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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一声响声伴随着吴宝林的痛呼声,一旁的宫女已经乱作一团。伶宝林吓得脸色苍白,连连退后几步,她突然回头看着任素衣几人,道:“不是我,不是我。”
任素衣面露悲哀,若是吴宝林这一胎保住了还好,若是保不住那伶宝林或许难逃一劫。因为这宫里从来不缺的就是无辜人。
任素尧没有想到今日会是如此局面,此时她位份最高,她当机立断,吩咐宫女将吴宝林抬回离这里最近的玉芙宫,又吩咐人去请太医,然后派了贴身大宫女百合前去皇后宫里禀报此事。
很快就有宫女找来轿子将浑身是血的吴宝林抬走,伶宝林站在一旁单薄的身体显得摇摇欲坠。
任素尧看了伶宝林一眼,淡淡道:“伶宝林,你也一起来吧,我已经差人像皇后娘娘禀明,想必皇后娘娘自有定论。”
伶宝林闻言,沉默半晌,忽然挺起了背脊,原本还雾气重重眼眸此时已经恢复清明。
混乱之中,任素衣忽然瞥见原本跟在吴宝林身边的一个宫女跑到石阶下,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任素衣留意着这宫女,待她上来,突然唤道:“你可是吴宝林身边的宫女?”
这宫女双手背在身后,似是吓了一跳,道:“回任二小姐,奴婢正是宝林娘娘身边的宫女。”
任素衣点头,道:“吴宝林身子有碍,你们照顾的人还不快些在身边跟着伺候,怎的你还在此磨蹭。”
宫女忙屈身道:“奴婢这就去。”
说着便一溜小跑离开了。
任素尧注意到这边的情形,道:“怎么了,二姐?”
任素衣并不想参与宫中争斗,但今日之事她们几人在场,而伶宝林不过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思虑片刻之后,任素衣低声道:“刚才那个宫女恐有问题,你可以派个人盯着她。”
其实任素尧也不相信先前是伶宝林动手推的吴宝林,众目睽睽之下,除非伶宝林是个傻子才会这么做。
先前任素衣说话时伶宝林也被伶宝林听到,她一言不发的盯着任素尧,此时她不便有任何动作,只有任素尧可以查出事情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但是……伶宝林并不确定任素尧是否会帮自己。尤其是吴宝林向来与任素尧走得近,伶宝林不知该不该告诉几人先前她看见分明是吴宝林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几番思虑,伶宝林决定闭口不提,既然吴宝林身边的宫女鬼鬼祟祟,那就说明此事定有人在背后推动,至于那吴宝林不过就是个蠢人罢了!
任素尧和伶宝林的目光交汇,良久,她突然道:“还望日后伶宝林还记得今日。”
伶宝林心底松了口气,道:“必不敢忘。”
任素尧其实不知自己做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只是直觉让她选择了伶宝林,又或是任素衣的因素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御花园中的混乱很快被平息,何氏因为惊讶一直难以平复心绪,直到任素尧提出让二人赶快出宫才回过神来,拉着任素衣急急忙忙的离开。
任府的马车一直等在宫门外,何氏率先上了马车,任素衣上马车前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宏伟壮阔的皇宫。
耳边传来马蹄声,任素衣只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她顿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唇微启,几个简单的声音却在下一刻卷入风中。因为那个红色身影,擦肩而过,甚至连一丝目光都未曾施舍给她。
何氏见任素衣站在马车的车蹬之上,一动不动,皱眉道:“你还不进来做何?”
宫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任素衣微微合上双眸掩去万千思绪,然后她走进马车如往常一样,背脊贴着马车的车壁,端庄而又自持。
宫门后,守门的侍卫疑惑的望着自进门后一直呆在原地的郭婵,莫非丹阳郡主是在等人?可宫内禁止御马,但无人敢上前提醒。
因不解为何郭婵侯在此处,众人屏气凝神,暗中注意郭婵的动静,直到她终于从马上一个漂亮利落的翻身落在地上,才觉松了口气。
玉芙宫里,吴宝林仍旧昏迷着,宫女已经替她换掉带血的衣衫,只见她脸色苍白,原本微微凸起的小腹已变得平坦。
张皇后自知道意外后便在第一时间到了玉芙宫,在见到吴宝林浑身是血的模样心知孩子怕是无法保住。
只是……张皇后不禁看向端坐在外殿的司马毅。司马毅自从听到太医的话后,脸色便深沉如黑云压顶,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此事十分震怒。
伶宝林跪在殿中,身影笔直,垂着的头看不见她的神色。
司马毅看着伶宝林,她一身红衣,模样看上去倔强极了。他沉声道:“伶宝林,你说,可是你推了吴宝林致使她小产?”
伶宝林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坚毅,看得司马毅心中微跳。
只听伶宝林软细的声音正声道:“回陛下,有损龙裔之事就算是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是万万不敢做的。今日在御花园,臣妾的确与吴宝林发生口角,但是臣并未动手推她下去。”
司马毅凝眉道:“你的意思是吴宝林是自己摔下去的?”
