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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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食客们陆续到来，空旷的前堂空位所剩无几，今日最后两份红烧肉也迅速售罄，还有两位客人稍晚一步，没有定到，和同伴商议明天早些来。

不知为何，两样菜品同样的都让姚诚画了图，红烧肉还比糖醋排骨贵10文钱，却比糖醋排骨卖得更好，姚琅都担心今日限量20份的糖醋排骨能否卖完。

都是新菜品，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日姚琅在午间特意将红烧肉做好在前堂试吃，所以对于不熟悉的食客来说，会更愿意尝试红烧肉。

无人点单，姚琅就又搬来一把椅子，倚靠在小厨房门外，闭目养神。沈青陪着她，时不时的起身溜达几圈活动活动，谨防自己也睡过去。

想起近日来闲暇时听伙计们聊天，提到再过几日就是小东家15岁的生辰，到了适婚之龄却仍未分配，天天呆在酒楼研究新菜色，如何能找到合适的郎君？

有几个大胆的伙计，甚至还嬉笑着猜想说小东家指不定会在他们里边选一个，大家都有机会，要是娶到了小东家就是酒楼的半个主人了，何况小东家也是美貌佳人，十足的好事。几人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小东家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更甚者，竟还开始挑小东家的不足，说她太过英气、强势，若是日后为他娘子，定要好好管教管教，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教她出来抛头露面，酒楼的事交给郎君来做才是正道。

越说越离谱，开始时还顾忌沈青去和小东家通风报信只敢小声议论，到后来竟似小东家已是她们囊中之物般大言不惭。作为酒楼里唯二未有婚配的账房谢澜也没逃过他们无理且狂妄的臆想，纷纷幻想着娶到小东家、谢澜后的美好生活。

呸，真是好生不要脸。也不照照镜子，就他们那样儿，谢澜和小东家能看得上？女皇都颁布法令鼓励女子入书院、上朝堂了，这些人还这般迂腐自大。荒谬至极，听得沈青心里吐槽。

“你在想什么呢？回神了，有客人点了糖醋排骨。”难得见沈青上工时发呆，姚琅叫她几声都不应。

“啊？好的好的，就来。”还好小东家没有细问，这些脏污的话说出来都怕脏了小东家的耳朵，还是不知为好，沈青匆匆答应一声径直钻进小厨房开始准备。

菜送上去没多一会儿，就有伙计来报，说是前头有位女客人找她，姚琅不解，她很少外出，整日待在酒楼，在京师又没什么认识的人，能有谁指明找她啊？还是一位女食客。

听伙计说这位客人在三楼的包间，那必定是非富即贵。姚琅到门前轻轻敲三下房门，待里面传出声音让她进去才推门而入。

“在下便是宾客归的小东家，不知客人找我所为何事？”房间里仅有四位女子，两位坐于桌前，另有两位奴婢打扮的女子站立于那二人身后，瞧着都是陌生面孔。

姚琅不露声色地打量对方时，那两名端坐的女子也在默默观察她，眼神毫不遮掩。片刻后，其中坐在侧位的女子开口：“听闻你们酒楼今日新出了两道菜品，为何只给我们送来一道呢？”

姚琅耐心解释，“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两道新菜都是限量的，其中红烧肉早些时候就卖完了，客人若是感兴趣，可明日再来。”

开口的依旧是侧位女子，神色不耐，“还从未听闻菜品限量供应的，你这偌大的酒楼，难不成食材还会不备足吗？莫要找借口，快些去做一份红烧肉送来。”

坐于主位的女子一直不曾言语，恍若面前并无姚琅此人，是更为嚣张的视若无睹般的傲慢。

限量供应的确是现代商家常用的手段，俗称饥饿营销，刺激用户的消费欲望，从而达到更好的销售效果。姚琅也不清楚武朝有没有过先例，大多数酒楼都是只要还有食材就可以制作。

面对侧座女子咄咄逼人的要求，姚琅也不得不耐心解释，“客人，并不是咱们酒楼食材不充足，只是这红烧肉烹饪时间长，只一锅便须一个半时辰，所以每日不得不限量供应。您若实在好奇，明日给您留一锅，您来了就直接送上来，您看如何？”

“不怎样，什么菜竟需这么长时间？今日便是一个半时辰也等了。”侧座女子言行嚣张跋扈，毫不退让，姚琅心生不耐。

“客人莫要这样，既然说了限量20份那就是20份，怎能言而无信，明日请早。”不讲道理的客人不必多费口舌，只是在京师这随处都是官宦子弟的地方，谁也不能得罪，姚琅语气并不算强硬。

