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寻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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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三个吗？”明南问。

王娇站在他身后,用手拉着他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的伸出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个少年。

他们全体低着头,双手后握。

屁股头,紧身裤，豆豆鞋,一水儿的精神小伙。

“我不知道。”王娇摇摇头，“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他们的脸。”

“是你们做的吗？”明南这次在问眼前的三个人。

他们听到明南的声音，三个人集体颤抖了一下，是那种不自然的,像是被班主任突然提问被惊吓的那种。

他们集体沉默，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没有一个人敢接明南的话。

“不说？”明南眯起眼睛。

王娇莫名就脑补出来电影里流氓老大问话自己的小手下的片段，明南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

“不不不…不是。”他们中间的那个人率先发了声,“明哥,我们不…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

“刚刚…”明南开了个头，觉得这个时间太笼统，转过头又问王娇,声音一下子就温柔起来，“你是几点被抢的？”

王娇还是摇摇头。

她碰见明南以后，积攒了两天的委屈一下子就得到了发泄口，抱完对方就开始哭，骂明南没心没肺,骂他离家出走也不知道跟她说一声，然后说自己这两天的不容易，告诉他刚刚到这里就被附近的小混混给抢了，还人被打了。

王娇越哭越狠，鼻涕眼泪一直流，明南在一边听她说一边递纸，紧锁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等人不哭了，明南带着她到就近的36524买了一杯热奶茶，然后又来到了这里。

深藏在城中村的一个小网吧。

他来了以后跟前台说了两句话，然后又上了二楼，左拐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内烟雾缭绕，脏话余音绕梁，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臭味，当时三个人正在开黑，明南的手刚搭上去的时候，他们还骂了一句，转过头看到明南的脸以后。

傻了。

迅速摘掉了耳机从座位上起来，三个人一字排开，像是参加阅兵仪式一样。

接着就是刚开始那一幕。

“我不知道。”

她上车就睡了，不知道那个豆芽菜开了多久到这里，也不知道几点被抢的。

“就刚才。”王娇又补充。

“嗯。”明南重新面对他们，“刚才在四明巷，你们是不是抢了一人的包。”

他们互相看了看，不到一分钟给出了答案，“是。”

“东西呢？”

这三个字一出，他们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掏兜，几秒钟以后一人手里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都…都在这里。”

“你包里多少钱？”明南看了看王娇，问她。

“四百。”

“嗯。”明南张开手，其中一个人自觉的把这些钱整理到一起，恭敬的放在他掌心。

明南把钱反交给王娇，“数数。”

总共就四张红色的，还有一些零钱王娇也不知道有多少，她也没数直接揣进兜里，又拉了拉明南的衣服，可怜兮兮的说：“还有我的手机和包。”

“手机、包。”明南说。

“包…包我们扔了。”中间那个人说，转身又从桌子上拿出一部手机，“手机在这里。”

王娇把手机拿回来以后心说，扔就扔了，你卖什么萌。

明南：“还有什么？”

能找回这两样，王娇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不过看明南这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是这里的一霸啊，她努努嘴，“那个包还挺贵的，是我爸花了一千块钱给我买的，我…”

“我们赔！”没等她说完，那几个人已经收到了明南传过来的杀气，再一次的手忙脚乱的掏兜。

这次是一堆花花绿绿的钱，不过加起来连一百都没有。

中间那人苦着脸，“明哥，转…转账行吗？”

一分钟以后。

叮咚——

到账1000元。

“行了吗？”明南问她。

王娇收到钱以后把手机小心收起来，眨眨眼，嘟了嘟嘴，“我刚才在出租车上被坑了，那个司机骗了我五百，好像和他们…”

“认识，认识。”再一次点头，“我们替他赔。”

至此，王娇也算明白过来。

这几个人倒不是真的想要赔钱，而是着急打发她们离开。

他们就这么害怕明南？

明南双手抱胸，“那人是谁？”

“是老黄。”他们倒是问什么答什么，“开出租车的那个，他通知的我们说有个富婆，让我们在那里守着。”

