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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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一片狼藉，抱枕扔得到处都是。

孟雨跑过来，一看发现两人表情奇怪，扫了周围一圈，讪讪张嘴：“不会，在吵架吧？”

宋瑰眼神微闪，笑弯起眼睛，歪了下头：“谁跟他吵，浪费时间。”

“没吵就行……”显然孟雨不大相信，以眼神示意裴谈声。

后者并不给他答复，转身上楼。

走了两步，孟雨喊住他：“裴先生，不是说好下午一起收拾花园吗？”

裴谈声言简意赅：“让宋瑰去，他一股气没处发，正适合。”

孟雨惊愕，唰地盯住宋瑰。

“怎么可以？！”他义正言辞，皱巴巴脸反对，“就算有气，躺着休息不就行了，再不成吃东西玩游戏发泄。我自己收拾吧，哥你千万别动手。”

宋瑰甜甜地笑了。

走到楼梯拐角，恰好听见孟雨这番言论的裴谈声，上楼的步伐迈错了一步，差点摔下。

他一脸烦躁，无语地关上门。

-

晚上，别墅来了客人。

宋瑰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上，面前摆放着许多打印的资料。两台笔记本电脑和ipad同时开着，他伏在茶案写写画画，脸色严肃。

孟雨开门，请了蒲恩进来。

宋瑰听到响声，转头看见蒲恩，脸上漾起笑：“你来了。”

蒲恩拘谨地站在原地：“宋老师。”

宋瑰眨眨眼：“我更期望，你今天来，是想唤我老板。”

蒲恩脸涨红，踟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确实有进宋瑰工作室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再来打扰。但他不确定自己的能力，也……不大相信宋瑰能做好。

这么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宋瑰很自然地拉他到身边坐下，将几叠新打印的资料给他看。

“这些是我思考的工作室后续发展，你看看，有什么想法就提。”

“这两摞是我找业内查到的相关奇妙团队的信息，华氏已经在为一个月后的直播选拔预热。不过还未官宣，所以消息挺少的。”

“另外一叠是工作室签约艺人的草拟合约，你有要求可以随便说，别拘谨。”

眼前几摞厚厚的资料，砸得蒲恩眼花缭乱，甚至无暇去听宋瑰的话，愣住了。

他中午回家后，想午睡，翻来覆去睡不着。

望着天空发呆，磨蹭了大半日才下定决心过来。没想到，这么短暂的时间，宋瑰已经把他和《奇妙团队》安排得明明白白。

蒲恩盯着资料，半晌没反应。

宋瑰并不在意他的怔然。

等蒲恩回过神，便听宋瑰语速放慢，从容且郑重道：“我来到弥镇市就在想，要以什么样的面目重回，我无法拍戏，无法录制综艺，一直以来想凭借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制作出值得观众喜爱的节目。它即将成功，我满意之至。但没想到，你又给了我另外的机会。”

蒲恩不解：“您……说的什么，我不太懂。”

宋瑰神情欢愉，眉飞色舞，他病态的脸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朝气：“奇妙团队是一个出色的契机，我很感激你将它带给我。双头并进，我更放心。”

他目光往下移动，停留在蒲恩捧着的合约上。

“蒲恩，你看过这些后，愿意加入吗？”

蒲恩手一紧：“我……我想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进来？”

宋瑰托着下巴，端详他明艳的五官：“你这么好看，签约艺人。”

“可我。”蒲恩脸红了，又低下头，“我不会演戏，也……不喜欢。”

以艺人身份参加《奇妙团队》，那么就是在这档综艺里正式出道了，后续肯定会再接触别的譬如拍戏录制综艺等等。但他对这项工作并无热爱，这也是今天特地找来的另一个原因。

“唔，那唱歌或者跳舞呢？”宋瑰歪了歪头。

蒲恩尴尬地摆摆手：“也不会。”

“这样啊……”宋瑰轻飘飘地应了，敛下眸，兀自思索。

蒲恩以为他打算放弃，强颜欢笑：“其实也没关系，我、我就不参加了。”

宋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充满茫然和忐忑。

他能看出蒲恩是多思多想的性格，神情更加认真，一字一顿道：“不会演戏可以学。”

“唱歌跳舞也可以学。”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宋瑰语气平淡，目光冷静而轻柔。

蒲恩一愣。

他没有门路没有资源，于华氏传媒，是蚍蜉撼树。

是他不争气，自己的东西被抢，连拿回来的资格都没有。

见蒲恩情绪不对，宋瑰笑了：“不用着急给我答复，这段时间我还得想想工作室的安排，你有空便过来，随时欢迎。”

