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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苏子巷内,柳家兄弟带着一位高鼻深目,穿着西域服饰的年轻男子走入清风院。
正站在在院子里的梦云忍不住和云兮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在满院子女生的惊叹中,阿布尔跟着柳平进了屋子。
他的蓝色眼睛就像浩瀚的星辰,璀璨闪亮,他细腻的皮肤如同牛乳一般洁白,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浮动着碎钻一般的光彩。
“咳咳。”柳易对李琳琅说:“夫人,阿布尔带到了。”
“好,你退下吧。”李琳琅对柳易点点头,“我有事情要问这位阿布尔先生。”
柳易先是有点嫉妒的看了眼阿布尔那张完美的脸,及其真诚的为自己少爷感到忧心,这个男人也太好看了,然后才轻轻退出去。
李琳琅放下手中的账本,对微笑着看向自己的阿布尔会以礼貌的笑容:“听说阿布尔先生来自西域?”
“没错,夫人。”阿布尔很高,穿着修身而华丽的西域服饰,整个人精致非凡,他对李琳琅行了一个西域人的礼,“我本是西域的落没王族,为了追求财富和幸福来到富饶的元都城,夫人有什么想问的?”
哦,原来是个商人。
李琳琅笑着站起来,这就很好办了,她轻轻拍了拍手掌,梦云拿着一摞银票走进来。
“阿布尔先生,我们做一笔生意如何?”李琳琅挑眉,将手背在身后,仰起头道:“我花钱,问你一些消息,只要你据实回答,这些银票就是你的。”
“什么消息?”阿布尔璀璨的蓝眼睛里面泛起笑意,“我要问清楚才敢接。”
“一些对我很重要,对你毫无用处的消息。”李琳琅已经转身走到门外,回头对阿布尔招招手,“你和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有用处,我还会再加钱,并且我们做生意的消息,不会外传。”
阿布尔整了整衣裳,笑盈盈的跟着李琳琅出了清风院,上了门外的马车。
不一会,马车行驶到了燕儿街。几个等在巷口的兵卫走过来,朝李琳琅行礼:“夫人请留步,韩狱城有令,巷中瘴气重,夫人不要入内。”
李琳琅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韩祁不会准她进去,只好拿出早就写好的信递给兵卫,“好,麻烦几位将此信转交韩狱丞。”
阿布尔跟着兵卫们进了燕儿巷,李琳琅这两天搜罗的西域古籍也一起搬了进去。
韩祁正在办事院里看最新统计的疫情呈报。
阿布尔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他恰好抬起头和宋穆说话,话只说了一半,韩祁的目光落在阿布尔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他盯着阿布尔看了好一会,慢腾腾的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阿布尔,是李少夫人的人。”阿布尔虽然在元都居住了很多年,但母语到底不是汉话,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句话有丝毫不妥,怕自己说不清楚,还笑着加了一句:“李少夫人花了钱,然后我就来找韩狱丞你了。”
“……什么?”韩祁猛地站了起来,他瞪着阿布尔花朵般好看的脸,霎时天旋地转,就连身边的空气也突然枯竭了一般,让他呼吸急促,大脑缺氧。
莫非?韩祁心沉了沉,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
“这就看你想要问什么了?”阿布尔是个合格的商人,秉承和气生财、顾客是第一位的理念,现在韩祁就是他的顾客,他要对顾客笑容满面:“你有什么想问的呀?”
这个笑容像春天的阳光,天真,灿烂,可韩祁却觉得无比恶心,那些话本中的小郎君,大概就是这样笑着勾引人的。
“……”
韩祁继续瞪着阿布尔。
“…………”
阿布尔回以天真的微笑。
这个人,就是李琳琅买的小郎君吧!
杀了他!
韩祁攥紧手中的剑,立刻又松开了。
杀了他,李琳琅会难过。
她让这个人来找自己,就是来摊牌的。
韩祁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宋穆看着韩祁能杀人的目光,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在发怒的雄狮似的韩狱丞耳边结巴道。
“韩狱狱狱丞,阿布尔先生是少夫人请来的西域人士,非常熟悉西域的情况,您您……您没什么想问的吗?”
什么?哦。
“阿布尔先生,这边请。”韩祁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口气,绷着脸把阿布尔往病人居住的院子带,“燕儿巷有人生病了,麻烦阿布尔先生看看,在西域时可曾见过相同的症状。”
他就知道,李琳琅不会在这个时候抛下自己的。
阿布尔莫名其妙的跟在韩祁身后,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脖子,他怎么觉得有一刻,这位韩狱丞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狮子看羚羊,危险,暗藏杀机,他觉得渗的慌。
唉,赚钱不易啦。
李琳琅在马车里面坐了好一会,等了很久准备下车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刚刚下马车,就看见巷子的尽头,韩祁叼着一截草芯,慢慢的走过来。
“阿布尔呢?”李琳琅朝他身后看了看,“怎么还没出来?”
