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手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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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肖原发现校长办公室门都关了，这才想起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该怎么办？如果今天不签下这合同，那只到嘴的肥鸭子大概会飞吧——

有了，肖原回宿舍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合同，打开word以最快手速开始对照着敲打……

这个违约金也太少了吧，万一文具店老板一个不开心撂担子走人呢，不行，加一个零，要不……再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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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薪看着眼前这份合同，迟迟没签字。

“有什么问题吗？”肖原看江薪一直盯着合同看，内心焦灼。

为了掩盖高到吓人的违约金，他又在某度上复制粘贴了一堆条款。

“没什么，你们学校这合同比我之前签的租房合同要复杂多了。”江薪说完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大概公立学校都这样。”肖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其实本来就两页，被我又加了四页而已。

把合同拿好，肖原继续说：“下周一我就去校长室让校长盖章签字。”

江薪点点头，看了下时间，都6点了，该去杨阿姨家做家教了，这人拿了合同怎么还不走？

“有个事想求你，”肖原想起自己办公室还有12只箱子等着自己，厚着脸皮说，“我这礼拜攒了一堆作业，无从下手，你明天上午可以去我办公室一起改么？”

我可以把合同抢过来撕了么？江薪沉默不语。

“我……我拿过来也行！”说完，肖原立马就跑，不给江薪拒绝的机会。

没想到长期占据自己直播间粉丝榜榜首外加唯一房管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江薪内心摇头叹气，关门去做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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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肖原从门卫那儿借了板车，把12只箱子按三排四层放好，一手拉着板车一手拿着12个班的花名册去了对面文具店。

“你说的作业……”江薪看到12只箱子，惊了。

“折纸，”肖原随手拿了一只箱子放桌上，看看箱子外面的数字是三，是三班的作业，于是找出三班的花名册，“第一周上课没准备，想想折纸简单方便，就让学生折个纸交上来，对了——”

江薪有种不祥的预感。

肖原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只剑齿虎，把他举到江薪眼前：“这个三班的作业我大致看过，也就这个能看，不是，应该说这个的水平高出了一大截。”

因为那是我折的，江薪腹诽。

“虽然别的千纸鹤啊牵牛花啊折的也很不错，但是重复率太高了，还是这个剑齿虎独树一帜。”肖原看了下剑齿虎上写的名字，继续在那里叭叭说，“是叫沈优的学生折的，以后他就是的们的重点培养学生，之后上交的学生作品就靠他了。”

不好意思他是个手残，江薪继续腹诽。

意识到江薪一直没吭声，肖原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开始打分吧。”江薪语气淡淡。

那么多箱子的折纸要看，这人难道不急么？

江薪打开电脑点开《手艺》纪录片，一边听声音一边干活。

“这是？”肖原继续疑惑。

“我做事的时候习惯有点声音，而且你作为劳技课老师，看这个纪录片对你应该也有点帮助。”

“行……”

我的声音不好听么，还要听别人声音……

于是，一人递折纸，一人打分，合作无间。

肖原发现自己真的挖到了宝藏，江薪不但给每个作业打了分，还在分数旁边写了评语，言简意赅。

不仅如此，看完一箱子的折纸后，江薪还按需要改进方向的不同分门别类，另外拿了张纸画了清晰明白的示意图，直观告诉学生该怎么改进。

而自己，只是个搬运工。

“怎么不给沈优写评语呢？”肖原看到花名册上就沈优名字旁边是空的。

难道还让我自己夸自己么？江薪不说话，把打完分的这箱子放回板车，拿了另一只箱子放桌上，继续干活。

还有11只箱子呢，你不急我急。

肖原赶忙继续做着他的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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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香甜的气味传来。

“啊，饭熟了。”江薪突然想起自己一早就在电饭锅里放了米和椰汁，并定好时间，这样一来中午12点能准时吃上饭，“你要吃吗？”

千万别答应，我只是出于礼貌随便问问。

“好啊！”这香味闻着就好吃。

我的晚饭没了，江薪心有点疼。

一锅椰子饭就盛了两碗，江薪递一碗给肖原，觉得有点寒酸，又从冰箱里掏了一罐腐乳和一包榨菜，放在桌子中间。

“就这样？”

肖原震惊，他从没吃过这么简便的饭。

“还有这个。”江薪把笔记本转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艺》变成了《老广的味道》，上面正好在播如何做椰子饭。

肖原：……

就着美食节目吃饭吗？

看着肖原委屈巴巴吃着饭，江薪觉得要解释一下：“你也知道我囊中羞涩，就这个了。”

