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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警没几年,林听雨就因为过人的胆识和极强的业务能力,顺利当上了中队长。

上面的领导一直想提拔他当大队长,但林听雨总是推辞,说自己没有宏图大志,只想当个小巡警,上班摸鱼。

话是这么说,但林队长一直尽职尽责。

从警第十年的时候,在一次执行公务中,林听雨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天晚上林听雨值夜班,凌晨接到报案,说附近公园有团伙抢劫,匪徒手里有刀。

说来也巧,当晚所里只有林听雨和两个辅警,其他值班民警到别的地方出警去了。

林听雨留了一个辅警在所里,带上另一个辅警赶到了报案地点。

谁能想到,这一去,林听雨差点回不来。

当时的情况实在危急,林听雨只来得及交代辅警救人,自己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徒手跟持刀的歹徒搏斗。

那夜遭遇的歹徒穷凶极恶,简直不要命。

林听雨也是个不要命的,遇强则强,硬生生把两个歹徒制服住了。

但他伤得很重。

好在救兵来得及时,同事立刻打了120,把林听雨送到了医院。

林听雨的左胸中了一刀,肺部直接被刺穿,只差一点就会伤到脾脏和心脏。

这些年林听雨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唯独这一次伤得最重,差点丢了性命。

林听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澍。

陈澍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林听雨的手。

林听雨刚想动,胸前的伤口却被牵动,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嘶——”

陈澍本来也没睡熟,立刻惊醒,坐起来抬眼看向林听雨。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又红又肿,眼白里布满了鲜明的红血丝。

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看到这样的陈澍,林听雨愣了一下。

他想着要不要讲些什么轻松的话题来缓和气氛,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拍戏似的,眼泪直接从陈澍的眼眶里掉下来。

“哥,你别哭,别哭。”林听雨一下就慌了,伸手想要去擦陈澍的眼泪,“我心口疼,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操。”陈澍摘下眼镜,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林听雨,我真的是恨透你了。”

“别啊哥哥。”林听雨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笑得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呢,你可好好疼爱我吧。”

“你的命是捡回来了,”陈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刚擦掉的眼泪又开始顺着脸往下滑,“我的命可差点没了。”

咚地一声,林听雨的心被这句话撞了一下,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02

后来,林听雨才从孙兰口中知道,他被送去抢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凌晨,陈澍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听雨还在抢救。

一旁林听雨的同事看到陈澍,还以为他是林听雨的朋友,犹犹疑疑地走上前来,告诉陈澍,林听雨在跟歹徒搏斗的时候,胳膊上、肩膀上连中了好几刀。

这些还算轻的,最重的那一刀伤在左胸,直接把肺捅穿了。

陈澍很多年没有失控过了,他向来以冷静的面目示人,做什么都不慌不忙。

连中医馆的员工们都说,从来没见过大老板着急的样子。

这一回,陈澍整个人都软了。

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急救室门口的地上,最后还是靠孙兰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的。

陈澍靠着墙站着,肩膀耷拉,整个人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拿到林听雨那件血衣的时候,陈澍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不管不顾地抱着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眼泪开始往下掉,哭到差点断了气。

孙兰被吓得不轻。

她很少看见陈澍情绪崩溃的样子。

他们相恋这么多年,孙兰是后来才知道,陈澍高考一结束就带着林听雨出国领证结婚去了。

因为同妻的经历,孙兰一直对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抱有成见,对他们擅自结婚领证的事情耿耿于怀。

头几年她一直待在寺庙里,不肯见陈澍。

后来孙兰总算想通了,却还是对林听雨有所抗拒。

林听雨也从来没说什么,他一有空就拎着礼物去看孙兰。

林听雨人很勤,嘴又甜。孙兰总是装作不喜欢林听雨的样子,心里却慢慢接受了他。

孙兰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冲动,他和林听雨一定长久不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一直很好,十几年来始终甜甜蜜蜜。

直到这一回,孙兰亲眼看见自己儿子崩溃的样子,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男孩子在陈澍心里有多么重要。

陈澍是真的动了真情。

这孩子就是陈澍的命。

03

林听雨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他一共缝了四十一针,从警生涯的第一个三等功由此而来。

