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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谁都想吃唐僧肉
“这可真的是不问苍生问鬼神啊,当年汉文帝夜晚诏贾谊进宫,问的就是鬼神,大王难道同样有这样的忧虑吗?”
霍贤并没有回答铁心源的问话,而是岔开话题,问原因所在。
铁心源指指不远处的湖泊道:“六年之前,清香谷还是一个野人居住的山谷。
三年前,哈密城仅仅是由一片破屋烂瓦组成的荒野集市,两年前,胡杨地还是鬼鸣啾啾的墓地,一年前,这里没有湖泊,只有一片白草丛生的戈壁滩洼地……”
霍贤哦了一声道:“原来大王和汉文帝不同,是走了另外一个极端。
难道说大王已经把自己比肩神灵了吗?”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还没有那么自大,我想说的是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制造的,是我们的双手创造的,所以没有什么神奇的。
可是灵魂这东西很奇怪,它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当年,我去轩辕庙求取香火的时候,大风拂面,轩辕庙香火随之扑面,还以为眉发必成焦灰,结果只有睫毛遭殃,祖庙大司命说我这双眼睛过于寒毒,为轩辕氏不喜,故而有火烧眉之灾。
大司命而后敲鼓传命于天,敲了九下,我的心随之跳动了九下,传命结束之后,我自己敲鼓,或者命旁人敲鼓却没有这样的征兆,是为何故?”
霍贤嗤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松快一下筋骨,张开袖子让湖面吹来的凉风从袖子里灌进去。
可能觉得全身松快了,这才漫不经心的道:“祖庙里的大司命这些人,一辈子都在用鼓乐供奉祖神,五色迷人,五音惑人,数千年来如果还没有练出一些本事,如何能就任祖庙第一祭司?
这是礼的一部分,以前的时候,什么人听什么音乐,看什么舞蹈都是有规定的,如今虽然没有那么严苛,有些东西一样是不能逾越的。”
铁心源皱眉道:“哪怕知道它是假的?”
霍贤点头道:“是的,其实你我都知道天子这两个字也是假的,只是大家都不说。”
“是因为这些存在对我们是有利的?”
“那是自然,趋利避害是我们的天性,就像我刚刚建议大王修建陵寝一样,都是在取有利的一面。
如果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不妨就宽容一些,干一些违心的事情,让我们生活的更好。”
铁心源嘿嘿笑道:“这就是您和王安石之间最大的不同,您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该坚持,而王安石不同,他坚硬的如同石头一样,就像一个愚公,一心想要搬走压在大宋头上的王屋太行这两座山。”
霍贤哈哈大笑道:“大王到底是想当命令黄巾力士的天帝呢,还是夸娥氏二子?”
铁心源想了想道:“我最多给他准备几把坚不可摧的铲子……”
霍贤取过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大王不用担心,老臣此生不会再回中原了。”
铁心源又看看浸泡在湖水里的刘攽。
霍贤吐掉一一片茶叶道:“他要回去,班超的事情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一旦他把西域的地理以及人物志弄清楚,捋出一条完整的时间脉络,就打算回大宋书写他的《西域志》,老家伙准备靠这本书流芳千古呢。”
说到这里再次看看铁心源道:“大王以后但凡有忧虑,可以直接问老臣,不用拐弯抹角,为我哈密国求取轩辕庙香火的人是长公主。
轩辕庙乃是皇家禁苑,您这位驸马还进不去,用这样的借口和老夫说去留之事,多少有些无理。”
铁心源松了一口气道:“王安石最近上蹿下跳的厉害,我很担心啊。”
霍贤笑道:“您把一百人才能完成的任务交给了王介甫一个人,他自然要召集故旧亲朋来帮他,大王不必忧虑,王介甫可能比大王您更加看重哈密国,不会挖哈密墙角。
毕竟,这是大宋开国以来最好的开疆拓土之机。”
铁心源皱着眉头道:“王介甫真的是在从哈密招收从人,还准备带回去,已经有人开始交还印信了。”
霍贤笑道:“老夫知道,大王,这些人将来因为后悔而回到了哈密,您还接受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接受,只是有些不情愿。”
“不情愿是正常的,没人喜欢背叛,只是我哈密如今依靠宋人罪官支撑运转体系,形势比人强,所以,在很多时候不得不低头。
强硬从来都是强者的特权,在人才这一点上,我哈密依旧处在劣势,目前的忍让,是为将来强横打基础。
老夫原本担心大王会变得强硬,现在,老夫终于放心了,走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王可以把这次风波当做一次大浪淘沙的过程,无论如何,哈密国只能由哈密人自己来治理。”
铁心源有些恼怒的道:“杨怀玉也给冷平写了信,要求冷平回去,还保他一个指挥使的职位。
黄元寿和彭礼也收到故旧的信函,说他们只要回去,就会出任州府……
如今,契丹人大军压境之际,大宋国内的那些人想要干什么?”
