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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他们说什么,虽然他们说的很小声。

我也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铁链子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而当我被塞进一个金属制作的棺材并被他们用锁链将棺材牢牢锁死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之后,我知道接下来可能我要远渡重洋后再被一群人参观学习。

此时我在想如果到了达拉然之后哪些人我是有点交情的,可是想了一圈之后除了已经不在的卡德加之外我能叫上名字来的也就那么几个,可真正能说上话的,我还跟他打过交道的似乎也只有克尔苏加德一个。

安东尼达斯那个老头虽然见过几次面可他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对,不知道是星座不匹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每次他看我的时候我总感觉他对我不怀好意。

按理说棺材都得被封得严严实实生怕进水,可我躺的这口棺材周围却有一些通气口。估计是怕把我憋死。要这么说的话这其实不是棺材而是一个牢笼。

当我被塞进棺材离开那个地窖之后我慢慢地感受到了空气的变化。那股发霉的潮湿的阴暗的味道慢慢的变得香甜而清新我甚至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人说话的声音,马的声音,轮子滚过地面发出的声音,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喧哗的闹市和孩童的嬉闹。当我听到海鸥的鸣叫我也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从被装到船上开始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船才终于慢慢的驶离了港口。然而从被装上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黑暗中的声音对我开过一次口。

它就这么消失了。

没有了那个讨厌的声音陪伴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非常难熬。这种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却摇摇晃晃的环境里心情绝对好不了,但是我身上的痛苦却一点都减少,而且我发现了当我心情越急躁的时候我能感到的痛苦就越强烈。

在这种反反复复的痛苦挣扎放弃反复循环中这种等待简直漫长到足够让人崩溃。但是我却没有崩溃,尽管我很想。

我会想最恶毒的事情,最让我愤怒的事,最让我感到羞辱或者难堪的事。在我极其焦躁愤怒的时候我也就能想起这些,原以为想这些会让我好受一点,会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根本没用。

发疯的人会疯狂到让自己筋疲力竭,哪怕是酩酊大醉到不省人事,至少能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安宁。但是我动不了,说不出,看不见。我只能在这种黑暗中承受这种无尽的痛苦。

我竟然羡慕起那些传说中沉睡的人,公主沉睡了一万年,一千年,管它妈妈的多少年,但是人家被王子抱抱亲亲弄弄之前不是一直睡着呢么?我真是祈求让我睡着也行啊!

那什么被囚禁了一万年……我真羡慕他!真的!就算被囚禁了一万年至少身边还有个人吧,哪怕她不理人至少能看一眼吧,对着她打·飞·机哪怕边骂上两句发泄发泄总行吧!再不济他不是也能站起来活动活动,想拉屎的时候想坐着蹲着不是也可以选择么。

我有什么?我能干什么?

我宁愿自己疯掉,一下子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或者我疯掉我就解脱了!但是我做不到,每次我盼望自己疯掉,我思想在歇斯底里却永远都是清醒!异常的清醒!我体会着身体的痛苦和心理的折磨。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是这样的安排。我感觉自己甚至不如那些老年痴呆或者全身中风的……呃,全身中风就算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有聆听船在大海的悠长的呻吟和隐约传来的海的呼啸,然后不断重复承受着这种精神和身体的摧残却始终无法解脱的煎熬。

我想过去憎恨,憎恨一切……我可以憎恨的,但这积攒起来的憎恨又会像成熟到涨破的西红柿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枝头。

直到有一天突然听到船体发出了断裂后的巨响。我的耳朵好用,平衡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我感觉到了这口棺材发生了严重的位移和翻转。

很快我听到了海水涌进来的声音,我慌了,真的,此时不再愤怒,就这一刹那完全失去了愤怒,我首先是想发生了什么,然后明白过来貌似发生了什么,而当海水从透气的孔隙流进来的时候我内心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恐惧,但是当海水淹过鼻孔的时候我的心情竟然瞬间发生了些变化,我不想死,是的,我本不想死。

