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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轮到白芨值夜班,跟上白班的医生交接完工作便去查房,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一晃就到了凌晨,走廊一片寂静,静到她能听清自己脚的落地声。

回办公室准备小睡会儿。

她闭眼没多久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白芨起身去开,是护士,“白医生,你快去23号病床看看,家属闹起来了。”

“怎么了?”

“老太太好像死了。”护士迟疑了下,看着她说。

白芨脚步一顿,拧眉,语气重了重,“什么?”说着就跑过去,23号病床的老太太,八十八岁高龄,住院一个多月,这几天病情明显好转了,怎么可能。

她也知道护士是不可能开玩笑的。

刚到病房外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

“我可怜的阿姆啊,一辈子没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怎么就这么去了,阿姆啊,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

“明明这几天阿姆好多了,都能吃下饭了,怎么会突然就死了,肯定是这个医院把阿姆害死的。”

“什么狗屁医院,杀人医院还差不多,医生呢,院长出来给个说法……”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其中哭得最凶的中年妇女一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白芨,哭得更凶了直接扑过来打人,嘴里嚷嚷道:“你这个狗屁医生,杀人医生,还我阿姆来,你还我阿姆来……”

“我打死你,狗/日医生,我要告你,杀人偿命!!”

“建军,建军快,快打电话报警啊,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咋姐弟几个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告你,你就等着坐牢吧……”

遇上这等泼妇,除了自保再也没有其它办法了,白芨一边护住头部,一边试图用理智把面前这些人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拉回来,“各位,这里是医院,出了事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冷静冷静……”

“不定是你们误会了,老太太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先让我看看。”

“看看看,你看个屁,人都已经没有呼吸了,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阿姆下午还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人就没了,就是你这个杀人医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看你就是刚毕业的,没什么经验,难怪把活生生的人都给治死了,我不仅要告你,还要告这个医院,太不负责任了。我每天交这么多钱住在这,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就可以做医生了吗?我倒是要讨个说法……”

“……”

家属听不进去话,也平静不下来,好在最后闻声而来的护士和医生将人拉住,才制止了这场祸事。

白芨和小护士都被打得很惨。白芨头发被抓乱,硬生生被扯掉了几根,还被打了两耳光,脸颊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痛。

不一会儿,就听到警笛声传来。

紧接着四五个警察进来,领头的沉声问:“谁报的警?怎么回事?”

哭得最狠的妇女连忙上前,高声控诉道:“是我是我,我是病人家属,我阿姆在这里被害死了,就是她,我姆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主任都说好转了,结果今晚上突然就死了,什么救死扶伤的医生,要不是我来了,我阿姆死一晚上都没人发现,狗屁医院,杀人医生……”

“杀人偿命,警察,你快把她抓起来。”

白芨还算冷静,先把口罩戴上,接着再把头发扎好,吸了吸鼻子,先抬腕看了下表,再看向警察,沉着的说:“半个小时前我来查房,老太太病情很稳定。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建议家属让开让我看看。”

“若是误会,耽误了最佳急救时间就不好了。”

家属是三男一女,均在五六十岁,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像防狼似的拦在病房门口。其中稍微沉默点的男人怒吼一声,“好了别说了,谁也不准拦着,先让医生看看。”

“凭什么让开,阿姆都被她害死了,还让阿姆看凶手不是纯心让她死不瞑目吗?年轻轻轻的来当什么医生,也不知道毛长齐了没。”妇女越说越难听,不过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怀疑中带着嘲讽的目光像是要把白芨看穿。

“老二,关键时刻你不能帮着外人,大姐说得对,阿姆是在这家医院没的,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

最后在警察的调节下,白芨才得以进了病房,探了探鼻息,老太太确实是走了。顿时白芨觉得后背发凉,怎么会这样。

病情明明都好转了,饭也吃得比往天多,方才她来查房,老太太还拉着她说了好几句话,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倒是面前这几个所谓的儿女,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见人影,看护倒是尽心尽责。

不论如何,人死了是事实。

民警分别找白芨和家属了解基本情况,最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调监控看,人为什么死?到底是怎么死的?老太太死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及时呼救?

哪怕警察在场,家属依旧不依不饶,小声的骂骂咧咧不停,最后跟警察一同去看了监控。十来分钟就出来了,虽不知道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但家属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

之后家属和白芨都被带到了警局做笔录。

十月的临安,秋风瑟瑟,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风雨交加。

白芨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脚底发凉,冷意腾升而起,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上一次进警局还是四年前,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应该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白芨对这个地方有阴影,一种恐惧感扑面而来。

她被带到审问室等候。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她面前坐下。

“姓名?”

