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皮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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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娇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叫来了三个人，看到第三个进家门的人居然是他“亲爱的哥哥”时，夏娇愤怒地看向辛辛苦苦准备了一桌菜的夏妈。

夏妈接收到小儿子怨念的眼神，有点尴尬地问大儿子：“你不是说你今天有事一整天都不回来吗？”

“所以这桌海鲜没我的份是吧？”夏尧装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怪不得妈你一大早就问我行踪，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我，没想到啊没想到……”

一切委屈尽在不言中。

夏妈又无助地看向小儿子。

夏娇看自家哥哥都杵在家门口了，也不可能把他赶走不给他饭吃，气鼓鼓地说：“都站着干嘛？海鲜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夏娇、夏妈、夏尧、江薪、肖原、秦绍、邓一林依次落座。

虽然一开始气氛尴尬，但美味的海鲜马上打破了就这份尴尬。

清蒸螃蟹肥美、椒盐皮皮虾酥脆、雪菜黄鱼鲜香、碳烤生蚝鲜嫩、凉拌海瓜子清爽、生切三文鱼软糯、碧螺虾仁清甜、红膏炝蟹咸鲜、铁板蛏子爽滑、油炸鳕鱼外焦里嫩。

六双筷子在餐桌上运动轨迹快到好似出了残影让人看不清楚。

剩下那双筷子慢悠悠的，其主人是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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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上礼拜江薪钓了好多海鲜，但品种并没有这么丰富，所以好多都是夏妈一大早去海鲜市场购入的。

毕竟这是她的小儿子第一次喊大学同学来家里吃饭，更何况上礼拜海钓所得几乎给她家做人情去了，于情于理都该客气一点。

当然，为了营养均衡，夏妈还做了上汤娃娃菜、地三鲜、卤豆干、清炒杏鲍菇、拔丝红薯、干锅花菜这些素菜，可惜大家的眼里都只有荤的。

大家大快朵颐、你争我抢，吃得十分欢快。

夏妈看大家吃得这么满意，露出慈祥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首先呢，谢谢大家对夏娇这些年的照顾，我知道他脾气不是特别好，高中之前和同学都相处得不太好，还好大学遇到了你们，他——”

“你们俩上午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和……”夏娇实在不想听他妈妈絮絮叨叨的，没礼貌地打断，然后按捺不住那颗好奇心继续问，“和我哥一起过来？”

“还不是那坑爹的劳技课!”一说起这事肖原就想吐苦水，“教育局那帮人没事干就想折腾我们这些可怜巴巴的一线老师，要求我们找一些非遗工艺品在下礼拜的时候给学生们摸摸……”

夏娇听闻不由自主看向他哥。

夏尧接收到弟弟恳求（夏娇：？）的眼神，于是向肖原那个方向转去，对着肖原说：“我收藏了一些非遗工艺品，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来看一看挑些合适的。”

“真的可以吗？”肖原惊喜。

“当然。”夏尧笑着点头。

夏尧对着肖原说话，但眼睛却瞟向江薪的双手。

那个“江水一去不复返”果然就是你，不枉我每晚都在追着看直播。

而肖原的三位室友虽然都关注了“江水一去不复返”，但是仅仅只是关注，他们就算要看直播大概也只会看游戏或者唱见。

—

这里不得不提肖原另外一个病，就是选择性眼瞎。

他觉得少数女生的手还勉强能看，男生的？基本不堪入眼。

所以，为了不污染自己的眼睛，他硬生生地让自己得了这个病。所以就算一个男生的手直白白地伸到他面前，他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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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薪坐在夏尧和肖原中间，当他们俩人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两颊被他们说话带出来的气流打到，特别是夏尧这边，好像靠得太近了一些，打到脸上的气流还是温热的。

他十分窘迫，但又不好意思躲开，这样会显得更惹人注目。

夏娇把他哥哥近乎揩油的行为尽收眼底。

看来规劝他哥哥“向善”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嘱咐肖原小心被挖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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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一些哦，明明装满了一间屋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买这么多手工艺品回来，也不准我们随便进去看看。”夏妈怨念，“今天倒是大方。”

“我不是课程需要么！”夏尧笑着解释，看江薪羞涩得耳朵都红了，于是放过他转向夏妈，“又不是不让你们进去，要么今天大家都进去瞧一瞧？”

其他未参与话题讨论只顾着埋头苦吃的人一致摇摇头。

“谁稀罕你那些破烂。”夏娇小声逼逼。

虽然夏娇的声音特别小，但坐在夏娇旁边的夏妈还是听到了，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想着还是得夸夸她大儿子的。