霍贤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杨怀玉的信函未必就是杨怀玉自己写的,彭礼,黄元寿手上的信函也未必是他的故旧亲朋写的。
大王,我有时候很想问您一句,您究竟有没有在东京进过国子监?”
铁心源长出一口气道:“这是一场讹诈?”
“对啊,就因为契丹人大军压境,做这些阴谋诡计才有意义,才会有价值,才能达到目的。
你在国子监应该见识过这种倾轧,哦,国朝把这叫做磨勘,据说,这样才能磨勘出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
虽然无耻了一些,可是对管教那些不听话的部属很有效,用在哈密头上一点都不奇怪。
大王不用理睬这件事,交给老臣来应付。”
“计将安出?”
霍贤笑呵呵的道:”铁心源是马贼出身……”
铁心源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干掉他们?这有些过分。无论如何这些人在哈密劳苦这么些年,下不去手啊。”
霍贤朝铁心源重重的施了一礼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大王……只是此事还不用杀人,让他们以为大王会杀人就成功了。
这些人以戴罪之身来到哈密,大王以国士之礼待之,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堪称礼贤下士之典范。
受我哈密国重禄,就该干出与重禄对称的政绩,如今捞够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铁心源很满意霍贤的解释,尤其是霍贤眼中的杀气更是让他如饮琼浆。
自己是哈密王,向来礼贤下士惯了,要是猛然间用一些强硬手段,人家会说铁心源是王莽的。
传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肯来哈密当官了。
如今,霍贤出手最好,他是相国,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刘攽洗澡回来了,可能是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原因,他很快就感受到了霍贤身上散发的冷气。
疑惑的瞅瞅霍贤,再看看铁心源,见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很聪明的闭嘴不言,只是抱着桌子上的水壶拼命地灌水。
身为客卿,好多话刘攽是不会直言的,尤其是面对王安石以及宋人官吏的时候。
铁心源低下头重新把目光放在地图上,指着阻普大王府的地方轻轻道:“阻普大王府已经开始收缩兵力,细作禀报说,阻普大王府辖下两万一千部属,已经集结了一万六千人,同时,契丹乌古敌烈军司也有一支蛮人部落南下了,借口是追捕逃奴,也就是白马部和乞颜部。
契丹西京兵马据说已经整顿完毕,萧孝穆的人也到了西京,估计开拔的日子不远了。”
霍贤长叹一声道:“看来契丹人的目标是我哈密国毫无疑问,这一仗不打都不成了。”
铁心源敲着契丹人的地盘咬牙道:“在大宋身上,我们早就看出,和他们和谈不吝于与虎谋皮。”
刘攽笑道:“一旦契丹人准备好了,他们的使者就会来讹诈,大王做好准备了吗?”
铁心源笑道:“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给驻守胡杨城的阿大说过,只要有契丹使者来到哈密,不用等他威胁,直接砍头就是了。”
“其实可以用使者拖延时间的,另外,也应该找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想想办法,毕竟拖延时间对我们有利。”
霍贤冷哼了一声道:“老夫以为和契丹人的战争进行的越早越好,我们周边全是敌人,即便是大宋也拖我们的后腿,拖延下去难免生变。”
铁心源笑道:“孟元直的大军就隐藏在胡杨地,只要把最炎热的这二十余天避过去,他随时就能进入沙漠,突袭阻普大王府。”
刘攽连忙道:“阻普大王府既然有心算计我哈密,孟大将军恐怕很难突击得手。”
铁心源摇头道:“这是一场硬仗,我们必须先把最熟悉沙漠情形的阻普大王府干掉。
这样才能利用沙漠,拖死萧孝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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