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纸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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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夏尧在微信上问他可不可以去听听改进后的《民间手工艺的种类和发展》提一些意见时，吃人嘴软的江薪同意了。

回到熟悉的大学校园，明明才毕业两个多月，但恍如隔世一般，江薪内心唏嘘。

找到夏老师上课的教室，江薪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

他到的早，夏老师还没来，但是教室里基本上坐满了人。

看着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相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都是在夸夏老师长得如何面冠如玉啊，气质犹如空谷幽兰呀，大胆的女生甚至说想给夏老师生猴子。

真是受欢迎！

江薪觉得之前自己应该是多虑了，那首歌只是凑巧夏老师爱听罢了，至于肖原的怀疑，可能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点。

夏尧踩着上课的点进了教室，一进教室就向最后面看去，果然看到了江薪，他放下心来并给了一个浅笑。

底下的女生们快疯了，虽然夏老师平时风度翩翩如君子一般，但是很少笑，今天居然破天荒展了颜，纷纷拿出手机偷偷摸摸拍下来发给没选上课的小伙伴。

坐在江薪前面的女生感觉夏老师好像是在看自己，脸立马变成了熟透的虾。

江薪对此一无所知，看到夏老师往自己方向看来，对着自己点头微笑，他也回了对方一个笑脸，心里还疑惑怎么夏老师那么容易一眼就看到自己。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喜欢坐在角落里，夏尧心想。

这节课的内容是篆刻印章，江薪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小论文还是用篆书写的，现在想想那时真的好中二啊。

不得不说，比起当年，夏老师现在的课程元素更丰富了，内容也更详实，再加上夏老师讲课总是妙趣横生，一个个小笑话小段子接连不断，一门本该是枯燥无味的课程硬是让学生们快笑抽过去。

江薪觉得，自己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来。

欸？这不是我当年交的小论文吗？

江薪看到屏幕上出现了自己当年那篇用篆书写就的小论文，他觉得大事不妙。

学生们一阵惊呼，这是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开这门课时一个学生交的作业，当时为了看懂这篇论文，我在图书馆待了整整两天。”夏尧说到这里，又抬头往江薪方向看了一眼，“他今天也来了，就让他上台谈一谈当年他写这篇论文的想法。”

果然，当年造下的孽，迟早都是要还的。

江薪像只蜗牛一样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向讲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讲点什么，难道要谈一谈自己当年如何心疼毛笔和墨水无用武之地然后只能用来写论文吗？

“我……我以为夏老师懂篆书，再加上课上讨论的是篆刻印章，所以才用篆书写了论文。我没想到……不是，如果我知道夏老师……”江薪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不要紧张，随便谈谈就好。”夏尧从背后凑近江薪的耳朵轻声说，还拍了拍江薪的腰，甚至拍完之后就放在上面了！

你是不是靠的太近了点？江薪都能感受到夏尧靠近后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再加上耳边的热气，靠在腰上的手，江薪快疯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江薪的脸越来越红，夏尧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

“我以为夏老师懂篆书，所以才这么写论文的。”迅速说完这句话，江薪非常怂地快步回到角落的座位。

和之前上讲台的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底下学生们一片“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江薪同学错觉，以为我会懂篆书。”夏尧笑着说。

正好下课时间到了，夏尧布置好作业，和江薪一起出了教室。

—

“夏老师，我觉得你的课上得非常好，我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江薪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过我那份小论文不用放在里面吧，我觉得对整节课来讲没什么作用。”

一想到那么多人看到当年自己的奇葩行为，江薪特别特别不好意思。

不，恰恰相反，其他都不重要，你的论文才是最重要的，夏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的却截然相反：“既然你这么觉得，下次我删了就好。”

要不是你今天你来了，我才不会给其他人看。

江薪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两人走到了江薪原来偷偷摸摸做手工的那个犄角旮旯旁的走廊上，夏尧停了下来，江薪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来。

“江薪，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江薪暗道不好，这不是偶像剧标准表白开头吗？

“应该是在《民间手工艺的种类和发展》课上吧。”江薪中规中矩地回答，眼睛不由瞟向自己曾经做手工的位置。

按照偶像剧标准套路肯定是在此之前，但是江薪实在想不起来在那之前他什么时候见过夏老师。

“不是，还要再早半年，我曾经在那个窗边，”夏尧顺着江薪的眼神抬手指了指二楼的一扇窗户，继续说，“我在那里看你做手工做了一个学期，然后才有了这门课。”

夏尧虽然说得不是很直白，但是江薪已经听出来了，这门课是夏尧专门为了他开的。

我该说些什么，江薪的脑子一下子乱了，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现在正靠在一根柱子上，而夏尧一手撑在柱子上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一点点凑近自己的脸。

“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江薪说完推开夏尧逃走了。

剩下夏尧站在原地苦笑，是太急了么？

—

从邮黔大学出来，江薪不知道去哪里。下午的课不需要他上，文具店那会儿也没生意。

他在大学城外的美食街游荡着，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有一只白色的长毛猫一直跟着他，从校园内跟到了校园外，江薪想应该是饿了吧，他看了眼四周，和鱼相关的食物应该只有章鱼小丸子。