还真是一伙的。

王娇瞪大眼睛，感觉明南在跟审犯人一样。

明南：“人呢？”

“回家了。”精神小伙开始掏手机，“我打电话叫他过来？”

“不用。”明南显然不想那么麻烦，“你们替他给了，回头跟他要吧。”

“好好好。”

——叮咚。

到账500元。

“还有别的吗？”

明南刚说完，王娇就看到那几个人竟然对她双手合十，似乎在说行行好吧，别说了，没钱了。

“还有…”王娇故意拉长了声音，看他们面如死灰，心里暗爽，然后挤出来两滴眼泪，“我被他们打了。”

王娇一说被打这件事格外的激动，从小到大，就连父母都没有打过她，光说还不顶用，她怕明南不相信一样，接着就上手要撩自己的衣服。

好在明南眼疾手快，一只手按住她手上的动作，“你干什么？”

“给你看看他们踹我的地方，肯定青了。”

“不用看了，我们赔！”

我们赔明明很怂的三个字，愣是被他们说出英勇就义的气势。

收款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王娇顿时就体会到小超市老板的快乐，每天生活在这种声音里，不免心情愉悦。

拿回了东西，要到了医药费，明南便准备带她离开，然而刚刚走到门口，王娇又说了一句。

“等等…明哥。”

后面的三个人：“！！！”

大姐你还要干什么，我们没钱了。

“嗯？”明南看着她，“还有什么没解决的吗？”

“他们这…算不算抢劫啊？”王娇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明南沉思了片刻，说：“算。”

“是犯罪了吧。”

明南：“是。”

王娇：“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抓他们？”

三个人：一脸懵逼.jpg

明南这次没有在附和她，他的表情格外的冷漠，倒是不像是给三个人说情，“你确定吗？他们三个人都还是未成年，家里条件都很不好，要是留下案底，人生可就全毁了。”

这些话让王娇沉默了一下，她又看了那三个人一眼，平日里听说过的那些父母辛苦打工，留下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学好的可怜故事立马就出现在了脑海。

他们说不定，也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没有人管，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她鼻子酸了酸，犹豫了一会，然后“嗯”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

“要报警。”王娇说：“不管他们家庭多么悲惨，不管他们三个人多么的困难，这都不是他们抢劫打人的理由，不是所有的不幸儿都变成这个样子的，也有比他们还惨的人在努力的生活，他们这么做，就是不对，就是犯法了！”

明南诧异的看着王娇。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情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里是这座城市的边界，属于郊区的郊区，秦城本来就不发达，这里几乎全是穷人。

所以这里也充斥着各种暴击和不堪的场所，那些人把这里划分成了区，只要知道在那里被抢的，就知道抢的那个人是谁。

这些人也是派出所的常客，然而他们的年龄还不到十八岁，就算是进去了也不过是关几天，出来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他本想告诉王娇这些，告诉她报警没用，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这些话让他有些迟疑。

家庭问题不是一个人堕落的理由。

“好。”明南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眼神都变了，他转过头看着那三个人。

只见他们面如死灰，颤抖着拿起手机，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自己自首。”

这个结果让王娇很是满意，只不过她害怕那几个人事后反悔，和明南蹲在网吧对面的台阶上，看着警察叔叔把人带走了才离开。

“既然都决定报警了，为什么不跟着去做个笔录？”

明南觉得奇怪，在刚才他们自首以后，王娇让他们交代的是主动把包还给自己了，接着她就离开了，不让他们透露别的信息。

“我不能去。”

“为什么？”

王娇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她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

明南一愣。

刚才事太多，他只顾得帮王娇要东西，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王娇是来找他的。

在他离家出走以后，在没有一点头绪的情况下，王娇只身一人，从洛城来到秦城。

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南感觉自己心被人戳了一下，不疼不痒，里面却像活过来了一样。

像是一千头小鹿在一起奔跑，像深海里的鱼第一次见到阳光。

他眼眶一酸，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捞了过来，把人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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