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总管太监独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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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这日,京城一片张灯结彩,烟花绽放,如夜空中掉落的星雨,悦耳的丝竹音乐声在四周回荡,华丽的香车宝马在路上来来往往。
顾夫人让司琴、知书把顾明珠扶上马车,对车前的傅世子道:“鸿羲,我今晚就把清嘉交给你了,她是第一次逛京城的元宵节,你带着多逛一下,好好玩。”
傅世子拱手:“伯母放心,我会照看好清嘉妹妹的。”
顾夫人见他一表人才又温和有礼,心中更加满意,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的马车走远。
一旁的顾清妙语气委屈,“我也想和清嘉姐姐一起去玩。”
顾成睿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孩子少到大人面前去凑热闹,你今晚跟我一起。”
顾清妙瘪瘪嘴,哥哥到时候肯定只顾着自己玩。
而另一边,被有意安排的顾明珠,则带着司琴坐在傅世子对面,马车外坐着车夫和傅家的小厮——
因为有傅世子这个护花使者在,今天顾明珠只带了司琴一个丫鬟。
傅世子从车厢的暗匣里拿出一个手炉,递给顾明珠,“清嘉妹妹,大概一刻钟,我们就可以到灯市了,夜晚寒气较重,你先拿这个暖暖。”
顾明珠接过手炉,礼貌微笑道:“多谢世子。”
为了应景,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斜襟曳地罗裙,外着石榴红云锦披风,头戴红珊瑚蝶花步摇,桃腮杏面,般般入画。
如今笑起来,更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让傅世子心跳不已,只好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不用谢,伯母把你交给我,我自然有义务要照顾好妹妹。”
顾明珠笑了笑没有说话,傅世子怕她觉得无聊,压下心跳给她讲接下来的活动计划。
这样说着,马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傅世子率先下车,一边护着顾明珠下来,一边介绍道:“这里是乌渡桥,过了桥就是灯市,马车就在这附近找地方停放,等我们逛完后再来接我们。”
顾明珠跟着他下了马车,刚朝他说的桥走了没两步,就看见桥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今晚也穿了一件白色云锦长袍,宽衣博带,腰间系着暗红色腰封,挂羊脂白玉。
他手持折扇,姿态闲雅,容颜清俊,深邃的眸子在看到他们以后更加明亮,仿佛他背后那璀璨的灯火。
“真巧啊,傅世子,顾小姐。”
看着面前满脸热情的凌总管,傅世子十分诧异,元宵节在宫外遇见对方已是罕事,更别说他们之前少有交集,怎么着也想不到对方会主动上来打招呼。
但这层思绪只是一闪而过,既然对方已经主动来打招呼,傅世子自然不敢失礼,“没想到会碰到凌总管,大人今晚也是来逛夜市的吗?”
凌夜打开折扇,在冬夜里装模做样地摇了摇,笑道:“是的,皇上给我放假,我就出来凑凑热闹,只是一个人终究缺点意思。相请不如偶遇,两位也是来逛灯市的吧,既然恰巧遇见,不如我们结个伴可好?”
“这……”
傅世子微微一顿,转头去看看顾明珠,他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但他们终究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出来玩,凌夜又仿佛没看出他们之间的氛围,这么直白地发出邀请,他反倒不好拒绝。
顾明珠脸上保持着微笑,没有表态。
傅世子看不出她的想法,只好洒脱地抬手道:“既然如此,凌总管请。”
三人结伴过桥,顾明珠在中间,凌夜走在她的左边。
趁傅世子不注意,顾明珠微微转头斜飞了凌夜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厚脸皮。
凌夜朝她微微挑眉一笑,眼神回道:你刚刚不也没有阻止我吗?
顾明珠暗哼了一声,也有点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没有站出来反对。
街上游人如织,姑娘们头上晶莹亮丽的饰物在人群中晃动,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傅世子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为了不冷场,一路找话题和他们聊,除了顾明珠这个心上人,还得时不时地照顾凌夜。
“小心!”