当咸咸的海水从鼻腔灌进气管的时候我又想到这其实也是好事,虽然这个死法跟我盼望的不是很一样,但是这也是解脱,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我能感受到自己被水挤压,血涌上了我已经失去了的眼部周围,还有我的大脑,窒息……强烈的窒息。

意识在消失前是挣扎过的,这是本能反应。在这漫长的窒息中慢慢变的模糊,然后再以无法被察觉的速度瞬间泯灭。

我听人讲人死之前的那一刹那是可以体会到一丝温暖和祥和的。说是那种回光返照会让人看到过往的一切,在一片温柔中走向那道光里。

但是我没有,完全没有。我没看到那道光,也没看到任何温情的画面,更没感觉到温暖,反而是一阵袭来的寒凉。只不过那寒冷没有让我清醒,而是一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或许那个时间我就已经……死了吧。

这件事除了麦迪文母子,你就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说实在的我现在……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哈,被阿尔萨斯剜出心脏后我知道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死人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从不认为我已经死了。

到现在我也不承认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当然……这个话我没问,当时我忘了问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问谁?

就是那个一直在跟我说话的家伙。没错,它出现了。只不过我还听到了另外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只不过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此时的是不是已经摆脱了身体的束缚,因为此时我感觉很畅快,这跟之前的束缚相比我此时真实的感受就是自由。但是我依然看不见。

此时的我甚至忘掉了以前发生的事,此时在我心里那些似乎变得完全不值一提。

我问那个声音它是谁,它不回答,只有那个女人一直在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那个声音并不悦耳,也不温柔,更不慈祥,那说话的语调里充满的全是不屑和高傲。

而当那个女人的声音停止之后,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真的……完全忘记了我该问什么。只有那个声音回荡在我脑海里。

那个声音巨大到叫我感觉一阵眩晕。“欢迎……被选召的忠仆。”

虽然这话叫我疑惑,但是欢迎这个词叫我感觉似乎还没那么糟糕。可是忠仆这个词还是叫我有点诧异。

“你是谁!”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我在哪?”第二个。

那个声音笑了,但是他没有解释。“你是第一个听到我的……人类。”

“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曾告诉过你。”它说。“难道你忘记了?”

“名字,或者身份。”我说,“而不是什么深渊领主,死亡使者,上古之神之类的称号!”我用质问的语气说道:“名字!”

那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了,这种明显的轻蔑语气我完全能体会的到。“什么时候你身边出现了女人?她也是你的奴仆么?”

我的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厉声呵斥到了我脸上,我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我刚才的话能让这个家伙如此愤怒想必她一定听得懂我说了什么。

“你的奴仆脾气可不小。”我嘲讽道。

那个声音并未回应,女人只是随口说了一声,而接下来我感受到的是剧烈的疼痛。我感受到了有许多的手,强有力的手,他们抓住了我的脑袋,扯住了我的胳膊,一双手从我的后面固定住了我的脖子和脑袋。

而另外一双手抠进了我的眼睛里。

没错,是手,而且是抠!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了,但是那些残存的神经尚在,而抠进眼窝里的力度就像你用手指狠狠清除粘附在杯子底下的咖啡渍。

我可以发出声音,我的嗓子可以说话了,而此时我能做的只有嘶吼。我的眼珠子被抠了出来,我感受的到有个东西被抠破了然后刮在那手的指甲上从我的眼眶子里被剜了出来。

一个抠出来,然后是另一个。

女人的笑声传来,这笑声似乎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的里回荡,她又朝我说了什么。随后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说话了。

“我要他活,不要他死。”这声音比以往更严肃,比以往更威严。

但是那双手并不着急将我的右眼抠出来,那件尖锐的指甲将我眼睛后面的骨头抠的咯吱作响。那种似乎要掏烂我的脑袋的力量在摧残着我。

我已经体会过多少个日夜的疼痛,这种疼痛对我而言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一种特殊的撕裂感从眼窝钻进脑子里的时候,一种极难忍耐的扭曲感让我感到了莫名的憎恶。

我体会到了埋藏在了海底深渊中的不甘!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只不过,她的下半身……是蜿蜒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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