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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但凡被风吹着,就会打喷嚏,果不其然回了暖阁后就开始打喷嚏,陈霄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身板儿娇气的,可是嫌弃归嫌弃,但却忙前忙后的喂玉芙喝姜汤和暖身子。

玉芙觉得有些不舒服,待喝了太医开的浓黑的药汤,更是觉得整个身子酸软无力。

只是晌午那会儿又偏生睡了一个时辰,怎么也睡不着,既无聊又头痛。

陈霄怕她身子不舒服,就差孙公公把朝里的折子搬到了玉芙的宫里,坐在偏殿的一侧批改折子,玉芙盯着他那张脸看,凤眼微微敛垂,长眉紧紧皱着,神情清冷,整张脸像是寒冬里冰块雕出来的一般,但举动间又俊雅逼人。

玉芙起身,拿起书架上的那只小小的白瓷雕琢的小仙女雕像,这是出嫁前玉芙的母亲给她塞在箱子底儿做压箱宝的,她仔细的打量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是个什么缘故。

“太子,你过来看看这个小仙女雕像,看看有什么宝贝之处,母亲非要放进箱子,说是压箱宝儿。”玉芙百无聊赖的捏着那只细瓷的小雕像。

陈霄是个公事私事分的很清的男人,尤其是批阅奏折时,极度不喜欢被人打扰,听到玉芙说话,不由抬眼扫了一记,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也不见有什么表情。

玉芙蹙眉,径直拿着那只小仙女的雕像按在了他的折子上,细白的手指捏住他那张俊脸,认认真真道:“我在问你话呢?”

陈霄此刻倒是真的被气笑了,她的确是不怕他的,从嫁入东宫那刻开始,她就胆子肥得很。

“倒是有些面熟,岳母放进去,自然有放进去的道理。”陈霄回了一句,抬手将小仙女的雕像放在了桌角儿上。

玉芙点点头,陈霄见她似乎不再追问了,便重新拿起朱笔,只是下一刻却见自自家小娇妃懒散地靠在他的桌案旁,单手托腮,粉“嫩白腻的脸儿被那只小手按出了一道小小的红痕,圆圆的像极了春日里的樱花,让人很想揉“捏几下。

“不困了?”陈霄放下笔,一双瑞凤眼不由抬起盯着她那张脸儿看。

“我听说你睡前喜欢喝酒,我这儿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父亲说我出生时候埋在地下的,咱们不醉不休!”玉芙讲他桌上的奏折推到一旁,差人将那一小坛子女儿红搬到了桌上。

“听岳父说,你出嫁时一共挖出五坛子女儿红,当时就一抢而空,到了没酒喝的地步,你这儿怎么还出了第六坛了?”陈霄见她娇俏可人,不由起了跟她对酒的雅兴,也是心情好,索性多问了几句,

“这不是第六坛,这是第一坛。”玉芙接过晴水递过来的玉碗,慢条斯理的将酒坛子上的红封布儿揭开,小心翼翼的将酒倒进了跟前的两只玉碗中。

她自幼跟着父亲荣国公品酒,在鉴酒上别有一番独特的水准,所以日积月累的也养成了喜酒藏酒的习惯。

她出生时,荣国公喜获至宝,专门从江南酒神那里运来了顶好的五坛子女儿红,冬日里雪埋,夏日里阴藏的,酒气更是清冽干爽,玉芙尝着不错,入东宫时就把地窖那五坛子女儿红给偷龙转凤了。

严格来说,荣国公那日喝的是假的女儿红。

听到这里,陈霄一口白酒差点喷出来,自己这可真的娶了个伶俐精乖的女人……

“我母亲说,这小仙女的雕像是我三岁上,一个癞头和尚送的,说是只要带着这个就有奇遇,还能辟邪消灾。”玉芙将那小仙女像在陈霄的眼前晃了晃。

方才他忙着批阅奏折,没来得及细看,如今她这一晃,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十岁上也曾有和尚送过自己一个小仙童的雕像,只是时日太久了,扔在东宫的库房里,也就忘记了。

