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篇——都是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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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丽一早就给郑国栋兄妹三人去了个电话让他们晚上到大宅一起吃团圆饭！兄妹几个自是没有不答应的，相约着在大哥郑国栋家汇合，打算一起去他们亲爸哪儿吃团圆饭。

这会儿都到了。

“……我这身怎么样？还行吧？”换了身衣服的郑国栋扶了扶鼻梁上眼镜问到。

“可以，很精神。”郑国栋的老婆点点头继续帮小女儿梳头发，她看了眼婆婆的房间，欲言又止：“……咱们都走了，你妈怎么办？”

郑国栋顿了顿道：“有保姆看着，不会有事的。”

她又问：“老家那边呢？还回吗？”

想起老三的脾气，郑国栋眉头不由一紧，绝对不能让老三知道妈的情况，否则准得闹到秦姨那边，再惹了爸和秦姨不高兴，他们就什么也捞不到了。想到这儿，郑国梁连忙叮嘱：“今年就不回了，一会儿我给老三打个电话。妈的事记得别说漏嘴，老三是个驴脾气一根筋，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要是惹了秦姨不高兴，爸那边真的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知道了……不过，今儿是除夕，让妈一个人会不会……”

“……妈瘫了，我们在不在没差别，爸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可妈是被……他们气中风的，我们就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好？”

郑国栋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妈中风跟爸他们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气的。”

“大嫂你烦不烦啊，咱妈什么气性你不知道？就爱跟人较劲跟谁她都能吵。那张嘴得罪了多少人了都。”郑国富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她还要啰嗦，毫不客气的怼了她几句。

他老婆肖安娜也阴阳怪气的笑了笑：“要不大嫂你留下来？”

“……”

郑国栋的老婆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不忍心归不忍心但她可没傻到把好处都让给别人。

肖安娜嗤笑一声，又翻了个白眼：“别人家的老太太都知道不麻烦儿女，咱妈就会拖累家里。这年头谁家不是一把火的事，就她事多。非让我们把她送回老家埋地里。啧，等哪天人真没了还得请假送她回去，说什么落叶归根，我看就是非要折腾我们，摊上这样一个不知道体贴儿女的老人，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哎呀，你们都快点好不好，爸和秦姨还等我们过去吃团圆饭呢！”等在外边的郑燕秋一家等半天不见他们出来，朝屋里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你们先下楼，我记得妈有个玉手镯，样式挺好看的，秦姨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镯子，应该会喜欢……”

郑国栋说着往陈美华的房间去。

今天是除夕。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时候！

因为中风瘫在床上老太太听着外边传进来的谈话声，得知他们竟然要丢下她去那边过团圆夜，不禁又气又怒，老泪纵横。

她要强了一辈子，一个人把儿女拉拔长大，好吃好喝都紧着他们，送他们上大学，没想到养出来的竟是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妈的病着瘫在床上，做儿女的却要去和那个没养过他们的爸团圆，去那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把她气中风的女人跟前当孝子贤孙，还要拿她的镯子去讨好那个女人。

好啊，真是好啊……

陈美华怒红了眼，想砸了镯子，可她如今摊着手脚不灵活，床上又垫了一层棉絮她就是想磕也磕不坏，陈美华哼哼着用尽全力把自己摔下床，半个身子着地，脚还搭在床上。

狼狈不已，她却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看着摔坏的镯子，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砸……了……也不……给……我的……我……不……”

郑国栋推门进来就看到他妈嘴里念叨着什么，而他要拿去送人的玉镯已经碎成了几段，还沾着血。

“妈，你……”

迎着老人仇恨的视线，指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郑国栋狼狈逃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郑国栋拧着眉头看向一旁收拾家务的保姆：“老太太发脾气了，你晚点再进去收拾一下，别让人摔了。”

“大哥，镯子呢？”

郑国栋想起他妈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让咱妈摔了。”

“摔了？那是给秦姨的礼物，她这是干什么呢，我还指着镯子让秦姨高兴高兴，到时候再给我换个好工作，最好能让我进自家公司管理层，她怎么能摔了，太自私了……”郑国富怒不可遏，完全忘了那镯子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

“咱妈的东西，她不愿意就算了……”

郑国富鼓着眼，一脸的不以为然：“什么她的东西，她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的东西。用一下怎么了？真是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就知道在外边吹嘘自己养大了三个大学生，一点也不知道体谅我们的辛苦，现在就业多困难，大学生每年不知道毕业多少，有什么好吹嘘的……当初要是咱们跟了爸，现在也不用活的这么辛苦了……明明当年是她自己不要脸和别人……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脸恨爸恨秦姨……”

“行了，秦姨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想到房间里老人，郑国栋烦躁的打断他的话，推着他往外走。

吵闹的声音没了，客厅内安静下来。

躺在地上的陈美华呜咽哭着，恨着。

一个个可真是她的好儿女，作践起她来当真是半点都不手软。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心绞着，一阵阵的疼，她试着喊人可嘴巴抽歪了不受她控制。

窗外，烟花声渐起。

保姆在隔音的洗手间和家人通话。

搁在床边的老人机响了，陈美华用尽全力想去抓，可僵直的手却不听她使唤，砰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

或许是正好碰到了接通键，电话通了。

“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们什么时候回啊？家里养的猪我给留了两头，一头等你们回来吃，一头全都做成了腊肉让你带回去慢慢吃，今年的腊肉做的特别好，到时候让嫂子给你做，不要不舍得吃了明年还有呢……”

是老三，陈美华呜咽着，口水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听了那几个不孝子的话她才知道，老三压根不是摔了腿暂时过不来了，而是根本不知道她出事了。她一开始还怨他心里没她这个妈，陈美华痛哭流涕恨不能抽死自个，这都做的什么孽。

她这一生过得并不多如意，五个子女三个上了大学有体面的工作，老二是个苦命的早早没了命。至于老三，那是个不怎么聪明不会读书的笨脑子，外出打工的时候还伤了手成了残疾。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在在地里刨食，老婆也没娶上，活的一点都不体面。她嘴上说着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样疼，其实她更看重的还是有出息的那三个，挂在嘴边的也是这三个。却没想到临死前最惦记她的却是这个她亏待了的孩子，而那几个她看中疼爱的却她丢下她不管，去和她的仇人阖家团圆了。

真是讽刺！

“……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

“妈你咋了？妈，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她儿子焦急的声音。

可惜陈美华已经没力气回应，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让她拼尽了全力，涨红的脸随即转白，痉挛着陷入昏迷。

她这一生，到头来竟活成了一个笑话。

好恨，真的好恨啊！

满是风霜的脸上挂着悔恨的泪水，神态扭曲好似厉鬼。

她胸口的起伏变得微不可见。

最终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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