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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澍点点头。
虽然并不情愿,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往往最简单粗暴的,才是最快解决问题的。
林听雨在陈澍课桌边上站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把薄荷糖:“吃不吃?”
本来以为陈澍会拒绝,没想到陈澍竟然对着他摊开了手掌。
林听雨顿了一下,把一整把薄荷糖全都轻轻放在了陈澍的手心里。
“谢谢。”陈澍把薄荷糖都放到了桌面上,拿起其中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冰凉的甜味瞬间直冲脑门,“正好提神。”
“啊,那你想吃的话来我座位拿,抽屉里有一整包。”林听雨又从口袋里摸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你拿这么多来学校干什么?”陈澍问。
“戒烟。”林听雨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嘴里得放点东西尝尝味道。”
听到“戒烟”二字,陈澍一怔。
一种非常奇怪的柔软情绪忽然从心底荡漾开。
如果他没有记错,林听雨抽烟抽得很凶。
现在,林听雨竟然主动说要戒烟。
是因为……
陈澍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林听雨打断了他。
“准备上课了,我回座位了啊。”林听雨用舌尖搅着糖果在口腔里瞎滚,索取着那一点清凉的甜味,双手插着口袋,晃悠回去了。
就在林听雨走后,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陈澍从桌肚里拿出这一节课的课本,又把桌面上的习题册收拾好,视线忽然扫到桌角那一小堆薄荷糖上。
他小心地把那些糖果收集起来,放进了桌肚里。
中午放学,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同学带了伞,便先走一步,但更多的人只能两手空空地坐在教室里,或站在屋檐下,焦急地等待着雨停。
也有家长打着伞来学校,把孩子接走了。
陈澍在教室里看了会儿书,教室里的同学逐渐变少,可外面的暴雨仍然没有停,天边绵延着一片滚滚乌云,阴阴沉沉。
雨一直不停的话,陈澍只能整个中午都被困在教学楼里。
高三的学习强度太大,陈澍早餐时吃的那张煎饼早就在胃里消化光了,此时他早已饥肠辘辘。
雨再不停的话,食堂就要关门了。
陈澍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观察了一会儿雨势,犹豫了一下。
已经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但仍然没有停。
算了。
要不就淋着雨,跑着去食堂吧。
林听雨刚从转角的楼梯走下来,就看到把外套顶在脑袋上,正准备往雨里冲的陈澍。
“陈澍!”林听雨一路小跑过去,叫着陈澍的名字。
陈澍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一个走廊外的林听雨。
随着奔跑的动作,屋檐外有斜飞的雨丝顺着风刮到林听雨的脸上,可他不管不顾,跑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在陈澍身边停下。
“陈澍。”林听雨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笑着喘气,“你也没有带伞啊?你要去哪?”
“去食堂。”陈澍注意到了那个“也”字,“你也没有带伞吗?”
“没带。”林听雨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回家?”陈澍问。
“不回了呗。你不是要去食堂吗?一起吧。”林听雨说着脱下了外套,递给陈澍,“你用我的外套盖着脑袋吧。”
“为什么?”陈澍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接过了林听雨的外套,
“你平时又不爱运动,要是淋雨了,肯定会感冒发烧,太耽误学习了。”林听雨脱掉外套后,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t恤,“我身体素质好,淋点雨没关系的。”
寒风和雨丝不断地刮过来,林听雨立刻冻得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
陈澍这么敏感的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微之处。
他轻轻叹了口气。
陈澍打开林听雨的外套,将它披到了林听雨的肩膀上:“穿好了。”
“怎么了。”林听雨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我的外套洗过的,很干净。”
“……你在想什么。赶紧穿上。”陈澍看了他一眼,又抖了抖自己的外套,往脑袋上一罩,用手臂抵着外套,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进来。”
林听雨还在发愣,陈澍已经把他的脑袋罩进了外套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缩短。
陈澍的脸近在咫尺。
林听雨盯着他的侧脸,心脏蓦地砰砰砰狂跳起来。
陈澍他……突然靠得太近了。
陈澍的声音淹没在了雨声里:“三二一,林听雨,跑!”
哗啦啦——
雨下得更大了些,空气中带着令人瑟缩的寒意,雨点很快浸透了撑在头顶上方的外套。
陈澍和林听雨跑过一片积水,凌乱的脚步重踏在水面上,溅得裤腿一片水渍。
林听雨撑着外套的一边,笑着喊:“喂!陈澍你别踩水啊!”
耳边传来陈澍气息平稳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明明是你一直往水里走好吧!”
