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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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十二班一群人翻墙进校，姗姗来迟。

江敬逍一坐，发现桌里有盒光明牛奶。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放的,林桉笑：“她今天这牛奶来的挺早。”

然而一上午，除了盒牛奶,再不见孟悠踪影。

林桉瞧见江敬逍瞥了好几次桌肚，略有呆怔,但偏偏又不碰它。张嘴想说话,转念想到上次调侃孟悠送奶供应不稳定，江敬逍莫名暴躁发起脾气,满肚子话没敢出口，全憋了回去。

中午放学到第二家店，比平时多坐好久。

店外看到他们的学生个个绕走,井蓝好几天不露面,没碰上孟悠。

林桉略感无聊。

江敬逍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块,往常在这坐，等人潮散得差不多，他就不多待，立刻起身走人。今天店外学生只剩稀稀拉拉三两个，还不见他吭声。

林桉先耐不住：“走不？”

一旁江敬逍眉眼低垂,唇角轻抿的弧度着实不明朗。林桉知道他在看手机，瞄了眼屏幕，没敢真偷看。

江敬逍在看秦宝璐给他发信息，她打两个电话他没接,秦宝璐转而用文字达通知。

——【晚上来霖海大酒店，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和婉琼还有你赵叔叔等了你多少次，次你不能说不！你要是不来我就亲自去接你！】

——【608包厢,记得。】

林桉试探着催促：“大佬？”

江敬逍沉着脸收起手机，视线在店外几乎不见人影街一晃，起身：“走吧。”

其余人闻声都动了，就楚恒还捧着个手机不知看么。

林桉又催他：“楚恒？”

楚恒没答应。

他眼灼灼地盯着屏幕，指尖轻点，先退出去，接着重新进入。

没有，还是没有。

井蓝几乎天天更新的朋友圈，一条都看不到。

——她把他屏蔽了。

林桉伸脚虚踢：“嘿，走了狗比！”

楚恒一言不发地起身。

察觉他情绪不对，林桉勾上他肩：“脸色这么差，怎么了？跟爸爸说说。”

没心情斗嘴，楚恒一把撇开他手，将他关心拒门外，自己走到一边闷不吭声。

“？”

林桉一头雾水。

最后悲伤地摸了摸胸口。哎，儿大不由爹。

-

晚上七点，霖海大酒店。

608包厢的门敲开那一瞬，江敬逍听着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言，当场就想转身。可惜秦宝璐没让他走成，一眼捕捉到，立刻从座上站起。

“来了！”

服务员微微鞠躬致意，随后退出去，在江敬逍身后关上门。

“不是说让你早点来嘛，怎么才到，我们都在等你。”

秦宝璐伸手拉他胳膊，江敬逍微微一避，她动作落空，脸上笑意一僵，一秒赵方林过来，揽住她的肩，她那刚撇去的唇角弧度即刻又加深。

赵方林好脾气地替他说话：“你总是催，又没那么早开席，敬逍有他自己事，别老是念叨孩子。”

“我只是说两句，你就知道护着他。”

秦宝璐飞他一眼，比起不满，语气听起来更像嗔怪。

一转头，对江敬逍皱眉：“你孩子，来了么久还不叫人？”

江敬逍身量比他们俩都高，单手插兜，眼皮微垂一副散漫姿态，沉默着不发一语。

秦宝璐话是提醒，见江敬逍久不做声，有点下不来台：“我跟你说话——”

“好了好了。”赵方林打圆场，“先坐，有么话坐再说。”

在这半是尴尬的开场中，一屋四人落座。

赵婉琼眼巴巴地看着，一坐好，马上换了个位置挪到江敬逍旁边，笑吟吟喊他：“敬逍哥。”

江敬逍语气冷硬：“我有姓。”

“我就想这样叫你嘛。”

“我不想听。”

赵婉琼瘪嘴。

圆桌对面的秦宝璐抖着餐巾，脸一板：“敬逍！”

赵方林见势连忙拦住，拍拍她的手背。

随后拿起菜单，主动问江敬逍：“你看看还有没有么要加？”

江敬逍不接，眼皮似抬非抬：“没有。”

