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折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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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是一个刚开始好像很漫长，但一旦结束就会让人觉得短暂的假期。

肖原靠着看每晚的手工直播苟过了暑假，终于迎来开学第一天。

由于他天天窝在教师宿舍，一日三餐都靠外卖解决，两个月来基本没晒太阳，整个人白了好几个度。

而进了教师办公室后，肖原发现别的老师黑了好几个度。

一增一减之下，他显得更加白皙。

“肖老师，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美白产品？”叶老师发出羡慕的喟叹。

“这是……”肖原比了一个wink，欠扁地说，“天生丽质难自弃。”

“别刺激叶老师了，她在脸上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还不如肖老师你什么都不用。”陈老师说。

“男的长那么白有什么用？”马老师在一边小声嘟囔。

“你懂什么？”离马老师比较近的叶老师听清楚了，反驳他，“一白遮百丑，男女都适用，更何况像肖老师这样原本五官就无懈可击的，变白只会给他的颜值锦上添花。”

“好了好了，快到上课时间了，都好好准备一下吧。”陈老师说。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师们各自翻看起自己的教材来。

肖原看了下自己的新课表，劳技课都安排在了下午，新初一有12个班，所以一星期有12节课，一、三、五有两节，二、四有三节，分配挺平均，他挺满意，这样一来每天都能睡懒觉了。

他摸鱼摸到了下午，听到上课铃响，意识到自己该去上课了，但是教材还没拿。

那就直接蹭学生的教材看吧，肖原这样想着走进了初一（3）班的教室。

例行师生问好之后，肖原说：“我姓肖，同学们可以叫我肖老师。话不多说，现在同学们拿出课本翻开第一页。”

底下学生们面面相觑，肖原看到有个学生的手要举不举的，右手往上一抬示意他说话。

“肖……老师，劳技课没发课本。”学生说。

“什么？”肖原惊了，本来还想就着教材随便讲讲，“那材料包呢？”

肖原记得以前自己初中的时候好像会发劳技课的材料包，里面有小马达、小木块什么的。

“也没有。”

还是同一个学生回答的。

肖原沉默了，这劳技课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随便，看到底下近50双眼睛望着自己，他开始思考先怎么混过这节课。

有了！前些天肖原关注的up主发了一条视频，是介绍折纸的。

他把那条视频刷了不下十遍，神奇的是他完全不记得up主折了哪些东西。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给了他灵感，就让学生折纸好了。

反正折纸只需要纸，都不用特地准备材料，直接从草稿本上撕一张下来就行了。

追求特立独行的学生还能用餐巾纸啊糖纸啊来折。

这个主意不能更棒了，感谢up主，感谢南瓜视频，感谢xxtv，感谢父母，感谢……

肖原咳咳嗓子，赶走脑子里莫名出现的感谢词：“同学们，第一节劳技课，让我们先折个纸活动一下手指吧！”

得再补充点什么，肖原又说：“同学们可以在课上制作好交上来，如果在课上没想法或者来不及，可以回家再折。”

说完这些，肖原从教室后面拿了个分完教材后空下来的箱子，在外面写了个大大的“三”字：“我会把这箱子放办公室里，如果你们课上来不及交作业，做完后自己去我办公室交，交给劳技课代表也可以。”

“交作业截止到这周五放学前，别忘了在自己的作业上写下名字。”

说完这一串话，肖原稍微松了口气，自己的临场发挥还行。可是，底下的学生完全没动……

“你们的作业我会打分，下周点评。”肖原祭出杀手锏。

这一句说出口，初一（3）班的学生们终于有反应了。

果然，学生们对“分数”这种词汇更敏感一点，真是一群被应试教育逼迫的可怜娃。

看着学生们动起手来，肖原找了把椅子坐下，开始走神。

不一会儿，有些学生装模作样了一下就开始做其他科目的作业，肖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在心里碎碎念某些老师真变态，开学第一天就布置作业。

其实吧，肖原以前教数学的时候，教学水平还是有的，就是因为他太随和了，作业又布置的少，有时候看学生其他科目作业太多干脆就不布置了。

久而久之，大多数学生们也就不把数学放在心上了，肖原教的班级的数学成绩也就上不去了。

等到下课铃响，肖原看了下箱子，交作业的寥寥无几，看来被打分吓到了，都要回家好好研究吧（学生：你想多了）。

他拿着空荡荡的箱子回了办公室。

—

对于江薪来讲，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两个月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江薪的文具店门可罗雀，能生存下来，全靠直播间小可爱们的投喂。

投喂主力是小圆子，江薪几次明示暗示小圆子适可而止，但是小圆子依旧我行我素。

穷困潦倒的江薪只好接受这好意，并问小圆子有什么想要的。

小圆子说想要个直播间房管，这样就能守护直播间弹幕内容和谐积极向上，把一切发广告的乱骂人的挡在直播间外。

江薪不明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干吗？还没工资领。

但是他还是满足了小圆子的要求。

到了9月1号这一天，江薪文具店的生意靠着对面初中的开学有了点起色，可是也只是“有了点”而已，想想下个月又要交房租了，江薪继续忧愁。

就当他在想做什么能赚点外快时，手机响了，不是外卖也不是快递，手机上显示的是“杨女士”，江薪之前做家教时的学生家长。

江薪：“喂？杨阿姨？”

