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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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森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入目是一片混沌，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灯，摸了几下并没有摸到开关，这才突然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早就是法定的盲人了，觉得如今自己可笑的很，连连自嘲的摇头。

记得睡着之前林文静一直在身边，leo也在，他们似乎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可当时耳鸣的厉害，他没法听的仔细。

“文静，你在吗？”

许哲森不确定地面朝四周唤了一声，房间里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他端坐起身，本想再用残缺的视力仔细确认一遍，谁想一对盲眼却突然不对付起来，眼球双双震颤地厉害，别说看东西，就连用双手隔着眼皮捂着不让它们乱动，也震得许哲森的脑壳生疼。

“啊……”

这次的盲颤太凶太急，不知牵扯了哪路神经，痛得平日里善于忍耐的许哲森也低叫了一声。

他这样子也无法去找林文静，只好平躺了回去。

一点点按压和轻揉于事无补，直到感觉紧捂的眼眶里渗出了一些粘稠的液体，蹦跶的眼球终于消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小心地掀开眼皮，此刻别说是想用残余视力找林文静，能看见的景象已完全被生理泪水浸湿，模糊得如同一层厚重的浓雾覆盖住了他面前的世界。

许久，许哲森又叹了口气，转动了几下没有之前那么干涩的眼球，浓雾慢慢退散，斑斑驳驳的影子又逐渐显现出来，刚才胡乱晃动乱跳的画面渐渐稳定，虽然呈现给他的依旧是支离破碎，他也觉得分外满足。

确定林文静并不在屋子里，许哲森便开始胡乱摸索身边的一切。

他知道在找到自己的盲杖和手机之前，他是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出行的，连独自离开这个屋子都是一件奢侈的事。而此刻自己模样定是狼狈，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只求林文静不要突然回来看到现在的自己。

...

...

...

而与此同时，在顶层露台吹风的林文静可没这么急着面对许哲森，又或者说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自己不经意撞见的“秘密”。

回想着刚才许哲森手机里跳出来的一条又一条的邮件标题，以及他微信窗口跳出来的一段段文字，林文静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竟然如此陌生。

她并非有意偷窥他人隐私，只是不忍他睡得正熟被手机吵醒。本只想拿过来切掉语音通话，谁有会想到入目的页面正好停留是许哲森与许氏高层的对话，久违的名字赫然跳跃在在她的眼前。惊得她猝不及防地扔了手机就跑了出来。

“咳咳。”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刻意的声音，林文静刚才思考的入神，一惊一吓，反而被冷风灌进脖子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柳原？”

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林文静皱了皱眉。

“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柳原双手插进口袋，低着头专心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他迂回地来到她面前，偷瞄了眼林文静，又立刻移开了脸。

“嗯？”

“等你一天了。”

柳原撇撇嘴，看着远处落日下的云彩，橘灿灿的晚霞一时间刺得他眯了眼。

“抱歉，临时突发了点事。”

林文静看着柳原露出委屈的小表情，突然想起早上好像是有说要坐船一起看海鸥的事。

他们安静看了一会儿夕阳，谁都没有出声，等晚风静静拂过发丝。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嗯？”

“那个眼睛好像不太方便的男人。”

“朋友而已。”

“是吗？你们在一起看起来很像恋人。”

“嗯，也可能仅仅像恋人罢了。”

林文静尴尬地笑了下。

远处橘红的太阳渐渐藏了下去，伴随着天色也一起暗了。

她拉了拉领口，突然想起早上柳原借给她的外套。

“你的外套……”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柳原：“我给拉在餐厅里了。”

“哦？你说那件？”柳原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椅背，上面正挂着那件黑色外套。

“老板的物品，员工自然是最上心了。你们一出餐厅，就有员工巴结得给我送来了。”

见天色已暗，柳原指指一旁的小木屋，“一起喝杯热茶？”

林文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露台的一角盖了间独立出来的小屋子，外墙面除了布满了景观植被，还露出一扇半开的玻璃窗户，从外头远远望去可以看见里面各种茶具摆设。

