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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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回到府中，心绪平复后才细细思考起今天在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

又思及那日烟雨小巷亭中的偶遇，苏音心中不禁疑窦丛生，甫陵难道也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

甫陵，太子、还有那个魏家小姐，再加上这一世的漆雍……

错乱又复杂的关系让苏音理不出头绪，但她却坚定的清楚一条，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她都不能再让前世梦中的悲剧发生。

没过一会儿苏母就过来了，家长里短的聊了几句，终究还是绷不住问起了长公主请她赴宴的意图。

苏音想了下，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母亲，只道：“大概是长公主不知从何处听了些关于女儿的传闻，对我有几分好奇罢了。”

“就这样？”苏母可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嗯……”苏音顿了顿，又说：“倒是，在离开公主府时碰见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苏母诧异，想到老爷那天说的话，再看面前的女儿一张花容绝色脸，心中顿时怀疑起来。

近来是有传闻，宫中皇后娘娘有意在王公贵女当中择一位贤良淑女为太子纳妃。

而一向淡雅清冷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独独对她家女儿破了例，前儿个又是亲自送药又是长公主设宴的，这背后意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苏母起身交握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回头盯住女儿问：“囡囡，你老实告诉阿娘，你是不是跟太子殿下——”

“没有。”苏音正色道，“娘，我跟太子殿下之前从未见过面，更遑论什么…”她停顿半秒，又语态坚定地说：“就算太子殿下可能真的有什么想法，女儿也绝没有那种念头。”

苏母见女儿这般表态，自是相信的。

晚间回到卧房，苏母便跟苏燮提起了此事，夫妇二人想法一致，并不主张女儿嫁入天家。

即便太子轩辕陵是个难得的天赋英才，预测未来也会是个明君，可女儿的性子并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后宫生存，就算太子是真的喜欢女儿，可难保将来女儿入了宫后不会受委屈。

“看来我猜得没错，殿下的确是对阿音上了心。”苏燮蹙着眉头。

叫苏太傅夫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女儿长到这么大，几乎从不外出露面，太子殿下也并不是对立妃纳妾热衷的人，这两人怎么就突然交集到一起去了？

苏燮想了想道，“既是如此，我们得早做打算了。”

苏母愁道：“可这仓促间又如何能寻到一位如意郎君。且这是阿音的终身大事，还需得她自己也喜欢愿意才行。”

“那你可曾问过阿音对太子的态度？”苏太傅思忖道。

“我当然问了，女儿说绝无那种念头。”

这晚上苏太傅夫妇二人靠在床头说了许久的话方才熄灯歇下。

接下来两日，苏音没再出府，耐心等着漆雍的消息。

红墙青瓦，一簇簇葡萄藤绕满院墙，砖缝里，墙角间，瓦砾中，院子里青砖铺地，花间一架木制秋千，丛中暗香幽然。

苏音坐在秋千架上发着呆，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双腿。

她不知道的是，墙檐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坐着一个人，正屈膝伸腿懒懒的靠在墙头瞧着她。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起风了，苏音跳下秋千准备回房，一侧身，似有所觉般抬眸，瞧见坐在墙头上的少年，便停在原地不动了。

他仍旧是一身放荡不羁的黑衣宽袍，黑发散乱，腰间别着把剑，双手抄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坐在墙头，不知何时来的。

苏音仰头与无声他四目相对，脸颊因为倏然的喜悦而变得红润盈亮，眸子里的惊喜藏也藏不住：“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漆雍敏捷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挺拔的身影站到她面前。

“你来了怎么也不吭声，我还在……”等你呢。

抬头，发觉此时两人靠得很近，他背靠着墙下一棵大树，对方身上淡淡的草露气息也能若隐若现闻见，苏音余下的话便抿在了微微弯起的嘴角里，一边脸颊因抿笑的动作出现一个可爱的小梨涡。

这个小梨涡平时是没有的，只有她做这个表情时才看得见。

漆雍忍不住盯着她的小梨涡多看了两眼，很快又移开视线，不自在的清咳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那个刺客的来历，我查出来了。”

苏音露出一个你真厉害的表情，接过纸笺展开一看，顿时眉头轻锁，低声道：“果然是她……”

