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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睡了一觉后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问一旁的婢女,“耀儿可还好?”
宣平侯和她商议过后决定给这个迟来的三子取名,郭耀。
婢女闻声掀起床帐,道:“回殿下,小公子一切都好,奶娘正在隔间里喂奶呢。”
长公主笑了笑,“让奶娘喂了奶将耀儿抱给我瞧瞧。”
“哎。”
过了半晌,奶娘将郭耀抱了过来。此时的郭耀脸还有些皱皱巴巴的,倒是看不出像谁。
“耀儿。”
长公主温柔的从奶娘手里接过来,看着小小的一团,心里软成了一片。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是郭婵的声音,“谨言,你先回去。老太太罚的是我,你先回去!”
然后是陆谨言倔强的声音,“不,我一定要陪着你!”
长公主神色一暗,一旁的婢女看了,便道:“殿下,昨夜老夫人生气郡主将您气着了,便罚郡主门外跪着,郡马爷瞧见了,便也跟着跪着。这一跪跪了三个时辰,难怪郡马爷咳嗽了。”
闻言,长公主没有开口。
陆谨言身子骨单薄,这冬夜里跪三个时辰想必是抵不住的。
婢女见长公主脸色不佳又没有发话,以为自己惹恼了她,便也不敢再多说。
半晌,长公主逗着郭耀,有些心神不宁。正好嬷嬷带人送膳食来,长公主终于软了心肠,吩咐道:“嬷嬷,你去看看谨言那孩子。”
嬷嬷应了声是,让婢女伺候长公主用膳,自己则是掀起帘子出去了。
没一会儿,嬷嬷回来,长公主正在用汤。
“回殿下,这天儿冷,郡马爷脸冻得乌青,瞧着实在可怜呐。至于郡主,老奴看着还好,只不过一夜未睡,气色算不得好。”
长公主哼了一声,淡淡道:“我问你谨言,你说丹阳做何?”
谁不知长公主一向最疼爱丹阳郡主,这话是气话,下人们哪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郭耀哭了起来,奶娃娃的啼哭声格外响亮。
长公主一边哄着孩子,没来由的心烦,打发嬷嬷道:“哎呀,真是服了。你去告诉她们,赶紧的回去,别在我跟前。”
嬷嬷心中一喜,面色不显,忙应了转身出去。
房内烧着碳火,又有地暖,恰如春日。一出来,冷风呼呼,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陆谨言的小脸此时正泛着乌青,郭婵则是一脸铁青。但二人仍旧跪的笔直,交握的手显得格外的温馨。
“郡主,郡马,殿下让您二位赶紧回去呢。”嬷嬷想了想劝道:“长公主一时生气,可心里到底是心疼您二位的。您回头好生给殿下认个错,母女俩哪儿有隔夜仇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郭婵一怔,点了点头,“劳嬷嬷转告,稍后我再过来给娘赔罪。”
嬷嬷见她听进去了,笑道:“老奴记下了,郡主赶紧带郡马回去,喝碗姜茶去去寒。”
陆谨言到底是不比郭婵多年习武底子厚,一回去便有些扛不住。郭婵摸她身上冰冷,忍不住责怪道:“你看看你,明知自己体弱,非要硬抗!”
陆谨言一滴泪啪的滴在郭婵手心,“我不愿你为难。”
一句话,一滴泪,郭婵先前的怒气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把将人抱住,轻轻拍在陆谨言的背上,软语安慰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陆谨言咬唇,诺诺道:“我不想离开你。”
郭婵闻言,没忍住笑了出声,她吻了吻陆谨言的鼻尖,“你真是……我怎么舍得丢下你!相信我!”
陆谨言勾勾唇,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你和我一起休息,一夜未眠,你想必也很累了。醒来,我陪你一起去娘那里请罪。”
郭婵想了想,改变娘的心思不急在这一时,而且也她的想法也不是随便能改变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脱了外衣,抱着陆谨言进了床铺。
“不过你得先喝点姜汤,然后我给你上完药才能休息。”
陆谨言听话的点头,“我也要给你上药。”
二人上了药喝了姜汤,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将近夜里。
陆谨言醒来的时候,发现郭婵已经醒了,坐在床边不知在看什么。
“阿婵。”
陆谨言唤了一声,郭婵回头,“你醒了,身上可有不适?”
