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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已到,热意还没结束。
快递员又给沈芷打来了电话,这是前公司第六次往竞品公司给她发包裹试探。
作为公司核心员工,沈芷早早与公司签了限制期为两年的竞业协议,合同规定,辞职后两年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不能供职的企业列了一长串,涵盖了行业内的全部头部公司。如违反协议,她将支付巨额赔偿金。
沈芷挂断电话,冲着手机笑了笑。
如果前公司知道她现在的职业,不光会以为她辞职后神经失常了,恐怕连竞业补偿金都懒得给她发。
沈芷此时正坐在桉城电视台的采访车里,半个月前,她参加了电视台的临时工招聘考试,在考试合格后,进电视台打杂,每月工资两千,连每月竞业限制补偿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采访车里一共四个人,她,司机,记者和摄像。她是临时工,哪里需要往哪搬,这次拍宣传照的工作落到了她头上。
这几年,已经没什么人看桉城电视台了,台里的经济情况一年不如一年,采访车还是十多年前的,玻璃上溅的泥点子已经成了车窗的一部分。
透过玻璃,沈芷的眼睛定在家具城悬挂的条幅上。
她上次来这儿还是高考刚结束的时候,因为她考了市里理科第一,家具城的老板奖励了她三万块钱。她和老板在家具城门口合影留念,那状态就跟俩领导人见面似的,可实际上又不是,于是亲切中透着滑稽。
那时的家具城还是乞丐版哥特风,红幅从五层挂到一层,上面写着庆祝沈芷同学获得曲市高考第一,如今大楼推倒重建,据说是找一国外事务所造的,走未来风,到处都是棱角,横幅倒是很有十年前的风格,庆祝旅游大会胜利召开的字眼格外引人注目。
鲜艳的红幅经玻璃窗这么一过,颜色就淡了,就像当初那些事儿,她还记得,可并不真切。
记者白晶在一旁补妆,她眨了眨贴好的睫毛,对着镜子同摄像说:“李哥,一会儿我采访贺总的时候,你能不能尽量拍我右脸?”
“没问题,不过你人长得美,怎么拍都好看。”
“你是不是对着女孩儿都这么说?”白晶忍不住笑,“贺总是不是还没结婚啊?”
白晶是外地人,今年本科毕业才来桉城电视台,对本地并不熟悉。
“没有,他这号人,结婚不会没声没响的。”
“那有女朋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现在这样,往他身上凑的女孩儿肯定少不了。”摄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晶,“怎么,你对他有想法?”
“随便问问。”
前面的司机插道:“那小子高中都没上完,当时成绩比他好的哪一个比他强,如今倒是发了迹,人五人六的。”
白晶诧异道:“那么说贺北安是白手起家?”
李哥呵呵乐了两声:“他原先是做土石方的,你明白吧。”
在桉城人的认知里,搞土石方的没好人,见了都得躲着走。早几年有外地人想抢占本地的土石方生意,引起了好几起火拼,最终还是被赶了出去,贺北安不仅霸占着本地的生意,还去外地抢人家的买卖,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他洗手不干转投房地产还是近几年的事。
也就三年的时间,桉城的房子均价翻了三倍,房价涨起来,贺北安功不可没,他原先搞的市场成了全省最大批发市场,引来了一批外地人来此定居,房价上涨收益最大的也是他,他低价拍的两块地皮预售证还没下来,已经有一堆人抢着排队,生怕占不上号。
沈芷突然问:“上个月省报调查记者被撞的案子判了下来,定的醉驾逃逸,听人说好像并没那么简单。”
“那不就是一起意外吗?”
沈芷笑道:“意外?不是因为触动了谁的利益?”
她这么一问,车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还是司机开了腔:“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是个小记者。”
白晶到底年龄小,忍不住说:“您说的地头蛇是谁?”
李哥笑道:“你说你刚才问的是谁?”
司机马上否认:“你们刚才都听见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白晶想起问题是沈芷提出来的,她问:“芷姐,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就随口问问。”被撞的人是她的朋友,移动硬盘和电脑数据丢失,半年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一个外地人被撞了,在本地没掀起任何波澜,这起事故定性为意外,种种证据表明这确实是个意外,但沈芷觉得没这样简单。
白晶听说这个反而对贺北安的好奇更加了一层,她看了眼旁边继续看书的沈芷。
沈芷今天格子衫配工装裤,背着双肩包,短发离肩膀还有几厘米,她穿得过于宽松,女性的曲线并不明显。沈芷刚进电视台的时候,白晶对她还有所忌惮,毕竟小地方的事业单位埋藏着不少关系户,而沈芷脸上一直半咸不淡的样子。很快,她就发现沈芷没关系。大概是沈芷经常面无表情,所以脸上多余的纹路一条没有,白晶起初不太猜得到她的年纪,直到得知沈芷比她大五岁,她再也不把沈芷当对手。
一个没关系、年纪又大、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女人,还是个临时工,自然不配做她的对手。
白晶把话题引到了沈芷:“芷姐看什么书呢?”
