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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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清晰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将林文静紧紧裹在自己怀里。沿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许哲森把整颗脑袋都埋入她光滑的脖颈处，粗重的鼻息烧得林文静心里密密麻麻地痒。

“你手上的伤……”

“嘘,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他沉默地抱着她,想把这个娇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胸膛里，化入自己的肌肤里，骨血里。

如果今晚真的只是一个梦,那他能留下什么呢。

念及此处，许哲森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轻吻她柔软的头发。

许久,有一双小手悄悄地爬到他的背脊上,耐着性子，轻柔地，一遍一遍地安抚他。

她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安与惶恐，而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抚摸,让许哲森心里充满了温暖。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无声地拥抱着。

房间的隔音很一般，时而会听到楼道里有住客上楼的脚步声。

“好了,哲森,听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你的伤口。”

林文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拿起他的手掌看了看,轻叹了一声。

备用的医药箱是出发前林文静特地准备的。

因为许哲森眼睛看不到，平日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他很讨厌去医院，于是她把各种药品纱布都买齐了带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你告诉我，如果刚才我没来找你，你要一个人走去哪？”

那条路那么黑，你一个人……

见他不说话，她没好气地瞥了眼许哲森，帮他把外套脱了，把衬衫袖子一点点往上卷。

“我会尽量轻的，不过你忍着点，伤口很多，很大。”林文静打开药箱，轻声地说。

见许哲森信任地点点头，她自己反倒是紧张起来。

若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服装设计的老师会布置很多手工设计的作业，林文静的手很巧，每次都可以拿高分甚至满分的。但是现下自己面对的是许哲森，心情就截然不同了。

她发现自己夹酒精棉花的手都是抖的，没敢碰他，自己就直直站起身来，在旁边重重吐了口气。

“怎么了？”感觉面前的人突然离自己远了一步，许哲森瞬时皱起了眉头。

“我终于知道外科医生为什么不肯给家属做手术了。我没法弄，叫隔壁leo过来给你上药。”

“不要！”许哲森急急地站起来，可怜巴巴地举着一双伤手。

“不要他来。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自己来。”

“行行行！我来，我来行了吧！”

林文静拗不过许哲森，又一次把他按坐在床上。

“你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便再一次举起小小的酒精棉球。

许哲森刚才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但她太了解这个骨子里倔强偏执的人了。

如果她今晚没有回来，他还真有可能会一条路走到黑。

这样一想，林文静手下的动作便轻得不能再轻，一面清理着伤口，一面温柔地帮他吹吹，惹得许哲森心里一阵痒。

“别乱动。”她瞥了瞥他上翘的嘴角，拿过另一只伤手。

虽说后悔的事谁都干过，可眼见他痛得把下嘴唇咬破了血，林文静眼里写满了心疼和懊悔。

她真的太冲动了，仗着许哲森惯着她，尽说些伤人的话。

“星星好看吗？”

“啊？”

突然被头顶冷冷的声音询问，林文静愣了一下。

“哦，星星啊……还行吧，就那样。”

她漫不经心的打着哈哈，快速帮他包扎好手上的绷带，转身去理药箱。

林文静当然知道许哲森话中有话，他哪会在意星星美不美，而是在质问她和柳原的摩托车约会。

“你和leo说，明早我们就回程，退房。”

许哲森冷着脸下达命令的同时，故意竖起耳朵，想听听林文静对此的反应。

不过，林文静好像并不想发表意见。

见她沉默不语，许哲森有点慌，盲眼不自知地往上一翻，只好无奈地让步：

“当然，你要是还想再玩几天，我们也可以换个住宿。总之，咱们明天必须一早离开这家客栈。越早越好。”

从起先的信誓旦旦到后来气势越来越弱，林文静观察着他的一脸委屈又傲慢，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文静？”

“嗯？”

听林文静声音无异，许哲森稍稍放了心。

他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去锁住林文静的自由。

但……这家客栈真的不太安全，尤其是那个叫柳原的老板！简直可恶！

“你要是真想看星星，我，我也可以陪你的……”