凌夜一把拉住顾明珠侧身,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擦着顾明珠跑过去,他的母亲从后面跟上,歉意地向两人说了句失礼,很快又没入人群中。
“没事吧?”
顾明珠微微睁大眼睛,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此刻两人离得很近,他又低着头,正好让她可以近距离地看清他的双眸。
在明亮的灯火中,他琉璃般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面容,温暖的光影在他眼中浮动,周围人潮涌动,那一瞬间,顾明珠却觉得,世界上只有她和凌夜两个人。
“清嘉妹妹,你没事吧?”
傅世子关切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唤醒了顾明珠的心神。
她慌乱地回过头,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朝傅世子笑笑,“没事,没有撞到。”
感受到她暗地里挣脱的动作,凌夜顺势放开情急之下拉住的手腕,唇角微微勾起。
顾明珠接下来有点沉默,傅世子注意到她的情绪,以为她觉得无聊,刚好旁边有猜灯谜的摊子,上面挂的灯笼都十分精巧可爱,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个花灯,更是在周围几个摊子中都算是拔尖的,就想赢下来送给她。
热情的摊主一看走近的三人,心里惊叹一声,不知道都是谁家的公子小姐,竟然生得如此标志,怕是把他今晚见到的其他人都比下去了。
只是,这两男一女是什么组合?难道其中一个是这女娃子的兄长?可也都不太像啊。
心里思绪百转,但并不妨碍他给三人介绍猜灯谜的规则,其实也简单,每个灯对应的灯谜个数和难度都不一样,看你要哪个,付了开谜钱以后,就可以选你相中的灯谜来猜,全中了就可以把灯拿走。
“那就最上面那个吧。”
“我选最上面那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凌夜和傅世子对视了一眼,笑眯眯道:“哎呀,没想到我和世子的眼光竟然一致,这下可如何是好?”
傅世子:“……”
碰到凌夜,一定是他今晚最大的败笔。
还能怎么办?他不可能就此放弃,更不可能说这是我要送清嘉妹妹的,你能不能不要争这种话。
“那就公平竞争吧,10个灯谜,看谁更快猜中的次数更多。”若有谁没有猜中,那自然是输了。
凌夜点头表示没意见。
摊主连忙把头奖的灯谜找出来,既然两位公子要比赛,那自然不能一下子摆开,而要一个一个来了。
周围的人听说有人要比赛争头奖,也都围过来想看看热闹,这两位公子长得可真俊俏,还有旁边的这个小姑娘也好看,难道是为了美人芳心才争起来?
有了这层桃色的猜测,周围观众更是兴致勃勃,交头接耳。
顾明珠感受到四处偷偷飘过来的视线,拢了拢披风,心里把凌夜骂了一顿。
正在比赛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周围观众的八卦视线,知道凌夜身份的傅世子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凌夜则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前面7个灯谜相对不是特别难,两人几乎都是同时把谜底说出口,不相上下。
到了第八个谜题难度提高了:残月北斗一星沉(猜一字)
这个从字面意思上很难瞬时看出,周围人顿时纷纷讨论起来,傅世子微微皱眉,随即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沁。”
凌夜率先丢出答案,对转头看他的傅世子丢了一个承让的眼神,继续道:“北斗七星,‘沁’只有六点,故为一星沉。”
此话一出,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世家公子,学问就是高。
这一题是凌夜赢了,傅世子暗暗握拳,只有接下来两个谜题都比凌夜先猜中答案,他才能拿到花灯。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最后一道题,他仍然以一秒之差败给了凌夜。
周围一片掌声轰动,凌夜笑意吟吟地对傅世子拱了拱手,说了句“世子承让了”,接过摊主递过来的头奖花灯。
于是傅世子就只能埂塞着心情,眼睁睁地看着凌夜把花灯递到顾明珠面前,温柔笑道:“这么美的花灯,当然要和佳人相配,顾小姐,请收下吧。”
傅世子诧异,不明白凌总管为什么要对顾明珠示好,他们之前应该不太认识才对。
而周围围观群众则满脸兴奋,也齐齐看向顾明珠,想看看这姑娘怎么选择,在他们看来,这分明就是两男争一女的名场面啊——
不接花灯,说明姑娘对赢了花灯的公子不满;接了花灯,则会让另一个输掉的公子伤心。
