他们怎么办？他们要去哪儿？还有季简，你不是已经跟他——”

在裴然的絮絮叨叨中,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间中央,大约是谢不渡终于听不下去了,忽的停下脚步,垂眸看他：“你到底是不是来泡温泉的？”

裴然的脚步一顿，话音戛然而止,而后才又讷讷点点头：“是……”

谢不渡将手中的浴衣塞进裴然怀中：“那就换衣服。”

“……”裴然滞了一瞬,看看手里的衣服,面露几分纠结。

这里的一切跟两年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基本还维持着裴然之前来时的普通日式旅馆模样,但这里又跟其他房间不同，拥有独立的私人浴池，不用包下整个旅店,也可以享受清净的温泉体验。

motocp期间的车迷多如牛毛，可以算是赛车界的超级巨星的裴然几乎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这里自然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加上这里处在半山腰，夜里山风微凉，夜景迷人，裴然直到今天，仍旧格外的喜欢这里。

谢不渡放了其他人的鸽子，带他来这里，显然是特意为之，虽然也许只是同前两年一样，来追寻裴然的脚步，但裴然也一样开心。

只是问题在于，今天这个温泉，他要和谢不渡一起泡！

当然如果是以前，裴然就算讨厌谢不渡，也会坦荡接受他泡温泉的邀请，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裴然是一个——一个增加了新知识的裴然！一想到等下他要同谢不渡一起呆在这个小小的浴池里，他就莫名地心生紧张，毕竟这水那么清，往下瞟一眼就是一览无余，而他也从未见过有什么人穿着浴衣泡温泉的，这简直比共用一个透明浴室还刺激！

他又偷瞄谢不渡一眼，谢不渡的脸上倒是一丝尴尬神情也无，飞速换好了浴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仿佛准备将他换衣服的过程当成一个什么有趣的节目来欣赏一般，甚至恰好地抓到了裴然鬼祟的视线，眉梢微扬：“在等什么？”

谢不渡声音低沉，语调却偏偏带着几分笑意，好像打趣一般让裴然耳际刚刚才因为紧张而消下去的一点热度，又飞速地升高起来，他只好又抱了抱怀里的衣服，闪身进了洗手间：“我去里面换！”

夏天的夜来的很晚，好在日落时间十分的短暂，裴然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好半天，终于等到了夜色降临，才又磨磨唧唧地走出来。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晚餐送来了，正摆在庭院门前的小桌上，外面仅剩下了一点微亮的余晖，正巧落在坐在小桌旁的谢不渡侧脸上，深邃的轮科仿佛雕刻又仿佛是画作，而高挺的鼻梁恰好成为了那道明暗交界线，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格外的悠长深邃，像是含着道不尽的情深，一股脑儿砸向裴然。

他仿佛是看穿了裴然的心机一般，弯了弯嘴角，轻轻启唇：“我还以为你今晚打算住在里面呢。”

裴然的脚步滞了一瞬，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咳，怎么会，先，先吃饭吧！”

谢不渡也未再说什么，只是待他落座，抬眸看他一眼，极其默契且自然地将筷子递了过来。

不知道是谢不渡唇角扬起的微笑太过于迷人，还是这样清净而又朦胧的夜色让人恍惚，裴然接过筷子的刹那，心里又是莫名的一动，他们明明身处异国他乡，住在一间人来人往的旅店里，甚至曾经还是竞争激烈的对手，却在那个瞬间，裴然几乎误以为他们是相处了许久的家人。

知晓对方的一切喜恶与怪癖，即使如此，仍旧深爱着对方，不离不弃。

裴然目光莹莹，与谢不渡对视一瞬，两人莫名地一同笑了起来，如同此时此刻的谢不渡，也抱着跟裴然同样的想法一般。

旅店里的饮食都是老板亲自下厨，虽然有些清淡但给格外的可口，，配上山间的风景，格外可口，加上今天不小的运动量，裴然吃的十分满足，待他放下筷子，外面的外面的余晖已经消失了个干净，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山间的一轮皎月，发着淡淡的光，穿过落地门，披在他们身上，让谢不渡凌厉的五官都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裴然咽下最后一口，终于心安几分。

他磨蹭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记得很清楚，这里的庭院里没有人造光，仅靠那一点儿月光，别说看清点儿什么，就连五官也只能看个轮廓，裴然心里的紧张与莫名其妙的羞涩自然烟消云散，可以坦然而淡定地跟谢不渡同处一个温泉浴池了。