许哲森说着说着，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也不知道林文静愿不愿意和一个瞎子看星星，但只要她不嫌弃，他一定会竭尽全力陪她体验各种生命的趣事。

何止看星星这种小儿科…………

就这样吧，你想怎样都行，只要不抛下我，真的，你怎样都行。

看着面前这个逐渐萎靡不振的男人，林文静恶作剧的心思也随之消散了。

她刻意绕开许哲森裹成“白粽子”的一双伤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他。

“傻子。”

她的脸贴着他精瘦的背脊。

“星星再好看，有你好看吗？”

感觉到许哲森身体震了震，她抽出右手，说道：

“现在开始，我要在你背后写三十个字。你若是都认出来，我就什么都答应你。何止看星星，我还带你去游泳，去蹦极，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

说罢，林文静拿出右手食指，隔着衣服在他的后背正中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夜已经深了。

三十个字，林文静写的很认真，而同时，许哲森也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认出来了吗？”

她停下来，笑道。

面前的男人呆滞了一会，随后急急转过身，面对面地“看”她。

“文静……”

他眼眶里含着泪光，哽咽了一下，沙哑地叫唤她的名字。

“你若是认不出来的话，我可以再写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不需要。”

他摇摇头，顺着林文静柔软的嘴唇，一路轻咬下去。

“十遍‘我爱你’，我收下了。我也爱你。”

……

……

……

小王子问玫瑰花：“你的枝蔓上为什么会有刺呀？”

玫瑰花说：“因为我要保护我自己呀。”

“那，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小王子说：“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玫瑰花笑了笑：“好啊。”

……

……

……

这个晚上他在林文静的床上拥着她睡着了。

许哲森做了个梦，梦里的他眼睛好了，可以清晰地看见东西。

他站在一个山顶上俯瞰整个村庄，周围是扑鼻的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远方有一道大大的彩虹，他拉着身边的林文静，一起幸福地看着彩虹。

这个梦太美了，他以为自己失去视力，此生都不会有彩色的梦境。但是在这个梦里，他清晰地看到各种颜色，富有层次的，细腻地展现在他面前。

更让人幸福的是，林文静就在他身边！

他们手拉手站在山顶，比起看星星，邂逅这道迷幻的光晕更加弥足珍贵!

彩虹过后，远方又出现了一片红彤彤的朝日。就在他唤林文静的时候，一转身，下一秒，阴暗混沌又一次充满着整个世界！

许哲森醒了。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黑暗的迷雾又一次笼罩了全部视野，他终于清醒过来。

瞎了。他已经是个瞎子。

苦涩的笑容在嘴角蔓延开，他失落地合上了眼皮。

“你醒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林文静趴上他的手臂上，对着他的耳朵一阵轻咬。

“文静？”

许哲森一脸惊喜，原来虽然梦是假的，但林文静还在自己身边！

昨晚，他们甚至…………

“我做了个梦，梦见和你一起站在山顶上，风是软绵绵的，我们一起看了彩虹。想不到，我居然做了一个彩色的梦！”

“你梦到了我？”

林文静有趣地打量他，嘴角弯弯：“那我在你梦里长什么样子？”

“我……我虽然没有看清，但我可以确定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你，你穿得像一朵红玫瑰，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

“好吧。”

林文静宠溺地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

头一次，许哲森觉得上天终是善待他的，即便路程坎坷，他终究没有被她丢下。

他们又在床上休息了会，林文静帮许哲森穿戴好一切，扶着他去吃早餐。

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哲森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文静，”他慎重地转过身：

“你知道的，我的眼睛这辈子就这样了。盲人看不见一辈子离不开人，你跟着我这段时间应该心里明白。和我在一起，不仅一直要照顾我，还可能被其他人非议。你真的想好了吗？不要因为可怜我而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再选择一次，如果你反悔，在走出这道门之前，你可以告诉我，没有关系，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呵。”

林文静放开扶在他臂膀的手，冷笑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许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