陆谨言摇头,瞥见她手里的信,发现这正是昨夜冬青带回来的信。
“你看了四妹的信了?我想伶婕妤的病或许与皇上有关。”
郭婵道:“说不一定,不过连太医们都看不出伶婕妤患了什么病,或许真有什么蹊跷但也可能是巧合。”
陆谨言却不觉得是巧合,“皇上被下毒本就是一件蹊跷之事,况且那日伶婕妤也在,我觉得伶婕妤病重不像是意外,此事我们不能忽视,说不一定我们还能得到什么线索。”
“嗯,你说得对。”郭婵想了想,“明日我让温大夫随我进宫瞧瞧。”
“嗯,温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定知道伶婕妤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话落,陆谨言叹了叹气,“司马贺如今仍旧没有踪迹,不知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郭婵抱着她,叹道:“能有什么打算,除非他敢心甘情愿的接受表哥的做法,否则他只有一条路!”
“造反?!”
郭婵点头,“我不会让司马贺的后代坐上皇位的,如今便能看出他为人眦睚必报,先皇的确不对,可我们不该承受这样的恶果。”
如果是从前,郭婵或许会放任政局的发展,可如今太多的不确定,她不希望陆谨言有一丁点的危险。
陆谨言也觉得司马贺眦睚必报,心狠手辣,让他掌权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了,我还有事,你再歇息会儿便用膳。宫里的事,你别操心,我明日便亲自去伶草堂请温大夫。”
伶草堂……
陆谨言轻轻甩了甩头,暗道自己想的太多,怎么会突然觉得二者有联系。
没想到第二日,郭婵还未出门寻人,人倒是主动找上了门。
二人听到婢女的禀告,还有些疑惑,温箐一般不大主动来往,今日却登门来访,登的还是宣平侯府的门。
温箐递了牌子便在门口静侯,让她意外的是没一会儿便有婢女前来请她入府。很快温箐便在婢女的带引下到了郭婵的院子,她去过长公主府,精致优雅,而宣平侯府的风格则是更多的多了一些硬朗,大概因着是武将的关系。
她到时,郭婵和陆谨言二人正在院中用早膳,一旁都是火炉,一层淡淡的薄雾中,那一对璧人仍旧那般令人羡慕。
温箐微微一福,“民女见过郡主郡马爷。”
郭婵让婢女加了一副碗筷,道:“温大夫来的正好,一起坐下用早膳吧,我正好有事求温大夫。”
温箐一怔,点了点头,依言坐下。她是从王念娣口中得知郭婵二人搬到了宣平侯府,一早赶来,的确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早膳说不上多,但胜在样样精致可口。用了两个水晶饺子和半碗小米粥,温箐便停下了。
陆谨言见她用好,吩咐婢女撤下吃食,“不知温大夫此来所谓何事?”
温箐看了二人一眼,语出惊人,“我知道皇上中了何毒。”
郭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上次温大夫提到那药并无害处。”
温箐叹道:“当时我不知突厥大王子送了太后一株冰心草作为贺礼。”
“冰心草?”
二人不解,郭婵道:“那不是雪莲吗?”
温箐就知道会如此,她解释道:“雪莲与冰心草酷似,二者的功效却完全不同,而且冰心草只在突厥才有。我问过林将军,他提到那雪莲有一种异香,雪莲没有那种异香,但冰心草却是有的。”
陆谨言想了想,也觉得的确如此,“那日在大殿上我也闻过。”
听到这,郭婵也记起她也闻到过那种异香,而且还不止一次。
“那日在养心殿我也闻到过那种异香,当时我以为是熏香,所以并未在意。”
看来司马毅的毒是那时候下的了,而且是混在春:药中,心思果然深沉。
陆谨言道:“那可有解?”
温箐沉默一瞬,道:“我不能肯定,得看过后才能知道。”
郭婵闻言当下道:“那正好,本来我也想请温大夫入宫的,今日温大夫不如便随我入宫。”
正好?