林听雨不回答了,愉快的笑声和雨水哗哗的声音搅拌在一起,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勾。
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躲在外套下,乱七八糟地跑到了食堂,人也湿得差不多了。
食堂里还有不少没带伞的学生,都被雨困在这里,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陈澍带了纸巾,分给林听雨一张,两个人站在食堂门口拿着纸擦脸上的雨水。
林听雨胡乱地把脸上的雨擦干,随意将被淋得湿漉漉的栗色头发一把捋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陈澍比林听雨要细致很多,他一丝不苟地擦完脸上的雨水,又摘下眼镜,仔仔细细地把眼镜擦一遍。
摘掉眼镜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一片。
戴上眼镜之后,眼前的林听雨就变得清晰起来。
额头饱满,眸如星空,鼻梁高挺,面如桃花,肤色苍白,嘴角始终勾着一点懒散的笑意。
他的眼睫毛上还沾着雨滴,沉甸甸地垂在睫毛上,像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被淋湿了一部分的衣服紧紧贴在林听雨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瘦削的身形。
或许是因为下着雨的缘故,空气中蒸腾着暧昧的湿气。
陈澍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应该还有菜。”林听雨没注意到陈澍的异样,他扬着脖子往打菜窗口张望了一眼,还有人在排队,“走。”
陈澍点了点头,跟在林听雨身后,走了过去。
从食堂门口到打菜窗口,一段短短的距离,陈澍和林听雨却喜获大量注目礼。
那些吃完了饭没带伞又没事干的学生坐在餐桌边上,用野兽带倒刺的舌头般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舔舐着,仿佛能够舔下一层皮来。
即便站到了窗口前排队,隔壁队伍的陌生同学也会转过脸来,肆无忌惮地用并非友善的异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熟视无睹。
平时他一个人来食堂时,也会被不认识的同学用这种眼神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只不过跟林听雨站在一块时,看他们的人变得更多了。
就算已经被当作动物园里的观赏性动物一样看了一个多月,陈澍也依然不习惯。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充满好奇、戏谑和不友善的打量,让他觉得恶意满满。
旁边的人盯得太明显,连林听雨都觉得有些过分。
他转过头,毫不客气地盯着一个一直偷看他们的女生,挑了挑眉:“眼睛不要可以捐给烧烤摊。”
女生连忙把脑袋转到一边去。
林听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勾着一点嘴角,像做坏事得逞的小孩一样得意。
陈澍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林听雨好像……
尤其护短。
排队打好饭菜,两人找了个空位面对面地坐下。
第二次月考,陈澍的数学分数不见涨,后面的大题还是不怎么会做,为此他每晚从沈青梅那里回来后,又继续加班加点地学习到十二点。
压力骤然变大,又近冬天,脑力和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快,陈澍的食量猛地往上窜。
生活费回来以后,陈澍开始放开膀子使劲儿吃。
在小破县城里呆久了,陈澍逐渐能体会到米粉的乐趣了。
每天早餐时间,他先在学校食堂囫囵吞枣地吃完一碗二两的米粉,再打包四个水煮蛋,进教室前一口气吃完,最后喝一罐咖啡提提神。
中午正常食量,两荤一素,二两米饭,一瓶饮料。
晚餐就开始加量了,和中午一样两荤一素二两米饭,完了再加一两米粉。
林听雨教他用油条蘸米粉汤吃,从小吃油条蘸豆浆的陈澍一开始有点抗拒,觉得这玩意儿跟甜豆花一样可怕。
被迫尝试一次后,陈澍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后来每回吃米粉必点一根油条。
晚上从沈青梅那里回来,陈澍还要吃一碗泡面,或者蒸几个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速冻馒头垫垫肚子。
如果哪天少吃了一点,晚上睡觉时,他就会饿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听雨觉得陈澍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
毕竟他这种几乎每天打架的人都吃不了那么多。
陈澍就像个无底洞,吃完了还不见长肉,他觉得陈澍的胃迟早有一天会被撑破。
林听雨饭还没吃几口,抬眼一望,陈澍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
他好像有点明白,陈澍是怎么做到在半个月内迅速花光饭卡里的一千块了的。
陈澍本来是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饭的。
但他总是感觉到斜对面有几道炙热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
……这些人,真的是。
闲得慌?
陈澍顿了顿,没有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那几道视线在陈澍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见陈澍没反应,议论声紧跟着飘过来:
“……看见没有,就是他,高三转来的。”
“哦,就是那个给女生做心肺复苏顺便揩油水的吧?”
“晕倒的女生我也见过啊,干巴巴的像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马平川,有什么好摸的?”
“谁说的准啊,我同班同学他哥就是高三的,当时就在边上目睹全程,说是亲眼看到这男的直接把手放到那女生的胸上压……啧啧,手感应该还不错。”
“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见义勇为,只是为了做人工呼吸和摸女生的胸部才假装自己会心脏复苏的吧,只是碰巧他幸运,那女生醒了。”
“听说这男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大城市来的,家里又有钱,没想到这么变态……”
胡编瞎扯的内容越来越荒谬。
这回陈澍忍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从镜片下抬起眼,冷冷地朝着议论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同一时刻,林听雨突然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拍,“砰”地一声,震得整张餐桌都颤了颤。
陈澍刚看过去的目光在硬生生在半空中刹了车,拐了个弯回到林听雨身上。
林听雨胳膊一抱,长腿一伸,扭过头,眼睛直直地晲着与他隔着两个座位的三个男生:“没完没了了是吧?吃饱饭了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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