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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澍——!!!”
林听雨已经完全疯了。
他听到了警察的鸣枪警告,却根本没有停下来。
而是继续拎着凳子腿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陈澍、陈澍、陈澍……
操.你妈的!!!
陈澍到底在哪里?!
场面完全失控。
等林听雨红着眼拎着凳子腿撂倒了七八个人以后,才终于被警察从身后猛地来了一警棍。
那一警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听雨一个趔趄,瞬间扑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立刻被三个警察合力摁倒在地,并且被夺走了手中的凳子腿。
“陈澍!陈澍!!陈澍!!!——”
林听雨的脸贴着粗糙的水泥地,整个人不停挣扎着,扯着喉咙用力嘶吼。
“你冷静一点啊林听雨!!!”
李警官反扭着林听雨的胳膊,在他耳边大吼一声。
嗡嗡嗡嗡嗡——
林听雨的耳朵像进了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嗡鸣声。
暴动的人群总算被警方控制住了。
为首的几个人同样被警察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人群被驱散。
林听雨的脑袋还贴在地上。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能够看见,有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那人浑身是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死了一样,身上的衣服早就在扭打中被撕扯成了布条。
看到这一幕,林听雨浑身的血液凉了半截。
“陈澍!!!”他用力挣扎着,吼得破了音,眼泪冲出眼眶,视野整个变得模糊,“陈澍!——”
“林听雨!你冷静点!”李警官摁着林听雨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吼,“那不是陈澍!!”
听到这句话,原本再次陷入癫狂的林听雨猛地一愣,挣扎的动作随即停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把眼泪从眼眶中挤掉,瞪着眼睛,努力伸着脖子去看躺在地上那个人。
五短身材,又矮又胖。
虽然脸被打成了青紫肿胀的猪头样,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五官还真不是陈澍的。
太好了!
不是陈澍!
林听雨的头被摁着,动不了,只能转眼珠子,用尽全力喊:“陈澍!陈澍!陈澍!你在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人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滚了出来。
“他在那!”
旁边有个警察喊了一声。
陈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张白净的脸早就沾上了泥道道,脸上还带着几道细小的划痕,头发上也粘着树叶和枯草。
陈澍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尘土,赶紧跟林听雨报平安:“林听雨,我没事!”
听到陈澍的声音,确认过他平安之后,林听雨整个人忽然脱了力。
他还被警察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浑身的热汗已经冷却,冷冰冰地黏在皮肤上。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听到陈澍熟悉的声音,林听雨那颗炸成了碎片的心才慢慢地重新汇聚起来。
……陈澍没事,太好了。
林听雨昏昏沉沉地想。
还好陈澍没事。
如果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陈澍。
如果真的是陈澍……
林听雨筋疲力尽地闭上眼。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只知道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眼前倏然间白茫茫一片。
林听雨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他听到陈澍的声音,李警官的声音,还有吴女士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地交织在一起。
离他很近,又好像离他很远。
隐隐约约中,一直钳制在林听雨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
有人奔过来,将林听雨抱起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没事了,别害怕。”
没事了吗……
太好了。
林听雨紧紧闭着眼,眼皮忽然变得沉重,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睁开。
他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紧那个人的衣服,随后在一片剧烈的疼痛感中昏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林听雨先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他的意识还没彻底回来,只知道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刚才,发生了什么?
“醒了?”
旁边有人说。
林听雨迟钝地转过头。
陈澍的脸映入眼帘。
林听雨瞬间惊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幕接一幕地钻进他的脑海中。
他猛地坐起来,左手背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剧痛。
林听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知道喊着陈澍的名字:“陈澍——”
“别动。”陈澍上前一步,把浑身发抖的林听雨搂进怀里。
他一边伸出一只手按住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抱紧林听雨:“没事了,别怕。”
呼叫铃响了几声,立刻被人接起。
一个清脆甜美的的女声从对话孔里传来:“你好,有什么问题吗?”
“你好,27床醒了,但是他的针头掉了,麻烦过来处理一下。”陈澍说。
“好的,请稍等一下。”
通话被挂断,对讲结束。
林听雨抬起头,陈澍的下颌就在眼前。
离得很近,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还搂着他。
是真实的陈澍,不是幻觉。
林听雨有点迟疑地转过头,四下看了看。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是医院。
陈澍和护士总台通完话,这才低头去哄林听雨:“崽崽,没事了,这里是医院,别害怕。”
他迅速从旁边扯了几张抽纸,牵过林听雨的左手,用抽纸摁住林听雨的手背。
被陈澍摁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
林听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背正在出血。
意识和痛感逐渐复苏,林听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和肩膀也开始传来阵痛。
“你刚才昏过去了,被送到医院输液。”陈澍摁着林听雨出血的手背,解释道,“刚才你醒来的时候动作太大,把针头都扯掉了。”
“怪不得这么痛。”林听雨闭上眼,筋疲力尽地说。
没过两秒,林听雨又猛地睁开眼。
他把陈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一遍:“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事,你别急。”陈澍单手搂紧林听雨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我没有受伤。”
还说没受伤呢。
陈澍眼镜刚才被人砸掉了,在混乱中被人踩得稀巴烂。
现在什么都没得戴,只能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漂亮眼睛。
陈澍应该是洗过脸了,但是有些很浅的划伤,脸上也有一块被磕青的地方。
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还粘着泥。
又是狼狈的陈澍啊。
林听雨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操,刚才把老子吓死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你消失在人群里面的时候,我心跳都停了?”