阿布尔?韩祁的眼神黯淡下去,我在你眼前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正在和隐先生说话,翻阅古籍。”韩祁抽出嘴里的草芯,“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怕你一个人无聊,就过来看看你。”
说完,韩祁抱着剑背靠着墙壁,微微垂下眼,“你在等阿布尔吗?”
我等他做什么?李琳琅觉得很奇怪,她歪头看着韩祁,“我在等你。”
“等我?”韩祁不禁抬起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等我做什么?”
“看看你啊。”李琳琅挥挥手叫梦云拿过来一个小匣子,“这里面有小零食,有你平时最爱穿的寝衣,还有清风院浴间里薄荷味的香胰子,我都收拾好拿过来了,这些东西你用着,就会有家的味道。”
韩祁在燕儿巷事事都要操心,还要离开家人,李琳琅几乎无法想象,这些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韩祁因为缺乏睡眠而不满血丝的脸,李琳琅轻叹了口气。
“你回去忙吧。”
韩大权臣是个工作狂,她也就不打扰他专心干事业了。
“等等。”韩祁抱起地上的小匣子,他觉得阿布尔那张脸实在有些祸国殃民,万一,万一李琳琅喜欢呢。
“宋穆刚才说阿布尔特别好看。”韩祁一本正经的说。
“是吗?”李琳琅扭头回看韩祁,神色平淡,“和柳易长的差不多。”
韩祁想到柳易那张勉强算五官端正的脸,笑眯眯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回清风院的路上,梦云有些迷茫,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审美,“小姐,阿布尔先生长得还不好看吗?”
“恩……”李琳琅想了想,脑海里浮现起韩祁的身影,笃定的摇摇头,“一般吧,普通人的长相。”
“……哦。”
梦云点点头。
*
此刻元都东边的枫叶街上,唐家府邸中,唐老爷唐千秋正在唉声叹息。
唐家小公子唐仲轩躺在床上连连呼痛。
“少爷的病……”大夫站起来连连后退,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少爷身上的脓包,很像最近燕儿巷出现的疫症。”
这已经是唐家少爷看的第四位大夫,每位大夫都这样说,唐老爷一开始不愿意相信,此刻心里已经十分清楚,就算他再不敢相信,也不能继续自欺欺人。
这是染上疫症了。
“送大夫出府。”唐老爷无力的挥了挥手。
唐家管家立刻打起帘子送吓坏了的大夫出府,给大夫塞了沉甸甸一包银子之后,陪着笑道:“请阁下保密,今夜之事不要外传。”
“唉!”大夫收下银子,长叹一口气,“你也劝你们老爷一句,如今疫症无药可医,最好还是送到燕儿巷里去,那里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屋子里面唐仲轩伸手想要抓身上的脓包,唐老爷立刻上前握住儿子的手,踌躇着说:“说不定送仲轩去燕儿巷,倒是能救他一命。”
唐仲轩身边的贴身小厮抖了一下眼皮,旋即上前,满脸担忧:“老爷,可小的听说,燕儿巷的病人只进不出,也不许进去探望,如此,里面到底有没有药,谁能确定,万一……”
小厮吞了吞口水,默默转了话题:“万一咱们府上能寻到能治此症的大夫呢?好过送少爷去受苦啊。”
“爹,我好疼。”躺在床上的唐仲轩浑身发热,已经失去了意识,此刻声音微弱,无意识的唤着。
唐千秋重重的叹息一声,罢了,他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燕儿巷也是九死一生,倒不如冒险自己在家治。
元都从前也闹过疫症,疫区里面的病人很少能活着出来,他实在怕得很。
“少爷染病之事,谁也不要外传。”唐千秋站起来环视府邸的下人们,“谁要是多嘴多舌泄露出去,立刻乱棍打死!”
