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夜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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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还是觉得他们丢东西是因为旅店不规矩——又或者是找茬儿、讹诈，反正关音心里想了好几种可能。

无论心里怎么想，关音表面上依旧是服务业的标准脸色...不管面前的客人多讨人嫌，总不会正面发生冲突。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关音这才低头做记录：“所以是七号房间遗失了物品是吗？是什么东西，可以描述一下吗？我们这边找到了可以通知客人呢...”

“就会一推二五六，老子丢了东西就这么糊弄的？谁有功夫在这里等你们找？到时候还不是不了了之？”醉汉语气很不好，作势就要往窗口内扑过来。

关音不是一点儿阵仗就会受惊吓的普通女孩，语气很镇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这边建议客人您报警呢，如果是派出所那边来的话，客人就应该放心了吧？”

这个时候醉汉的朋友才又出来打圆场：“哎哎哎...小姑娘太一板一眼了，这种事儿找警察，不影响旅馆里生意啊？你们老板到时候要扣你工资的——再说了，我们赶着去搭火车去沪城呢，那边等着谈生意，可不能迟到啊！”

一边说着，他还将口袋里两张车票在关音面前扬了扬。一般人这样短暂的时间是看不清的，但关音不是一般人，再快的攻击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车票晃过视线在她眼里也就是慢动作。她一眼就确定了两人火车的目的地、发车时间之类的信息，是今天上午七点二十准时发车的。

这会儿已经快六点钟了，考虑到发车车站离大学城的距离，确实不能再耽误了。

但这又关关音什么事呢？两个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关音只拿一些话术应付，弄得对方也无计可施了。

那醉汉的朋友看看手机里的信息，眉头都皱起来了：“小姑娘，你看看，我网上订的出租车都来了，就在楼下等着呢...你现在给我们个交待，我们不在这里磨洋工啦！”

“废话什么！这就是一家黑店！”醉汉一边说着胡话，一边就要翻进高度只到腰部的窗户里，似乎是要动手的样子。

旁边他朋友连忙拽住人，拉到一旁安抚了两句，然后才对关音说：“小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这朋友暴脾气，这可真是......”

一边说着，这人一边拿眼偷看着眼前的‘打工妹’，心里一动，伸出手来要摸关音的手：“小姑娘，我们也不是要找事儿，丢的东西不算贵重，我们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如你说两句好话，‘表示表示’，这事儿就算完啦！”

关音怎么可能让他摸到手，迅速地抽开放在窗下桌上的手，她站了起来，脸色第一次变的冰冷。这个时候察觉到外面动静的单岚也从房间伸出了半边身子：“小音，怎么回事儿？怎么吵吵闹闹的？”

话说出口，见到前台窗口前两个人，她就明白了。

双手抱臂走了出来：“两位老板这是怎么了？小姑娘不周到？”

说是这样说，回护之意却是很明显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楼下网吧开黑的小张也‘呼哧呼哧’爬上了楼，看到场面不太对，立刻大声打招呼：“老板、小王，这怎么回事儿啊！”

知道眼前这大汉也是旅馆的人，七号房间的客人总算收敛了一些。醉汉嘟囔着其他人听不清的字句，他朋友则是看看关音，又看看单岚，眼睛里有贪婪和可惜轮番闪过，最终也只能叹气，让关音给他们办理退房。

“请稍等。”关音一板一眼地找出登记册子，计算需要退还的押金，然后又让对方出示了一遍身份证。中间关音还因为登记用的笔不出水了，转头去背后的文件柜里重新找了一支笔。平常只需要花两分钟的退房手续，愣是让她花了五分钟。

这一点两个客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当是这家小旅馆比较守规矩（此时很多小旅馆入住的都不做身份证登记的，更别说退房时了），因为这家小旅馆看着就比一般的小旅馆正规，倒也没显得多奇怪。

至于额外耽误的那点儿时间，也算是意外...多花两三分钟而已，不算大事。

不过他们的火车确实快发车了，想到这里，两人再也没有搞事情，匆匆忙忙就下楼搭出租车了——关音站在值班室临着街的窗边，看到刚刚两个人钻进了出租车。那醉汉脚步一点儿都不虚浮，显然刚刚是在装醉。

