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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会盟,设在今岁腊月十八。
如今葭月渐末,从各国远道而来的外使也逐渐汇聚汝平。
外使入覃,汝平城外早已安排好朝廷外接大臣相迎。外使入城后,先入宫拜见,贡礼相呈,然后再落住城中客栈。
会盟宴前,外使皆为自由身,在城中闲来无事,今日无双叹叹茶,明日春熙听听曲,再闲着无事,阴山馆里也转一转。
葭月廿二,多云,小雪。
阴山馆一层络绎不绝,二三层中依旧只有零星坐客。
何隐宽和李叔沉依旧坐在月前的位置。
小厮安安静静地跪在桌边煮着茶,茶烟渺渺,顺着穿堂风拂在二人面前。
小厮刚给李叔沉杯里满上,李叔沉眯着眼,三指捻着小杯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何隐宽,惊喜道:“黔蔻,好茶。”
何隐宽没有说话,眉心皱了皱,也拿过自己面前的小杯,抿了一小口。
这时隔壁雅座传来一把小男孩的声音:“少爷,您听奴才数,江中八门,覃国里头,有淄亭李氏,唐岳何氏,还有长白孟氏,隔壁彰国,有太桥王氏,再往上走,早前的樊国有佟林简氏,然后就是徐国的缅渠苏氏和涿中莫氏。可是这数来数去,不也只有七门吗?何来的八门?”
“你这小子,倒是数得清楚,”一位男子爽朗地笑了两声,又问,“你当真想知道?”
那边静了静,大概是男孩点了点头。
“还有一门...”李叔沉蓦地放下小杯,脸色微沉,苦涩地笑了笑,“还有一门...”
“还有一门,那是逢鸿杜氏,”隔壁那男子接着便道,“不过你不知道也难怪,这杜氏,早就不把自己当八门之一了。江中八门,叫得倒是响亮,只是真正能这会儿把这逢鸿杜氏数出来了,怕也没几个人咯...”
这人说完,顿了顿,继续又道:“好啦,咱们走吧,今儿这天灰灰霾霾的,外头好景都给藏起来了。难得来一趟汝平,可还是别在这困住了,也该到别处走走了。”
李叔沉和何隐宽二人脸色皆黯然,李叔沉挥了挥手,让小厮先下去。
隔着帘子,很快便能见到一位身披绒裘的年轻公子,手上拿着一支玉箫,带着一位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往梯处走下。
李叔沉瞧着男子转身下了楼,才淡淡说道:“邽国王后亲弟,殷柏龄,倒是若真如传闻一般,风流潇洒。”
何隐宽目光始终留在一层高台,又呷了口茶,沉声说:“当年杜哑在仙寿救下周家那孩子,再回汝平没多久,又出城而去,之后就再没回来。”
李叔沉沉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何隐宽一眼:“贤卿找你了?”
“我找的他,”何隐宽摇摇头,面无表情,“我问他来汝平,到底为什么。”
李叔沉看着何隐宽的眼神愣了愣,挑了挑眉,马上又轻轻摇了摇头,苦涩笑笑:“为了当年屠杀仙寿的凶手。”
何隐宽回头看向李叔沉,神色严峻低声道:“那把刀,就是当年简无终与我在遥山分别时送我,后来却被我留在了江郊的百岁。”
李叔沉顿时一惊,手一抖,杯中的水洒出不少。
他不敢置信地紧盯着何隐宽。
何隐宽接着沉声道:“杜哑行事诡谲,不务正业,从来只与你交好。当年杜哑离开前,到底还有没有与你提起过什么?”
李叔沉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把头转回望向前方。
何隐宽沉声又道:“是我们亏欠着周氏的,我们一直没有去追查,是因为你当时说,杜哑离开前,千叮万嘱,不要再查此事。但是既然现在贤卿已经开始查了,我们...”
“杜哑是跳崖死的,”李叔沉蓦地回头看向何隐宽,面如死灰打断,“杜哑离开前,让我以后不要再寻他,也不要再追查那件事。之后我再收到消息,便是从守心那里得知,杜哑离开后没多久,便在楦遥一处断崖跳下,尸骨无存。”
何隐宽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却又恢复肃穆。
二人许久没有再说话,身后阵阵阴风吹来,瑟骨严寒。
“如果...”何隐宽又清了一杯茶,沉声道,“如果到了最后,是子誉和贤卿之间相争,你会如何?”