方才那个说话的小厮见此情此景,轻轻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
阿布尔跟着大家在疫区转了转,看着病人们痛不欲生的场景,不禁有些同情,他仔细的看了又看,将病人生病的惨状和自己的记忆进行对比,而后遗憾的摇摇头。
“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有在西域见过一样的病。”
韩祁叹了口气,心中也很遗憾,“送阿布尔先生出去。”
路过院子的时候,隐先生正捧着一本西域古籍翻看,其中一本提到了几个西域的古药方,可惜都是西域文字,隐先生看不懂。
“阿布尔先生留步。”隐先生将书递过去,“麻烦帮我翻译一下这几个药方。”
“愿意效劳。”阿布尔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拿着李琳琅给的那堆银票十分心虚,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伸出手接过古籍,十分认真的翻译起来,“这是西域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就连西域人也很少有认识的了。”
阿布尔看了看韩祁,又看了看隐先生,露出一抹天真的微笑,“但我是西域王族,所以我认识这种已经快要失传的文字。”
“……”韩祁看着那张“和柳易差不多水平的脸”,出奇的云淡风轻,“那就请阿布尔先生翻译成汉语。”
“古籍中提到,在久远的从前,一座美丽秀美的山上,居民惹怒了天神,天神用瘟疫来惩罚山上的居民。”阿布尔顿了顿,“三年后惩罚消失,另外一个天神带着药方来拯救了山上的居民……”
阿布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近乎神经质的看了韩祁一眼,“我想起来了,我想我知道这次疫病的源头……”
天黑了,因为近日的疫症,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李琳琅坐着马车匆匆来到了燕儿巷。
韩祁就等在巷口,看着李琳琅下马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阿布尔说他知道疫症的源头。”韩祁的目光很深很远,还有一些疲惫,“他说,很像是西域一种传说中天神的“惩罚”,他没有亲眼见过,因为在西域,部落中只要有一个人染此病,不出几个月,全部落都会消亡。”
“这……”李琳琅有些不敢置信,“若是西域的病症,又怎么会传到元都里面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很有默契的无声的用口型说道。
“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立刻叫柳平柳易带人去西域,查一查西域最近有无部落出现疫症,是否和元都城有往来。”李琳琅抱着自己,勉强笑了笑:“也许能在西域找到药方呢。”
韩祁笑着点头,笑容里面满是无奈,天灾人祸也就罢了,若真是有人利用百姓的命翻云覆雨,那时何等卑劣,何等的可怕。
李琳琅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韩祁的眉眼长得很好看,睫毛尤其的长。
要是笑起来就更加好看了。
她不愿见他眼中出现寒凉之色。
“李琳琅。”韩祁忽然拿起腰间挂着的小老虎,他摇了摇,“你能再给我做一只吗?”
“为什么?”李琳琅微微有些惊讶,想明白之后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心疼,他是怕自己走不出燕儿巷了吗?
“一只老虎多孤单啊。”韩祁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戳着老虎圆滚滚的屁股,“两只,才好互相陪伴,就不孤独了。”
巷口很安静,只有一盏灯悬挂在头顶,韩祁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盖住眼中的波光。
“好啊,我回去就做。”李琳琅知道自己做的老虎其实有点丑,她努力的笑了笑,“我这次会做的很好看,我找师傅教我,但是,做好了还不能给你,你要自己回清风院拿。”
良久,韩祁坚定的点头。
“李琳琅,若有一天,这场风波过去了,你愿意接受一种新生活吗?”韩祁攥紧手,紧张的手心都渗出了汗珠。
“什么样的生活?”李琳琅轻声问。
“两个人……的生活。”韩祁迎上李琳琅的目光,坦然的微笑,“那个人也许不乖,很吵,爱闹,喜欢闯祸,还穷,但是他会学着听话,很听话。”
被韩祁用那样一双好看的、温柔的眼睛看着,李琳琅有了片刻的失神,这样的生活,她只敢想想而已,就像嘴上说着将来要养小郎君,也是说说而已。
两个人的生活?
李琳琅沉默了。
韩祁很紧张的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觉得你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李琳琅想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韩祁的手指僵了僵,有些无措的抠着老虎头上的王字,这个开场他很不喜欢,令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比我大三岁,是我的哥哥。”李琳琅组织着语言,“最近这些日子,有时我觉得我们就像两兄妹一样。”
我不想和你做兄妹。
韩祁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好像懂了什么。
李琳琅盯着韩祁看了很久,忽然说道:“如果这一切都过去了,我想,我会试着考虑一下这种生活。”
说完,李琳琅转身爬上了马车。
韩祁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吃惊、不敢置信,反复的回想,最后终于自言自语道:“她这是答应了?她答应了?”
众所周知,韩狱丞韩大人是个冷漠寡言的人,为官严谨,为人严肃的很。
但是这一夜,很多兵卫都表示,韩狱丞偷笑了许多次。
别说,韩狱丞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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