江薪心想，我可是靠这个电饭锅苟了两个月。

“没关系，教师工资都是月初提前发的，下周一我就去财务把你卡号报上去，下周二你就有工资了。”

原来江薪已经穷到这地步了，这年头老板真不好当。

还有这饭真的好香，估计和纪录片里的椰子饭不相上下，就着榨菜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谢谢。”江薪说。

传说中的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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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两人终于批完了作业。

经过一天的相处，江薪觉得自己和肖原也算是熟悉了一点，于是问他：“为什么你会认为‘江水一去不复返’是女生呢？你看这名字多霸气，而且这手明显是男生的手啊！”

“我给你看证据，”肖原掏出手机，翻开相册，“你看，这是她给我发的第一句话。”

江薪把图片放大，看到是自己第一次直播打在公屏上的那句[我要下播啦～谢谢你的观看，(uu)zzz晚安咯！]

江薪：……

“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你干嘛还截图保存？”

“会用这么可爱颜文字的人当然是女生吧！”肖原理所当然地说。

我只是把你当成女生才这么发的，颜文字难道还是女生专用吗？江薪在心里仰天长啸。

“至于手嘛，”肖原思考着该怎么描述才能不显得那么花痴，“虽然手指没女生那么细巧，但是根根笔直，也没有男生那粗大难看的指节。所以她的手型是介于男女之间，有种中性之美。”

是我的错，指节生得不够大……

看来当初室友说的没错，肖原不但脑子有坑，而且眼瘸。

江薪觉得自己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看了眼那张截图，十分后悔当时打了这句话。

等等……这相册的名字——小甜甜语录？

“你这相册？”江薪有点不敢置信。

“我把她在直播时候打在公屏上的话都截下来保存在这里，”肖原意识到江薪也是小甜甜的粉丝，“你要的话我发你一份？”

“不用。”江薪已经不想问为什么叫小甜甜了，有时候无知的人更加幸福。

“可惜她从来没露过脸说过话，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声音？”

这辈子都不可能露脸说话的，你死心吧！江薪心想，而且再也不在公屏打字了，省的给你的相册添砖加瓦！

他甚至都想把直播间给停了，但转念一想，不能为了一朵奇葩放弃其他支持他的粉丝们。

肖原看江薪的表情，好像对自己的话不是很认同，看样子他认定了“江水一去不复返”是男生。

虽然江薪从来没正面夸过“江水一去不复返”，但是他复刻了那么多的作品，显然比自己还要狂热。

一个男生会那么疯狂粉另一个男生吗？

难道……

他是gay？

而江薪发现，每次和肖原待在一块儿，他内心的小剧场就停不下来。

—

白天看折纸作业消耗了江薪太多的精力，还好周末不用去做家教。肖原拉着12只箱子走后，江薪坐在老板椅上边神游边管店，心情有点低落。

他在反思自己做家教和做助教这两个决定到底对不对，是不是为了钱妥协了太多？

看着时间慢慢走向9点，江薪对自己说，不管了，先直播！

这次江薪直播的是手工水彩本子，是送给直播间幸运粉丝的礼物。

前天他的直播间粉丝破五千，为了庆祝抽了个奖，幸运粉丝可以要求江薪做个手工礼物送给ta。

这次抽中的幸运粉丝说自己喜欢画水彩，想要一本独一无二的手工水彩本。

他按着粉丝的要求下单了水彩纸和封面布料，在今天早上肖原来之前，江薪已经把纸裁好对折好拿重物压着，今天晚上直播只需要穿孔、缝合内页和粘封面。

江薪曾经缝制过普通的手工本子，这次只是把纸换成更厚实硬挺的水彩纸，可以说降低了缝制的难度，所以江薪的动作非常娴熟。

直播间里满屏彩虹屁——

特别是那个幸运粉丝，激动地在公屏上不间断地表白。

江薪抬头看到彩虹屁和表白，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打字让大家别这么夸，突然想起那个小甜甜相册……

要么直接语音？

不行不行，万一听出是我的声音呢？

对了，还有变声器软件。

江薪特地选择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想着这样可以让肖原对自己的猜想幻灭然后把那糟心的相册删了……

“大家别夸了。”粗犷的男声加上害羞的语气，意外地有点反差萌。

这是江薪在直播时首次发声——

一时间，直播间的弹幕更疯狂了。

江薪不想说话，继续干活。

反正快做完了，马上可以结束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