面对温箐的不解,陆谨言解释道:“是这样的,昨日我收到宫里任娘娘的信,宫里有一位宫妃病重,但太医院的太医找不出缘由,以是想请温大夫瞧瞧。”
“原来如此。”温箐心中不禁想,不知是哪位宫妃还能劳动这二位。
事不宜迟,郭婵准备了下便带着温箐出了宣平侯府入宫。
陆谨言送走二人,没有回屋休息,而是按照往常处理长公主府送来的事务,长公主诞下麟儿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不少世家都送了贺礼,她一一处理好回礼后去了主院。
长公主正在逗弄郭耀,便听嬷嬷道,郡马到了,在门外跪着。
“她跪着做何?”长公主如此道,心中却有些担心,昨日陆谨言回去后便有些不适,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嬷嬷道:“回殿下,郡马说是来认错。”
长公主闻言沉默,她知道郭婵有事离府了,这下陆谨言独自来找她,显然是有话要说了。
“让她进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殿下。”
陆谨言独自进了屋,她没有看榻上的人,而是径直跪在床前,态度诚恳。
她低下头,恳切道:“殿下,请您勿要责怪郡主,一切都是谨言的错,谨言愿意承担一切。”
长公主抱着郭耀,郭耀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但不妨碍他挥舞着双手探索外界。
她一边哄着郭耀,一边道:“谨言,你知我是真心待你的,也是真心将你视做女儿。可……你和丹阳,你们怎能生出那样的情愫?!”
陆谨言知道长公主有不能接受的理由,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是谨言愧对您对我的疼爱,可……我不能放弃阿婵,我请求您的应允,为了阿婵我可以放弃一切。”
长公主从心底生不出对陆谨言的厌恶,她只是心疼,她宠着的两个女儿偏偏走了一条最难的路。
“你们始终都是两个女子。”
陆谨言立即道:“只要您能应允,谨言愿意永假扮男儿身,绝不恢复女儿身!”
“可你们没有子嗣……”
陆谨言沉默了,她不愿生旁人的孩子更不愿意郭婵与旁人拥有血缘的羁绊,她喃喃道:“我们可以收养资质聪慧的孩子。”
长公主长叹一声,一言不发。
陆谨言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去,但她不愿这样放弃,猛的磕下头去,“求殿下同意!我无论是任素衣还是陆谨言,我发誓,此生唯郭婵不变,绝不负她!这一世,除非她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她而去!”
“呜……”
长公主沉默不语,忽然郭耀哭闹起来,怎么哄也不停歇。
哭了许久,陆谨言见长公主无法,于是尝试着上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拨浪鼓,轻轻晃了起来。
小小的郭耀一下被吸引了注意,眼睛从只有一条缝变得睁开得大大的,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咿呀,咿呀……”
长公主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心思,倒是巧。”
陆谨言恭敬道:“从前见乳娘的孩子便十分喜欢这个,今日来便带了。”
闻言,长公主没说什么。
陆谨言将拨浪鼓递给长公主,长公主接过去继续陪郭耀玩儿,对其他事倒是没说什么。
见状,陆谨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一准备算是对了。
-
温箐今日是打扮成郭婵婢女的模样随她一道入宫,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入宫。
果然如她想象一样,金碧辉煌,富贵无比,难怪那么多人撞破头都想入宫。
但这在温箐眼中,不过是一个华丽牢笼。
不远处是一座座宫殿,“郡主,那便是后宫?”
