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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身后树干上，整个人透着一股倦懒，连声音也懒洋洋的：“唔。你认识惊鸿寺的无妄小师傅么？”

碧霞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万剑门的裴煜呢？”

碧霞仍旧点了点头。无妄与裴煜是他们这一辈修士中天资最为聪颖的两个男修，如今早已甩开同辈人好几个大境界了，绕是她自认为天资不差，与他们两人比起来依然逊色不少。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得天道钟爱的。

“唔。那你就和我说说他们俩这三年来的事罢。”褒姒决定在这儿将就一夜，等沐辰手中仙器的时限到了，再去寻他，反正闲来无事，又没有无妄在身旁任她调戏，就干脆让碧霞和她聊聊天。

可是聊别的吧，她又没兴趣，思来想去她在这儿也就无妄和裴煜两个熟人，就只能听听关于他们的事来打发时间了。

碧霞咬了咬唇，只以为褒姒是对他们俩有点意思，毕竟整个修真界内的女修对他们俩男修没意思的实在太少。

只是无妄是出家人，整日里在惊鸿寺中闭关修炼，就是偶尔修仙界有什么盛事，无妄来了也甚少与女修交谈；而裴煜呢，虽然见他比见无妄容易，但他时常冷着一张脸，就是那脸生得再如何好，女修们摄于他那一身冰冷气势，也不太敢去和他搭话。

故而，裴煜和无妄乃是这些女修心中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

“这三年来，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关于裴煜和无妄最大的事只有一件。”

碧霞忆起这三年来这两人的种种行为，到现在依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

“听说他们俩一直在这秘境中寻找一名女子，并且给出了很丰厚的报酬，一开始第一年给的报酬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各种法器、丹药等，等到第二年开始，在秘境里获得的奇珍异宝多了，报酬就愈发丰厚。”

褒姒扬了扬眉，无妄四处寻她她倒是没什么意外，那小和尚一颗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又不太经逗，可惜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佛心坚定的和尚，让她几次三番都没能得手，实在遗憾得很。

至于裴煜，她与他也才认识不过几日时间，他如此大张旗鼓寻她，倒是让她有点惊讶。若说她与他最大的交集，也不过是初到万剑门那夜险些把他给睡了，不过最后出了点意外也没能睡成他。

在此之前她倒是没发现裴煜竟是一个如此古道热肠的人。

见碧霞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褒姒饶有兴致地追问，“嗯，然后呢？”

“可惜一直没有那名姑娘的踪迹。”碧霞歪着脑袋，狭长上翘的眼睛不停眨呀眨，那张美艳的脸倒是因为她这个动作而显出几分稚气，她边回忆边说：“在他们传出寻人的消息后，就有修士去问他们，那名女修模样如何，是否有画像之类的。但均被无妄和裴煜挡了回来，裴煜只对那名女修做了几个字的描述。”

“貌若皎月，色如春晓，气韵风流。”

碧霞仍记得当她听到这几个字的评价时心中的震惊，裴煜是谁，这些年来修真界数得上名号的女修时常往他身边凑，也没见他对谁有过什么不同，而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却能得他如此高的评价。

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连无妄这个一心向佛的出家人也掺合进裴煜的寻人事中，她一开始只以为无妄是与裴煜交好才顺便帮他寻人罢了，后来……

两年前，她无意中发现一株上万年的冰火并蒂莲，心中大喜，她的灵根属性恰巧就是火属性的，虽然这株并蒂莲不止有火属性，但于她修为也是大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了并蒂莲的守护兽拿到那株并蒂莲，谁知竟有黄雀在后。

彼时她伤重，灵力严重透支，以为自己就此把命交代出去了，谁知千钧一发之际，无妄携着惊鸿寺其余几名小师傅路过，顺手救了她一命。

她本想将并蒂莲交出，算是报了一命之恩，谁知道无妄非但没有收下并蒂莲，反而还给了她好几株上了年头的珍奇药草，而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若在秘境中遇到一名生面孔且修为不太高的女修，无论如何一定要告知他一声。

无妄提到那女修时温柔担忧的神色，她至今难忘。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无妄寻找这名女子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与裴煜的交情，也因此让她更好奇那名能让无妄和裴煜牵挂在心的女修究竟如何风华绝代。