赵方林笑笑，没说么，让服务员上菜，主动聊起别的。次赵方林做成一桩不错生意，今天所谓“家宴”庆祝是为此。

在秦宝璐和赵婉琼的捧场配合，气氛慢慢缓和，一时间有说有笑，看起来倒似十分和美。

样的场景，对他们三人来说大概是日常。

而江敬逍仿佛一个误入别人家宴不速客，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面前，抽身事外。

一菜上来，聊得太过欢畅几人终于想起被冷落的江敬逍。

秦宝璐把菜转到他面前：“你尝尝个，你赵叔叔特意给你点的。”

江敬逍不动。

秦宝璐催促：“尝尝！”

江敬逍才慢悠悠提起筷子，夹了一点放在盘中，始终没接她的话。

张六人座的圆桌不大，第二第三菜陆续上来，秦宝璐头一个都先让江敬逍夹菜，而后，她自己再亲自用筷子夹了送到赵婉琼碗里。

一边吃，她一边说个不停，每道菜总要提一句这是赵方林或赵婉琼觉得喜欢，点了让他尝。生怕他记不得赵家父女对他贴心和周到。

说到后面，便叮嘱要他对赵婉琼好一点。

江敬逍没怎么动筷子，尤其在她张口闭口“我们一家人”时候，烦躁地想把眼睛闭上，倒头睡一觉。

又一菜上来，是拔丝芋头。

回秦宝璐不说，换赵方林来劲：“嗯！个——你妈妈说你最喜欢吃拔丝芋头，今天特意给你点了一，你试试合不合胃口。”

江敬逍看着那盘转到面前菜，许久未动。

喉咙里堵得慌，腻腻的甚至让人有种想吐感觉。他再吃不，放下筷子起身：“我饱了，还有事，先走一步。”

赵方林一愣。

秦宝璐回过神，脸都青了，冲着他背影叫：“江敬逍——”

秦宝璐提高音调中，跟着赵婉琼又娇又急的喊声：“敬逍哥……”

江敬逍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

从霖海酒店出来，江敬逍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半路上起雨，开着开着，前面路段忽然堵住。

车半天不动。

后座眉头紧皱的江敬逍睁开眼：“还要多久？”

司机说：“个不确定，前面车都不动。”

顺势摁了两下喇叭。

江敬逍看了眼司机的导航，显示离目的地还有1.9km。

他不耐烦：“就在这。”

司机诧异：“？外面下着雨呢小兄弟。”

江敬逍无所谓，掏钱结账，拉开车门下去。

漆黑夜空下着小雨，路灯下雨丝飘荡，染上澄黄光，落在行上、花丛中、泥土里，纷纷扬扬，落在匆匆走过行人伞上。

江敬逍面无表情地踩过不平砖块间积攒起的小小水坑，脚溅起道水花，面庞、发丝和肩头都在一步一步之中被飘摇雨沾湿。

他一路走回去，半个钟头后到达家附近。便利店开着，在店员微诧眼神中，他进去买了瓶水，出来后停在路边。

安静公交站台空无一人。

江敬逍走过去坐，没有目的地坐在站牌呆坐放空。

微微喘着气，呼出的气息在雨夜化成白雾。

雨势由小转大，他静静坐着，看面前开过两辆或是三两公交车，直至街上车辆不再，四处都在霓虹招牌衬托，陷入更加浓重死寂。

身体轻微疲倦退潮，理上疲倦波涛汹涌。

不知多久，手机震了震。

江敬逍掏出来一看，是一条没有价值的垃圾广告。

目光落在微博图标上，停了片刻，他缓慢伸指一触，点开。

“jjx今天回家吃饭了吗”在常看列表第一个。

孟悠没有更新，和前一天一样，主页里依然没有动静。

……她坚持了多久？

大概有一阵。

但现下般，和前按时不落的着紧模样相比，安静得甚是讽刺。

水滴从额头滑过，江敬逍眼睫轻眨，沉默着收起手机。

-

昨晚了一夜雨，后半夜雨势越来越大，孟悠睡得不太|安稳。早早起来，出门时发现隔壁江家的二楼亮着灯。

江敬逍在家？么早就醒了？

孟悠里奇怪，给他发消息，问：【吃早饭吗？】

站在院门前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孟悠只好背着书包赶紧上学。

一上午井蓝都有不在焉。

几次课间叫她：“悠悠……”