郭婵以为她在询问去处,于是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我们先去御书房,表哥已经等着了。”
温箐神思飘远,看着那所谓的后宫所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进入御书房之前,郭婵见温箐神色紧张,便安慰她,“表哥为人亲和,你不必担心,而且他于子嗣已经不抱希望,是我们……我们还是期待着转机。”
温箐点头,“多谢郡主。”
她也曾看过那封传阅天下的罪己诏,是怎样的胸怀,才能写出那样一封罪己诏。温箐不觉得当今皇上有错,甚至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却背负的最多。
当看到司马毅的那一刻,温箐印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果然如郭婵所说,是个亲和的人。他不像是书里所写的君王那般只是一双眼睛便让人心惊胆战,相反,他温柔的目光让人竟然有一些放松。
温箐在疑惑中行了礼,之后便是诊脉。
和她猜想的一样,她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帝王,一双黑墨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期待,反而在安慰她不需要害怕说出来的结果。
她听到耳边郭婵的询问,行医者,为善,只能尽力而为。
“民女可以试试,但是不保证结果。”温箐说出这句话后,看见郭婵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补充道:“这件事民女并无把握,只是因是医者难免会对疑难杂症有所兴趣,还请二位切勿抱太大的希望。”
郭婵原本的欣喜立刻散的分毫不剩,还是司马毅心态好,反过来安慰她,“温大夫这样的心思反倒好,总归是有一条路。”
郭婵不语,的确温箐好歹会试试,太医院的人只要一看到是司马毅,心已经提了六分,怎么可能专心研究。
李秀上茶来,司马毅让二人随意,郭婵在御书房久了与司马毅本就无太多规矩,因此举止随意。温箐自然不敢像郭婵那样,她端正的坐在一方椅子上,拿起茶,默不作声。
司马毅知道她们二人今日入宫还另有事,于是问:“是哪个宫里的人得了病,还需让温大夫特意来一趟。”
郭婵喝了一口茶,答道:“是伶婕妤……”
“啪……”
是茶盖磕到茶杯发出的声音打断了郭婵的话。
温箐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低声道:“民女惊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司马毅摇了摇头,第一次入宫,又是在御书房,难免不紧张。
“无妨,温大夫请随意。”
温箐这才复又坐下来,她端起茶杯,却是在凝神听着郭婵的话。
郭婵没有在意温箐的举动,接着先前的话道:“前日任娘娘送信到我府上,道是伶婕妤不知患了何症,一病不起,宫里的太医们束手无策,才央着我寻良医入宫。”
司马毅听了,立刻明白任素尧的信是写给陆谨言的,否则以郭婵与她的交情必不会帮忙。
不过伶婕妤……
想到那个明媚的女子,司马毅不禁道:“伶婕妤病的很重?”
上一次养心殿的事发生之后,大概是心头总是梗着一根刺,他有意无意的再未见过伶婕妤,不想她却病重。
郭婵道:“我也不知,只是看任娘娘信中所言,的确病得不轻就是了。”
大概是心底的那抹愧疚,司马毅道:“那朕不留你们二人了,烦请温大夫稍后去瞧瞧。”
温箐站起来,“是,民女这便去为娘娘诊脉。”
正在喝茶的郭婵无奈,只得起身,“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一路上,温箐抿着唇一言不发,步伐又紧又快,郭婵心中暗自奇怪,怎么温箐看上去十分担心的样子。
一直到了伶婕妤宫前,温箐双手搅在一起,竟是不敢进去。
郭婵没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温箐眼神有些仓惶,那又是欣喜又是忧愁的目光让人十分疑惑。
“温大夫?”
温箐这才吸了吸气,走进门。
郭婵忍不住试探道:“温大夫似乎很紧张?”
温箐一怔,随即扯出一抹笑,“嗯,民女从未替宫里的娘娘看诊,怕万一瞧不好,有个闪失。”
郭婵没有接话,心中却是想着先前她替司马毅看诊时的镇定表现,一点都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任素尧一直等着郭婵,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去。
“郡主!”
她眼里的欣喜和求助,郭婵看得明明白白,没想到任素尧竟会真的担心伶婕妤。
“丹阳见过娘娘。”郭婵为她引荐温箐,“娘娘这是温大夫,谨言特地让我带她入宫给伶婕妤看病。”
任素尧打量了温箐一眼,没想到传闻中的温大夫如此年轻貌美。
“温大夫好。”但如今伶婕妤危在旦夕,她还是相信任素衣的选择,她知道无论是陆谨言还是任素衣,那个人的本质怎么都不会改变。
温箐回礼,迫不及待的问:“病人现下在何处?还请娘娘带民女前去。”
“就在屋里,温大夫随我来。”
伶婕妤的房中有一股浓浓的药味,郭婵一进来便闻到了,这样看来只怕伶婕妤的情况的确严重。
靠近床边,郭婵吃了一惊,记忆中伶婕妤生的明媚艳丽,此时的她却仿佛是一朵枯萎的花,形容苍白枯槁。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若不是胸口的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她已经离世。
“怎么会……”
郭婵看到这样的伶婕妤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任素尧知道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伶婕妤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叹道:“我也不知,她已经病了大半月了,用了太医院的药也不见好,我不得已才求助郡主。”
郭婵偏头正想唤温箐,只见温箐几步上前抓起了伶婕妤的手把脉。
温箐是半蹲在床边的,一旁的宫女拿着小墩有些局促的看着专心致志把脉的温箐。
郭婵看了看伶婕妤又看了看温箐。
半晌,温箐才收回手。
她站起身,沉默了许久,才道:“郡主,伶婕妤中的毒,与皇上同出一辙。而且……”
她顿了顿,看了看任素尧,任素尧立刻会意,识趣的道:“我先带人出去。”
从听到伶婕妤是中毒并且还和皇上有关,任素尧便知一定与伶婕妤先前说的事有关系。宫中之事本就错综复杂,自从赵来仪出事之后,宫中更是人人自危,加上皇上有异,谁都怕行差踏错,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房中最后只剩下三人。
郭婵知道温箐有话要说,甚至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温大夫与伶婕妤是旧识?”