而那两位公子,左边的蓝衣公子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右边的白衣公子温文雅致、风流蕴藉,都是难得的美男子,不管选了哪一个,都深觉可惜。
在场淳朴的百姓不知道,他们的这种左右为难,在很久很久以后,用一句话可以解决——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幸好,大家现在都很单纯,顾明珠也觉得不能由着凌夜胡来,她心中虽然有一种莫名的高兴,但又恼怒凌夜如此明目张胆地让傅世子难堪。
倒不是说喜欢傅世子,只是,今晚本来是答应了母亲和傅世子出来的,凌夜突然插入其中已经让对方不自在,现在还公然挑衅,饶是傅世子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知晓内情的顾明珠也觉得他有点过分。
所以她没有接凌夜的花灯,只是行了个谢礼,道:“多谢公子,只是这个花灯乃公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我怎么能夺人所好,还请公子好生保存吧。”
她这么说,就是在委婉拒绝了,周围人这么多,所以凌夜也没有坚持,随手把花灯给后面随侍的小喜子拿着,云淡风轻道:“那我就暂时留着,小姐若喜欢,可随时派人来拿。”
顾明珠暗道: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周围观众有点失望,看来这位小姐没有选白衣公子,只是那白衣公子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不高兴。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结束,三人又重新回到街上,傅世子虽有心想单独和顾明珠相处,但却一时找不到把凌夜支开的借口。
这时凌夜停住脚步,指着旁边说道,“看,这些面具还挺好玩的,难得节日,带着玩一玩怎么样?”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人已经过去了,拿起两个面具招呼两人过去看。
两人无法,只能也过去,最后三人一人选了一个面具,顾明珠选的是只遮住上半脸的小猫,凌夜的是狐狸,傅世子的则是猴子。
三人各自把面具戴上,路上不少人也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倒也不奇怪。
这时,一群人涌着一个翻滚的鱼龙灯迎面而来,大家纷纷朝两边回避,傅世子被几个人挤到一边,又被经过玉龙灯挡住视线,等他好不容易往原来的位置挤过去,周围人头攒动,却不见了顾明珠和凌夜的身影。
倒是顾明珠的丫鬟司琴和凌夜的随侍还在不远处。
傅世子着急地走过去:“你们小姐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司琴也很着急,看向一旁的小喜子。
小喜子眼睛一转,镇定道:“世子不用担心,我刚刚看到了,顾小姐是和我们大人一起被挤到人群外去了,我们大人身手矫健,有他在,顾小姐不会有事的,对吧?”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司琴,司琴作为顾明珠的贴身婢女,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和凌大人的那些事的,因此一对上小喜子的眼神,就明白过来,小姐的突然“走失”,肯定是和那位大人有关了。
只是无论如何,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傅世子知道的,所以她只能配合小喜子的话,点头道:“没错,上次秋猎的时候也是凌大人救了小姐,只要和他在一起,小姐不会有事的。”
傅世子微微放下心,只要还有人在身边就好。
“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我们分头去找吧,一刻钟以后在此处集合。”
然而他们肯定是找不到两人的,因为此刻顾明珠正被凌夜压在巷子里。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热闹的大街上找到这个暗巷的,巷外不远处就是璀璨的灯火和喧闹的人群,但这里却寂静无人,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巷口钻进来。
站在巷子外面,绝对发现不了这里面竟然还有两个人。
顾明珠挣了挣被扣在墙上的右手,示意他放开。
凌夜的面具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下了,此时他一手按住顾明珠的右手,一手捂在她嘴上,低下头靠近她,双眸在微弱的光线下更加幽暗,声音低沉。
“放开后别叫,嗯?”