不止是她，在这秘境中凡是知道裴煜和无妄在寻一名女子的女修，恐怕都对那名女子好奇万分。

只是如今三年过去，当初进入秘境的修士约莫五千人，而现在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也不过几百人罢了，但还是没有一丝关于那名女子的消息，他们心中早已默认那名女子已经香消玉殒了，只是无妄和裴煜依然不肯放弃。

碧霞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无妄和裴煜如何寻找这名女子的消息悉数道出，就看见眼前修为深不可测的女子精致无暇的脸上荡起一丝笑靥。

她有点不明所以，若这位前辈对无妄或是裴煜有意，那听到这件事不是该生气么？连她一开始知道此事时都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浓厚的嫉妒之情呢。

可看她的样子，却非但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愉悦，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清晰映在她的眼角眉梢。

眼前似有锐光划过，照亮她心中那时有若无的猜想，碧霞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眼神惊疑不定地在褒姒身上打量着，她自以为看得隐秘，却不知道褒姒五感敏锐，她的一举一动全在她掌握之中。

“那无妄和裴煜现在可有寻到那名女子？”褒姒明知故问。自然是不可能寻到的，毕竟这三年来，她一直在那座如画山谷中沉睡来着。

碧霞被她的询问惊得回了神，听到这句话，她心中更加迷惑。

之前她以为眼前女修便是无妄与裴煜要找之人，毕竟她实在眼生得很，当年进入秘境中的女修，她虽然不敢说全都认识，但这三年下来，陨落了这么多修士，剩下的女修更是少之又少，她基本上都能叫得出名。

只有眼前女修，出现的突兀，容貌气度都对得起裴煜那些字的评价，唯一不符合的大概就是她这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了。

可惜这三年来裴煜和无妄那边对这名女修实在保护过度，他们这么多修士，竟然没一个人知道那名女修除了长得美之外还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点。

碧霞颦起细眉，摇了摇头，“……没有。”她迟疑片刻，有心试探褒姒，“我怀疑那名女修早已经陨落了。”

褒姒撑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的动作一顿，不过由于角度原因，碧霞没看见。

在她看来，她说出这句话后，褒姒依然是八风不动的态度，淡定自若地看着她，没有一点破绽。

这让碧霞不由得质疑自己是否真的猜错人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好似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女修神色一紧，细长的远山眉缓缓颦起。

“……前辈？”

延伸出去始终没有收回的神识中出现了一名和尚的身影，只是这和尚此时着实狼狈，那件僧衣此时破破烂烂不说，还血迹斑驳，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和尚跌跌撞撞不知从哪里冒出，突兀出现在褒姒神识范围内，原本俊俏白皙的脸庞上此时蜿蜒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左眼下方一直蔓延至下颌处。

那双从来看她时都含着笑意的慈悲凤目中混混沌沌，一看就神智不甚清醒。

褒姒眯了眯眼，缓缓站起来。

碧霞随着站起，咬唇试探道：“前辈？”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待你发现沐辰踪迹，唤我就行。”说着，褒姒甩袖正欲离开。

“……等等，前辈，我如何……”她纠结不已，前辈是不是忘了给她一张传讯符了？

“到时你直接唤我名讳，我自然听得到。也或者你抓住沐辰，我自会来找你，但记住，伤沐辰可以，且留他一命。”沐辰的命是她的，苏姒的心愿便是要让沐辰失去所有他在乎的东西，凄惨而死，这么简单的任务，她可不能搞砸。

碧霞被她话中信息惊得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接唤她名讳她便能听见？那她修为该有多厉害？

还有，她以为前辈与沐辰有仇，可她却不许她伤他，这又是为何？

此时碧霞倒是把她之前猜测的褒姒也是沐辰勾引的女修一事抛到脑后了，实在是她的言行种种实在不像是看得上沐辰那种货色的人。

换作无妄或是裴煜还差不多。

耳边褒姒飘渺又震慑人心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字字全敲在她心上，让她灵魂都随之震颤不已。

“吾名阿姒。”

碧霞只觉得在这股威压下她的血脉沸腾不停，她茫然抬头，眼前哪还有褒姒身影，她不过一个晃神功夫，连一息时间都没有罢，神识延伸，在她能触及的范围内，竟都没有褒姒丁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