所幸林听雨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强,平时又勤于锻炼,高考那天被电瓶车撞飞还能毫发无损地爬起来追赶公交车,这一次恢复得还算顺利。

为了安抚崩溃的陈澍,林听雨还没出院,就向所里递了辞呈。

所里最年轻有为的中队长要离开警察队伍,领导们一下急了,轮番前来慰问。

只是陈澍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臭脸,一直不停地看手表。

领导们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林听雨谈笑风生。

关切之余,他们隐晦地提出,等林听雨痊愈出院,一定一定提拔他。

陈澍直接炸毛,以“林听雨需要休息静养不易劳累”为由,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看着陈澍紧绷的脸,躺在病床上的林听雨差点笑出声:“你这个人,好歹给我领导留点面子吧。”

陈澍直接把门锁上了,谢绝会客:“他们失去的是面子,而我差点没了命。”

林听雨噗嗤一声笑了,鼻尖却变得酸溜溜的。

“对不起,陈澍。”他低声说,“是我不好。”

“你没错。”陈澍走过来,在病床边坐下,俯下身,小心地把脑袋窝进林听雨颈窝里,“你是警察,这是你应该做的。”

“我是一个好警察,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林听雨摸了摸陈澍的头发,“以后,换我来陪你。”

04

林队长的辞职之路异常艰难。

各路领导同事纷纷挽留,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他留下来。

但林听雨去意已决。

“从警十年,我始终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他说,“我唯一有愧的就是对不起我爱人。一年365天,我在家的时间连一半都不到,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他。这一生我欠他太多,就让我自私这么一回吧。接下来的时间,我只想一直在他身边。”

自打林听雨康复出院后,陈澍简直把他当成一块易碎的玻璃一样对待。

鞋带松了帮他系,不让喝凉水吃冷饮,剧烈运动不能做,就连林听雨上厕所也要跟着,恨不得帮他解了裤腰带把尿。

陈澍本来就溺爱林听雨,这会儿简直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

“你干吗?”林听雨忍俊不禁,去拍陈澍解他裤腰带的手,“我只是受伤了,又不是废了,你站旁边我尿不出来啊。”

陈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一本正经:“不行。我的崽我来宠。”

“求求你了哥哥。”林听雨哭笑不得,“我尿要洒出去了——哎哟——”

05

林队长光荣退休以后,成为了一名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但陈医生还是要工作的,每天都要去中医馆按时报到。

林听雨没什么事做,就陪着陈澍一起去上班。

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逗中医馆里的小姐姐们。

每当这个时候,大老板总会冷着一张脸及时出现,把笑嘻嘻的林听雨拎回楼上。

萃雨堂的年轻女性员工居多,小姐姐们每天聚在一起,磕大老板和老板太太的cp。

有时候,大老板在仓库里清点新进的仪器,老板太太总喜欢蹑手蹑脚地溜到他身后,猛地从背后抱住他,企图作弄大老板。

大老板从不上当,头都不回,面无表情地继续清点仪器。

老板太太也不觉得无趣,从身后抱着大老板晃啊晃摇啊摇的。

有时他手里拿着糖果或者话梅之类的小零食,就时不时投喂大老板一颗。

大老板虽然不理他,但每次都乖乖张嘴,接受投喂。

又有的时候,太太和旁边的员工聊天,投喂不及时,大老板还会不高兴地蹙眉,回头去看太太,用目光无声谴责他:你怎么分心看别人去了?

店里的小姐姐们都在私下悄悄讨论,看起来老板太太很听大老板的话,实际上傲娇的大老板早就被太太吃得死死的。

啧啧啧。

酸。

真酸。

06

陈胜华有时候也会来萃雨堂。

他借口来看陈澍,实际上是想看看孙兰。

但孙兰总是闭门不见,不是让店员说自己不在,就是说有事在忙。

到后来,孙兰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接让店员告诉陈胜华:“二老板说她没空,不想看见你,让你别来了。”