顾明珠连忙点头。
凌夜果然松开了捂住她的手,但身体却没有动,依然杵在她面前。
顾明珠用空闲的那只手推他的胸膛,气急道:“你快放开我!”
凌夜纹丝不动,一只手把她的面具掀开,对着她的眼睛可怜道:“我不要,你今天和傅世子逛灯市,还单独在一起,我吃醋了。”
顾明珠略微心虚地垂下眼睛,又突然抬起来。
不对,我为什么要觉得心虚,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和别人约一下怎么了?
“那又怎样?我又没义务照顾大人的心情,而且,大人之前不是说了,会尊重我吗?难道你现在要食言而肥?”
哟,现在都会这么不客气地怼回来了?
“顾小姐,我发现你现在在我面前任性多了,以前还总是特别客气有礼,现在这样,该不会是,恃宠而骄?”
顾明珠脸一红,确实,自己现在面对大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谨慎小心了,讲话随心,还能任由自己发脾气,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心里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大人都会包容她吧?
但她现在不想承认这一点,嘴硬道:“以前是因为觉得大人是君子,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大人这么厚脸皮的。”
凌夜轻轻笑出声,胸腔微微颤动,有如玉石在她耳边震动。
“谢谢夸奖。”能把讽刺当夸奖的也就只有不要脸如凌夜了。
不过他也没有食言,从善而流地放开顾明珠,往后退了两步。
“既然已经单独出来了,我们一起去逛一下怎么样?你也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三人一起逛吧?”
顾明珠整理好衣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确实不想三个人一起逛,但是你突然把我拉过来,他们肯定会特别担心,回头我母亲他们也会担心,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倒确实是他的错,凌夜暗自可惜,还是劝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马上回顾家的。我们不玩别的,就去一个地方行不行?要不了多久,我就把你送回去。”
顾明珠对上他诚挚的眼神,最后还是没有狠心拒绝,点了点头。
凌夜笑开,“那我们走吧。”
说着,他隔着衣袖,拉住顾明珠的手腕,“外面人太多了,我这样拉着你,以免真的走散了。”
顾明珠没有拒绝。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处高楼,整栋楼灯火通明,但却什么人,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
凌夜带着她来到最高层,站在围栏前,示意她看外边。
“你看。”
顾明珠放眼望去,大半京城收入眼底,因为正值元宵,城中一片灯火通明,有的地方星星点点,有的地方蜿蜒成河,流光溢彩,此起彼伏。
正在这时,有摇摇晃晃的光点从地面升起,渐渐地,那橙黄的星火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像是要将这万里山河都照亮一样,漫天皆是莹莹星光。
有风将丝丝暗香送到鼻尖,顾明珠扶着栏杆,出神地望着满城的夜明灯,满心惊叹。
太美了!
她望着那万家灯火,凌夜望着她,时间仿佛都停留在这一刻,天地辽阔寂静,在这绵延不绝的灯火中,只有她和他。
下楼前,凌夜背对着璀璨夜空,又一次问道:“顾小姐,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了呢?”
顾明珠沉默半响,摇头道:“抱歉,我现在也不知道。”
凌夜释然笑道:“没有直接拒绝就已经很好了。”
看完夜明灯,凌夜就送顾明珠回去,傅世子找不到人就回了顾家,想万一顾明珠回来,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也幸好没等多久,果然就见两人回来,心头石头终于落地。
傅世子和凌夜相继离开,顾明珠应付了母亲的询问,借口有点累,回院休息。
睡梦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火树银花、张灯结彩的热闹灯市,只是却只有孤身一人。
周围灯火如星光坠落,她在人群中徘徊,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找到,却在不经意回首间,在灯火零落之处,发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那人转过身,在点点灯光下,缓缓掀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容颜。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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