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划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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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向楠要回来,向曦特地提早从学校里回来，一溜烟跑到家，从弟弟们的手中抢过了向楠。

“呀，你怎么变得这么洋气？不知道还以为归国华侨呢！”向楠看到向曦,对她的衣着和发型都很好奇。

向曦摸了摸自己的辫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长裙,一胳膊勾住向楠的脖子喜滋滋道：“是吧？你不知道,为了这,爸妈还差点吵了一架呢！我妈死活不让我这么穿。”

秀兰在一旁故意白了向曦一眼，对向楠笑道：“你别听她胡说,我是不想让她分心,成天把心思放在打扮上。这恢复高考以后哇,很多学生都卯足了劲儿去考大学。她倒好，今天身后跟着这个,明天身后跟着那个。现在这些孩子都自由恋爱,也都精,打动不了我们向曦就从我和你爸爸身上入手。去年有个帮我扛大米、搬白菜的小毛；后来又出来个天天陪你爸下棋的小邓。哄得我跟你爸那叫一个开心，结果人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向曦朝秀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向楠听着家里人讲这些趣事也十分高兴，很久没有一家人这么亲亲近近地坐在一起了。

坐下来之后，向楠开始掏自己的包，“来，向东送你的钢笔；向北这是给你的。”

向东接到钢笔十分惊喜,“英雄牌的？真好看！谢谢大姐！”

向北却撇了撇嘴,“大姐，我又不爱学习，你送我个笔……”

“送你就是为了督促你,喏，跟向东的一模一样，一视同仁哈！”向楠摸了摸向北的头。旋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奇地问道：“妈，爸人呢？”

“你爸呀，去市里办点事，中午前会回来的。他说他要走街上给你买点你爱吃的，鸡蛋糕、条酥、还有什么小儿酥。”

向北咬了口苹果，“应该让爸去买块巧克力。”

向楠笑道：“呀，咱们可不兴吃那洋点心，怪贵的。”

向北放下苹果，瞪圆了眼睛，“这有什么？二姐那天就拿回来一块，还分给我一半儿。”

向曦一巴掌呼向小北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秀兰给瞪回去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谁给的巧克力？是不是男同学？”

向曦面露难色，不情不愿地就想躲。向楠忙打圆场，“好了，我刚回来，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妈，向曦也不小了，这长得漂亮招人喜欢，也不是她的错。你看我，想要人喜欢还没有呢。”

秀兰又好气又好笑，“对，就应该把你一毕业就送去当兵，不是不想考大学么？我让你爸送你去大草原、去昆仑山下，对着大山大草原的，就消停了。”

向曦没生气反而笑了，“妈，你别看你现在说这话，等到我那时候过了十八九岁、再过了二十，没有对象您就反而着急了。”

眼看着母女俩又要开始针尖对麦芒，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兰子，你看谁来了？”

一家人都循声望去，胡雪健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钱新建一家。

秀兰喜出望外，“铁霞姐！”

王铁霞也高兴地张开了双臂，“妹子啊！咱俩多久没见了？”

“你咋来了？”

“我这不送儿子到天津上大学么，顺道来这边看看你们。”

秀兰惊喜道：“呦，思成都上大学啦？”

“可不是么？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王铁霞提起这个，一脸的骄傲。钱思成站在后头，倒是一脸谦虚。三年不见，个头又往上窜了窜，小时候长得圆乎乎的，现在戴着眼镜格外儒雅斯文是怎么回事？和老钱夫妇两个粗人格外的不搭。

可人家就是这么个家庭氛围里出来只金凤凰。

秀兰本来就喜欢思成这孩子，现在看得更顺眼了。

钱新建对胡雪健笑道:“儿子在天津上学，往后得靠你多照顾照顾了。”

“你跟我啥关系？还说这客气话？”胡雪健满不在乎道，“欢迎思成隔三差五来我家打牙祭，愿意的话天天住我家都成！反正现在向楠去当兵了，她那屋也空着。”

“向楠还在东辽？”钱新建惊讶地问道，不由摇摇头，“啧啧，老胡你这也忒心狠了，就忍心看着闺女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一呆就这么久？怎么不调近点儿？”

“害，孩子还年轻就该多锻炼！”

向楠跟思成礼貌地点点头，钱思成也同样打了招呼。接着便上下打量起向曦来，“哎呦喂，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胡向曦大小姐啊！当真是刚下飞机从国外飞来的吧？”

向曦瞪了钱思成一眼，“少拍我马屁！你这话，我一天要听好几回呢。”

“呦呵，看来胡向曦同志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那我换个夸人的方式，说你‘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话听在耳朵里还是挺受用的，向曦嘴上却依旧埋汰着，“这都初中时候学的诗句了，就这也是你一个大学生该来显摆的？”

“我说的可不是那个西湖，是晨曦的曦、古月胡！”