女子还想继续纠缠，被主位一直沉默的女子拦下，“好了，茹儿，不必多说。”

被唤作“茹儿”的女子愤愤然放弃，不甘地睨了姚琅一眼。姚琅躲开她的目光，等待主位女子的后续。

果然，女子再次开口，“你可知本...”像是要掩盖什么，短暂停顿后改口，“你可知我是谁？小小酒楼东家，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客人说话？”语气倨傲，透露出一股常年身处高位的优越感。

这两名女子随身带着婢女，穿着华贵，就连身后的婢女脸上都有掩盖不住的傲气，姚琅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人非富即贵？很大的可能性是官宦之家的女儿，总之是宾客归得罪不起的存在。

但姚琅也属实为难，既早已放出话去，每日限量20份，那便只能是20份，若每位客人都以家世相压，如同是人人都可破坏这个规则，那这个条件简直形同虚设。再者，她所言不假，做一份红烧肉需一个多时辰，本就是晚间，再拖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

“想来客人定是权贵之后，并非在下不识抬举，只是这红烧肉制作时间过长，今日真的无法提供。两位贵客不如明日再来，定为您备上一锅，决不食言。”

侧座女子被拦下后不敢妄言，谨慎地用余光偷偷观察主位女子的反应。

女子终于舍得给姚琅一个眼神，面上似笑非笑，“行吧，就依你所言。”语毕，给侧座女子眼神示意，女子心领神会，“行了，你下去吧。”

对方并未表明身份，不论心中如何猜测，姚琅表面上还是如常对待，答应一声后自如退出。

房门再次关闭。

“郡主，咱明日真的还来吗？”侧座女子语气不忿，这宾客归不过是京师三大酒楼之一，且还是近些日子才又起复，还敢搞什么限量供应，连郡主来了也丝毫不退。

她的话中暴露了主位女子的身份，正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瑞王嫡女，也是女皇最宠爱的侄女——郡主武芮欢。而随行的侧座女子，则是阮茹，知府之女，素来与郡主交好。

郡主笑意浅淡，“来呀，为何不来？她竟然敢拒绝本郡主，那道菜倒是更令我好奇了。”她作为当今女皇最疼爱的侄女，向来无人敢惹，兼之女皇迎娶女子为后，后宫并无皇夫，自然也就没有子女后代，人人都说她就是女皇看中的下一任女帝，时日一久，性格便有些乖张自我。

“这糖醋排骨倒是不错，看来这宾客归的小东家的确如你所言有几分能耐，就是脾气太硬不够圆滑。”女皇姑姑也喜欢甜口的菜肴，改日去探望时倒是可以带些去给她老人家尝尝。

“听闻便是她凭借一己之力让宾客归起死回生，重新又恢复往日盛况，不过短短大半月时间。近日京中火爆的火锅，也是由她率先推出的，我曾来尝过，味道的确很是不错。”郡主前段时间被瑞王禁足半月，今日才刚刚恢复自由，阮茹主动提出来宾客归试试新品，一是因宾客归正是京中大热，二来，她也想再瞧瞧那名女子，安排下去查探的人到现在还没传来消息，她有些等不及了。

“哦？那明日倒是可以试试你说的那个什么羊肉火锅。”郡主兴致盎然，她向来喜欢这些新鲜事物，要不是惹恼了父王被禁足半月，怎会到现在才来。

阮茹还惦记着那日匆匆一瞥的女子，应是这酒楼中人，但今日一直未能再次见到，有些可惜，无妨，明日还会和郡主来此，到时候再问问吧。

姚琅回到后厨时，沈青正在做两份糖醋排骨，前头客人刚下的单子。沈青一边不停歇的缓慢搅和着锅中的糖醋汁，一边不忘关心小东家。“小东家，那名女客人找您所为何事啊？可是咱们菜品不合她的口味？”

“那倒不是，或许是哪户权贵家的小姐，想要我们再做一份红烧肉，我让她们明日再来了。”姚琅检查过沈青有条不紊地熬糖醋汁，径直走到墙边坐下休息。

“小东家，您回京时间尚短，这京中啊，权贵之人太多，咱们万万不可得罪。”沈青担心姚琅年纪小，性子过于刚硬，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好意提醒。

“嗯，你放心吧，我懂的。”姚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现代时也是已经工作几年的社畜，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只不过今日的贵客来得太晚，确实来不及再做一份，明日她们来了自己亲自送去赔个不是就好。

沈青不再说话，安静忙着手里的活儿，偶有不太确定的地方问问小东家，剩下的几份糖醋排骨也快速售罄，今日两份新菜品都成功打出，再过几日食客们试过了觉得不错，怕是会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