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中意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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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谈声不想。

回别墅后，他联系保镖公司老板。

“你要走？”好友吃惊，“在宋瑰身边不行么？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裴谈声为着医嘱当保镖，但现在看，在宋瑰身边，还不如待在他无聊的办公楼。

他情绪阴翳，脸色也难看：“合约在你那里，直接把我的名字除了。”

“啊……这不行吧。”不说原因，张口就要走，好友踟躇道：“签了就有法律效应，你最少要在宋瑰身边干一年的保镖。除非和他商量，让他解约。”

裴谈声半晌没搭话。

好友试探道：“反正就一年，很快的。”

裴谈声拧紧眉头，敷衍地应了声，挂断电话。

-

次日。

他下楼时，没看见宋瑰。

孟雨道：“宋哥早就出门了，说要去见个人，就不带保镖，很快回来。”

于是裴谈声重新回到房间。

来弥镇市快一周了，他将电脑放在阳台桌案，开始联系职员处理公司的事务。

中途还接了两个视频会议。

忙完已经是一小时后，他正要休息，私人号码响了起来。

裴谈声扫了眼名字——左敏。

对方开门见山：“裴老大，好久不见，你还在弥镇市？”

“嗯。”裴谈声不咸不淡道，“什么事？”

左敏：“当然是正经事，你知道华氏传媒么？”

“没听过。”

“一个网综传媒公司。”

裴谈声来弥镇市前，将公司交予左敏管理，一应事情由他做主。此刻左敏找来，看来是遇到连他都处理不了的事。

裴谈声语气不变：“它怎么了？”

左敏：“华氏传媒要制作一档新综，找上了咱们，想和声海娱乐合作，联合出品。”

声海娱乐并非裴氏集团旗下，而是裴谈声自己出资，另成立的一家娱乐公司。

娱乐圈水深，但谁都想分一杯羹。裴氏集团旗下项目无数，裴谈声去年和左敏商量后，决意扩宽明星娱乐项目，成立声海。

声海虽然还没走向正轨，却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圈内人，知晓它和裴氏的关系，前来求过合作。

以往这类事左敏自己就处理了，裴谈声倒是疑惑，华氏传媒的综艺是什么，值得他特地找来。

“华氏是家庭作坊，去年制作过一档恋爱综艺，收视率很高，这才让它涨了点名声。”左敏一一告知，“对方直接将策划案拿来了，创意不错，比现在爆红的那几档综艺有意思。”

“是吗。”裴谈声起身，手搭在栏杆上，眺望整座弥镇市，眼底没什么情绪，“他的条件？”

左敏大笑：“早猜到你一听就会问这个。”

裴谈声一脸冷漠。既然有足够爆红的好创意，以华氏传媒家庭作坊的常态，怎么舍得联合出品。

左敏：“华氏想要全部的决策权，包括后续宣传和艺人邀请。”

裴谈声轻嗤：“所以让声海出资？”

左敏：“说是联合出品，大概率就拉个赞助。老裴，你猜他为什么找到咱们？”

为什么，声海娱乐背靠裴氏是圈里心照不宣的消息，如今创立一年，声海尚未正式运营，这让别人看来，了不得要和裴氏挂上钩。

裴氏集团是国内百年老品牌，后来一举拿下国际市场，旗下国民品牌和国际高奢资源双头并进，称得上现今行业最强。

但这其中，裴氏唯一不曾涉猎的就是娱乐圈。

简单来说，以华氏的能力无法将这档综艺发挥至最好、利益最大的状态，所以必须拉公司合伙。但他明白自己的位置，想要话语权，就只能找个厉害、且对娱乐圈不甚了解的公司，方便操作。

声海娱乐确实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背靠裴氏，不会缺钱。

裴谈声说完，左敏笑道：“就是这意思。裴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裴谈声沉吟不语。

左敏：“其实真的不错，我看到策划书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华氏一个创意总监全权负责的。我有信心，咱们只赚不亏。”

但没有话语权，以及后期的宣传等活动权利，裴谈声不喜，他习惯掌控属于自己的东西。

裴谈声眉头皱了起来，屈指轻轻敲击栏杆，漫不经心，一下一下，清脆的响声让电话对面的左敏，思绪也跟着跳跃。

半晌，他搁下一句话：“我要见见那位总监。”