“《农民进城防骗手册》。”沈芷给白晶看了眼封面,“要看吗?”
白晶嫌弃地笑了两声:“不用了,你自己看吧,这书不太适合我。”
采访车停在四中西门。
下车前,白晶又把刚才对摄像的话向沈芷重复了一遍:“芷姐,一会儿我采访贺总的时候,你尽量拍我右脸。”
这次不是问句而是祈使句。
四中是桉城最好的高中,重本上线率也远高于周围其他县市,不少外地考生慕名而来。贺北安和四中协议在他开发的小区附近建分校,意向书已经签了。
今天开学典礼,贺北安也被请了来。
一进校门,便能看见历届优秀学生的大照片,高中肄业的贺北安夹在其间显得十分突兀。
白晶一个个看下去,突然她的目光定在十年前的理科状元上,上面写着沈芷两个字,她指着照片问李哥:“这长得是不是特别像芷姐?”
照片上的女生穿着四中特有的白底紫道的校服,下巴上挑,一幅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儿,旁边的相片都是笑的,只她的嘴抿着。
“什么像,就是。”
“芷姐当年是全市第一?”
摄像嗯了一声。
“那她怎么来台里了?”
“那谁知道。”
两人看了看不远处的沈芷,很有默契地没再聊这件事,谈多了好像骂人一样。
此时得知沈芷的毕业院校,白晶着实惊了一下,可再好,也不过是个临时工,她心想,回去要跟朋友说一说这事儿,她当年文化分也就专科水平,现在也是能出镜的正式职工了,沈芷得多不识时务才能混成现在这样。
沈芷好像并没听见其他人的对话,把取景框对准了体育馆。十年前,体育馆刚刚修好,高考完的表彰大会就是在这儿,她站在主席台上讲学习经验。
“我们先去校长室看看吧,采访一下校长。”白晶建议道。
沈芷迟疑了下,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拍宣传照是她分内的事儿,如果她爸沈副校长见到她尴尬,她也没办法。
作为四中主管教学的第一副校长,四中能有今天的升学率,沈副校长功不可没。他本来是笑着,一看到沈芷,一瞬间尴尬错愕不满一齐涌现,虽然他从外人嘴里得知女儿去了电视台当临时工,但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注意到有镜头在拍他,眉头的川字马上又舒展开。
沈副校长身材高大,衬得普通身高的王校长有点儿矮,金边眼睛遮盖了他的严肃,看起来远不如王校长亲切。
王校长是前两年从外地调来的,没见过沈芷,也就不能把她和学校的优秀校友对号入座。
尴尬的只有沈副校长。
两位校长坐在会客厅的黑色皮沙发上,背后是本地书法家的墨宝,上面的草书十分狂放。
白晶请两位校长谈谈对贺北安的看法,先是王校长说,王校长并不熟悉以前的贺北安,主要谈现在的合作,话题抛到沈副校长那里,沈副校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说当年对贺北安不太熟悉,不过听他的班主任说,很有集体责任感。
即使是夸奖的客套话,沈副校长也说得很勉强。
他可不是不熟悉贺北安,高中三年,贺北安是主席台上的常客,他在主席台并没什么露脸的事情,都是在念检讨,沈副校长尤其讨厌他那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儿,笃定他一辈子没出息,不止一次叮嘱女儿离他远一点。
会客厅很大,一面墙贴满了四中历年来获得的奖励和优秀学生照片。沈芷一斜眼又看到了自己。
有人敲门,是行政部的小张老师:“贺总来了。”
沈芷的相机从下往上扫,来人腿很长,走路很快,腕表显示了他现在的财力,不过比表更吸引沈芷注意的是他手上的疤,右手的疤痕蜿蜒到指缝,十分的惊心。在贺北安入局土石方前,有人在桉城垄断了十多年,每次外地有人想入局,都会引起一场血拼。没人知道贺北安是怎么虎口夺食的,但他在医院躺了三天后,本地做土石方生意的人就从一家变成了两家。
贺北安充分考虑到摄像需求,与两位校长握手的时间不长不短。
沈芷好多年没见贺北安了,这次见,他好像白了点儿。他上学的时候脸是真不白,一张脸的肤色比耳后黑了三个色度。
贺北安好像没认出沈芷,眼睛在她脸上飞快扫过,反倒对着十分热情的女记者礼节性地笑了笑。
沈芷端着相机很体贴地为白记者捕捉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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