“我这大儿子作为一个经济学院的副教授，经济学的那些专业课教得稀松平常，”夏妈夸自己大儿子还要先抑后扬，“可那门叫什么传统手工艺之类的选修课教得倒是有模有样的，还靠这门课获得了‘雁城学者成就奖’。”

听到这里肖原就想到不就是昨天江薪提到的那门课吗？话说今天那个非遗工作室的女生也提到了，江薪似乎还因为这门课出了名。

不愧是我看上的助教！

炫耀完之后夏妈又开始心疼起儿子来：“前两个月暑假的时候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跑到南方那些深山老林里，说是去做田野调查。这一去就是整整两个月，那些地方信号又不好，常常联系不上他。要不是时不时有南方的快递寄到家里，而且都是手工艺品，代表他还活着，我都想拨110了。你们看看，这出去了两个月，人都晒黑了。”

主人发话，埋头苦吃的众人抬头把眼睛聚焦到夏尧身上——

如果是在古代，夏尧这脸大概可以用面如冠玉来形容吧。

夏妈你是在寒碜我们吧，肤色较黑的秦绍和邓一林同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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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到最后，连那六盘素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看大家如此捧场，夏妈又拿出了刚刚烤好的咸蛋黄莲蓉麻薯月饼给大家品尝。

家庭主妇夏妈就是这么厉害，半天时间可以去海鲜市场买菜，可以做十六道菜，甚至还可以烤有三层馅儿的月饼！

看着大家想仓鼠一样啃着自己精心制作的月饼，就好像自己多了4个儿子一样，夏妈带着慈祥的笑容开始收拾桌子。

“我来。”

“我来。”

“我来。”

江薪、秦绍和邓一林异口同声。

肖原没吭声是因为他懒癌晚期。

夏家两兄弟没吭声是因为他们在家从不做家务。

“不用不用。”夏妈拦住了他们想收拾的手，“你们去客厅吃水果聊聊天，我一个人来就好，人多了我反而不适应。”

“那你们来我储藏室看看？”夏尧向江薪和肖原发出邀请。

“江薪去就好，我什么都不懂。”肖原摆摆手，打算加入客厅吃水果队伍。

于是江薪跟在夏尧身后去了储藏室。

而肖原，刚刚拿了个橘子打算剥着吃，就被夏娇拉走了。

剩下秦绍、邓一林两个人面面相觑。

—

“你和肖原今天去‘皮影林’工作室是想借几套皮影人物吧？”夏尧打开储藏室的门，请江薪进去。

江薪只顾着看那些存放在玻璃柜里的工艺品，阳城木雕、皖城陶塑、鹤城漆盒……

他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小型博物馆，看得目不暇接，忽略了夏尧的问话。

看江薪那么沉迷，夏尧自顾自去开了放在桌上的智能音箱，在列表中精挑细选了一首歌，选择单曲循环播放。

听到和这个储藏室风格格格不入的日文歌，江薪才注意到刚才夏老师在问自己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对不起啊，刚才只顾看着这些手工艺品了。我们的确是想借皮影人物，这样可以宣传一下雁城的非物质文化，比较有意义。”

夏尧听到江薪说的“我们”那两个字觉得有些刺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三个木盒子，递给江薪：“我只收集了三套，你都拿走吧。”

“不不不，一套就可以了。”江薪推辞，毕竟要给学生们触摸的，借太多万一坏了都赔不了。

“那你看看挑哪套？”夏尧依次把三个木盒开口朝向江薪然后打开。

江薪左思右想选了套《西游记》的，另外两套分别是《白蛇传》和《西厢记》，相比较之下还是《西游记》比较合适。

“你如果对这里感兴趣，还可以继续参观。”夏尧看出了江薪不想走但是说不出口的窘态。

“谢谢你夏老师！”

“都毕业了还叫老师，直接叫我夏尧吧，或者跟夏娇一样叫我哥哥也行。”夏尧开始臭不要脸。

江薪对着夏尧笑笑不说话，继续看着那些令他着迷的手工艺品。

可是——

那首日文歌怎么在循环播放呢？旋律这么……这么旖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而且，江薪总觉得夏老师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大概是怕我把他的藏品弄坏吧，所以才盯得牢。

—

你知道吗？

我这个暑假去了很多地方，去了云城看当地人织土布，去了措城看当地人做泥塑……我看到的那些人虽然好多都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样子，但我还是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你的影子。

你们身上都有那种安静而又坚韧的气质。

我本来想着我们有缘无分，那就此别过就好，但是没想到去了那么多地方，反而让我更加想你。

夏尧看着江薪，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