左敏：“行，我去联系。”

五分钟后，左敏发来微信：老裴，他刚好在邻省，半小时内到弥镇市。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你们聊。

裴谈声雷厉风行，联系上后，和对方约定十点在主题公园后的咖啡厅见面。

-

咖啡厅。

裴谈声来到订好的位置，一个略胖的青年正襟危坐。

见裴谈声进来，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左总您好，我是刘凡。”

左敏联系时，并未告诉刘凡裴谈声的身份和姓名，只说自己刚好在弥镇市，想约他聊聊新综的细节。

裴谈声颔首，开门见山地询问。

对方对答如流，将综艺卖点剖析完整，一一讲给裴谈声听。

一谈，足足过去了半小时。

裴谈声听后也觉得不错，很有创意。

他不露声色，执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喝着。

快要说完时，刘凡拘谨道：“左总，您还有什么疑惑，我会为您解答。”

“不用了。”裴谈声略一点头，道：“合作愉快。”

刘凡大喜，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裴谈声拒绝，“后续的合约，我会遣人和贵方商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刘凡正好要回程，便和他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左总比印象中更淡漠些，记得公司最初和左敏提起此事时，对方言谈风趣，不像现在冷冰冰，不易接近。好在，事情总算解决了。

刘凡想到回去后会被嘉奖，不自觉地咧开笑，眼睛眯成了一丝缝。

看着前面挺拔精壮的背影，他微微出神。左敏的气势很足，言谈举止雷厉风行，又从容不迫，难怪都说声海娱乐背靠裴氏，恐怕也只有裴氏集团，才能培养出如左敏这般人才。

刘凡想套交情，快步到他身边，憨笑道：“左总，我——”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突然泼向他。

刘凡的声音戛然而止，杵在原地，咖啡泼了他满脸。

他捂着脸抹了几下，顾不得左敏还在旁边，气愤到飚出一声尖叫：“他妈的是谁！？”

裴谈声眼尖地看见一名灰衣男人从角落跑出来，泼咖啡后又风一般藏进那角落。

那是——

他没看错，是昨天把宋瑰撞倒，失魂落魄的青年。

裴谈声凝眉不语，心头暗暗思索。

刘凡闭眼破口大骂：“草他娘的，谁泼的，给老子滚出来！”

咖啡糊了眼睛，他拽起衣摆往脸上狂抹，一口脏话和谈策划时的样子全然不同。

衣服污满了咖啡渍，刘凡快气死了。

裴谈声往旁边移了半步，目光一偏，不经意瞥向灰衣青年躲藏的位置。

等刘凡重新睁开眼睛，能看清时，视线猛然定格在一个穿着白衬衣，正走近的漂亮年轻人身上。

这人露出懵懂不解的神色。

还给老子装！

周围除了他和左敏，就是这个刚进来的年轻人，刘凡冲过去，一把攥住他的领子：“他妈的就是你泼的老子？？”

年轻人够漂亮，此刻却没有被抓包的惊恐，眼神停留在他旁侧的“左敏”身上。

刘凡下意识以为他被左敏的脸吸引了。

而他自己潜意识将泼咖啡的事抹平，满眼都是这张漂亮到挠他心痒痒的脸。

想到脸的主人正目光灼灼盯着左敏，刘凡思及自己和左敏的差距，心里突然怄起一股不快，吼声更咋呼：“你谁啊？有毛病是不是！”

此刻，裴谈声终于将目光移了回来，放在刘凡、以及被他抓住的人身上。

裴谈声：……

宋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瑰也没料到，出来办个事都能遇见裴谈声。

他被肥胖的男人抓着领子，暂时无法行动，只略略朝裴谈声瞥了一眼，嘴角往下压，无辜地抿起唇。

色泽苍白的嘴唇一抿，嘴角边有两个小窝往下陷。

刘凡被这张脸迷惑了，正因如此，更有种说不清的暴躁，手劲儿发力：“说，你想做什么？！不说清楚老子——”

