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世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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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租的公寓不大，只有一室一厅。

回到家，叶卿就让牧子翼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把电视打开，然后跑到厨房，捣饬中药去了。

厅中的牧子翼原以为，只要等着药熬好，他喝下去，把腹中那东西打下，就能恢复平常的生活了。

谁知一抬头，电视上竟播放着给准妈妈们科普的孕期常识节目，本能地皱紧了眉头，打算换台，无奈沙发周围到处找不到遥控机，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电视中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牧子翼竟不再试图找寻遥控机，反而坐回了沙发上，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可是，电视机中的声音，依旧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让他想不听都不行。

于是不经意间知道，怀孕4周的时候，宝宝已经长到了葡萄大小，大约有20毫米长，器官已经有明显特征，心脏和大脑已经发育地非常复杂，手脚还会轻柔地活动，好像在羊水中游泳一般。

怀孕12周的时候，宝宝大约65毫米，手指和脚趾已经完全分开，从牙胚到趾甲，宝宝都在运动，看上去好像在跳水上芭蕾舞。

12周……

仔细算起来，他目前正好是12周左右吧，原来，这么小的东西，已经会跳芭蕾了……再过四周，小东西的体重就会有150克，身体也会超过12厘米，甚至要开始打嗝呼吸了……

眼睛虽然还盯着手机，可手机里的东西，却已经完全进不了脑子，整个思绪已经被电视里的科普所充斥，他从来不知道，那样一个尚未成型的幼小生命，竟然也在努力地使自己变得完整，努力地想要舒展筋骨，努力地……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自觉地单手抚上小腹，这里的小东西，也是如此吗？

这时，突然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牧总，药已经煎上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喝了。”

牧子翼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叶卿，轻轻点了点头。

敏锐地注意到牧子翼手掌所放的位置，和他此时的脸色，叶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于是笑着问道：“您不喜欢看这种节目吗？”又自顾自说着，“也是，我是因为以后打算往产科医生方向发展，所以才会关注这些，您一个大公司董事长，怎么会喜欢看这种节目，是我疏忽了，您想看什么节目？我帮您换台。”

说着，就走到电视机旁边，指尖在电视机后头轻触，做出一副换台的模样，不料牧子翼突然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急促：“不用了，我不想看电视，你关掉吧。”

叶卿耸耸肩，按照牧子翼的意思，关掉了电视，想了想，又问道：“不如您现在去卧室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一会儿喝下药以后……您应该会比较辛苦。”

牧子翼眼神变幻几下，还是同意了叶卿的提议，跟着他走到卧室。

叶卿掀开原来的被单和被罩，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换上，一边换一边说：“您放心，被单和被罩都是新的，买回来以后洗过，但还没有用过，我这里的条件只能如此，您将就一下。”

换完，叶卿说过“您休息，我出去了”以后，就轻轻将房门关上，将牧子翼一个人留在卧室里，自己则一边看着煎药进度，一边与007商量。

“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要他没喝下这碗药，咱们的事情就算是成了一半。”

007反驳：“怎么能是成了一半呢，应该是全成了才对，你难道没有信心替他接生？”

叶卿这回表现得更加小心：“你以为简单呢？保胎、生产，真正做起来，没有一样是简单的，更何况，咱们这位牧总，还是一位工作狂人！”想到未来的日子，叶卿就觉得脑瓜子疼。

007静默片刻，突然说道：“要是……他没有改变心意呢？”

如果007有实体，叶卿此刻几乎想捶死它，于是恶狠狠问道：“你的意思是……监/禁？逼迫？”

007赶紧撇清关系：“虽然规则中没有明说不能这么干……可是，咱非要走到那个地步不可吗？”

叶卿将眼珠一转，突然阴测测地笑了：“放心，就算他喝下了这碗药，也不一定能……”

另一头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牧子翼，心里却比坐在客厅里时还要乱，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腹中的小东西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牧子翼，怎么可能像个女人一样，生下孩子呢？

努力将那一点点不忍心驱逐出脑海，牧子翼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本翻看起来，这一翻看，竟然又是一本有关产科的书籍，看来，这个叶卿对自己未来的定位很明确嘛！

不想再接触这些，牧子翼正要把书籍放回原位，谁料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手腕一转，他竟然又把书拿了回来，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叶卿端着一碗刺鼻的中药，走进卧室的时候。

牧子翼见状，不着痕迹地将书籍放回，面不改色地问道：“喝了这个就行了？”

叶卿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将药碗递给他之前，还说了一番话：“牧总，这碗药您一旦入口，就不能后悔了。您可能还不知道，以您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让女人怀孕了，打胎是很伤元气的，而您的身体，本身就不同常人，日后是否还能再度有孕，我目前也不能确定。也就是说，打掉了这个孩子，您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代了。所以，您一定要仔细考虑清楚。”

这个，是叶卿计划中，最后一剂猛药。

果然，牧子翼听完以后，骤然变色，眉头紧锁：“现代医疗手段这么发达，试管婴儿比比皆是，难道还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叶卿事实就是道：“您应该知道，女子怀孕生子，是因为有卵巢，每个月还会来月经，您自己想想，是不是从没有来过月经？这一次能怀上这个孩子，也是极其偶然的情况，至于男性性征方面，根据我的判断，在您的女性性征开发之后，精子已经失去了活力，这也就意味着，它们不再具有使女子怀孕的能力。这么说，您能理解吗？”这些倒不是虚的，句句都是大实话。

听完这些，牧子翼还是缓缓接过了叶卿手里的药碗，之后，他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不能再有孩子了啊！

想起保育院里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们，牧子翼知道，自己虽然在感情问题上有些障碍，但无疑是喜欢孩子的，想到日后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心里都会变得软软的，如今，这个孩子，已经在自己腹中生根发芽了……

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是由自己来生的话……这一刻，牧子翼突然豁然开朗，果然，与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相比，这个孩子是否由自己来生，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见牧子翼怔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叶卿等待一会儿之后，轻轻唤道：“牧总？牧总？”

牧子翼被唤回了神，紧接着却把药碗递还给叶卿：“这碗药你拿走吧，我不需要了。”

叶卿摆出一副既惊且疑的神情：“您这是……”心里却在与007欢呼，计划了这么久，他终于成功了！

牧子翼垂下眼睑，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留下他。”

卧室里的空气骤然凝滞，十几秒钟之后，叶卿突然一笑，说道：“想要留下他，也得把这碗药喝了。”

牧子翼怔了怔，望向叶卿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说出口的话也十分锋利：“你这么想他消失？”

叶卿依旧笑着，抬了抬手中的药碗示意：“放心，这碗并不是什么打胎药，而是安胎药，您昨晚流了血，喝了这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的。毕竟，我是这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是么？”

听了这话，又想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牧子翼恍然大悟，合着，这人竟是打了这么个主意！心里突然又有些生气，可是，无论如何，留下这个孩子，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