陈霄看方才玉芙说的起劲儿,还想着给她说说这事儿,不想一回头,自家那小娇妃早就睡熟了。

一张小脸儿靠在自己肩头,长长的发落在桌上,红盈盈的唇儿微微弯着,樱唇微张,像是正做着甜美幸福的梦。

陈霄看了她半天,不由勾了勾唇角,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在软绵绵的被褥上,伸手给她盖上锦被后,想着继续批改奏折,却被她一手抓住了腕子,陈霄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转身坐在榻上,凤眼低垂的静静看着她。

兴许是汤药的药气上来了,她小脑袋热的从锦被里挣脱出来,睡相也不怎么好,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陈霄弯身给她盖被子,一低头却觉得头香扑鼻,不由一阵意乱情迷。

半晌,却又嘲讽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给她盖好被子后,便起身出门。在夜风中吹了好久,那股子劲儿才消散下去。

到了十五,昭帝要去祭祀山川,但是因为嘉妃的暴毙,昭帝并没有什么心情,索性将祭祀山川的事儿全权交给了陈霄。

皇家的山川祭祀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祈福,对于皇嗣来讲,代表皇帝去祭祀山川就意味着已经坐稳了未来储君的位置,虽说昭帝和陈霄之间也有些不痛快,但如今这般倚重,朝臣也就明白了昭帝的意思,等太子陈霄祭祀回宫,那么国家大事,万民生计日后就落在了陈霄的身上。

毕竟昭帝现在身子也不怎么好了,前阵子甚至还再批改奏折时昏厥,未来谁大权在握,这事儿明明白白的。

陈霄知道玉芙喜欢出去玩儿,也就顺口提了一句要带她去的,只是荣禧皇后这边儿却说玉芙染病体弱,要在宫里好好养身子,把身子骨养的强壮了,也好为东宫开枝散叶。

荣禧皇后跋扈强势,陈霄不愿多与她争辩,也就应下了。毕竟带着她,他在祭祀上也用不上心,净是心猿意马去了。

景阳宫,晴水听说了太子不带玉芙去鲁州祭祀的事儿,不由奇怪的看着玉芙,“娘娘,您是不是又欺负太子了?”

玉芙正挑着香炉里的海棠香片,听到这话不由一怔,“这话说的,本宫风寒刚好,哪里能欺负得了他,便是欺负也是他欺负本宫。”

晴水听了,从丫头手里接过已经煮好的燕窝粥,端到玉芙的跟前,唇角含笑道:“太子爷怕是才舍不得欺负您,奴婢瞧着,都是您在收拾太子爷,要不皇后娘娘怎么会阻……”

正说着,玉芙便放下汤匙,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示意晴水不要嚼荣禧皇后的舌根子。

上辈子,她和荣禧皇后的婆媳关系就不怎么好,只是那时她不在意陈霄,这婆媳关系也就更远了,现在她转了心思,在婆媳关系上就要注意些了。

她喜欢出宫玩儿,可她又是个聪慧冷静的人,陈霄带她,她便跟着去,陈霄不带,她也不会强求。

如今这个风头,她不想给陈霄惹事儿,毕竟昭帝疑心病重,一直觉得太子陈霄抢了他作为帝王的风头,私下为了证明帝王实力,甚至利用陈留王和晋王来打击陈霄。这颗忌惮的种子已经埋下,她自然也不会由着性子做不利于陈霄的事儿。

前后忙忙碌碌了一周,弘文馆的儒经培训课也开了,新招来的二百名女官在弘文馆跟着夫子上课,玉芙在东宫无聊也就随着她们到弘文馆点了几天的卯儿。

弘文馆那些夫子虽说是些老酸腐,但毕竟不敢点玉芙这个太子妃的名儿,索性点到玉芙的位置就停止了、

玉芙双手托腮,听着穿白衣的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儒经,不由神游天外浮想联翩,游水、画舫、山楂、各式各样的好酒一次次的再玉芙的脑中呼啸飞过……

正发呆的严重时,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玉芙转身循声望去,只见陈霄一身绣着金蟒的朝服,凤眼微眯,唇角含笑的朝着她走来。陈霄一向清俊傲气,从来不会对着人笑,如今唇角含笑,如春日的阳光,轻裘缓带又丰神俊美,惹得弘文馆一众女官不由心花怒放。