伶宝林思虑后道:“当时事发突然,臣妾只看到吴宝林突然脚下一滑,人便落了下去。”
司马毅闻言陷入了沉思,伶宝林伏在地上,声音不似先前那般,而是如泣如诉,只听她婉转道:“陛下,请您千万要信任臣妾啊,当时任婕妤的母亲与胞姐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臣妾企会如此胆大包天,知法犯法。陛下,臣妾当真没有做过此事,若有半句谎言,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皇后这时悠悠道:“伶宝林,事情真相,陛下自会命人查明,若你当真清白,也自会还你公道。”
这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张皇后抬头,入眼是一袭红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伶宝林,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郭婵目光落在伶宝林身上,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她目不转睛的向大殿走去。
路过伶宝林时,伶宝林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不似香粉,倒像是女子自身的韵味,然后便是正红描金的裙边从她身边滑过。
郭婵站定之后行了一礼,道:“丹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司马毅点了点头,张皇后笑道:“今儿丹阳怎的入宫了?”
郭婵淡淡道:“回皇后娘娘,今日本打算入宫看望太后,没曾想听闻宫里发生了事,太后便差丹阳来瞧瞧。”
张皇后随即一脸愧疚,叹道:“没想到还是惊扰到母后她老人家,实在是本宫管理后宫不利,才让母后她费神。”
司马毅这时怒道:“朕看是这宫里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他多年子嗣凋零,他那几个做藩王的兄弟个个子嗣昌盛,唯独他,如今膝下不过一个公主。
郭婵看了一眼一旁的任素尧,道:“陛下,事关皇嗣,丹阳来之前太后特意命人调查了一番。吴宝林出事之时,玉芙宫的任婕妤在,何不问问她,当时的情况?”
任素尧在心里一叹,随着司马毅的目光看过来,她走到伶宝林身旁跪下,道:“启禀陛下,当时两位妹妹因为一些事起了争执,因为伶宝林妹妹背对着臣妾,且事发突然,臣妾未能看清楚具体情形。”
张皇后这时却道:“你说她二人起了争执,可知是为了何事?”
任素尧闻言抿住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伶宝林道:“回皇后娘娘,当时不过是臣妾同任婕妤的胞姐多说了几句,吴宝林便说话阴阳怪气,暗指臣妾拉拢讨好任婕妤的胞姐,臣妾一时气不过便说吴宝林是尖耳妇。”
这话伶宝林说的毫无愧色,似乎还引以为豪,张皇后登时便道:“胡闹!身为宫妃,言语出格,也不怕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伶宝林伏在地上,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知错。只是当时,臣妾不过是见任二小姐感兴趣,便同任二小姐提了几句家乡特产,便引来吴宝林的讽刺,实在是臣妾心中不服。”
郭婵除了在听到任二小姐几个字耳朵动了动时,其余时候都安静的站在一旁。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直到原本昏迷的吴宝林醒来。她一醒来得知自己小产,便让宫女搀扶着走到外殿内,指着伶宝林哭着大喊道:“是你,你为何如此狠心!可怜我还未出生的孩儿啊!”
伶宝林闻言,冷哼一声,道:“吴宝林,你我素来并无恩怨,今日之事你凭良心说,可真的是我推你的?如果是我做的,今日我便认了,可不是我做的,我是死也决计不会认罪!”
吴宝林没想到伶宝林如此强硬,转而跪在地上,不顾刚刚小产的身子,哭的是梨花带雨,对司马毅道:“求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啊!若非伶宝林推臣妾,臣妾又怎会摔倒小产?”
任素尧与吴宝林认识多年,多少有些情谊,见她失了孩儿,心中不免惋惜,走上前,对吴宝林道:“妹妹仔细身子,你如今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一切有陛下论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任素尧指使先前那个宫女一起来扶吴宝林,不想二人一个趔趄,主仆一同跌倒在地。
任素尧道:“百合,快去扶起吴宝林。”
百合道了声是,上前去扶吴宝林,无意间却将那宫女袖里的一方抹布拉了出来,黑乎乎的一团,还有些滑腻。
百合道:“这是什么,怎么一股子油味?”
只见那宫女看见掉落在地的抹布,登时脸色煞白。
吴宝林也愣住了,看向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慌不择言道:“没什么,没什么。”
任素尧冷声道:“若是没什么,你做何如此慌张?”
那宫女慌张得想去捡起抹布,却被百合抢先一步。
只见百合拿起来闻了闻,然后道:“这抹布上全是油。”
司马毅不喜后宫争斗,见这宫女行为诡异,心知其中有异,沉声道:“还不速速招来!”
天子发怒,这宫女瘦小的身子抖了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吴宝林。
吴宝林心中一沉,任素尧见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郭婵目光在任素尧和伶宝林之间流转,这时她吩咐一个宫女将之前吴宝林的鞋找来。
众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宫女将吴宝林的鞋拿来,翻起底部,发现右脚的鞋鞋底沾满了黑乎乎的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吴宝林跌倒竟是因为脚底踩油?
司马毅大怒,猛然将一旁的茶杯扔到地上,碎掉的瓷片砸在那宫女身上,她分毫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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