待孟悠问：“怎么了？”

她又不说话，半天，摇摇头来一句：“算了，没什么。”

到放学，井蓝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约她吃饭。孟悠猜她心里有事，于是应。

吃过饭，午休，午照常上课。

四点多时，孟悠去办公室拿老师交代卷子，回来在教学楼亭子前遇见林桉。

林桉还是那般精神十足，瞥一眼她手里东西，和她打招呼：“跑腿呢？”

孟悠点头，反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楚恒被他们老师叫去谈话，他不校篮球队嚒，还在为那五百名事掰扯……李知俊他们出去买喝了，我懒得动，在这等他们。”

孟悠想到早上那盏灯，随口问：“江敬逍去了？”

“江敬逍？”林桉一脸莫名，“他今天没来。”

“没来？”

“对啊，他今天生病，在家呢。我刚刚还给他发消息问要不要去探病看看他，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回了我个滚字。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林桉叨逼叨，末了疑惑：“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孟悠确实不知道。

林桉一脸“就是你不该了”表情，教训：“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大佬难得生病，个时候你更要好好关怀他爱护他，样才能打开他紧闭的房。俗话说得好，趁他病要他命……啊呸，不是，总之你要好好把握！”

“……”孟悠实在不知道他在胡诌么。

和林桉说了几句，孟悠抱着卷子回到班上。

里惦记江敬逍生病，一放学，东西随便收拾一通，立刻赶回了家。

到隔壁敲门，没人应。

孟悠去邱虹告诉她的抽屉盒子里取出隔壁院门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楼前大门虚掩，她脱掉鞋子入内，一边上楼一边轻声喊江敬逍名字。

无人应答。楼梯灯开着，不知开了多久。

孟悠上到二楼，有间房亮着灯，她走过去，敲了敲门框：“江敬逍？”

轻轻推开门一看，房间里，穿着睡衣江敬逍坐在床边喝水。他早就听到她上楼的动静，会才说话：“你来干么？”

“你生病了？”

他脸色比平时苍白，眼里疲倦和拒人于千里外更加明显。

孟悠走近一步，忽地瞥见旁边桌上放的江明和江敬逍合照，应该是很久前拍，照片里江敬逍还是半大孩子。

目光一顿，不由多看了两眼。

江敬逍注意到她眼神，伸手，脸色冷淡地将照片盖来。

孟悠回神：“我来……”

“你今天是来送牛奶，还是来问我么时候回家吃饭？”眸色比以往冷淡，江敬逍语气尖锐，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他说：“我没空应付，不想应付。出去。”

言毕，江敬逍不看她，掀开薄被躺，闭上眼。

门边安静来，半分钟后，脚步声朝外而去，沿着楼梯渐渐远离。

楼下响起轻微动静，随后院门关上，彻底没有声音。

好半晌，江敬逍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到秦宝璐，想起赵方林说那是她特意为他点的拔丝芋头。她记得他爱吃，可她却早已忘了他为什么爱吃。

他又想到孟悠。

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突然管他，过问他，一举一动仿佛真很在乎他一般。

可如何？

到头来不过只是她随心所欲，记得他时候便记得，不记得时候，随随便便就抛到脑后。

既然如此，又何必。

江敬逍再度闭上无力眼，呼吸渐渐沉去。

有事情他早就不当真了，有事情，不该当真。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窗外天已经黑透。

骨头缝里酸涩难当，像在拳击馆和人对垒过几个小时，乏力地泛着疼。

江敬逍动了动脖颈，一侧身，却见床沿边趴着个人。

孟悠趴在床边睡着，柔顺黑发正好是中等长度，一小截脖颈露在外，白皙细腻，她侧脸枕着手臂，脸冲他方向，长睫温和地覆在闭合眼上。

而一旁床头柜上放着托盘，盘中一碗瘦肉清粥，一小碟开胃酱菜，还有一个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孟悠：？？我劳心劳力给你煮东西吃，结果你在编排我，别吃了吃个屁！

江敬逍：老婆你看，我跪的潇洒不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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