角落里，瞧见这幕的灰衣男人，懊恼不已。

他不想牵连别人，正要出来说是自己做的，那边，刘凡就被制止了。

裴谈声突然拍了下刘凡的肩。

刘凡一顿，男人落下冷淡的嗓音：“放开。”

他呆住了。

裴谈声烦恼地发出一道啧声，皱眉过去，没用多少力，轻而易举拨开了刘凡的手。

他站在宋瑰的面前：“没事吧？”

宋瑰看死人一样地看了眼呆愣的刘凡，扭了扭脖颈，低声咕哝：“脖子被掐着似的……你快帮我揉揉。”

裴谈声没动手，回头，朝刘凡抬起了下巴：“道歉。”

刘凡反应过来：“他、他刚刚拿咖啡——”

“不是他做的。”

刘凡看向地上的咖啡杯瓷片，“不是……？”

裴谈声点头，脸色不善，显然很不耐烦。

刘凡小声咕哝：“他妈的是谁啊，犯贱。”

他心想等下去调监控，先将这事抛开，凑到宋瑰面前，露出笑：“是我不对，抱歉，你没伤着吧，还不知道先生贵姓？”

脸上闪现着暧昧的表情，猥琐又明显。

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宋瑰的脸瞧，意图昭彰。

裴谈声往旁边迈了一步，挡住宋瑰的身形。他语气冷淡：“还有事吗。”

“噢，左总——”刘凡立刻想起要套交情，“后续相关事宜还需要和您商谈，不然我们交换微信，也方便……”

裴谈声漫不经心地听着。

他没看见，身后的宋瑰弯腰捡起了一块碎瓷片。

-

刘凡啰嗦半天才结束。

裴谈声敷衍点头：“时间不早了，告辞。”

刘凡表情一僵，脸上过不去，却也无可奈何，尴尬地冲裴谈声笑笑。

裴谈声转身，刚要叫宋瑰走，目光倏地触及他手心的瓷片。

宋瑰低垂眼眸，嘴唇微微张开，如同研究古董，用手指仔细抚摸瓷片的边缘。

他手指细，皮肤也薄白，稍稍一用点力，瓷片锋利的边缘就能顷刻将他的手指刮破。

他把玩似的，嘴角不动声色挂上纯良的笑容。

裴谈声呼吸一跳。

脑海里登时出现昨天马路边的事。

他蓦地攥住宋瑰的手腕，五指收紧。

宋瑰嘴角的笑散了，抬起眸子，不解地歪了歪头：“你干什么？”

“回去。”裴谈声拽着他往外走。

宋瑰没挣扎，瓷片在他手里轻轻地摩挲。

忽而，他懒洋洋地朝身后那人瞥了一眼：“你叫刘凡？”

裴谈声脚步一停。

宋瑰轻易从他手中逃脱。

刘凡被宋瑰的这一眼看得心神荡漾。刚才以为美人和“左敏”有关系，就把心头那点旖旎抛去了。此刻听见他用低哑又无辜的嗓音喊自己，浑身如同被浸了蜜，甜到了心坎。

他迫不及待走过来：“我是刘凡，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瓷片的全身都被他抚摸过，哪个角度伤人最痛，哪个角度又最容易刺入骨肉，他心里都有答案。

裴谈声近乎一瞬间看见宋瑰露出那样失控的神情。

和上次一模一样。

他攥住宋瑰的手腕，手指收紧，沉沉盯着这双瑰丽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们回去。”

宋瑰笑了，蹙眉看向他，语调轻快地反问：“签约的时候，老板道你不爱说话，现在却这么多话。”

裴谈声隐隐察觉出他情绪的不正常，重复了一遍：“回去。”

他不留情面地拽着宋瑰转身，一直到两人站在咖啡厅外面才松了力。

裴谈声要拉他上车，宋瑰忽然踮起脚尖。

单手攀住裴谈声的肩膀，拿着瓷片的那只手倏地抬起来，瓷片锋利的边缘对准他俊美的侧脸。

宋瑰仰着脸，凝视裴谈声的表情，瓷片贴在他脸上，笑得轻佻：“不要以为你长着这张脸，就可以管我。”

“多亏长了个好模样，不然……”宋瑰把话挑明，“早在昨天阻止我的时候，我就把你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