只是陈霄那珍稀动物般的笑并非对着那些女官,而是朝着坐在最后面的他的小娇妃——周玉芙。

“走,孤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完,他伸手主动抓住玉芙白腻的腕子。

玉芙看他额头带汗,不由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那些女官瞧见了不由交头接耳的红了脸,嘴里喃喃的吵着也要找太子陈霄这样丰神俊朗又威严清俊的男人。

夫君被人夸,玉芙自然也就倍有面儿,不由开心的跟着他出了弘文馆。

只是玉芙不知道的是,陈霄这次来可是推掉了不少的朝臣,一听说陈霄要代替昭帝去祭祀山川,那些朝臣就猜出了将来金灿灿皇位上的主儿,索性把官场上那一套全都搬了出来,削尖儿了脑袋的要跟陈霄搭上话、

只是一连几天见不到小娇妃,未来新君心里却不怎么敞亮。

玉芙饶有兴致的跟着陈霄去看他口中的新鲜玩意儿,谁料还未到就见小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朝着陈霄和玉芙恭恭敬敬的一跪,到:“娘娘,荣国公府老夫人头风发作,正难受着,太医用了药也不打紧,这会子国公大人请您回宫省亲……”

玉芙是太子妃,荣国公是吴国大族,出宫省亲自然是情理之中,再者陈霄素来对荣国公一家挺照顾,私下不论身份,只随着玉芙唤两人长辈,如今玉芙母亲染病,他自然会格外照顾些。

只是跟前来的小宫女却是代王的人,还专程捎给玉芙一封代王写的书信。

晌午的阳光明明是暖的,可是这一刻,玉芙却觉得暖的令人可怕,好像周遭的哄闹都停止了,只剩下手里这封写着“子高”二字的书信。

玉芙这会儿真的有些说不清了,自己的父母病了,却是旧年的青梅竹马派人来传信儿,传信儿完了还当着夫君的面儿留了一封意味不明的书信,玉芙心里一惊,忙要转身跟陈霄解释,却见他早就冷脸转身走了。

半晌又顿住步子,冷冷道:“省亲一事待孤回来再说,一会子太医院院判会亲自过去给岳母诊疾。你去孤的书房静思己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芙长叹了口气,心中的郁闷一瞬间涌上心头,上辈子强追猛敢着代王时,代王一封书信都不回,如今跟犯了病似的,倒是一封封的递的勤快了。

陈霄走了不过片刻,就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替玉芙引路,那小太监是梁顺儿的表弟,常年在陈霄的书房里伺候,见到受罚的人是玉芙时,不由吓得头冒冷汗。不过还是脑袋机灵,恭敬的朝着玉芙打千后,就兢兢业业地带着玉芙进了书房。

其实陈霄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静思己过,如何静思?是抄书还是跪着,全然没提,他也就是心里不痛快,随口说了一句静思己过,真要罚了玉芙,弄得玉芙哪里肿了红了,怕是最心疼的又是他。

也正是进了一家门的人,他不罚,玉芙也懒得去真那笔抄写什么,坐在他的软榻上静思了一小会儿,就静思到周公那边儿打盹儿了。

等到了用晚膳的功夫,陈霄心里那口气儿也就消散了。

一进书房,见玉芙困恹恹的睡在软榻上,不由皱眉,“里面有床,一会子落枕了,又该念叨了。”

玉芙痛的拧着脖颈,睨了陈霄一眼,娇娇糯糯道:“你不罚我静思己过,我也落不了枕!”

“呵呵,倒是风趣。”一个白胡子穿着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尘,听见玉芙的话,不由朗声一笑。

玉芙一见那老道,不由躲在了陈霄的身后,小手拧了他一把,“前儿说我跟外男说话,你这会子倒是把外男给带进来了。”

那老道虽说看着像是八“九十岁的模样,但是耳力极佳,听到玉芙的话,不由一笑,“娘娘不必介怀,老道自幼看破红尘,早已非尘世性别,太子请老道来为娘娘您占卜福祸,娘娘不必害怕。”

感情就是算命的,玉芙理了理衣衫,朝着老道一拜,淡淡道:“本宫不信神佛,您有劳,请原路来原路归。”

“富贵在天,福祸无端,娘娘是双世人,尝过人生百味,只是印堂带青,怕是会有不吉祥。”老道将浮尘放在桌上,将一颗透明的水晶珠取出来放在正中的圆桌上。

玉芙原本不信这老道,可是听他嘴里提到双世二字,不由一怔。

陈霄侧身靠近玉芙的耳侧,低低道:“他曾在钦天监任职,师承诸葛孔明,且让他看看可有什么灾祸。”

老道眯着眼,眼见两人靠近说话,男子清俊认真,女子虽说一脸不屑,但是唇角却噙着淡淡的笑。

***

夜风微微吹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掩上了,陈霄斜眼看着老道,淡淡道:“可是看出些什么?”

