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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淋河过江郊有一分流,名叫洇川。
洇川一直南行,直穿汝平,将汝平分为东西两城。
洇川过汝平最繁华热闹地段当中,靠近岸边的地方,填河建阴山馆。
登阴山馆,要乘船。
阴山馆由谁而建,何时而建,早就无从考究。
也不知从何时起,阴山馆就成了汝平乃至中原有识之士汇聚之地。
阴山馆三层高,四方中空式结构,除去一楼平台,二三层是凭栏阁楼。
一层四周都设有船艇停泊处,从船上可以一步就迈上阴山馆一楼。
一楼正中搭建高台,以供人上台答辩,大展身手。
二层三层阁楼中设置雅座,雅座之间由屏风隔开。每处雅座面前有一薄帘,拨帘垂望可见一楼高台,背后是木做栏杆,往外眺望,是洇川凛凛碧波。
每月十五,是阴山馆最为热闹之时。
因如今天下七分,覃国最为强盛,每逢月中,覃国甚至中原各地的文人雅士都会从远方赶来。
求学者,望能够在此处闻得贤人思想。
求名者,望能够在此处讨得伯乐赏识。
求贤者,望能够在此处识得可用人才。
但是今日不过月中十三,尚未到十五聚集之日,天未亮,洇川上水雾仍是缭绕,从定海码头到阴山馆这短暂水路中,便有乌篷船小艇络绎不绝。
许许多多神色各异的人三三两两地登录阴山馆,在馆中急急忙忙地希望能够寻得一好位子。
阴山馆一层密集,但二层三层却尚未满座,只有寥寥几处隔间有人落座。
一层中虽无喧闹,但却交谈声连绵不停。
每当有人瞧见自己认识的人,都会立刻伸手招呼,然后几人汇聚,又是另一番窃窃私语。
而二层中每逢有新人上来,此人落座后,都会先环视一圈,面对层中已落座的每一位微微颔首,却无多言。
一层喧哗,二层宁静。
两层当中,仿佛是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谁也看不见,谁也不去谈,谁也打不破。
这时二楼面东向的一处雅座中,两位头发早已半白的老者正并列盘腿坐在桌后。
桌边有一小茶炉正烧着茶,捎带着清茶苦涩的茶烟缓缓上升,一旁的小厮正垂头安静地看着火。
李师彦正端然坐在其中一位老者的侧后方。
这时候楼下有两人的对话声忽然传上来。
其中一位先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图个什么,不就是个从徐国过来的谋士嘛?大清早地,就都往馆子里赶来,跟赶圩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可都给聚到一块儿了。”
另外一人立刻不屑地便打断道:“还好说别人,你不也是来凑这热闹来了?那你自个儿也说说,你又是图啥?”
阴阳怪气便急道:“我这能跟他们一样吗?我可是天天都往这儿来的,我可不是为了瞧那叛国贼的...”
“不是为了瞧人家,你还这么一大早来?”另一位又讥讽道,“消息里头只是说了,人家今儿只是会过来这儿,人家上不上台那可不是定的...”
阴阳怪气一听,立刻就反驳道:“就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要不是为了上台卖弄显摆一下,那他来这儿阴山馆干嘛...”
两人的谈话声飘飘渺渺地传到二层。
李师彦垂头抿嘴笑了笑,又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位老者,问道:“爹爹,照您看来,这位周先生,今日是会不会露一手呢?”
李叔沉早已年过花甲,满头银丝,下巴的山羊胡子渐掺白,身段精炼清瘦却硬朗,面带沟壑却不减威严,双眼眯缝却依旧明亮。
他和蔼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胡子,又转头看了自己另一边同伴一眼。
但这位同伴只是神情肃穆地凝视着一层,就是明明感受到李叔沉的目光,但还是没有回头理会。
李叔沉便自顾自地笑了笑,对着李师彦说道:“露一手,自然便是会露一手了,只是露给谁看,那倒是见仁见智了。”
李叔沉说完,又回头看向前方,低声对身边同伴说道:“传闻当中,这孩子是这般嚣张那般目中无人,这倒也是有趣,老何,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老苏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木讷的,没想到竟是把这孩子教出这般模样了。”
身边的何隐宽并没有理会李叔沉,仍是目光沉着严肃地盯着楼下。
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沉声说道:“有些东西,也不需要旁人来教吧。”
何隐宽说完,才回头冷漠地看向李叔沉,又道:“你觉得呢?”
李叔沉没有看向何隐宽,也没有回话,只是脸上方才的平和笑意,却是骤然一失。
直到外头水雾渐渐去,一层中也近人满为患。
这时二层木梯口忽然有两人一前一后绕出,一小厮立刻毕恭毕敬地将二人带去一雅座处。
李师彦这时略觉意外,她自言自语又说道:“二哥跟小青哥哥怎么也过来了?”