这边没事儿了，单岚却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对关音语重心长地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儿，就大声叫人...这些人欺软怕硬的！还有小张，你别总是去网吧啊，我一个月千把块雇你，难道是请你来玩儿的？”

想到刚刚两个闹事的，单岚也心情不好，愤愤不平：“这做服务业真是越来越孙子了，明明知道那就是两个混混，也得好声好气送他们走！要是平常遇到这样胡搅蛮缠的人，非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便宜他们了？”

“便宜...那可未必。”关音轻声自语，声音太小了，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没听到。

“小音刚刚说什么？”单岚没听清就问了一句。

关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刚刚那两个人要去西站搭火车，是七点二十的班次，好像要去沪城约人谈生意的。这个时间才去，可能会赶不上火车。”

“搭出租车去的吧？时间虽然紧，也不至于赶不上啊。”单岚也站在了临街的窗旁，拧了拧眉：“除非他们倒霉到了极点，连着遇红灯，然后又在哪个高架桥堵他十几分钟。哈哈哈哈！要真是那样，那就是贱人自有天来收了！”

虽然说的高兴，但单岚也知道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小...俗语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事实却无法做到那样‘公道’。所以单岚也只是说说而已，说完之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就在此时，关音脑子里闪过的是从大学城到火车西站的路线图，中间路段所有的红绿灯都在她的脑子里亮着——她背记过渝城的地图，对于红绿灯的时间也一清二楚，至于不同日子里车行路的高峰期更是了然于胸。

如果卡着时间放人下楼，是可以做到让人经历更多的红灯的。

当事人只会觉得倒霉，而不是觉得是人为...只能说，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因为头脑和细心程度不同，在普通人看来不可能的事，在另外的人看来却是可以做到的。

关音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和她平常的样子很不同，有点儿狡猾，又有点儿属于小孩子的恶作剧意味。

眨了眨眼睛，看换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关音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又对单岚点了点头：“岚姐，我攒了两天的假期了，想要用掉可以吗？”

“当然可以。”单岚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在手机里找到一个附近大学生的打工群，在里面发布自己这边要晚班零工的消息，因为是周末两天，所以招人相对容易。

关音在‘漫游’已经打工半个月了，之前一直没有休假过，这个时候要休掉攒下的假期是她的自由，单岚也什么都没问。只是问她：“你钱够用吗？不够的话姐姐我这里可以给你预支工资哦！”

单岚眨了眨她漂亮妩媚的眼睛，笑嘻嘻道：“不要说出去，这是给小音的特殊优待！”

小旅馆这种地方招工是很散漫的，一般不可能预支工资...不然预支工资后，人立刻跑不见了怎么算？所以单岚说是特殊优待，那是真的特殊优待！

“不用。”关音虽然一直缺钱，但也不是预支工资可以解决的。应该说，真让她放开了花钱，她机械方面的爱好就是无底洞。不过说完这话之后她又顿了顿，才认真看向单岚：“谢谢岚姐。”

收拾完东西，和白班的前台换了班，关音这才下楼，走入了清晨的大学城。

九月初是学校开学的时间，白天依旧是燥热的，但早晨的空气却带着一丝丝凉爽。

这时也是大学城最安静的时候，晚上开张的店这时已经关门，白天开张的店还在做开业前的准备。至于这里最主要的客人，大学生们，专心学习的正学习，其余的都在呼呼大睡，街上也冷清了。

只有临街的网吧时不时走出几个昨晚开黑了的青年，既有附近大学的学生，也有打工的年轻人。

关音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火锅、烧烤的味道，都是刚刚才关上门的夜宵店留下的气味。

脚下不停，往白马路走去——请了两天的假当然不是因为她要休息，而是刚刚‘光辉’发来了预告。

“您好，考生阿喀琉斯，我是您的考试助手‘光辉’。第二次考核将在六个小时之后启动，本场考试代号为‘漫无止境的五月’，考试地点与现世时间流速为30：1，考试总时长45日，请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