“白芨。”白芨坐姿端正,敛眸应。

闻言,面前的男人顿了一下,接着在本子上记下,下一秒抬头看着她,沉声说:“把口罩摘了。”

白芨迟疑,下意识抬眸看去。

面前的男人一身警服,寸头,剑眉星目,鹰眸直勾勾的看着她,深不可测,给人很危险的感觉,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倦,他下颌线流畅,薄唇微抿着。

第一眼很熟悉。

又看了看,对上他的眼睛,白芨脑子里蓦地浮现了一个身影,想起了,是他。

孟庭舟。

那个藏得很深的男人。

四年前,在她觉得他人还不错,划入朋友行列时,他却信步而来,面不改色地给她戴上了手铐。

为什么会碰上?为什么还会碰上?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内心的感受,那些不堪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吞没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羞愧,她无地自容,眼睛没有任何预兆的红了。

孟庭舟微微错开她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再一次重复,“把口罩摘了。”

他也不一定能认出她吧,虽恍如昨日,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白芨低垂着眸子想,放在腿上的双手攥了又攥,最后还是伸手颤颤巍巍把口罩摘了。

右脸颊的红印还没消,反倒有些肿,触目惊心。

孟庭舟看了一眼收回,例行公事的问:“年龄?”

白芨:“27。”

“电话?”

“138xxxx7958。”

“家庭住址?”

“朝阳家园6栋23-2。”

“说说事件起因及过程?”孟庭舟一一记下,抬头看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右脸颊,皱了皱眉,继续问。

白芨说:“老太太一个月之前入院,积极配合治疗,近几天病情明显好转。今晚上轮到我值班,大概11点十几分的时候我去查房,老太太还笑着跟我说了话,没有异常,做好记录后我就回了办公室,刚睡下一会就听到护士跑过来说老太太死了,家属在闹。我赶过去的时候家属正在哭骂,情绪崩溃,甚至出手打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老太太究竟是何原因导致死亡。民警赶来后,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我才得以机会去看老太太,探了探鼻息,的确是去……去了。”

“究竟是何原因,目前我不知道。不过按照病情来说,老太太不应该死,那么在我出了病房回办公室这个期间,老太太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为什么没有家属和看护按铃及时呼救。”

“还有,警察赶到后,与家属一同看了监控,里面应该有些线索。我只知道这些。”她说完后,触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时间像静止了般寂静。

孟庭舟从抽屉里面抽了两张纸巾出来,递了一张给白芨,另一张擦了擦手背,白芨看到这幕,想死的心都有了。

活了二十多年,她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都是被孟庭舟看到的。

擦完后,孟庭舟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接着慢条斯理的合上本子,抬头看她,沉声问:“冷?”

白芨抿唇,没应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等老太太的死因找出来吗?如果可以,她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见状,孟庭舟收回目光起身,道了一句:“等着。”接着人就出去了。

白芨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十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在这儿过夜的意思吗?

外头的雨下得稀里哗啦,比起来的时候只大不小,风也呼哧呼哧的吹着,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真的冷。

这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白芨连忙抱紧双臂,互捏着两侧的手臂,试图让血液沸腾起来。

就在这时,孟庭舟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进来递给白芨,说:“把这个穿上。”

白芨愣住,没有伸手,这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孟庭舟见她不接,直接放在她手上,催促了句,“快。”接着说:“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人就转身准备出去了。

这句话白芨听懂了。

她可以回去了??她没被拘留??她洗脱嫌疑了??那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上前拉住孟庭舟,压制着内心的激动问:“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她皮肤很好,在微弱灯光的衬托下,像剥了壳的鸡蛋般透亮,没有一丝瑕疵,当然了,这只是她的左脸颊。

右脸颊上的五个手指印还清晰可见,红印子错综交叉,想必不止被打了一耳光,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打成这样。红红的,有些肿。

话说完了还听到她倒吸了一口气。

两边一对比,有点滑稽。

孟庭舟眸子一沉,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放到了她抓着自己衣服处,白芨的手像是被烫到了般,连忙松开了,小小退后一步。

孟庭舟压低声音说:“把衣服穿上。”

迟疑了下,白芨还是穿上了。其实她内心一点都不想跟以前的人有接触,特别是孟庭舟,哪怕过了几年,偶尔还是会从睡梦中警醒。

那是她不听父母话的惩罚。

那是她人生永远都抹不去的烙印。

孟庭舟又说:“跟上。”

“?”他衣服很大,白芨穿着长度都到大腿了,还有股淡淡的烟味,不过确实暖和多了。闻声不解,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孟庭舟带着她到了休息室。里面有一男一女正笑着在说话,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男的笑着问:“孟哥,什么事?”

“有干净毛巾吗?”

“有有有。”张浪连忙把毛巾找出来递给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的问:“你要毛巾干什么啊?”