“我不会品茶，热水就好。”

说着，她笑着跟柳原进了他的私人空间。

他们隔着茶台，面对面坐着。看着柳原颇有架势的捣鼓着那些茶具，碗、罐、壶、夹，一件不少，这个男人年纪不大，可是这才刚认识一天，透露出的各种本领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请你喝茶是真心的，不过我这些把茶倒来倒去的流程，你就当是些糊弄人的花架子吧。”

他开玩笑地给林文静一杯刚沏好的普洱，是他私藏许久的茶饼了，今天算是特意为这个两面之缘的女孩子开了封。

林文静拿着面前小巧的乳白色小杯子，闻了闻茶香，喝到嘴里的茶水第一口有些清淡，但过后回味很甘，这一来二去能感觉到层次丰富，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茶水。

她看着面前这个刚认识的男人，只是因为得到她简单的认可，脸上便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柳原明明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也会亲自去厨房给她烧了一碗米线，现在又把一杯暖呼呼的热茶递到她手中，还有清晨他们并不认识的情况下，他在寒风中为她脱下来的外套，他像一个温暖的火炉，给予她最直接的暖意。

这种暖意，带着一种踏实，朴质，直白的气息，让人承受它的时候无比安心。

而这，恰恰与她和老许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

一直以来，许哲森给予她的，是那种默默在她身后，拐着弯的好。

这其实很让她这种直肠子感到心累。

许多时候，他不说，只是把他的“礼物”直接堆在她面前，管她喜不喜欢，管她需不需要。

他们之间的“给”和“接”，“承受”和“付出”，好像一直在单一方向地流动。

一直到林文静今日看到的那些邮件，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在许哲森的掌控之下。

那是不是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他给的礼物，自己只需要满脸开心地拆开就行？

他洞悉她的一切，掌控她的一切，而她是不是只能接受，不能拒绝呢？

“喂，你想什么呢？”

柳原早就察觉这个女人一个晚上魂不守舍。

他摇了摇林文静的肩膀，想把她藏在心里的心事全部摇走。

“你说，朋友之间藏着秘密还能做朋友吗？”

柳源看着林文静在灯下黝黑的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茶壶。

“可以。”他笃定地说道。

“前提是，这个秘密永远不被发现。”

柳原说完，紧接着哈哈一笑，适时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消散开去，他弯腰一把拿走林文静白汝窑茶杯，从桌子下的柜子拿了一罐啤酒出来。

“看来今儿你不适合喝茶，我应该陪你喝酒！”

说着他给自己也拿了罐啤酒，是当地的啤酒，林文静还没有见过这种包装。

两个人坐在茶台上，一人一罐啤酒对视，景象十分稀罕。

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山区的星星又密又亮，一床星河铺满了整个夜空。

林文静接过柳原的啤酒罐，咕咕咕地一口气干了半罐，这才觉得停罢的脑子又运转了起来。

“我无法接受被隐瞒，即便出发点可能是为我好。”

“哪有那么多为你好。这都是都市人藏着私心的谎言！”

柳原眼神真挚，举起啤酒与林文静碰了下杯，自己也喝了起来。

想到许哲森，想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坦诚相待了。想到明明他们每日陪伴在彼此身旁，她不忍心他每次小心翼翼地摸索，处处流露出盲态，总是尽力地帮他“看”，帮他描述，她以为他们早就是“知根知底”，若不是今天无意撞见，她不会知道原来这个残疾无助的男人身后隐瞒了这么大的秘密。

许哲森还是那个许哲森，即便他瞎了残了，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失势的人，而他只是用实力说话。他并不需要自己，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她林文静，他完全不用小心地隐瞒。

“你想去兜风吗？”

柳原看这个女人一脸闷闷不乐，半罐酒下肚没有一点畅快的迹象。

“今晚的星空很美，走，带你去兜风。”

说着，不等林文静反应，柳原抓起林文静的手往楼梯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