“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陈澍搂着他,低声哄,“心跳都停了你还能拿着凳子腿把人打成那样……啧,不愧是我崽崽。”
“滚。”林听雨扭过头,泄愤似的,恨恨地往陈澍肩膀上咬了一口。
“啧。”陈澍皱眉,却没有躲,依然搂着林听雨的肩膀,任由他乱咬,“狗崽崽,哥哥流血了。”
“就要咬出血。”林听雨松开口,眼眶发红,“咬死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叫你再逞英雄。与其让你被人打死,不如我先把你咬死。”
“别哭。”陈澍低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头发,“我没事。”
林听雨红着眼睛,仰起脖子就要去亲陈澍。
陈澍低下头,找到林听雨的嘴唇。
很轻地触碰了一下。
陈澍正要把舌头探进林听雨的口中,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澍和林听雨顿时僵硬住,两个人瞬间分开。
门口的人也僵硬住了。
护士小姐推着小车站在门口,面色尴尬,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她身边还站着同样尴尬的李警官。
陈澍马上就反应过来:“请进。”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镇定,完全不怕被别人撞见似的,还保持着搂着林听雨的姿势不变。
等护士小姐推着车走过来,陈澍这才松开林听雨,站到旁边去。
护士小姐麻溜地帮林听雨处理好手背,重新扎入针头,用胶布固定住,然后带着一脸神秘的八卦笑容,迅速推着车出去了。
“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李警官站在病床边,看着林听雨,又看了看陈澍,“不过你们两个——”
“我是他男朋友。”林听雨头也没抬。
陈澍挑了挑眉,嘴角有些隐约的笑意。
“哦。”李警官有些诧异,但是立刻就释然了,“我说呢,再好的朋友刚才也不至于像你疯成那样。”
“我再疯,能有他们疯?”林听雨皱起眉,随即抬头看向陈澍,“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陈澍下意识地伸手去推眼镜,却发现眼镜早没了,只好把手放下来:“他们冲上来的时候,我趁乱滚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当时场面太混乱了,他们大概也没看清,随便揪了个人当成我就打。后面的人前仆后继,就成那样了。”
……这也行?!
林听雨呛了一下:“所以你一直毫发无损地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也不算毫发无损。”陈澍扭了扭胳膊,“一开始还是被踹了几下,好像骨折了。”
“操!”林听雨顿时紧张起来,骂了一句脏话,“敢动老子的人!我刚才应该多打几个!”
“你得了吧林听雨。”李警官瞧着林听雨,一脸无奈,“你知不知道你打起人来简直不要命,那几个挨了你棍子的人都伤得不轻。”
“这是正当防卫吧。”旁边的陈澍冷冷地说。
“按理来说是的。”李警官转头看陈澍,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给我爸打电话了。”陈澍眼神很冷,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告他们。”
“你怎么告?”林听雨皱眉,“一群乌合之众,总不能一个一个全告了吧?”
“我拍了视频啊。”陈澍转过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挑为首那几个,告到他们内裤都不剩。不过这就不归我管了,我爸会处理的。”
“他来荆市了?”林听雨噎了一下,问。
“在路上呢。”陈澍点点头。
刚才林听雨昏迷的时候,陈澍拿着屏幕被摔碎的手机给陈胜华打了电话。
陈胜华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一听到他老陈家唯一的血脉被人打了,直接怒了。
他在电话那头让陈澍别急,他马上带着律师来荆市,不管发生什么都等他到了再处理。
“律师?等你处理?”陈澍在手机这头平淡地笑了一声,“是带夏舟来,让夏舟处理吧?”
陈胜华噎了一下:“你也知道,夏舟他是法学教授——”
“就这一次。”陈澍冷冷地说,“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他。”
虽然厌恶夏舟到了极点,但陈澍最终也还是妥协了。
眼下关头,处理林听雨的事情最要紧。
先忍一忍,退一万步再说吧。
听完陈澍的话,林听雨扭头去看李警官:“李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糖厂出事了的?”
“陈澍给我发了信息。”李警官指了指陈澍,“还好还有个脑袋清醒的知道要报警,否则没人阻止的话,这场群体性暴动还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啊?”林听雨吃惊地扭头看陈澍,“你什么时候报警的?不对,你怎么会有李警官联系方式?”