杨女士：“小薪啊，你毕业了之后是在雁城工作吗？”

江薪：“是啊。”

开店也算工作吧。

杨女士：“阿姨想麻烦你一个事，你下班后能继续辅导我家孩子吗？阿姨知道你上了一天班肯定累了，但是阿姨也是没办法，这臭小子没人辅导就不好好做作业，这个暑假给他找了三个家教他都不满意，只认定你。你看……可以吗？”

江薪：“这……”

杨女士：“阿姨求你了！”

江薪：“那好吧，时间6点半到8点半可以吗？”

文具店6点之后就没生意了，9点又要直播，这个时间段刚刚好。

杨女士：“没问题，太谢谢你了！明天开始可以吧？”

江薪：“可以的，那我挂了，杨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江薪松了口气，好歹多了个经济来源。

—

周二的晚上，江薪为了生计重操家教旧业。

他要教的学生名叫沈优，典型的名不副实，学习成绩长期垫底，体育成绩也在及格线徘徊，硬要说优点的话，他大概是个“潜力股”。

没错，他是个小胖子，成功拉高了班级的平均体重值。

杨女士给沈优找家教也不是为了能拉高自己儿子的成绩，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好好把作业做完，不至于被老师叫家长，所以江薪这个家教做得十分轻松。

这晚上，江薪只花了一小时多点就辅导完了小胖子的作业，可能是因为刚开学，老师们布置作业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他看到桌子上许多折残的飞机啊陀螺啊，就随口问：“你还喜欢折纸呀？”

“不是，这也是作业，劳技课的作业。”杨女士正好拿了果盘进来，开始诉苦，“这臭小子昨天放学回来就一直折折折的，还要我也折个纸给他看看。还说什么要上交打分啊，一定要折好啊，如果别的科目也能这么上心就好了。”

江薪秒懂，看来劳技课老师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撩动了小男孩的少男心。既然这也是作业，那也在自己的辅导范围内，他问沈优：“你想折什么交上去呢？”

“我也不知道，要特别的吧。”

“那我们先从简单的学起，你看先这样折……”

20分钟过去了，沈优依旧手残，书桌上全是纸的“残骸”。

而江薪，一边指导一边随手折了个栩栩如生的剑齿虎出来。

“老师，可以把这个送给我交作业吗？”沈优看着江薪手中的剑齿虎，垂涎欲滴。

“这个……”江薪犹豫。

“小薪，就送给他吧，要不然他天天都得浪费纸。”杨女士看出来了，她儿子跟她一样手残，“要不阿姨问你买？”

“那不用。”江薪结束了毕业后的第一次家教，把剑齿虎留给了沈优小朋友。

—

回到文具店后，江薪随手拿了张纸坐在书桌前翻折着，然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的事。

江薪的爱好是做手工。

一个让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偷偷摸摸玩，不敢让其他人发现的小爱好。

江薪是在小学劳技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爱好的。

每当其他同学拿劳技课来补作业的时候，江薪会花整节课的时间把老师布置的手工任务做到尽可能完美。

他的作品总是能被放在学校的展示橱窗里，供全校学生瞻仰。

江薪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在手工上获得了巨大的荣誉感。这份荣誉感鞭策着他整整六年占据着劳技课的榜首。

而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初中，虽然初中也有劳技课，但是大家都约定俗成地把劳技课当成了自习课。

刚升上初中的小江薪还是个傻白甜，看到这一天课表上有劳技课，一直盼望着，盼望着，但是上课铃响都过了5分钟了，老师还没来。同学们看书的看书，做作业的做作业，一点都没奇怪老师怎么没出现。

江薪只好从书包里拿出了《神谷哲史作品集》，开始研究起来。

这本书是表哥送他的升初中的礼物，并且还答应他升高中时送第二册，升大学时送第三册。

江薪拿草稿纸跟着书中的步骤折着纸，可惜草稿纸太脆弱，没折几下就破洞了。

看来还得央求表哥帮他买点好点的纸了，和纸不敢奢望，手揉纸总能买点来吧。

“你在做什么？”

江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个手抖，本来打算扔向垃圾桶的破洞纸偏离预定轨道砸到了某同学头上……

对那个被砸到的同学歉意一笑，江薪回过头，发现是班主任，于是回答：“我在……折纸。”

本来还在看书做作业的同学们听到这话哄堂大笑，目光都朝向江薪，仿佛在看一个大奇葩。

“折纸？你看看其他同学在干什么？你作业写完了吗？课本里的知识学明白了吗？”班主任语气很差。

“但是……但是这节课不是劳技课吗？”江薪小声地反驳。

“你说什么？”班主任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语气凉凉地问。

“没……没什么。”江薪秒怂，把《神谷哲史作品集》藏进书包，翻开作业本做起作业来。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看教材以外的书，就统统没收！”班主任放下狠话，又巡视了一圈教室，看学生们都在乖乖看书做作业，背着手满意地走了。

从此以后，江薪一直没见到过传说中的劳技课老师。而劳技课，不是用来做作业，就是被各主课老师用来做小测验。

再后来，江薪升上了高中，课业压力变重，也没时间发展他的爱好了。后来的后来，江薪考上了大学，表哥当初承诺的第二册和第三册，也没有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