“娘娘身份贵重,只是前世情缘未了,孽债重。”老道捋着胡须,看着天边的月,叹口气道:“情若天上月,有阴晴圆缺,太子莫要操之过急,唯一破解娘娘孽债的法子就是一月内不同房。”

这话一出,陈霄眉头立刻皱起,一双凤眸里满是杀意,“你戏弄孤,可知道下场?!”

“老道走遍天下,从不戏弄谁,娘娘是双世之人,前世的执念,需要今世来破。太子是金命,娘娘是木命,金克木,要想白头偕老就必须一月内不同房。”老道一脸认真,他素来信他的道法,说起来也是底气十足。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月的时间,不同房便不同房,还能少块肉不成?!

陈霄黑着脸,喝退了老道,心里却像是坠了块儿石头。

金克木一月,下鲁州三月,零零碎碎加起来要小半年……

到了第二日,玉芙刚梳洗完,就见孙公公来了,说是太子要带她出门,

曲曲折折的跟着孙公公走了好一段路,只见东宫院外的一处净室,水草丰茂,一处温泉汩汩冒着热气,热气覆在水草之上,氤氤氲氲的甚是好看。

玉芙走近些,只见温泉清澈,倒映着她的脸儿。

玉芙低头,伸手拨那些温泉的水汽,下一刻却被一双大手猛地拉进了温泉池中。

水汽萦绕,芭蕉摇曳,玉芙却惊得大叫一声,看到箍着她的人是陈霄,一双惊惶又明亮的杏眼才坎坎镇定下来。

玉芙低头,看他泡在池水里,里衣薄薄的贴在胸膛上,倒是一派风“流洒脱,只是他们只在大婚洞房那天亲近过,剩下的就是各种争执吵闹,如今这般坦诚相对,玉芙一张脸儿瞬间就晕红了一片。

玉芙要起身离开,却被他紧紧的硬拉住腕子。

“昨个儿,老道说金克木,你我不可通房,你不必怕孤。”陈霄双臂搭在凹凸的池壁上,一双凤眼微微闭着,墨发打湿缠绕在肩头。

玉芙听了这话,不由送了一口气,本来厌恶老道要命,如今这话却是句句在理,他和陈霄之间还真是金克木,大婚那夜的疼,她记忆尤甚,千方百计的躲着陈霄,也不乏有这个因素。

如今老道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霄自然不会冒着失了发妻的风险,来欺负她,想到这层,玉芙不由松了口气,也靠在池壁上,睁圆了眼睛看着氤氲的水汽。

孙公公守在门口,往里面瞅了一眼,生怕两人再起了争执,不由踮着脚走近了些,只见氤氲的池水中,两人笑着说什么,想要侧耳细听却又听不到什么,只能蹲在门口,摆了一个小茶壶,把杭州白菊用热水泡了,看着一朵朵的再沸水中绽放,一朵朵的舒松开花瓣,水也便成了淡淡的青色。

里面欢声笑语的,他这口茶也喝的顺心。

月上柳梢头,陈霄将玉芙送回景阳宫,正看着她进门,却见她提着裙角儿跑过来,凑在他耳边狡黠道:“我也要去鲁州,你不让我去,我就溺死在方才的温泉汤里。”

陈霄皱眉,伸手要抓她的手,却见她灵巧的闪躲开了,“妾说到做到,太子明个儿给妾消息,要不妾就会成老道嘴里的双世之人,指不定飞到哪里给谁做了夫人~”

她是故意的,故意拿捏住了陈霄的软肋。

陈霄拧眉,看着她跑进景阳宫后,不由脸色阴沉,睨了孙公公一眼道:“太子妃恃宠而骄,该如何罚?”

孙公公偷笑,半晌跟在陈霄身后,心情大好道:“奴才瞧着,恃宠而骄就该带着下鲁州,经历经历民间的疾苦,指不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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