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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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炮声落，鼓乐声民众嘈杂声逐渐远去，除了轿外哒哒车马，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洛瑶雪痛哭宣泄过后，抽噎着擦拭眼泪，整理衣裳发钗以求不出差错。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轿子到达神武门外，她的神态恢复正常状态，除了眼眶红些再也看不出丝毫不妥。

吉时一到，司礼中官便指引尚仪局的女史搀扶洛瑶雪下轿。

鸿雁高飞，青天碧蓝，万里无云。阳光下，正红色的宫墙映着黄纹绿边的琉璃瓦熠熠生光，晃得眼晕心忐忑。

洛瑶雪大致扫了一眼，神武门外一共有九个迎接宫嫔的队伍。前边落轿的三个是她和苏绿漪、楚玥，想来后边应是受封的六名宝林。方清溪位分较高，早她们一日入宫，御女、采女们位分较低，应是明日才能入宫。

因着规矩不能说话，苏绿漪冲她点头笑笑，她颔首回了一礼。楚玥跟苏绿漪微笑点头一下，无视洛瑶雪直接搭着女史的手走在了前边，瞧不上她的意思非常明显。

洛瑶雪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也没放在心上。因着母亲身份的原因，每次聚会那些官家女儿都避着她，不屑与舞姬之女为伍，只有苏绿漪不介意这些，偶然相遇跟她成了手帕交，所以洛瑶雪与苏绿漪的关系极好。

她退后一步，示意苏绿漪先走，紧随其后进了侧门。

后面的六名宝林将她们三个的举止看在眼里，心下亦有了几分计较。

提裙越过禁军值守的神武门，正式踏入了代表皇族权威的紫禁城。步步走来，长长的宫巷石砖铺地，处处宫阁飞檐翘立，金黄水绿色的琉璃瓦辉煌璀璨，一派盛世祥和的华丽气势，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想到今后这座皇城就是她要生存的地方了，洛瑶雪不禁放慢步伐，连落脚都轻了几分。

玲珑与雨晴跟在她的后面，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顺贞门，便有数名內侍中官早早恭候，在尚宫局女史的引领下，几位小主各自前往自己的宫院。

洛瑶雪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大小殿宇错落有致，个个都长得非常相似，让她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被引路的女史带着，只瞧见那女史五官白净清秀，步履稳健，脊背挺直，每一步的间距都如同量好的一般，不多不少，规矩严谨。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女史停在了一处宫殿前，躬身作出请进的姿势。洛瑶雪抬头看到宫殿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春禧宫。

春禧宫在后宫之中算是中上的宫室，进门就能看到干净整洁的院子里，左右两侧各种了两盆观赏松柏，还有几株早春海棠藏身修竹之间，含着花苞娇羞欲醉，惹人怜惜。

两进的院子过了门便是正殿桃花堂，左右两边是配殿。后面是杏林轩。杏林轩的前廊与配殿的后廊连接在一起，供春禧宫居住的嫔妃平日赏景游玩用。

洛瑶雪进了院子，蹙眉扫了眼规规矩矩跪了一地的內侍宫婢，被尚宫局的女史引导了正殿，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一个小小的才人，何德何能才敢住进这么一个大宫室的正殿？！

但不管心中如何焦虑，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青女史曾特意提点过她，后宫之中众人最会看人下菜。她决计不能露怯，让內侍宫婢们轻视，不然以后再想管教就难了。

任由女史扶着坐到主位，玲珑与雨晴侍立在两侧。立即就有小宫婢奉茶上来。洛瑶雪不动声色地瞧着春禧宫里的掌案中官与掌事女史，带着一众內侍宫女进来叩头问安。

“奴才春禧宫掌案太监庆丰见过洛才人。”

“奴婢春禧宫掌事女史万由琴见过洛才人。”

除了掌案与掌事外，另有太监四名，宫女八名，也一起叩头请安。

洛瑶雪端着茶抿了一口，润润喉，紧张感才消减几分。

稳住嗓音道：　“起吧。”

