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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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托塔天王！！你怎么突然来了！！”没习惯忽而出现的小东西，桃夭被吓了一跳，脸都变了。

小索：“……”

厌灼华倒像是对这一出突如其来还行，他低下头看着刚从他耳边飞到地上的鹌鹑，挑眉：“不是让你自己待？”

“我才不，”小索抬头挺胸，缩着脖子梳理了下自己翅膀，道：“这厮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得保护殿……保护公子！”

她怂，厌灼华知道，但入世公子这个身份就是锄奸除邪，期间难免会发生一些令人心悸的事。可饶是如此，小索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宦若让她留在温柔乡她都不愿，让她独自待在京城客栈更不行，厌灼华也不放心。

而且如若真的太过吓人，厌灼华便会让小索自己留在一处等他，但十次里有八次这小丫头都怕殿君回不来，自己待一会儿最后怕的半死也还是会追上。

就跟慌着去收尸一样。

如今怕还是得怕，除了怪力乱神，需提防的又多了个“这厮”，小索就更不放心了，必须得来！

这厮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叫桃夭，很好记的，和你家公子很般配。”这厮皮笑肉不笑道：“谢谢。”

小索：“……”

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门里，此话一出厌灼华倒是来了兴趣，他回头有些古怪的看着那厮。

看小索被纠正的说不出话本来还高兴，察觉到一道眼神后，桃夭身体猛震霎时静默了。

“哦、哦，我说……的是，”桃夭干笑两声，道：“名字，名字般配。”

一直提醒自己没什么想法的天神只觉得自己快炸了，浑身燥热，他本以为解释完，厌灼华就应当懒得搭理他不再说话，这事情便也能直接翻篇。

没成想听了这结论，对方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认同道：“确实。”

桃夭：“……”

待人彻底推开门不疾不徐的跨过了门槛，桃夭还头昏脑胀、晕头转向的站在原地麻木着。

他心想，不是他想多了吧。

小索看不惯，“呸”了他一口，飞起来再猛地往下，狠狠地踩了人一脚。

没什么感觉，就是显得她特别蠢。

不过此时是有正事，桃夭没计较她踩自己的那一下，虚心求教问道：“小索，方才你说这鱼是人为何意？”

小索说：“我听见的。”

“听见的？”桃夭疑惑。

“……”

如何听见？

原先还想再问，只是看地上这胖鸟被问了一副“快来问我，我知道也不告诉你”的趾高气扬不太聪明的样子，桃夭瞬间没了兴趣，他摇头不再问，反正万物皆有线索，总有能知晓的一天。

况且如今已经离线索很近了，厌灼华也还在里面呢，他不必在此为不确定的答案浪费时间。

一人一鸟默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进去了。

院子里有很多杂草，高的都已经长到了人的腿根处，所有卧房的门都是朝北，正是背阴，显得又潮湿又阴凉。主人活着也不见收拾收拾，如若此时院里不是有一个妇人在捣鼓鱼，身后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儿在玩土，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小渔，儿啊，你挖土时小心些，别伤到指甲了。”妇人捣鼓着鱼，没回头，用缓慢苍老的声音叮嘱孩子。

她背对着桃夭他们，佝偻着腰坐在木墩上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只从背影看就觉得她黄发垂髫也很老态。

这里除了他们三个没其他人，想必这一家也就这几个。

小渔听见娘的话，一点反应也无，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也不好奇，依旧趴在地上像是在捅蚂蚁窝，又像是姿势怪异的在地上织网。

小索不愿和桃夭待在一起，找到殿君便飞到了人肩上，与厌灼华看着面前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里的黑鱼。

比昨日还要更甚些，今日的黑鱼已经不止只有牙齿像人了。

只一夜时间，它鱼头上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人额头的趋势，饱满又奇怪，眼睛也在逐渐向中间靠拢，隐隐还能看出一丝丝鼻翼。