工作室非一朝一夕能确定，《奇妙团队》结束，他更要对艺人的后期规划负责，不管是影视声乐资源或者关系网，都需要重新规整。

从业十余年，娱乐圈这样由利益聚，也由利益散的地方，他很熟。

《奇妙团队》就是一个引子，工作室旗下艺人的出道，也必定是他重回娱乐圈的良机。

宋瑰若有所思，深知这项决定耗费心神，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

楼下传来动静。

裴谈声推开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俯视客厅众人。

原来是蒲恩来了。

他和宋瑰肩挨肩地坐在地毯上，连带着孟雨，三人面前摆放着很多资料。时不时能听见他们对于工作室和《奇妙团队》计划的讨论。

宋瑰劝蒲恩的那些话他听得清楚，手臂搭在走廊栏杆，散漫地倚在那儿，目光继续游走在三人身上。

慢慢地，定格于宋瑰的背影。

工作室……

虽然来当保镖不久，但他清楚，宋瑰现在称得上孑然一身。

娱乐圈纷纷扰扰，糅杂无数勾心斗角，光凭宋瑰一个人，或者说再加上傻兮兮的助理，能怎么重新伫立于那个光鲜亮丽的“舞台”。

裴谈声产生了一丝好奇。

“以什么样的面目重回……凭借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制作出值得观众喜爱的节目。它即将成功，我满意之至……你又给了我另外的机会。”宋瑰如是对蒲恩说着。

裴谈声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栏杆，皱起了眉。

尖头皮鞋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样的角度，他的目光轻易地从宋瑰的背，转移到他的侧脸。

裴谈声从他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坚定和倔强。

和“发疯”时候的狂妄截然不同。

但他不认为宋瑰能成功。

一个领导者，从来不会像宋瑰这样肆无忌惮。

且他所谓的梦想，简直是个笑话。

拍戏的时候操控角色，幕后，就操控他们……谁知道他创立工作室，是不是想让那些艺人匍匐在他脚下，成为被丝线束缚的傀儡。

一想到这个，裴谈声咬紧牙关，铺天盖地的记忆涌入脑中。

宋瑰和那个人……真的很像啊。

一样叫人作呕。

短瞬，他脸色黑沉下来，神情是难以言喻的抗拒。

嘴角挑起讽刺的意味，裴谈声转身回了房间。

甚至刚刚倚在栏杆俯视宋瑰的一幕幕，让他再度回忆时，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适。有什么东西被击溃，恶意将他的疮疤揭开，裴谈声只想发泄，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凉夜。

蒲恩走后，别墅重归安静。

宋瑰心情不错，当晚睡不着觉，埋头将蒲恩说的有关《奇妙团队》的事情一一整理好。

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十二点。

宋瑰最后餍足地搁下笔，躺在椅子里懒洋洋地伸了伸腰。

桌上摆放着数不胜数的文件，他笑眯起眼睛，抱膝缩在椅子里，发了阵呆。

怎么办，更睡不着了……

宋瑰怔怔的，凝视着面前的电脑。

他一股脑趴凑到桌上放键盘的位置，趴着脸滚了半圈，带动旁边的小摆件稀稀散散倒了一片。

书房一片静默。

宋瑰的心却在躁动。

趁着呆呆的这会儿功夫，他脑中复盘白天的事，一闪神，隐隐约约听到了低哑难耐的喘气声。

忽轻忽重，靠得他很近，像逼在耳边发出的。

那声儿清晰可闻，将安静的书房片刻点缀得逼仄而暧昧，空气似乎收紧。

伴随着浓重呼吸的，还有击打的声音。

宋瑰喉结滚动，抬起眼睛。目光在桌前巡视了一圈，正纳闷着，视线忽然定格在电脑旁边的小仪器上。

一个室内监控。

刚搬来别墅时装上的，平时没有用过，应该是他刚才趴在键盘上，旁边的摆件不小心触碰到了开关。

仪器上分布着颜色不同的按钮，分别对应别墅的所有房间和走廊。

正亮起的这一个，指向了隔壁的卧室。

那里住着裴谈声。

宋瑰脸上发烫，趴在桌前饶有兴致地摆弄了下监控。

很快，那股别样意味的喘气声更大，穿插在他书房的各处角落。他似乎看见裴谈声仰起脖颈，汗滴从额头垂下的发丝滚落，顺着凸起的喉结往下，陷入最吸引人探究的神秘深处。

兴奋让宋瑰亮起了眼睛。

这个合格的保镖，正在为他量身打造失眠时该有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