他瞬间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放下筷子，抻抻胳膊蓄势待发：“我先去洗澡！”

裴然想象着马上就要体验到的快乐，简直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心情舒畅恨不得为自己吹一百八十句彩虹屁，然而当他哼着小曲出来时，看着庭院里一片的星光点点停下了脚步。

这个两年没见的地方，也并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老板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给庭院里装上了灯！

好在大约是为了不喧宾夺主，让人忽略了山间夜色，他只是在周围稀疏扯了一些如同星光一般的灯串，隐隐绰绰，形成一道指引方向的光，而那道光的尽头，是正带着深深地眸光看向他的谢不渡，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妥当，浴衣松垮地披在身上，甚至未系腰带，露出他勤于锻炼又自律的肌肉，完美而不真实，如同一尊竖立的古希腊雕塑，但灯光朦胧，点点映在他的眼底，如同是星光璀璨的夜幕缩小在了他的眸中，一瞬不瞬地看过来，又分明是鲜活而炽烈的，莫名摄人心魄。

裴然依稀瞧见谢不渡的口型，似乎在招呼他过去，他愣了一瞬，本应该犹豫的脚步却好像受到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直至谢不渡的身旁，他张张嘴，将要问他怎么收拾的这么快，谢不渡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腰带上。

裴然瞬间清醒，但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谢不渡就已经颇为熟练且迅速地拉掉了裴然的腰带，他未出口的询问化作了惊呼，飞速扯住并没有仔细穿好的衣摆，一双桃花眼莹莹发亮地瞪了过来：“你干嘛！”

然而谢不渡全满脸写着正经与坦然，松开了手，抬眸瞄他一眼：“这里不可以穿着衣服下水。”

“……”裴然被谢不渡的理直气壮搅得语滞一瞬，又立刻反驳道：“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正准备要脱！”

谢不渡淡淡地哦了一声，将手收了回去，但目光仍旧黏在裴然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要把刚刚没欣赏到的“脱衣秀”补回来似的。

裴然被盯的一个头两个大，别说脱衣服了，径直僵在了原地。

谢不渡与他对视半晌，大约是被裴然紧张兮兮地模样逗笑了，唇角微勾，轻声道：“你一动不动，是想要让我帮你脱吗？”

裴然猛然警觉，又极力扯了扯衣摆：“当然不是，就，就是——”

裴然想要谢不渡转过脸去，又纠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女儿气，心里天人交战，全然没注意自己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谢不渡看的笑意渐深，终于决定不再逗他，转过身脱掉浴衣，一步迈进了水里。

裴然愣了一瞬，瞧见谢不渡挺拔的背脊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肩胛骨牵动着同样完美的肌肉动了一动，浴衣滑落，很快没入了水中，又扭头看他，眉眼间依稀带着几分挑衅，仿佛是在嘲笑他太过于矫情。

裴然心里的酸气儿夹杂着几分不服输的精神瞬间冒头。

不就是泡个澡，有什么可害羞的！脱！

裴然脑袋发热，飞速脱掉了浴衣，大义凛然地迈进了水中，水花四溅，而后他就对上了谢不渡望过来的眼睛，浓墨似的眸子目光深邃，却又映着天边亮眼的月色，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玩味。

裴然的脑袋霎时间清醒，僵了一瞬，随即讪讪地钻了水中，脸色涨红，不知是被温泉烫的，还是羞的，恨不得连脑袋也一同埋进水里去。

然而谢不渡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划开水面，向他靠了过来，裴然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但又觉得自己的举动过于明显，只好又别别扭扭地抻抻胳膊腿，将自己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心里突突直跳，生怕谢不渡走过来做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儿，但紧张的同时，心底又隐隐冒出了一丝怪异的期待，让裴然更加的不自在了。

好在谢不渡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似乎不打算再缩短两人的距离，裴然突突的心跳放慢，将要松一口气，谢不渡的眸子却又转了过来，微微垂眸，有意无意地向下瞄了一眼。

裴然的脸霎时间又涨红起来，恨不得即刻从这里爬上去，但还要努力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儿：“有——什么好看的，我有的你也有。”

谢不渡的唇角勾了勾，眉梢微扬，似乎很不怎么认同裴然的话：“最近的训练效果还不错，至少能看到轮廓了。”