“谢才人。”

此时尚宫局的女史识趣地告退，洛瑶雪含笑：“辛苦女史了，玲珑，替我送送女史。”

“喏。”

玲珑送尚宫局的女史离去。

洛瑶雪看向一旁垂手听训的宫人，说道：“当差最要紧的就是规矩和忠心，以后跟着我，你们守好自己的本分，我自是不会亏待。但是......若起了什么歪心，我定然也不会轻饶！”

“奴才（奴婢）一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赏。”

“谢才人。”

这一问一答甚是官方，既没有什么刻意下马威，也没有使什么手腕。但宫中的奴才都是人精，瞧了主子的颜色，再瞧瞧太后划的这宫室，表忠心也表得真诚几分。

洛瑶雪不在乎这些，她无心争宠，也给不了这些人什么锦绣前程。只是赏了银子，让他们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负责的差事，便留了万由琴，其他人就退下了。

桃花堂分前堂后堂，前堂是待客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后堂是休憩就寝的地方。

洛瑶雪的东西清晨早早便被人送进了宫，此时已经全部打点妥当。后堂的空间极大，用屏风隔出两处。

红木雕花床吊着蝉翼纱帐，帐边挂着百蝠金穗香包。被子是织锦绸缎面，绣着喜鹊□□图案，还熏了香。

不远处有一个处宝格窗，靠窗处有一书桌，摆着上好的笔墨纸研。书桌三步外便是软塌，刚好可以看到院中修竹海棠。

洛瑶来到窗前，抚摸着精巧的窗沿问道：“这春禧宫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人？”

“还有一位御女，姓元。明天入宫会来与小主请安，其他再没什么人了。”万由琴极有眼色，瞧着洛瑶雪有些疲倦，便道：“小主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可以先歇息一下。待后日所有小主入宫，再一起去给太后见礼。”

“知道了。”洛瑶雪勉强笑笑：“你先退下吧。”

如今六宫无主，后位空悬，成贵妃椒房盛宠，新人上位，后宫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洛瑶雪不想参与这些争斗，却偏偏被人推到风口浪尖。如今情况，若是想稳妥避过，只能剑走偏锋，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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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承香殿

夕阳余晖斜斜地照在院中，一名穿着素净雅致的女子，正拿着剪刀一点点修剪着手中的常春藤，暖暖的橘色光晕洒在她秀雅的眉间，那双未语先笑的眸子愈发恬静。

“贵妃娘娘，三名才人，六名宝林皆以入宫。太后刚刚让人传话，说明日御女、采女入宫之后，就可以让內侍监准备绿头牌，安排侍寝了。”

“吧嗒”轻轻减掉一块多余的叶子。

成怡然道：“派人回禀太后，说本宫知道了。”

放下剪刀，立即有宫人捧了银盆过来，伺候贵妃净手擦干。

“陛下可从校场回来了？”

“回娘娘，陛下还未回来。”

“让御膳房炖一份燕窝备着，等陛下回来用。”

“喏。”

转身回殿，重新梳洗，换了身湘妃色百花曳地裙搭着藕丝琵琶衿上裳，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花钗，略施粉黛，秀气和婉，分外雅致。

成怡然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又戴了一对碧玉耳环，才起身坐到外间吃茶。

“去把德妃、贤妃、充昭仪唤来，就说本宫这里新得了一份书帖，请她们一起品鉴。”

看着传信的宫婢出去，一旁的红黛道：“娘娘，德妃也就罢了，贤妃、充昭仪处处与您作对，您为何还要请她们？”

“太后娘娘想要看这后宫百花‘争’艳，本宫岂能不尊懿旨？”

“听说，新入宫的小主里面，有一名姓洛的县官女儿生得极美，颇得太后青眼扶持......”

“无妨。”

当今陛下的性子，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并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这次进宫的人，除了苏绿漪和两年后出现的女子，其他人都未被她瞧在眼里。