陈胜华也不觉得尴尬。

孙兰不见他,他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和店员们唠嗑一阵再走。

时间一长,店里的员工们都知道了,这人是二老板的前夫,大老板的亲爹。

大老板的家庭背景甚是复杂。

当年陈老爷子病逝,大半遗产留给陈澍。

遗嘱一出,整个陈家内部发生剧烈动荡,遗产之争如箭在弦上。

陈澍向来佛系,不争不抢,这会儿正好借机跟陈家脱离关系。

反而是陈胜华打定主意要帮自己的儿子。

他找了顶尖的律师来帮陈澍争家产,最后陈澍毫不费力就顺利地拿到了陈老爷子的遗产。

那阵子,陈澍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在烦恼:钱太多了花不完怎么办。

烦人。

不如全部转到林听雨名下,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好了。

陈老爷子去世没几年,陈胜华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他不是经商的料子,没有亲爹的帮衬,几次投资都失败了,赔得血本无归。

陈胜华生性多疑,暴躁易怒,回了家就找夏舟撒气。

两人之间本来就有隔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最终果真如陈澍曾经预言的,这两人走不到最后,还是分了手。

陈胜华年过半百,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结局。

这人纯属咎由自取,只要陈胜华饿不死就行,陈澍懒得理他。

人性本贱,陈胜华失势之后,反而念起前妻的好来,竟然还动起了复婚的心思。

不过,孙兰连眼神都不给他。

这几年,在陈澍的引导下,孙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把萃雨堂经营得红红火火。

以前那些把她当软柿子捏的陈家亲戚纷纷前来巴结她。

前两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孙兰认识了陈澍的研究生导师。

对方妻子早逝,一直未续弦,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两人一见如故,恋爱谈得风生水起。

“妈妈过得比我们潇洒啊。”林听雨打趣道。

“只要你想,我们可以更潇洒。”陈澍认真地说。

“哎哟。”林听雨笑着拍拍他的腰,“等我们到了妈妈这个年纪,就可以归隐山林了。我种地来你织布,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我织布?”陈澍困惑地皱眉。

“我织布也成啊。”林听雨理直气壮。

陈澍开始设想林听雨织布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那还是我织布好了。”

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考虑织布啊?”

“嗯。”陈澍一把将他抱过来,“崽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到那句“崽崽”,林听雨的心一下就化了:“还崽崽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陈澍亲了亲他的耳根,“我的男孩在我怀里可以永远十七岁。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长大。”

07

林听雨的左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每次上床的时候,陈澍总要把那道伤疤亲个遍。

“这是属于男人的烙印。”林听雨自我安慰,“证明我作为一名正直的小警察,为公为民,尽职尽责。”

“你快些闭嘴吧。”陈澍一口咬上他的颈项,含糊不清地说,“你再来一次,我就往我身上同样的地方也来一刀,你伤哪儿我也伤哪儿。”

思来想去,林听雨决定去纹个身,把这条疤盖住。

一离职他就彻底放飞自我,又把头发染回了浅栗色。

不过这人本来就是个百无禁忌的警痞,严苛的警务系统根本管不住他。

好在林听雨长得很俊,人又保养得不错,三十多岁的男人了,看起来还跟十七八岁时一样风骚。

“我早就想纹个花臂了。”林听雨说,“要不是后来念了警校,我早在背后纹条龙了。”

“左青龙右白虎?”陈澍冲他翻翻眼睛,“中间纹个米老鼠?”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林听雨跟着哼起来。

“……”陈澍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您这是打算回归夜场摇花手呢?要不要我给您买点花衬衫紧身裤豆豆鞋,把社会人三件套全备齐了?”

林听雨:“……”

林听雨:“你是不是对当年十七八岁的我有什么误解?”

08

游手好闲了大半年,林听雨决定重新工作。

虽然陈澍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他的名下,但林听雨闲不住。

他觉得,当陈家阔太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陈澍问。

“插画师吧。”林听雨说,“十几年没拿画笔了,就是不知道废了没有。”

“哎哟,raining大大还记得自己会画画呢。”陈澍伸手捏捏他的腰,似笑非笑,“有的人念高中那会儿追我,信誓旦旦地说送我一幅画。这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要是他能生,我孩子都能念小学了,可他还没画。”

林听雨:“……”

林听雨:“我马上画。”

啧,都十几年了,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记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尝试加更ovo我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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