向曦嗔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秀兰和王铁霞坐下，开始说体己话，“真是没想到，一晃你家思成都成大小伙子了。这下可不能再叫小名儿‘大炮’了！孩子一听准急！”

王铁霞也笑道：“你家向楠不也成了大姑娘？这当了兵反而更漂亮了，这气质、这身板儿，眉清目秀的，看这面相将来准当官儿。谁娶了谁有福气！”

“还娶呢？我都愁死了。刚刚老钱说的可真是到我心坎里了。你说这么大个姑娘，去东北那么远。我一说想调近点儿，老胡就说不能搞特殊。你说我这当妈的心里能不心疼么？我家向楠还不像向曦爱打扮、容易招人喜欢。小时候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文静啊不好说话。现在还更要强了点。指望她自己找对象，我基本就不抱什么指望了。”秀兰边说边摇头。

王铁霞饶有兴致道：“这不思成来天津上大学了么？你要是不嫌弃，将来让这两个孩子接触接触？咱也不是包办婚姻，就牵个线搭个桥，让孩子去逛逛公园、爬爬山什么的。”

秀兰一拍手，“那敢情好哇！正好向楠休探亲假了，这两天就让两个孩子转转天津。”

第二天一早，向楠老大不情愿的对秀兰抱怨道：“妈，我对天津又不熟，干嘛让我陪钱思成逛天津啊？那都小时候的记忆了，我都记不大清楚了。您跟他爸妈一起去不就行了？”

“我们也不是年轻人，哪儿有去公园的？”

“那我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处对象呢！”向楠放下了手中的毛巾，不高兴道。

“那……去，都去！我明天和你爸、钱叔叔王阿姨、还有向曦都去。”

“那行吧。”向楠勉强答应道。

夏末初秋，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公园里，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走着。胡雪健和钱新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指点江山状；马秀兰和王铁霞走在最后面，嘀嘀咕咕密谋着撮合；向楠和思成各自心不在焉，无心看风景；唯有胡向曦高兴得像只小燕子，一会儿要买汽水，一会儿要买冰棍儿。

见两个年轻人压根就不说话，急得秀兰和王铁霞像热锅上的蚂蚁。秀兰灵机一动，拉了拉王铁霞的袖子，悄悄跟她耳语了几句。王铁霞捂住嘴一笑，点点头。

“老胡，我走不动了。”

“老钱啊，我这个老腰也酸哪！”

“咋的了这是？”两个男人一头雾水，纷纷停下来回头。

“啊，今天天气够热的啊，秋老虎。”

“是啊，不如我们去划个船？湖面上凉快哩！”

向曦高兴地蹦起来，欢快道：“好哇！我刚刚也想要不要划船的！”

“那走走！”马秀兰和王铁霞忙招招手，冲胡雪健挤挤眼。

几人走到渡口，刚要上船，被王铁霞拦住了，笑道：“你们年轻人坐一艘，我们四个人坐那个大一点的。”

说着，已经和秀兰拉着各自丈夫的胳膊上去了。向曦当然无所谓了，她正好巴不得不和爸妈坐一起，赶忙拉着钱思成和向楠的手，一起上了稍微小点的那艘白天鹅。

这船是需要踩的，向楠和向曦并坐，对面是钱思成。三个人难免有些尴尬。

“你说爹妈这是咋了？吵吵闹闹一辈子，到这年纪反而浪漫起来了，还又要逛公园又要坐船。”钱思成哑然失笑。

向曦笑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钱思成眨巴眨巴眼。

“我妈跟你妈想撮合你和我姐呗！”

“啥？”钱思成一个惊叫，猛地站起来，船本来就不大，这下左摇右晃起来。两个女孩子赶忙找平衡。

“哎呀，小心！”

只听“噗通”一声，钱思成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栽了进去。

湖面上立刻有人大喊，“有人落水啦！”

岸边忙有人扔救生圈，拿竹蒿。

只见钱思成露个脑袋，拼命扑腾。不远处的人冲他喊道：“小伙子，你站起来！站起来！”

向楠忙让向曦赶紧把船朝他靠靠，扶着船身，钱思成这才感觉脚能够到地呢，站起来一看，水才到腰。他抹了一把脸，吐出一口水，呆呆地朝俩姐妹望望。本来向楠还挺着急的，现在一看也忍俊不禁了。旁边的向曦就更别提了，笑得花枝乱颤。

本来大人精心设计的一天，就这么泡汤了。而且是真正的泡汤，钱思成赶紧跟着回去招待所泡了个热水澡。

回到家，秀兰泄气道：“真是的，幸亏思成没事儿。这水不深哪！”

向楠没好气地挂上帆布包，“您哪，跟王阿姨少些幺蛾子就行了。我啊，跟钱大炮从小一块儿长大，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怎么可能在一块儿？您省省吧！”

“我……”秀兰张了张嘴。

向楠径自过去倒水。

秀兰索性不饶圈子了，“那行，妈不帮你张罗，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方向？或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妈帮你留意着。”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