李叔沉脸色一直低沉。
“才至尽无终,华至尽短寿。才者若愚,初心为本,华者覆糠,饮水思源。恃才自傲,傲而忘初心,恃华骄矜,骄而行不远。则才华两全者,生于青云而青云直上,死于青云而青云断崖。是生者,断崖残喘,见众生,尝五味,知世态,践路途。再凌青云,青云让步。”
李叔沉一字一句地说完,才接着道:“这段话,是当年离开遥山前,先生所诲。”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李叔沉故弄玄虚地瞥了何隐宽一眼。
何隐宽沉默少顷,低声道:“明知子誉的计策是以退为进,假意和子誉联手,称一同引出第三道势力,再合力打击。但届时他一定会立刻断了子誉“进”的路。引蛇出洞,一箭双雕,既击退子誉,又将敌方引出来。”
李叔沉自嘲笑笑:“贤卿这孩子啊,的的确确,身上是流着周氏的血。只是他还是被仇恨蒙蔽眼和心了,周家的宗学,是胸怀天下,他是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对周氏愧疚,此生是再难偿还。师承遥山,遥山百学,学无止境,境不能宁。你我也老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这最后一道血脉,真真正正,安安心心地,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传承下去吧...”
何隐宽没有立刻回话,沉默半晌,才道:“可你答应过子朗。”
李叔沉拇指在小杯边上细细划过,忽然煞有介事地斜睨了何隐宽一眼,说道:“比起子誉,我更担心的,是郁重。”
何隐宽果然怔了怔。
“郁重如今是踩了一只脚下去了,他在做的事,不仅仅与贤卿为敌,还和子誉为敌,”李叔沉又说道,“这些你都是知道的,郁重是你亲生儿子,你将来,又会如何?”
外面风雪渐大,何隐宽没有再久留,没多久便离开了阴山馆。
李叔沉却一个人,独自坐到了傍晚,才离开。
回到府上时,刚过庭院,便听到李本初说:“你还是得看着点子誉...”
李若愚本想说话,但听到李叔沉的脚步声,便立刻转身颔首行礼。
李叔沉点点头,领着二人入了书房。
李本初先说道:“前两日子誉上朝时,将昭安府的兵符归还朝廷,今日大王与百官商议后,便将昭安府编入中府,但原本昭安府里的人,还是由秦兴看管,秦兴不受中府主帅限制,直接听命大王。”
李叔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李若愚:“子誉这几日可有说过,何时将鸿策营和凌帅调回汝平?”
李若愚摇摇头:“小青一直拖着,说无论如何要等邽国来使回去,他才能将鸿策营调回来。”
李叔沉捋了捋山羊胡子,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又问李本初:“那大王可曾提起过鸿策营的事?”
李本初摇摇头:“大王近来都在忙于岁末会盟,还有应排何人接管樊国六城的事宜,朝堂上又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大王怕是也忘了。”
“樊国...”李叔沉又问,“大王可有决定派谁前去接手了?”
李本初道:“这一层孩儿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有听说,耘徵是有请缨,但被孟世伯拦了下来。”
李叔沉皱眉沉思少顷,才又对李若愚说:“你去跟子誉说,到会盟结束前,一切按兵不动。”
李若愚立刻点头示意明白,他和李本初便要起身离开。
李叔沉却又忽然将李若愚叫住,略有顾虑地说:“还有一事...”
李若愚和李本初见李叔沉神色凝重,不由相互对视一眼。
李叔沉沉声道:“邽国这次派来的外使,殷柏龄,你让子誉多戒备些。”
李本初兄弟二人虽疑惑,却也先退出了书房。
二人各自心事,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府门时,李若愚才忽然问李本初方才本想和他说什么。
李本初立刻向周围谨慎环视两眼,才低声道:“父亲早前不是跟我们提过,不要让子誉伤了那位周先生...”
“嗯?”李若愚皱了皱眉。
“前两日退朝之后,子誉忽然来问我,两年前我和周先生的那件事...”
“这件事当时不就已经解释清楚,是个误会吗?”李若愚顿时惊讶疑惑,“他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所以我才来和你说一声,”李本初着急,“我看子誉对人家还是有成见。子誉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哪天惹急了,从前那会儿有钟平侯管住他,这会儿要他真又要对人家做什么,你我都是无法...”
李若愚无由又想到那晚在怀阳道上周析的表情和梁靖的行为,一时也再无话可答。
他无可奈何地瞧了李本初一眼,点点头,随口答了句“知道了”,便闷闷不乐地离了府,往长春府而去。
去到长春府时,天色已暗,天上却依旧飘着雪。
府门前的台阶上也早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门童正拿着扫帚来回扫着,只是地上方空却,转身铺满霜。
李若愚本已半只脚跨过门槛,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对那门童说道:“不必再扫了,回屋去吧。”
之后他一脸严肃地往里走,刚走到廊下,便瞧见里面梁靖正和李师彦准备用晚膳。
李若愚边往里走,边没好气地问:“你不是说去侯府了吗,怎么又在这儿?”
李师彦一见到李若愚,却忽然小跑到李若愚跟前。
“二哥你瞧见没有,”李师彦往梁靖处努努嘴,“他这两日就是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怎么了。”
李若愚莫名其妙地看向梁靖,果然看到此人正呆望着桌面,神色凝重。
他迟疑地走到梁靖身边,问:“怎么了你?”
梁靖头也不回,眯了眯眼,喃喃问道:“你上次...做春/梦...梦到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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