“你认识？”漆雍不禁扬眉。

据刺客口中撬出的信息查出，背后主使人是魏国公夫人的陪嫁奶娘，可一个奶娘，如何能买通杀手去刺杀一朝太傅之女。

“本来还只是怀疑。”苏音长吐一口气，脸上有丝不明显的沉凝，“但现在证据确凿，我便能肯定那个人了。”

“你一个闺阁小姐，何处惹了仇家？对方莫不是冲着你家人来的吧。”漆雍虽常年在边关摸爬滚打，但也知道庙宇朝堂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争斗，直觉认为这起暗杀并不简单，便对她说：“我看此事你还是禀由你父亲处理为妥，牵扯到国公府，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连漆雍也觉得对方是冲着她爹苏燮来的，可苏音却无法向他解释，魏璇要杀她，完全是因为前世几人的孽缘纠缠，她爹又怎么解决得了。

二人正在花墙下说着话，小径转角突然有两个丫鬟朝这边走来，脚步声眼看近了，苏音一愣，看向漆雍，她等了几日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还不想他这么快就离开，正想着什么办法将两个丫鬟打发走，便见漆雍伸手拉着她一个敏捷旋身站到一棵大树后，借着树身的掩映堪堪将两人的身子遮住。

两名丫鬟低声说着话从青石板小路走了过去，并没有察觉到花墙树下的两个人。

等到脚步声渐远，漆雍收回视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苏音因他刚才仓促间一拉几乎是整个人跌在他胸前，此刻也抬起一张娇美的脸蛋望着他，秋水明眸，流光潋滟。

漆雍呼吸微滞，绿眸迅速移向一旁，面无表情往后一退，这才想起自己背抵着树干，于是抬手不着痕迹将她往外轻轻一推，让两人拉出些距离，仿佛才觉得能顺畅的呼吸了。

两人四顾无声站了片刻。

“你…”

苏音刚开口就听他道，“你快回屋去吧，我走了。”漆雍不想让人发现，此处人多眼杂，若是让人撞见于她声誉不好，说着便转身一个飞纵跃上墙头。

苏音忙唤住他：“漆雍。”

漆雍踏在墙上回头，风扬起他狂乱的黑发，长衫猎猎，就像来去如风的浪子侠客，洒脱不羁的朝她看来。

“……”他回头了，苏音却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此时她的脑子乱哄哄的，有点慌乱，又有点恼羞，只能用一双满含情绪的眸子望进他那双幽深的绿眸里。

漆雍那双狭长绿眸深看了她一眼，在跃下红墙前对她说了句：“自己保重，出门注意安全，我走了！”

他走了。

苏音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墙头许久，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

半响转身沉默地回到小阁楼里，又去看了仍在养伤的素荷，晚间同苏父苏母一道用了晚膳，说了会话。

回房躺到床上，才将白日漆雍给她的那张纸笺展开又看了遍。

“魏璇…璇玑…，璇玑…魏璇？”苏音低声喃喃，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冒出来：会不会那璇玑也跟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了？

否则她与这魏国公之女素昧平生，更别谈什么杀身之仇，对方为何要买通杀手来取她性命？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玄雍和甫陵却一点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

苏音对天宫的最后一幕记忆就停留在璇玑疯了般冲进神殿狠狠将她附身的养魂灯一掌拍碎，后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

看样子，不管她是璇玑还是魏璇，对自己的敌意甚至是杀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这夜苏音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的事情，直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醒，苏音便行动起来。

先是从护院里找了一个武功最好的当她贴身侍卫，想想觉得不够稳妥，又将马夫也换成了有身手的。

魏璇近两年在京城美名远播，风头一时无两，她的事情不难打听。

很快，苏音就打探到了很多关于魏璇的资料。

有一点让苏音疑惑，传说这魏小姐幼时得高僧批命，言其命数贵不可言，但八字克亲，从小被送到静安寺寄养，两年前才被接回国公府。

以苏音对璇玑的认知，她可不像是会委屈自己在寺庙那种清苦地方长大的人。

若她真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那她更不会以帝后娘娘的身份纡尊降贵任由别人来掌握她的命运。

突然想起清明节那次随着娘亲去寺里上香，她们在寺庙门口撞见过一面，此时想来当时魏璇那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苏音几乎能在心底八成肯定魏璇是跟她一样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