特别像婴儿还在母亲肚子里时还未完全成型的样子——只是个比喻，婴儿没成型时手脚全都没长开，没这么丑。

顶多算一坨肉。

但这鱼已明显在向人类的形态长。

桃夭不知何时过来了，看到这东西嫌弃的咦了一声。

“既已捉了，”忽视身旁那道略带不适却依旧动听的声音，厌灼华对拿着菜刀出来的老人说：“为何不杀？”

身后足足半天都没动静，厌灼华也没动，直到好半晌之后，老人操着一口又慢又重的声音说：“在等入世公子过来。”

闻言桃夭当即皱紧了眉头，似是哪里不对。

还不待想通因果与缘由，周身猛然袭来一股劲风，老人举着菜刀狠狠砍了下来，桃夭眼神一冷，不待出手将人打死，只见厌灼华早有预防似的。

昨晚在他眉心留下小红点的断剑重新被厌灼华握在手里，手腕翻转，越过桃夭，一个回合都没有，过邪一下便刺入了男人的心脏。

伤口很深，但边缘却并没有流出鲜血，淌下的而是黑水渍，不多时，男人整个身体都化为了黑水——人形黑影死后的状态。

见此情景，桃夭和厌灼华都同时怔愣了。

没什么威胁的影子而已，怪不得能一剑至死，过邪霎时被收回，厌灼华眉头却是死死的皱了起来。

他昨晚看见这人没影子，又一时探寻不到具体的气息，便以为这只是个妖物罢了。

没想到竟是这种东西，那个幕后者当真开始引领他第二次了，且是毫不避讳光明正大！

如此想着，厌灼华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桃夭，目光凛冽。

而桃夭昨夜虽说是见到这种黑影一路斩杀过来的，但实则不是——他昨晚其实是第一次见到，和这种物什渊源不深，自然就没什么感觉。

让他怔愣的原因是厌灼华刚召唤出过邪的时候，那残剑似不认主，刚出现便划破了握剑的人手心，细细看去，那伤痕深的几乎可见白骨。

可厌灼华就像已经习惯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什么鬼玩意儿？！啪——”趁人不备，不知发什么疯癫，桃夭脸色难看猛地伸手夺过了断剑，狠狠的把它扔了出去，“看着就不认主，用一次还得喂一次血吗？这种东西你也留着用？你不疼？！”

过邪弹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手里空空如也，速度太快厌灼华都反应未及，看来是个和他实力相当能一决高下的。

用断剑时，每次都不等他看到鲜血和伤口，那手上就干净如初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每回他都没必要闭眼睛或者蒙上眼睛，但厌灼华此时低头看着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却是有些怔愣。

这种怔愣与方才他怀疑桃夭的不耐不同。

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更没人这样对过他，就连跟在他身后上万年的小索，在意识到过邪喝血时也只是说让他给剑加个剑柄，而不是说“这种鬼东西你也用？”

你不疼？确实不疼。

但厌灼华张了张口，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怼人，而是不太自在的道：“长住了。”

果然，再看那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伤。

其实把人剑夺走扔出去时，桃夭自己都懵了，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唐突，怎么胡乱就发了疯，只是再看过邪静静的躺在离他们三丈远处，他又只在想，为什么没把这鬼东西扔出墙外，最好是扔进湖里！

此时听见厌灼华说话，他应当解释一番自己为何会如此，无非就是看这玩意儿邪性太大还不认主，瞅不惯，但他心里的本意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儿，可到底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搞清楚。

乱七八糟的思绪纷涌着过了一遍，最后什么解释也没说出来，桃夭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所以老人死后，等身后那老妇人察觉到尖叫一声，站起来也想上前时，桃夭看都没看抓起地上一块儿砖头猛拍，把人脑浆都拍出来了。

当即，又一滩黑水静静的流进了砖缝儿里。

独剩下的小孩儿本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此时眼珠子一转，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