“……”一直对自己的腹肌充满执念的裴然刹那间就明白了谢不渡在指什么，冲他比了个中指：“靠！”

一直保持着无人敢惹的大魔王人设的谢不渡，此刻却好脾气的像是跟季简对调了性格，眼尾微弯，看着裴然愤愤然地收回中指，轻声笑了笑。

眼前那个鲜活灵动的少年目光湿漉漉的，脸颊的粉色又加深几分，嘟嘟囔囔地撇开了脑袋，灯光与星光混合在一起，伴着月色，在热气蒸腾的温泉池里犹如给眼前的画面蒙了一层柔光滤镜，美的格外不真实。

谢不渡的手臂微动，几乎要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试探眼前的一切，是裴然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还是仅仅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山间月色清亮，如同白纱披帛，星河璀璨，让人目眩神迷，夏夜幽静，唯有水声潺潺，还有身旁心爱的人的呼吸声，明明细不可闻，在他耳中却变得格外分明。

是裴然真实存在的证明，是他对上天祈求了无数次得来的回应，但谢不渡忍住了，生怕把裴然逗急了，搅扰了这场好梦，而裴然也正僵硬地靠在后壁上，脸色涨红，双唇紧闭，还处在奇怪的警觉之中。

夜幕之下的温泉池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不知何处传来的虫鸣与水声，分外的清静。

只不过这份清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大约是谢不渡半天未有什么动作，温暖的泉水和两年没见到的美丽夜景又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裴然泡了一阵，就将刚钻进来时的紧张与不自在统统忘了个干净，真正自在的抻开了胳膊腿，依靠在温泉池里，半晌似乎又觉得有些无聊，偷瞄谢不渡一眼。

谢不渡正闭目养神，下颌微扬，露出一段纤长的脖颈，形成一道凌厉的线条没入水中，喉结处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还挂着几颗闪闪发亮的水珠，莫名透着几分性感，让裴然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被温泉蒸的有些发晕的脑袋晃晃，不由自主地出了声：“你……上次说的，曾经很讨厌摩托车是怎么一回事？”

裴然的话音未落，谢不渡就猛然回头，似乎有些意外裴然会提起这个话题，但他瞳色深深地望了裴然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想听故事？”

裴然打了个呵欠，高强度的运动与周围太过舒适的环境让他开始有些微微犯困，而后乖巧地点点头。

然而谢不渡望着他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那你要拿故事来换。”

裴然愣了一瞬，很快咂嘴抱怨了一声“小气”，但这件事对于赛车手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人生的转折点了，如果没有那位传说中的“老师”，裴然也不会碰上谢不渡这个强有力的对手，他抵挡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只好又皱着眉道：“可是我又没什么故事好讲的。”

谢不渡飞速接道：“我想听关于你那个朋友的故事。”

“朋友？”裴然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谢不渡说的是谁，才又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他啊——”

裴然拖着长长地尾音，带着困意的脑袋瓜却飞速转了起来，为什么谢不渡对会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之前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心底，裴然笑着打哈哈：“他啊，哈哈，他的故事上次都讲完了啊，你怎么对他这么在意，不会是你也认识吧？”

谢不渡望向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听起来他像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们互相交换，不好吗？”

裴然仔细观察一瞬，却又看不出谢不渡有什么异样，心又放下来几分，才要说话，谢不渡却又继续开了口：“要不然，讲讲上次没讲完的故事也行——关于你朋友捡回来的那个孩子。”

裴然有些意外，谢不渡竟然又提起了这事儿，上次也是如此，闹着脾气要听裴然讲，这倒让裴然又开始有些动摇，如果谢不渡就是裴天的话，他又不是失忆，曾经发生过的事儿为什么要缠着自己讲，但如果他不是，又为什么会这么执著？

谢不渡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倏忽作势准备上去：“交换，不然免谈。”

裴然只好忙一把扯住他：“好好好，我讲！”

谢不渡慢慢坐下，洗耳恭听，但裴然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那个少年仔细想想，跟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瘦小阴郁，跟幸福两个字毫不沾边，但对于裴然来说，却是他人生里最为特别的存在，这种特别，并不是仅仅用“讲故事”三个字儿就可以描述的出来的。

他摸摸脖子，将零散的回忆凑到一起，慢慢开口：“他那时候又矮又瘦，脾气还特臭，一言不合就动手，最喜欢——给人车胎放气儿……”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坚持不懈地扯皮之下，猫舍终于给我打电话要求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