他没看见白芨。是白芨看到孟庭舟进去了,里面还有人,就主动站在外面等着,她目前这副样子也见不得人。

孟庭舟没应,看到身后没人蹙了下眉,折回门口一看,他衣服不大啊,不知为什么白芨穿着为什么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般,她还把帽子戴起来,顿时里面是个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哑然失笑,“还不进来?”

听到声音,好奇的张浪和宋嘉凡跑出来看。

一看身形就是个女人,身上还穿着孟队的衣服,宋嘉凡嘴角的笑都凝固了,深深的打量了白芨一眼,却连脸都看不清楚。

张浪看到这一幕,错愕得嘴巴都合不上,孟哥的衣服什么时候给女人穿过,就连衣角边都不会给女人碰,有情况,他看了看白芨,又看了看孟庭舟,戏谑的问:“孟哥,这是?”

孟庭舟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你别管。”说完后直接把白芨拉进去了。

留下张浪和宋嘉凡面面相觑。

宋嘉凡默了会儿,将张浪拉出去,问:“那是个女的吧?”

张浪点头。

“是谁啊?”

张浪摊手,“我怎么知道,我刚不问了吗,孟哥不说,我也好奇啊,可有什么办法呢。”

宋嘉凡想到刚刚那幕,心里堵得慌,酸溜溜地说:“把帽子盖那么严实干嘛,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管别人。”张浪回。

“我为什么不能管,我就要管。”宋嘉凡气得不行,呛回去。

张浪无奈的说:“你就省省吧,别在孟哥身上浪费时间了。到时候越陷越深,还不是你自个受罪。”

“要你管。”宋嘉凡说完直接走了。

*

里面白芨正在用毛巾打湿温水敷脸,确实缓解了脸部灼热,瞬间舒服多了,不过还是得回去擦点药才能彻底消肿。

“麻烦你了。”这不是警察的职责,白芨知道,紧接着问他:“我现在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孟庭舟“嗯”了一声说:“走吧。”

白芨拒绝不了,跟上。

出了警局,一股冷风铺面而来,雨还在小,一点都没有变小,白芨忙拉拢衣服。孟庭舟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伞出来,撑开走过来,对她说:“走吧。”

白芨诧异,“这?”

孟庭舟问她,“难不成你准备走回去?”

走是走不回去的,当然也不可能在这儿多待,白芨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入车道,白芨不停的咳嗽,孟庭舟不由看了她一眼,问:“还好吗?”

白芨点头,一直愣愣看着窗外。纠结了好半晌,才看向他,问:“老太太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孟庭舟回:“还在调查中。”

“那我?”

“关系不大。”

“哦。”白芨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了。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下了车。

白芨回来时,医院早已恢复了平静,她回了办公室才想起,衣服没还给他。追出去也来不及了,她刚下车就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

他应该会来找吧。

*

次日八点白芨交接完班,刚出医院就接到程艳萍的电话,让回去吃饭。她什么也没问直接应了,挂电话后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到家了。

刚进屋就一股香味扑面而来,白磊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说:“回来了啊?累着了吧,坐会儿马上开饭。”

白芨怎么好意思坐着,连忙去厨房帮忙端菜,却被程艳萍和白磊两人赶出来,说她刚上了夜班回来,自个好好休息。

白芨无奈,只要坐着等开饭,饭桌上基本是她喜欢吃的菜。不一会儿,程艳萍和白磊收拾好了过来坐下,六七个菜,却只有三个人,怎么看都有点冷清。

饭桌上没人说话,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在医院上班很忙,白夜班交替,若是特殊情况还得随叫随到。三年前白芨刚回医院上班,程艳萍和白磊就在医院附近给白芨买了套小公寓,就为了她上班方便,所以平时基本没什么时间能回来。

不过年纪渐长的程艳萍和白磊越发想女儿,只要打电话一听到白芨能回来,就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弄出来给女儿吃。

这些年,程艳萍的脾气温和太多,说话也变得细声细气,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思考……这些还是要归功于白芨,自从四年前她从南阳回来,曾重度抑郁了一年,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吃,不是她不吃,是她吃不下。

那是白家最难熬的时光。

自从那熬过来了后,白家相处的氛围就变了,好像变得更加“客气”。程艳萍和白磊都时刻注意着女儿的身体状况和情绪。

那样的事,对于一个刚出生社会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个致命的打击。

而白芨觉得,她真的应该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

当初她从南阳回来,不止人回来了,还背了十几万的债回来,为了补齐份额的钱是在网上借的,后面才知道那是网上高利贷,借了三万块几个月就翻到了十几万,只能说她确实是被猪油蒙了脑子。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程艳萍和白磊。