温箐一向从容淡定,今日从听到伶婕妤的名字开始,她便一反常态,直到看到伶婕妤之后郭婵才敢确定。
因为她眼中的担忧和紧张骗不了人。
温箐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我与伶婕妤娘娘的确是旧识。”
“闺中好友?”郭婵想了想,伶婕妤入宫许久,温箐又是刚到京城不久,想到伶婕妤同样是出身苏州,二人年纪又相仿,那只能是在伶婕妤入宫前认识的。
温箐又点头,没想到真的如此巧合,可郭婵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察觉不出来。只得问起另外的事,“那温大夫你先前道伶婕妤中了和表哥一样的毒,又是何意?”
温箐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记得上次郡主拿来点心茶水时,向我咨询过关于春……药一事,可是为了皇上?”
郭婵点头,温箐并不意外,“那民女再问郡主,当时皇上可有和人交合?如果有,那人可是伶婕妤?”
没想到温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的这般直接,想到那日的尴尬,郭婵点了点头,“当时恰好伶婕妤在,难道伶婕妤是在那时中毒的?”
话落,郭婵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表哥的毒会通过那什么让其他人也中毒?!可是后来,表哥宠幸了不少宫妃……也没见她们中毒?!”
温箐淡淡道:“这个毒本身是春……药,提升人的情,欲,并不会持续太久,但中毒后第一个与之交合的人必定会中毒。而且,这毒不过是让男子绝嗣,但毒通过精气传给旁人,伤害却极大。”
闻言,郭婵愣在原地。
当时她在养心殿,若不是有伶婕妤出现,那么如今躺在这里的人极有肯定是她自己。毒是赵来仪下的,当时她究竟是找到机会给司马毅下毒还是专挑自己在时特意给司马毅下毒?
这么一想,郭婵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而震惊中的郭婵并未发现此时的温箐咬着牙,一双眼眸中满是怒意。
想到伶婕妤或许是因为自己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郭婵心中愧疚,道:“温大夫可能解了这毒?”
“不知道毒的配方,也不知道冰心草的具体效用,我也只能盲目试试,但她的毒和皇上的不同。皇上可以通过药物慢慢的去毒,她却等不了。”温箐说完这话,默默走到床榻边,她跪下来,紧紧握住了伶婕妤的手。
光是看着温箐的背影,郭婵便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悲戚。
“我一直祈求着能再见你一面,可我从未想过再见你是这样一番情形,如若可以,我只求你在这宫里过得荣华富贵,也好比过今日……”
“阿伶……”
听见温箐的喃喃自语,郭婵猛的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温箐背井离乡,最初正是因为逃亲,她与陆谨言问过多次,只知道温箐有一心上人却不能在一起。
此时,郭婵想她或许知道温箐那个心上人是谁了。
这一刻,她心中百感交集。虽不知她们二人有着怎样的故事,可这一刻,她能感觉得到温箐再见到伶婕妤的欢喜和悲痛交缠在一起的情绪。
一种无可奈何冲击着郭婵的心,她不知能做些什么改变目前的情形。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个人。
“温大夫,如果你知道毒的配方也能拿到冰心草,是否解毒的几率会更大?”
温箐抬头,眼角微润,她望着郭婵从她坚毅的目光中不知为何得到了莫大的信心。
一切还有转机,她不能放弃!
温箐道:“如果知道了配方,又能拿到冰心草,或许可以一试。”
郭婵点头,“很好,我这就去要配方。”
温箐连忙拦住打算离开的郭婵,“郡主知道毒是谁下的?”
“嗯,此毒是原先的赵昭仪所下,她现在就在宫里的大牢关押着。”郭婵顿了顿,“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但总要试一试。”
温箐想了想道:“我想我可以帮上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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