李叔沉和何隐宽闻声,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梁靖那边。
隔着两层薄帘,只能瞧见梁靖和李若愚正对着他们这边微微颔首点头。
李叔沉便也回礼点了点头,只何隐宽却沉着脸,便转头看回楼下。
何隐宽忽然低声问:“你觉得你能赢得了贤卿吗?”
李叔沉拿过茶盏送到嘴前,摇头吹开茶烟,缓缓说道:“我们几个,谁都没有理由与周氏为敌。”
而另一边,梁靖与李若愚才坐下,梁靖边将阎王落在桌面,边冷笑说道:“这姓周的可是够有面子的,就是往坊间扔出这么一句今日会来阴山馆,竟然能将何隐宽也引来了。”
李若愚本是侧身远眺着烟雾缭绕的水面,梁靖此话一出,他便应声回头,却是先瞥了他一眼,再说道:“你不也凑这热闹来了。”
“我怎能一样?”梁靖不屑地笑了声,又冷声说道,“这人以后可是小爷我敌人,不得先看看他是有多少能耐几斤几两,之后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李若愚又说:“说到这事儿,昨儿我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嗯?”梁靖斜睨了李若愚一眼。
李若愚呷了一口茶:“我爹让你看着什么时候,最好尽快把凌沛还有鸿策营调回京中,不要一直留在南边...”
“这事我跟你提过的,得再等会儿...”梁靖这时忽然皱了皱眉,也拿起茶盏呷了一口,低声继续说道,“邽国那边那些南蛮子脑袋里头鬼心思多着呢,那件事也得查清楚,起码得等到下月京中会盟结束了,才能让凌沛回来...”
李若愚见梁靖不太上心,便略有着急地说:“现在太子手上有自己的忠纪营,还有二皇子的定平营,你现在放着整个汝平能拿出手的就子朗大哥的昭安府,但是子朗大哥不在了,大王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握着两支兵营的,昭安府迟早得归进南营。你虽然担着中府军少帅的名儿,但就是个虚名,要真起什么事儿...”
“这件事必须得查清楚,”梁靖坚持,“你放心吧,要他们真敢这会儿就动手,父王也不会坐视不管的,等会盟结束,那件事也查清楚了,我会把凌沛调回来了...”
李若愚见梁靖这般坚持,他也没再多说,只是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便又说道:“我爹还有一句话...”
李若愚话没说完,忽然便瞧见一层西面的停泊处有一只华丽的小艇靠岸。
李若愚停下话语,梁靖也跟着换了个姿势坐着,二人目光却紧紧钉在那只小艇上。
只是一层场中的人,皆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1】。
他们只顾着你我一言一语,谁没有一人留意到角落边上,梁尧正带着周析静悄悄地从木梯往二楼而去。
二三层的人,皆停下了话语,将目光勾在梁尧二人身上。
只是周析今日似乎掀起一波巨浪后,却越发的低调。
他一直礼貌谦逊地跟在梁尧身后,至二楼从梯间走出来,一直安安静静。
周析与梁尧的位置正对着梁靖所在之位。
梁尧知道阴山馆规矩,落座后隔着薄帘与中间四方空洞,是先对四面八方的来客颔首示意,周析也跟随。
而最后面对着梁靖那处颔首示意时,梁靖却是丝毫不予理会。
甚至隐约瞧到周析对着自己微微点头时,还嗤之以鼻地低声骂道:“造作。”
另一边李叔沉却是微微笑了笑,说道:“两年前这孩子跟徐国的太子入宫时,还算是兢兢业业,毕恭毕敬的,传闻中的自命不凡,倒是半点没显现,现在看来,是有点那味道了。”
就在周析坐下没多久,楼下人群中忽然有人嚷了一句:“咱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要这消息是假的,今儿那周先生根本不来,那咱难道就这样等着?咱也别浪费着日子,要不谁来起个题,咱自个儿也来边等,边切磋切磋?”
人群另一边立刻便有人附和道:“对!咱都等了这么久了,要不咱先热热身,说不定就能把那周先生引出来了!”
一层中立刻便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口耳交谈。
很快便有一位青年两步跳上了中间高台,说道:“既然诸位今日到场,多多少少都是为了瞧一瞧这位周先生的才华,而那周先生便是此次覃徐攻樊的军师,那要不咱就来说说,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战略,这次才轻而易举地将樊国攻破...”
谁知这青年还未说完,人群之中便又有一衣冠楚楚的青年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点法子,就咱在场随便挑一位出来都能说得出来!要我说,他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还不是因为他是瑔廊周氏的后人,其实根本就是名不副实,这周先生,今日根本不敢到场。”
这位青年话音落下,场中再次沸腾。
二层众人皆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周析。
只有周析本人,脸上是带着一切皆如掌控之中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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