也不知道猫爱不爱吃，江薪买了一盒，又问店家多要了只空盒子，他把空盒子放在地上，把一个丸子夹成小块放到空盒子上。

长毛猫凑近食物嗅了嗅，把那块小章鱼啃了，然后十分不情愿地吃了剩下的东西，但最后还是留了卷心菜没吃。

它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圆眼睛看着江薪，仿佛在说“我还想吃”。

你不是饿了么，怎么还那么挑？

江薪忐忑的心情因为看到挑食的长毛猫莫名平复了下来，心情放松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饿了，这才想起来没吃早饭。

忘记跟肖原说了不用带早饭来，不过他带的早饭应该会塞给某个路过的学生吧？

他把章鱼块夹出来给长毛猫吃，自己把剩下的解决，一盒吃完后，一人一猫都觉得不够，于是江薪起身打算再买两盒。

然后就看到大学室友黎予非正在排队。

“原来真的是你。”黎予非看到他，隔着中间六七个排队的人给他打招呼，“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里蹲着个人在喂猫，就觉得好眼熟，但不敢确定。”

江薪尴尬地笑笑。

“你这是不够还要买吗？”黎予非问。

“嗯，早饭没吃，饿的厉害。”

正好队伍排到了黎予非，他对着老板说：“我要六盒。”

这家店的章鱼小丸子是一盒八个，此时烤盘上正好还有48个，也就是说后面的人得等老板再做起来，纷纷哀叹。

江薪也在哀叹，不过原本等到他也得等老板做第二盘了，只希望别再出现像黎予非这样一人买一堆的了。

“江薪，走了，一起去喂猫。”黎予非拎着小丸子走向江薪并拍了拍他的手臂。

江薪疑惑。

“你不会是以为我一个人能吃那么多吧？”黎予非说，“不过我们找了安静点的地方喂吧，在这大马路边上怪不好意思的。”

江薪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拿起喂猫的空盒子，跟着黎予非走。

而长毛猫乖乖跟在江薪身后。

“它怎么跟你不跟我？明明好吃的在我手上。”黎予非怨念。

江薪不知道回什么，只能笑笑。

—

黎予非找了个操场，在草坪上直接席地而坐，看到江薪坐在他的对面后，把六盒章鱼小丸子放在两人中间。

长毛猫围着小丸子打转。

“别急，里面48粒章鱼全是你的。”黎予非笑着对长毛猫打趣，又抬头问江薪，“你不会是为了吃章鱼小丸子专门来大学城的吧？”

江薪：……

“不过这里的小丸子的确好吃，而且一盒足足有8个，不像外面一盒才3个卖得比这里还贵。”黎予非嘟囔着，拿出一盒递给江薪，“快点喂这个小家伙吧，它好像等不及了。”

江薪没想到家境优越的黎予非还会有这么朴实的一面，他接过盒子，跟刚才一样把章鱼粒夹出来给猫吃，自己吃剩下的。

黎予非也有样学样。

“你不会是……”江薪看黎予非吃得很欢，问“专门来吃这个的吧？”

“只是顺带，我其实是来招人的。”黎予非说到这里开始吐苦水，“我的工作室是做视频的，最近接了个活，是拍摄纸雕制作过程，而且对方要求要长镜头，也就是说演员必须会做纸雕。我找了好些人来，手好看的做得不行，做得好的手又丑。我快愁死了，眼看截止日期就快到了，交不了视频还得付违约金，所以我来大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这样啊。”江薪继续喂猫。

“我觉得我不用去找了。”黎予非突然抓住江薪的手，“大学四年下来我居然都没发现你的手这么适合被拍！”

“等一下，我——”

“看在一同睡了四年的情分下你就帮帮我吧！”黎予非打断江薪并哀求。

“可是我下午还有会议要参加。”江薪婉转拒绝。

“几点？”

“四点半。”

“那来得及，我们吃完赶紧走，我有车。”

黎予非说完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江薪在他的感染下也跟着加快。

长毛猫看着盒子里的章鱼粒越来越多，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

江薪拿着刻刀，有些紧张。

他现在在黎予非的工作室，在拍摄之前，还有一个女孩子给他细致地洗了手，把手上的汗毛拔了，做了手膜，完了之后还做了个按摩。

这么一系列操作下来，江薪觉得双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可以了吗？”黎予非站在摄像机后面问江薪。

江薪点点头。

“a！”

黎予非话音刚落，江薪便动起手来。

他沿着图案线条，按着纸动刀不动的原则，快速而又精准地划下了第一条线。

因为始终保持着与纸面30度的切割角度，江薪划出的每一条线都很流畅，没有丝毫抖动和毛边。

等所有图案都刻好后，就要开始组装了。

江薪把白胶涂在黏合面，从内向外开始黏合，渐渐地，一个古代宫灯样式的纸雕逐步成型，宫灯上的每一面都是中国古代一个神话故事。

他把led灯带放在宫灯中心，在点开灯带的同时，拍摄室内的灯被人关掉。

led的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纸张，美轮美奂的，让人舍不得眨眼。

江薪一直等着“cut”，但黎予非就是没喊。

他轻轻咳了一声。

“ok可以了，江薪你太厉害了，一遍就过了。”黎予非终于反应过来。

“那我先走了。”江薪说。

“等等我送你。”

“不用，我刚刚看到附近有公交可以直达，打车也很方便。”江薪拒绝，“再说你还得做后期吧。”

“我……”黎予非的时间的确不太够用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江薪已经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