她没有脸见他们。

程艳萍和白磊的态度越好,越理解她,白芨就越难受,越奔溃,曾一度想要自/杀离开这个世界。

从那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脾气也没了。

这些年女儿越来越沉默,老两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特别是程艳萍,有时候在想,当年是不是真的她逼得太紧了,才导致女儿叛逆。

她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往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某些事情也会随着时间淡化。

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都是家里医院两点一线,从来没有想要去交朋友的心。

程艳萍其实有点着急,女儿也很孤独,要是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可能会好很多,她多次想开口,总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来。

“小白,尝尝这个糖醋排骨,你爸爸都说好吃,你要是喜欢,下次回来我还给你做。”程艳萍给白芨夹菜过去,笑着说。

白芨尝了一口,抬头笑得浅淡,说:“好吃。”她一直在想昨晚上那事,后来孟庭舟虽说与她干系不大,但那老太太再怎么说也算她半个病人。

太突然了。

人生无常。

半晌,程艳萍轻咳了一声说:“小白,妈妈想跟你说个事。”

闻言,白芨抬头,“什么?”

“今年还有两个月就完了,翻了年你也二十八岁了。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一个人在那边上班,妈妈不放心。我这要过去照顾你了吧,又剩你爸爸一个人在家,我想着,我单位有个同事的儿子,上次开车来接她妈妈我看到过,人高高大大,长得也秀气,是临大硕士毕业的,工作也稳定,你要不抽空认识认识?”

“合适就处,不合适就当认识个朋友,这些人都是靠得实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问的想法。”

闻言,白芨一怔,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她都快二十八了,确实不小了,再看父母,好像脸上真有衰老的痕迹了。

下一秒她乖巧的应了个“好”字。

人的心境真的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化,以前觉得很有意思的东西现在没意思了,以前觉得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没感觉了……

以前觉得,她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王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现在想想,也不一定非要这样。

平平平淡淡挺好的,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人嘛,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在医院上班这几年,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她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珍惜当下。

程艳萍不敢相信白芨就这样答应了,更不敢相信一直困扰着她的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真是太好了。

她还得意洋洋的看了眼旁边的白磊。

这幕白芨也看到了。

其实她挺羡慕爸妈这样的感情,两人年轻时也没少拌嘴,不过很快就好了。她渐渐长大,爸妈有时候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说上几句爸爸就在一旁装聋,妈妈一个人念叨几句就没劲了,年纪越大反倒越恩爱了。

*

三日后,再次轮到白芨上夜班。

程艳萍说的那个男生当天就联系她了,人挺会聊天,也体贴,还有点小幽默,白芨觉得见见也无妨,便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地点选在医院附近,她到餐厅的时候男生早就到了。确实如程艳萍所说,长得高大秀气,带着黑框眼镜,举手投局间都透露着一股斯文。

“你好,我叫李俊宇。”

“你好,我是白芨。”

“白小姐,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白芨就可以了。”白芨坐下,好一会儿她才知道,她太乐观了,高估了自己也高估别人,到底该聊点什么。

在网上觉得他还挺能聊的。

不到十分钟,白芨实在忍不住了,起身笑着说:“我去个洗手间。”

名叫李俊宇的应了个“好”字。

到了洗手间,白芨先洗了个手冷静,后掏出电话,给周茉拨了过去,很快通了,她迫不及待的说:“茉茉,帮个忙,五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

“记得啊,五分钟后。”她生怕她忘了,又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干妈,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再不来,哼,我就生气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白芨崩溃。

原来不是周茉,是周茉的儿子周放,小名侃侃,三岁多了,去年就开始上幼儿园,小嘴伶俐得很。

白芨一直把周放当成自己的儿子,耐着性子哄,“侃侃乖,干妈这几天有点忙,过几天空了就来看你好不好?给你买很多玩具好不好?你妈妈呢?干妈找她有事。”

“你每次都这样说,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

“……”白芨把这小祖宗没办法,接着柔声问:“那干妈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反正我再也不信你了,除非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跟妈妈一样,老是骗人,老师说骗人的是小狗……”

后来不知怎么滴,电话挂了白芨也没等来周茉。这些年她也没认识个新朋友,就是跟医院同事都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贸然打电话叫人家帮忙也不合适,还是这种私事。

白芨认命的回去了,继续与对面的人尬聊。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电话居然响了,她欣喜不已,看都没看就接起来。这时候不管是谁,她都感激,百分万分感激。

“什么?医院有事啊,好,我马上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电话是谁呀?

哈哈。

鞠躬感谢各位的支持和喜欢,记得评论哦,给你们发红包嘻嘻。

还感谢“晓语”宝贝的地雷,不用破费啦,能订阅就是对我最好最大的支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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