李警官是那天开车到学校接林听雨和陈澍去派出所的那个胖子,也是林凯案件的负责人。
“就那天你去做dna检测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了李警官的联系方式。”陈澍看着他,“你冲进去的时候,我立刻给他发了语音消息和短信,然后才跟着你冲进去的。”
……牛逼牛逼。
惹不起惹不起。
林听雨对着陈澍钦佩地一抱拳。
不愧是能给他买58小时的站票去拉萨的男人,真他娘的时刻保持着令人害怕的清醒。
“陈澍也真是够缜密的,不仅知道报警,还知道拍视频取证,小伙子前途无限啊。”李警官伸手拍了拍陈澍的肩膀,“快高考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报刑侦专业?”
“不了吧。”陈澍果断拒绝,“太累人了。”
“真可惜。”李警官一脸惋惜,“刑侦界又损失了一个人才。”
“那你看看我怎么样?”林听雨问。
“你?”李警官瞅了林听雨一眼,“我怕你出门办案,案子还没办完,先失手把犯人给打死了。”
林听雨啧了一声:“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那些闹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陈澍问。
李警官答:“带头的几个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扣在局里呢。你们都还是学生,所以得等陈澍家长过来才能处理。”
“对了,那个躺在地上的替死鬼是谁?”林听雨忽然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猪头脸,“脸太肿了,我没认出来。”
“钱亮,是这回暴动的组织者之一。算是自食其果吧,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替死鬼挨自己人打。”李警官说,“伤得还挺严重的,现在就躺在你隔壁病房里呢。”
“啧。”林听雨皱起眉,“这个人啊。”
“你认识?”陈澍看着他。
“怎么不认识,老熟人了,糖厂维权第一人,其实就是个趁机混进来闹事的阿猫阿狗。”林听雨翻了翻白眼,“早些年带头偷我家电瓶车、堵我家门锁眼、在我家门上泼油漆的都是他。”
“操,傻逼。”陈澍蹙眉,露出不悦的表情,“我要告死他。”
……果然是瑕疵必报陈澍澍。
男友力max。
林听雨没忍住,笑了一声。
“陈澍,下次别这样了啊,太危险了,这次是你运气好才躲进灌木丛里。”李警官倒不赞同陈澍把众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做法,“万一还有下回,指不定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上海外滩踩踏事件知道吗?你一脚我一脚,人挤人是真的可以把人挤死的,更何况这又是群体性暴动。”
“就是啊。”林听雨马上扭头瞪陈澍,咬牙切齿,“靠,吓死老子了。”
“这也不是没办法吗。”陈澍叹了口气,“我挨打,总好过让你和你妈挨打。”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
心里酸酸的。
“你要因为我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他低声说,“我也活不下去了。”
“干吗这样说,这不没事吗。”陈澍摸了摸林听雨的头发,笑了一下,“别担心了,嗯?”
林听雨很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陈澍要是真的出事了,他肯定会疯掉。
“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就在这时,李警官忽然说。
“什么事?”林听雨抬头看他,原本低落的情绪也被转移的话题冲散了一半。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林听雨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李警官事负责查林凯案子的人,他找林听雨,还能有什么事情。
“检测结果出来了。那具骸骨确实是林凯的,已经死了十年。他真的没有诈死。”李警官看着林听雨,缓慢地吐了口气,“颅骨骨折,他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后死掉的。”
旁边的陈澍一顿,立刻去看林听雨的表情。
林听雨沉默着。
他低着眼睛,盯着手背上的输液管,脸上没有表情。
谁都没说话。
病房里一片死寂。
半晌,林听雨才开口:“凶手呢?”
“你记得最开始扯出这件案子的那对夫妻吗?”李警官问。
“嗯。”林听雨点头,“那女的报警说她老公十年前杀了人。”
李警官接着说:“那个男的真名叫赵志军,是当年和林凯一起消失的糖厂财务处主任。女的真名叫王莉莉,跟赵志军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这两个人没有领证,但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他们都是荆市人,十年前躲到外地去,隐姓埋名过了很多年。”
“……是赵志军干的?”林听雨面无表情地问。
“案子还在调查中,但目前他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李警官回答。
“那个王莉莉又是谁?”林听雨皱眉。
李警官顿了一下,才开口:“是你爸以前的情人。”
林听雨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警官。
李警官跟林听雨对视着,用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在开玩笑。
陈澍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盯着林听雨。
须臾。
林听雨低声问:“……我妈知道吗?”
“她一直都知道。”李警官回答。
林听雨顿了顿:“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正在派出所里接受调查呢。”李警官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林听雨,“而且,林听雨,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我,小机灵鬼,打钱【推推被踩碎的眼镜
我打赌绝对没人猜得到哥哥和崽崽以后的职业分别是啥哈哈哈哈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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